龜靈夫子驚慌失措的樣子仿佛大禍降臨,額頭眉心突起如圓珠的安康暗罵一聲:“慌什麽?我們躲在遠離地麵三百尺的低空,區區一位法家修士,又能奈我等如何?”


    鯊生卻不敢苟同,他的隱身位置同樣被法神商鞅掃過,與龜靈夫子類似,這位對危險極為敏感的九龍島修士,同樣感到心驚肉跳。


    “安康,話不能說地太滿!小心一點總是沒有大錯。散!”


    鯊生開口駁斥,自己卻第一個帶頭逃跑,不過他總算有點良心,渾身洋溢的水汽瞬間蒸騰,聚攏出層層疊疊的雲霧,仿佛海中臨敵吐出墨汁的章魚,故意攪亂混水,便於自己和其它海怪修士潛逃。


    龜靈夫子最是靈醒,他知道自己腿短,遁法遠遜同伴,恐怕是跑不了的,幹脆現出原身本體,將四肢、頭顱縮進龜殼裏,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憊懶模樣。


    擅長幻術的蜃女蛤蛤也是如此,顯出本體的同時,就合上兩扇厚重如城牆的蜃殼,中間留下一條縫隙,噴吐出大團色彩斑斕的蜃氣,臨時製造出九龍島的海市蜃樓。


    與十假無一真的尋常幻術不同,蜃女蛤蛤的幻術卻是半真半假,蜃氣中顯化出九龍島的風光,那便是真有可能會請出九龍島的四聖,隻要“法家修士”動用玄門三十六天罡道法屬實!


    安康原本想效仿帶頭大哥鯊生自去逃命,不過龜靈夫子和蜃女的舉動,卻在無形之中提醒了這位九龍島的海怪修士,與其遇敵落荒而逃,不如趁機顯示自家的本領,與對手做過一場。


    就在這時,法神商鞅發現他們藏身位置,爍爍目光不吝是最好的指引標記,葉知秋不慌不忙地出手了。


    “繩之以法,急急如律令!”


    原本拔山之用的“拂塵”,被法網的法術激發,頓時束成一股,閃電般的疾射上天,撇過方圓丈許的龜靈夫子和蜃女蛤蛤,單單擒住露出敵意的安康,瞬間將其捆成一顆角黍,恁憑他如何掙紮,都擺脫不了,反而越是動彈纏地越緊。


    葉知秋的右手掌心現出一個“禁”字,豪光泛起就生出一重變化,頓時破了九龍島修士安康的遊雲戲霧之術。


    “不好!”


    被蛛網繩捆縛的安康,突然發現自己與天地靈氣的溝通渠道全部封閉,持之騰空的道術也隨即失靈,不知不覺地就往下掉落,終於忍不住喊了出來。


    龜靈夫子和蜃女蛤蛤原本想伸手救援,卻又擔心自己一動,就會被強敵找到罅漏,頓時自保之心占據上風,駭地不敢輕舉妄動。


    安康不斷地往下墜落,感覺耳邊風聲呼嘯,一顆心激蕩地快要跳出嗓子眼,不得已之下,隻能現出本體真身。


    可惜,這位九龍島修士太小瞧法網的利害了,葉知秋不僅禁絕了他們和天地靈氣的吐納渠道,就連許多道術、法決都在禁止之列。


    即便是海怪修士的變化人身之術,此時被法域嚴重幹擾,都變得荒怪不經,嚴重走形失色。


    葉知秋眯著眼睛,看到法繩從天上牽下一個怪人,為什麽說怪呢,原因就是此人腦後伸出一隻怪手,五根利爪不停舒張握緊,渾身上下浮現出層層疊疊的花鱗,潮氣濕重如雲絮繚繞,一看就知道這玩意不是人!


    “我還以為來者是三山五嶽的修真煉氣士,沒想到無意中釣到一條大魚!”


    葉知秋右手搭在蛛絲繩上,不顧一切地將安康狠狠地摜在地上,頓時將隻剩下一身蠻力的海怪修士,摔地七暈八素,閉住全身氣竅,頓時昏了過去。


    “還有你們!”


    葉知秋抬頭望著天空,如此逼真的海市蜃樓,他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擔心會有意外發生,就借用法域不可揣度的大能,伸手戟指不斷擴張的霧氣雲團。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急急如律令!”


    嘩啦一聲,葉知秋的指尖射出一道精光,瞬間穿透這團怪雲,驀地張開成畝許方圓的法網,罩住鯊生的雲霧、蜃女蛤蛤的蜃景,一並往地麵拖曳下去。


    龜靈夫子的騰雲駕霧之術瞬間不靈了,海市蜃樓顯出九龍島的盛景也開始扭曲變形,眼看他們就要被葉知秋一鍋端掉。


    就在這時,遠在西海千裏之外的九龍島,北極大聖孫宇突然心血來潮,真傳弟子徐榮身隕之事,他派出門人雷豹前往九州中原查看真相,鬼使神差地又遣調歸附九龍島的四頭海怪隨後跟上,如今卻莫名地有些心傷,顯然是出現了礙難。


    孫宇放開雙腿,悄然下了雲床,逕自走出洞府,仙人的目光穿透凡物,瞬間鎖定島嶼外圍的一處蜃景,瞧見了龜靈、蜃女、安康被縛的一幕。


    盡管它們都是門人雷豹仗勢收服的守護,孫宇自忖沒有任何瓜葛,時日久了難免有些感情,就略微皺起眉頭,有了一絲不滿的心情。


    再則葉知秋的手段,可是屬於龍氣法禁的一種,“法域”對任何修士來說都極為棘手,就算是得道的仙人,也有所妨礙,這就令北極大聖孫宇動容了。


    萬裏之外的鬥法較量,就算是仙人一時之間也插手不得,不過半真半假的蜃景卻是一樁異數,足以承載低階的道法,尤其是孫宇察覺到“法網”還很簡陋,並沒有延伸彌漫天上地下。


    稍後,北極大聖看見“拔山”之術升起渾厚無比的岩石城牆,暗歎一聲玄門天罡道法竟然流落在外,竟然對葉知秋起了殺心。


    這本是嚴重的誤判,畢竟九龍島北極大聖並沒有親至京城,見過洛陽城的都天大陣和傳國玉璽壓住陣眼的法域本體,不過卻不妨礙他憑此施展仙人的手段。


    與此同時,葉知秋借助法網之力,從天上拽下大龜和巨蜃,卻不見海市蜃樓消失,心裏就有了提防戒備,如今瞧著宛如仙境的島嶼蜃景悄然散去,顯出一位麵如滿月的仙真,捏著一顆斑斕寶珠打了下來。


    一瞬間,半真半假的蜃景凝聚成團,周遭燃起熊熊烈焰,仿佛從天而降的流星隕石,朝葉知秋所在的位置落去。


    法神商鞅立即洞悉真相:“仙術!海外得道煉氣士的法寶!小友退後,交由我應付!”


    豈料葉知秋是膽大包天之輩,所謂的仙術、法寶此前還沒有親眼目睹,單獨領教過,如今有了強力後援,肯定不會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


    法神商鞅伸手進法域裏,抓出一根合抱粗細的誹謗之木,頂端有一頭護法神獸朝天犼,也稱為律法守望者,司職上傳天意,下達民情,也是法家一係的神靈,具有種種不可思議的神威大能。


    卻在此時,商君看見葉知秋沒有絲毫退讓的想法,反而借助法域的渠道,從罩住京城洛陽的十二都天鬼神大陣中,招來最強的天鬼,與自己融合一體。


    “銜燭!”


    葉知秋顯出天鬼銜燭真身,目光對準從天而降的隕石,突然閉上左眼,漫空燃燒的火焰竟然瞬間熄滅,露出斑斕寶珠的真麵目。


    法神商鞅一口叫破:“混元寶珠!此為混元一氣攢成,能演化森羅萬象,難怪可將幻境蜃氣點化成流星隕石,具有種種不可思議的威能。據說玄門有一件道器,太極圖,實為道祖親手煉製,陰陽掌中存,兩儀四象生。道器蘊含動靜之機的妙理,能定住時空,分出上下清濁,被天道所嫉,一直未能出世。如今我親見混元珠,莫非太極圖將出現?”


    玄門教主持有的道器,也隻有龍氣法禁能遏製,隻能籠罩一州之地的法域法網,恐怕無法克製,這念想令法神商鞅有些失落。


    不過,事已至此,他也不會有絲毫退縮。正所謂天有五賊,道居首位!龍氣法禁已去,天地對於仙道隻會更加苛刻,而不會隱忍縱容!


    正是因為知道關鍵,法家一係神靈才會做出決斷,提前在九州中原執棋下子,占據先手優勢!


    葉知秋卻不管不顧了,顯出天鬼銜燭真身,龐然巨物似的蛇身蜷縮成團,雙手握緊拳頭,猛地朝烈焰熄滅,方圓畝許的巨石轟出全力一擊!


    “給我破……啊!”


    鋼筋鐵骨的雙拳,重重地轟在巨大的落石上,無匹巨力頓時撕開豁大的裂隙,轉眼間崩潰成無數碎石。


    眾人親眼目睹,巨石朝天的一麵,仿佛噴泉似的衝起一股碎石沙礫,紛紛揚揚地往四麵八方落下,如同撐開一麵巨傘,不由地心旌搖曳,不能自己。


    即便法神商鞅也微微愣怔片刻,顯然是被小友葉知秋的無匹蠻力驚了,擔心身邊的眾人受不了餘波,連忙請動誹謗之木頂端的護法神獸朝天犼。


    “吼……”


    無形的聲浪掠過漫天碎石,塊頭大的瞬間破裂,細碎地隻會碾成沙礫,眼看著破壞地越發徹底,不會對普通人造成傷害,法神商鞅才鬆了口氣。


    龜靈夫子、蜃女蛤蛤、海怪安康以及逃遁地遠遠地鯊生,卻被兩人的聯手之舉嚇壞了,尤其是葉知秋的天鬼之身,簡直就是他們海怪修士的克星,那超越一切的蠻力,一舉挽回崩塌的局麵。


    龜靈夫子忍不住探出半個頭顱:“這可是九龍島四聖之首的仙術?怎麽能輕易破解了!”


    葉知秋收回完好無損的拳頭,感覺十指有點酸麻,一擊破碎隕石不是沒有反噬,不過反噬力道都被蜷曲的蛇身承受,一部分泄入大地,才會如此安然無恙,聽到手下敗將的喃喃自語,他哼哼兩聲,神色轉為坦然。


    “仙人?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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