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軍校尉曹操的死士護衛,立即停下即將邁出的腳步,謹守各自的位置。不過門外兩個守夜小兵被“刺客”斬殺也是不爭的事實,總不能放著不理罷。


    文士裝束的年輕男人,起身離開軟塌,提著格飛北鬥七殺劍的配兵,逕自一人走到門外。適時,夜風驟急,拂走遮月的濃雲,如往昔灑下皎潔的月華,年輕的文士愛蹲下身子,仔細查看兩個小兵的傷勢,片刻過後,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何其霸道的劇毒,呼吸之間就取走一條人命,這算什麽?威脅?或者是警告!”


    年輕的文士從腰囊裏掏出一副薄如蟬翼的鹿皮手套,給自己的雙手戴上,準備再仔細查看死者的傷口,因為他憑借老練的眼神和經驗,看出守夜小兵連魂都沒了,估計不是人間的劇毒能做到這種地步。


    “原來如此!這是周天星辰的神煞之力,還與死亡、殺戮有關。還好今日晨昏時分,我看見主公印堂發黑,厄運黴氣照頂,分明是死兆,立即與他分說,又借了官印施法,才能魚目混珠,避開這次刺殺。”


    年輕文士暗中籲了口氣,若是今晚沒有人前來,別人怎麽看,他是很清楚,至少逃不了一個越俎代庖的評價,關鍵是失去典軍校尉曹操的信任,以後還怎麽能扶龍庭成道。


    就在這時,一水之隔的鄰間走出幾個人,為首者龍行虎步而來,藏在暗處的葉知秋看了一眼,立即明白此人的身份。


    “曹孟德!瞧著身邊的人畢恭畢敬的模樣,身負曹氏、夏侯兩家門閥的期望,肯定是了。我踏夜而來,表麵上是刺殺,實際上是送劍。麵對太尉董卓咄咄逼人的攻勢,還是大漢忠臣的曹操,肯定在謀劃著絕地反擊罷。”


    葉知秋看到正主出現,了解剛才夜刺的前後情況,又將凶器北鬥七殺劍仔細查看,心裏不無得意,五毒法體如同一條毒蛇,在陰暗角落遊走,悄聲無息地離開西園。


    “今夜之事果然凶險,多得魏先生提醒!”


    典軍校尉曹操放下北鬥七殺劍,對這位豢養狸奴的門客致謝,又向周圍幾位護衛額首致意,如此禮賢下士的做派,即使年輕文士也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


    眾人走進房間裏,曹操端坐在軟塌上,曹家和夏侯家的人分立左右,魏姓文士經過今夜之事,也被允許入列,隻是位置稍微靠後,其餘護衛死士依舊或明或暗置身房間內外。


    “刺客頭戴羊骨盔,裝束也似羌人,分明是‘董豬’麾下西涼軍裏的羌兵。大哥,局麵已經失控了。”


    “董卓不會如此不智!刺客衣著似羌兵,真麵目肯定不是。我斷定,暗中有人在栽贓嫁禍,準備惹怒我們,攪亂京都洛陽的這趟渾水。”


    “董卓使五原人李肅出麵,收買飛將軍呂布,又兼並執金吾丁原的並州軍,如今太尉之勢,朝中重臣聯手都不可製,怎麽可能壞了規矩,用刺客暗殺。”


    “袁紹那個公子哥,以大將軍何進被宦官斬殺的原由,趁亂攻打皇宮,結果糾纏不下的時候,反被人割了首級。袁術,毫無擔當的廢物,竟然半途而廢,被人一嚇就棄戰而逃。我估計洛陽城裏有一股強悍的勢力,要麽是漢室的暗手,要麽是勳貴的保皇派。雲台二十八將的後人,就很可疑。”


    ……


    曹家、夏侯家的人紛紛起身暢所欲言,說出自己的觀點想法,還有各種成熟或不成熟的推斷,盡量為當家作主的典軍校尉曹操提供思路,務必保證決策不會出現疏漏。


    在沒有頂級謀士出仕典軍校尉,成為他的幕僚出謀劃策,中等規模的門閥曹家、夏侯家的子弟,自然而然地成為未來家主曹操的智囊團。


    曹操看著手裏的北鬥七殺劍,烏青色的劍身,據說塗抹見血封喉的劇毒,又由於以星辰神煞之力祭煉,一旦被此劍所傷,就連世人傳說,活死人肉白骨的仙丹都救不回來。


    “在座諸位所言甚是,不過我想聽聽你的意見。魏先生,你怎麽看?”


    年輕的文士原本專心搓著喵團,聽到曹操的話,立即將白冒揣進懷裏,他心裏早有腹稿,不慌不忙地開口解釋。


    “今夜不請自來的惡客,絕非董太尉或是內廷、朝中重臣所派。我敢斷定,此人必定第四方勢力,是洛陽之亂斬殺袁紹,擊殺孔褒孔世元的凶徒。主公手中的利劍,我估計就是當時的凶器。”


    海內才珍孔世元,繼承曆代孔家大儒的文氣精神,以儒入武的武道聖手,在此劍下也不免一死,所有知曉內情的門閥中人都不敢置信。不過,典軍校尉曹操得到北鬥七殺劍後,卻對此深信不疑了。


    五種沒有解藥的劇毒,北鬥七星的神煞之力,即使仙人遇上都會走避不及,何況還是區區一介凡人的孔世元。浩然正氣能夠抑製星辰神煞之力,可是五種劇毒彼此勾連,暗中各自攻伐,就不是孔世元這個冒牌武聖能夠自行解毒。


    “此劍實為蒿裏鬼國催死的令符,冥神無常勾魂的鎖鏈,同是也是一件厚禮。有這一柄絕世凶兵在手,無論沙場上斬將奪旗,還是生死之間的搏殺,都能無往而不利。”


    聽完魏先生的話,典軍校尉曹操滿意地連連點頭,曹家和夏侯家的子弟或是猶疑不信,或是半信不疑,不過看在未來家主的份上,都沒有出言反駁。


    “如今朝中局勢危如累卵。董太尉坐擁西涼軍和並州兵,都是久經戰陣的強兵,重臣瓜分的南北兩軍,由我收攏兼領的西園軍殘部,即使聯手也壓不住。朝野格局平衡之勢即將打破,董卓的野心再也無法抑製。我估計,太尉已經不滿足把持朝政,他肯定要行伊霍的舊事。”


    第二王朝的賢相伊尹,第五王朝大將軍霍光,都是當時攝政的權臣,能夠隨自己的心意廢立皇帝。可惜,兩人的下場都不好,都遭到曆史的清算。


    典軍校尉曹操說的行伊霍之事,意思就是說,董卓野心膨脹,要控製當今天子,換上更聽話的皇帝。


    “漢室危矣!”


    曹家、夏侯家的子弟,盡管出身士族門閥,沐浴在大漢帝國四百年光輝中長大,心中依舊對漢室抱有一份特殊的感情。


    典軍校尉曹操看著手中的北鬥七殺劍,忽然想起魏先生的送禮之說,忍不住露出一絲詭笑:“原來如此!照這樣看來,董太尉掌握西涼軍,又得了並州兵,就連藏在洛陽暗處的潛勢力,都按捺不住。”


    “董卓每次出行都前呼後擁,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能夠接近他的人不多。每日的朝議,想必就是一個不錯的地方。不過,想讓曹某做刀,事關身家性命,哪能如此輕易。”


    典軍校尉曹操環視左右,看到曹家、夏侯家的子弟,一張張熟悉的臉,血脈相連的親情,孰輕孰重:“不論成敗,我都要先安排好退路。”


    與此同時,暗中行動的葉知秋,在西園裸泳館給曹孟德送劍後,馬不停蹄地奔往董卓麾下西涼軍的駐地,同時也是並州軍的營地。


    執金吾、並州刺史丁原被義子呂布殺死後,有不少並州兵逃走,寧願當逃兵也不肯聽命,顯然是人心散了。若不是董卓花費重金收買,又移西涼軍就近監視,威逼利誘之下,還待在軍營中的並州兵,肯定沒有現在近五千人之多。


    葉知秋知道這些都是百戰老兵,以他們為骨幹,董卓就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擴軍,翻一番還算客氣,就算翻兩番、翻三番都不成問題。


    深沉如鐵的夜幕下,葉知秋佇立在一處山丘,俯視著連綿十裏的軍營,熊熊燃燒的篝火有幾百座之多,彼此勾連起來,就像蒼穹的星圖。


    葉知秋的雙手插進胸膛,嘶啦一聲,往外帶出十團血肉,五毒法體的鮮血濺落在地上,極具靈性地鑽進地底。


    他往外伸出雙手,向天地敞開懷抱:“森羅萬象的大自然,請回應我的呼喚。子民們,醒來罷!”


    被五毒法體的氣息吸引,洛陽城內外的各種毒蛇,瘋狂地潛行而來,汲取著能令它們蛻變的鮮血。


    成千上萬的毒蛇,在黑暗中蜿蜒遊走,換做普通的術師,肯定擔心失控而惴惴不安。不過,葉知秋這具分身是五毒法體,對尋常劇毒絲毫不懼。再則他此時的心中,隻有殺盡西涼軍中的蠻夷,也就是不服王化的羌兵的想法,根本不在乎身邊的毒蛇多寡。


    “子民們,在黑暗中繼續潛行罷。到達指定地點就位後,等我的命令,全體發動毒殺羌兵!挽回漢室被權臣如傀儡操控,大漢將傾的命運!”


    成千上萬的蛇群中,隻有七條幸運兒分潤到五毒法體的鮮血,它們沒有出擊,而是攀附在葉知秋的身上,成為他的武器和盾牌。


    葉知秋此時雙腿纏著黃蛇,兩臂盤著赤蛇,雙手操持青蛇,脖子掛著銅蛇,完成前無古人的七蛇之像,或者七蛇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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