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人數過千,望不到邊;人數上萬,浩瀚汪洋。


    三千西涼軍從山林中狂奔而出,受創暴怒的士氣漸漸凝聚起來,仿佛羊頭蛇身的異獸土螻,充滿殺氣的咆哮聲,伴隨著漸趨整齊的奔跑節奏,發出戰鼓似的,催人奮勇殺敵的韻律。


    葉知秋驚訝地多看一眼,立即翻身上馬,毫不遲疑地率領麾下道兵迎戰。麵對黑壓壓的西涼軍鋒線,突然心裏一動,他雙手握拳,露出手腕的青色脈管,喚起五毒道體中屬於文蛛的那部分。


    “連續蛛網術!還未開戰,我就先折斷你們的前鋒尖刃,進一步打擊西涼軍的士氣!”


    想到這裏,葉知秋握拳的雙手高高揚起,預判三息過後敵軍抵達的地方,斜著向上射出五毒道體之一文蛛粘性奇大的斑斕蛛網。


    “嗖……嗖嗖”


    道體內腔的壓力,將蛛絲腺分泌出的黏液團連珠速射向天空,仿佛漁夫拋網打魚,淩空展開一張張直徑五米的蛛網。


    一息過後,許多蛛網飛快落下,正好網住張牙舞爪的西涼軍前鋒。


    粘性奇大的蛛絲將人與人緊密地連在一起,起先西涼軍前鋒還能按照慣性繼續往前跑,不過當有人被古怪的絲網籠住,有人坦然無懼,不做理會,繼續邁開大步,肯定也會有人遲疑不前,不自覺地放慢腳步。


    於是,原本整齊一列的前鋒,開始出現錯步不一致的現象,由於他們都被蛛網黏在一起,自亂陣腳的人就成了礙事的拖累,帶倒過於衝前的夥伴,落得滾地葫蘆的下場。


    葉知秋看見蛛網拋灑過處,西涼軍最精銳的前鋒不約而同地往前栽倒在地上,多數人淬不及防地啃了一嘴泥土,模樣十分狼狽滑稽,連身後的道兵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西涼軍伏兵仿佛一柄利劍的錐形陣,還未戳入敵軍的騎兵陣列,最鋒利的劍尖就被敵方道將施術折斷了。


    這一幕,落在隨軍巫師眼裏,氣憤地眼睛瞪圓,血絲乍現,發現倒地不起的精銳,被蛛絲捆成一團,已經成為後麵西涼軍前進的障礙。


    畢竟粘性奇大的蛛絲,若是有人踩踏上去,沒走幾步就會被粘住,繼而動彈不得,也成了被困受罪的苦人爾,越發增厚這堆阻礙。


    以風遁隱藏在半空中的九龍島海怪修士,頭一次目睹如此規模的戰場法術,迅速扭轉改變局麵,在勝利的天枰一段放下重重的砝碼,都忍不住暗中嘀咕起來,望著葉知秋的眼神也變得不同,顯然是更加重視。


    為首的鯊生目光如炬,看出蛛網術的幾分玄妙:“此人的道法超凡脫俗,隱約有幾分奇詭的妖氣,難得是靈氣清澈,道韻自成,我估計是某個旁門出身的真傳弟子,又或者是得了道脈傳承的左道之士。”


    一位海怪修士抬頭揚起下巴,他露在外麵的臂膀皮膚有龜殼狀的紋路,充滿奇妙的韻律靈感,顯然是積年的海龜成精。


    眼看雙方即將交戰,就在這時,他的右手食指燃起一點火光,毫不猶豫點在左臂上,頃刻間就有焦黑裂紋出現,仿佛瓦片碎裂的直紋。


    “我親自占卜,預兆顯示,西涼軍大敗虧輸,幾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鯊生用滿是細密鱗片的右手摩挲下巴,虎口老繭搓掉多餘的角質,發出令人牙酸的怪音:“也就說,沒有我等出手幫助,西涼軍就是送死!嗯……就讓他們全部死光好了!”


    其他海怪修士立即點頭應是:“對啊!凡人生死與我們有什麽關係?被雷豹收服後,好酒沒有用過血食,眼下正是極好的機會。冰冷的魚蝦滋味,怎麽比得上凡人精氣旺盛的血肉來的甘甜!”


    體表皮膚盡是龜甲殼紋的海怪修士也是額首認可:“我感覺敵軍將領有些棘手,正好用這支西涼軍上去試刀,讓我等有機會窺見此子的門道,如此才能進退有據,不會一時失手誤了大事。”


    鯊生聽了這番話,才滿意地輕輕點頭,覺得自己將九龍島外圍守將中,智慧靈性最高的“龜靈夫子”帶來執行任務,真是英明無比的決定。


    盡管他膽小、怕事,一有動靜就縮頭藏尾,卻有一具硬度堪比金鐵的身體,又會用自己的龜殼皮膚占卜吉凶前程。


    鯊生朝龜靈夫子輕輕額首示意,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都感覺對方非常順眼,成了相同陣營的夥伴後,彼此優勢互補,又不用擔心互相傷害,真的是天作之合。


    與此同時,葉知秋率領麾下道兵,狠狠地撞上陣形已亂的西涼軍,來自西域的高頭大馬,本是西涼軍所有,如今卻成了葉知秋等人的坐騎。


    速度提上去後,千斤重的戰馬凝聚出強大的動能衝力,凡人的身軀根本無法阻擋。


    散亂的陣形,轉眼間就被道兵擊潰,位於最前方的葉知秋,手持組合神兵太白金蛇戈,借助衝力的出擊,即便簡單至極的橫掃,手下也是無一合之敵。


    羌族豪傑燒戈被蛛網困住躺在地上,親眼目睹自己的族人前仆後繼,不斷地被敵軍殺死,憤怒地眼角迸裂,留下鮮紅的血淚。


    可是他再如何憤怒,也掙脫不出粘性奇大的蛛網束縛,尤其是他幾次扭動身體,不僅沒有脫困,身體各個部位沾上更多的蛛絲,受到的製約越發變多,也就更難以擺脫了。


    葉知秋親自率領道兵衝陣,直到擊穿這支西涼軍伏兵,渾身染遍叛軍的鮮血,還是覺得不過癮,忍不住回頭望去。


    折斷劍尖後,陣形散亂的西涼軍,像是被篦子梳過一遍的頭發,礙眼的頭皮碎屑去無蹤影,還能站著的西涼兵所剩無幾,而且還都是神情崩潰,毫無鬥誌的無膽匪類。


    畢竟,五毒道兵渾身覆蓋蛇鱗,刀槍不入的體質,實在是太作弊了。西涼軍士兵手持鋒利的武器,奮盡全力砍上去,竟然隻留下淺白色的印痕。


    一個回合結束,西涼軍傷殘近半,而葉知秋的麾下道兵,卻毫發無傷地站著。如此直觀的比較,實在是太傷人了。


    當然,也不是沒有傷員,有幾頭戰馬被遍布地麵的屍體絆倒,多少受了一點傷,已經不能繼續戰鬥了。


    所幸的是,此次葉知秋親自率兵出擊,多帶了幾匹戰馬,因此現在戰損出現,相關道兵就主動地換馬了。


    與此同時,隨軍的巫師看見敵軍大範圍迂回,準備再次發起衝鋒,他是知道戰敗的下場,若是自己帶著一場大敗,不僅在族中地位降低,西涼軍高層肯定不會給自己好臉色。


    想到種種可怕的後果,這位隨軍巫師頓時把心一橫,因為憤怒而握緊的兩個拳頭,露出鷹爪似的拇指,在左右手腕互相劃了一道傷口。


    緊接著,充滿巫力(法力)的鮮血,就被他隨意揮灑,一顆顆紅寶石般的晶瑩血珠,仿佛夏日午後的一場驟雨,落在被蛛絲網住的精銳身上。


    “滋啦……滋啦啦”


    巫血仿佛滾燙的熱油,頗具靈性地落在蛛絲上,原本粘性奇大的蛛網,像是被火烤過,迅速失去原本的特性,紛紛斷裂蜷曲,就像關中傳統美食油潑褲帶麵,讓人心懷大開。


    燒戈等人都是羌族豪傑,此時蒙隨軍巫師恩惠脫困出來,連忙站起身準備迎戰,為了阻擋敵軍的騎兵衝鋒,他們甚至搬來族人的屍體,就地組成簡單的血肉防線。


    與此同時,葉知秋率領麾下道兵完成大範圍迂回,剛好目睹隨軍巫師的舉動,將伏兵的精銳解救出來,隻是眼眉輕輕一跳,卻沒有任何表示。


    “何必呢?有用嗎?我可以再來一次群體蛛網術,以連珠箭速射之勢,你還有多少血可以流?”


    葉知秋遞出一記眼神,送出術師才懂的挑釁,不料對方狠狠地瞪眼過來,絲毫沒有後退的打算,想必是已經有所覺悟了。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誠然,羌族巫師死後,靈魂會回歸祖先之地沉眠,可是死在我的手裏,你會直落九幽黃泉,永無安生。”


    葉知秋輕輕甩了甩組合神兵太白金蛇戈,上麵的碎肉血跡,頓時滑落到地上,濺起幾點泥塵,轉眼間沒入地麵恢複平靜。


    葉知秋目光直視前方,突然靈光閃現,忍不住將心裏所思所想念了出來:“塵歸塵,土歸土,多年吞吐,水磨工夫,一遭遇我,送爾上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左道之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牙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牙齒並收藏左道之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