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營,西涼軍陸續撤出後,散發膻味的獸皮帳篷遍地開花,如今成了羌人豪傑的地盤。原本主帳的位置,都被受人尊敬的巫師接手,布下各種禁術防護。


    因此即便李儒奉命前來,他也要通過相熟的將士,一層層地通傳,才能見到羌族的大巫師,一位年歲已過花甲,體格卻依舊強壯如牛的老人。


    以往在邊陲塞外之地,羌族巫師還能仗著龍氣法禁未能麵麵俱到產生的疏漏,大肆施展古傳的巫術,至於現在,追隨董涼州來到京城洛陽,一身本事被法禁之力壓製地近乎於無。


    即便董卓把持朝政,廢立皇帝,在某個層麵擊潰了龍氣,殘餘的法禁之力,依舊幹擾影響巫術的施展,教許多巫師十分鬱悶,連某個夜晚族人被驅使蟲蛇的術師暗殺,都無法發現。


    為了挽回顏麵,為了不讓西涼軍小看,羌族巫師掏心窩地取出壓箱底的寶物,憑借古傳的十二杆都天旗,和精心祭煉百年的鬼神,在虎牢關布下了十二都天鬼神大陣。


    遠離京城洛陽的法禁殘餘,又勾連西涼軍的軍氣,這座大陣足以當一萬精銳將士使用,更難得的是深入地脈,布置的禁製綿延十幾裏,就此編織出雲羅地網,專門對付三山五嶽的道人修士。


    可惜,事與願違,當他們被命令召回洛陽,拱衛在恩主董涼州的身邊,沒過多久,虎牢關就被攻破了,連帶損失了十二都天鬼神大陣,以及最重要的寶物都天旗。


    老巫師氣地出離憤怒,他原本不想見李儒,不過分立左右的巫師不停勸說,又看在董涼州照顧族人的份上,這才緩和了口氣,讓人領著恩主的使者李儒進帳。


    李儒也知道理虧,根本不想舊事重提,直接就將西涼軍現在的危局撿關鍵點分說。


    雙方可以說是利益攸關,現在董卓主動低頭,答應越冬糧草無限供應,老巫也不敢端起架子。


    他仔細想了想,從身上的零碎解下一把羊角彎刀,刀柄角質,被人常年摩挲把持,鍍上一層溫潤的玉光,顯得極為不凡。


    “這是曆代大巫師當作信物傳承的拜月刀!別看刀身暗淡無光,凡人被刀鋒擦破一點皮,靈魂就會瞬間被取走!將此刀連鞘係在董相的腰帶上,巫刀有靈會主動護主,就沒有人能傷他了!”


    李儒得知此刀如此神異,自然是驚喜莫名,連忙上前伸出雙手接過,後退兩步後站定,又將關東諸侯破關,幾路來攻的情報與在場的巫師分說。


    “這個更簡單!薩烏虎,你帶幾個人跟先生回去,把蠱蟲種在不聽話的人身上,還有受傷不能戰鬥的人,也要多加照料!”


    被老巫伸手指明的人,立即挺身站了出來,恭敬地領受命令。李儒看了他們一眼,發現這些巫師露裸在外麵的皮膚,都有細小的蟲子蠕蠕而動,不由地心裏發寒,不過他城府極深,臉上的神情也沒有流露出異常,即使老巫也看不出李儒的心態變化。


    李儒帶著這支援兵,飛快地出了羌人徹底掌控的老營,逕自往西涼軍的傷兵營奔去。


    一行人都騎著西域的良馬,腳程速度極快,前後不過片刻,就抵達了目的地。由於傷者數目太多,就連帳篷都擺放不下,露天臨時布置的病床也不夠用,後來送到此處的傷兵,都是直接丟在地上,他們都是被洛陽坊市居民明槍暗箭弄傷的。


    當然了,與西涼軍扛上的後果也不小,那些坊市街巷之間穿梭的遊俠,由於沒有相應的軍法組織,同樣付出慘重的代價,至於受傷落在西涼軍的手中,連俘虜的資格都沒有,都被直接殺死。


    雙方死鬥不休的結果,就是血債仇恨越積越多,隻要西涼軍不停下遷都,那麽洛陽坊市居民的抵抗,隻會越來越劇烈。


    李儒早已知道內憂外患之下,局勢崩壞到無可挽回的地步,因此才狠下心腸,帶著巫師趕來傷兵營,試圖用蠱術將這些注定被拋棄的傷兵,最後廢物利用一把。


    羌族巫師薩烏虎瞧著傷兵營的愁雲慘霧,不驚反喜地咧嘴一笑,他是族中少見的蠱術天才,是現任老巫師蟬西的血親,有可能繼承這個崇高的位置。


    得知恩主董涼州請托,薩烏虎就被老巫師派出來,無非是讓他在人前露臉,至少建立起自己的功勳,才能有資格在蟬西百年之後,爭奪老巫的位置,甚至窺視巫王的地位。


    薩烏虎默然地取出一個羊骨羌笛,就有左右的青年巫師從懷裏取出蠱盤,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吹奏出巫曲《山風》,音色清脆高昂,若有悲涼之意境,常人聽了恍若未覺,不過精心煉製的蠱蟲卻在曲聲中漸漸醒來。


    一隻拳頭大的黑皮蛤蟆從蠱盤裏鑽出來,碩大無比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眼眶附近有王冠狀的棘皮,仿佛戴上一副黑框玳瑁眼睛。它的背部密密麻麻盡是疙瘩,又像是負子蟾卵泡硬化後的產物。


    李儒看見這頭蠱蟲爬上一個傷兵的胸膛,轉眼間沉下去,與血肉彼此融為一體。深可見骨的傷口,隨即愈合如初,不過密密麻麻的黑色卵泡就此蔓延開去,覆蓋他的前胸後背,整個人都變得臃腫起來。


    緊接著,附近傷兵身上的所有傷口,都開始額外增生,出現拳頭大的紅色卵泡囊,時不時地分泌出酸毒,不停地腐蝕著身上的衣服,就連鐵質鎧甲也被侵蝕生鏽。


    薩烏虎立即停下羌笛獨奏,環視周圍陸續站起的傷兵,向董涼州的心腹親信李儒輕輕點頭:“成了!此地千餘傷兵,都種下蝦蟆蠱,不僅傷口全部愈合,還有克敵製勝的本事。”


    若是兩世為人的葉知秋在此,他對現場發生的一切肯定不會陌生,這些傷兵承受了蠱術,已經失去靈魂,仿佛活死人似的,變成行屍走肉的僵屍。


    當他們再次踏上戰場,不知情的人肯定會吃上一個大虧,尤其是隻會凡人之間戰爭的關東諸侯。


    話說回來,入關後的孫劉聯軍,由於目的不盡相同,已經默契地揮手告別。


    孫堅想要誅殺首惡董卓,馬不停蹄地向京城洛陽奔去。劉備卻通過自己的渠道,知道在遷都令下,西涼軍陷在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裏無法脫身,他想趁機擊破西涼軍,為大漢天下徹底拔除這個毒瘤。


    於是孫堅所部的破虜軍,迎上了李傕等四將率領的飛熊軍,由於西涼軍的坐騎都是來自西域的良馬,無論機動還是體力,都遠勝南方的矮腳馬,若不是孫堅個人武力太高,麾下四虎臣的武力,正麵抗住李傕等人,破虜軍恐怕會被飛熊軍一擊而破,而不是現在這樣陷入苦戰中。


    劉備率領的中山軍,有關張兩員萬人敵大將,還有道將潘鳳在,自己也是強地令呂布發指的劍道高手,兵鋒所向之處,鮮有敵手!


    直到他們撞上孤身而來的道將徐榮,靈覺敏銳的劉備等人,立即發現此人與幾個月前虎牢關牆頭上不同,不止是手裏多了一柄拂塵,更多的是氣度,沒有將劉備所領大軍放在眼裏的從容淡定!


    “中山靖王之後,大漢宗親,玄德公劉備,貧道徐榮,有禮了!”


    徐榮的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聽見,這一手極為不俗,就連張飛也是眼眉輕挑。他看見此人單手作揖,算是正式見麵,右手持著拂塵左右搪了搪,就像身邊有礙眼的蒼蠅。


    潘鳳的暴躁脾氣發作,忍不住詰問:“道人何來?是為阻擋義軍?是為投誠自保?還是想憑藉一己之力,將我軍殺滅?”


    徐榮忍不住歎了口氣:“道兄繆也!我學道不過十年,不過是剛剛修成陰神出竅的愚人,何德何能與萬軍作戰?不過是想仗著地利,阻擋將軍的馬蹄!”


    說到這裏,他也不多話,直接原地頓腳,整個人往天上飛去,卻轉動拂塵,白花花的絲麻頓時延長,前頭仿佛標槍,狠狠地釘在地麵。


    “拔山!”


    一截錐狀山岩破土而出,隨著拂塵不斷轉圈纏繞,露出地麵的部分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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