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葉知秋搜尋的目光四下轉動,一團無形無質的陰氣,驀地憑空落下,在他的掌心上方盤旋。


    隔了許久,葉知秋洞察幽冥的陰陽眼,隨著臻至引氣入體境界恢複過來,他眯著眼睛仔細盯視,就看見這團陰氣裏,有一隻拇指大,人臉狐身,尾似流火飛煙的精靈,挨挨蹭蹭地繞指遊走。


    “這就是我的憑狐!不知道,你有什麽本事?”


    葉知秋心意一動,這頭新生的憑狐立即反應過來,突然騰空而起,四下盤旋片刻,撲向院落牆角,竟然將一頭老鼠攜裹在陰風中強行拖曳出來。


    葉知秋按捺心情繼續觀看,驀地發現在半空中發出吱吱怪叫,不停掙紮的老鼠,被憑狐奮身撲上後,瞬間麻痹僵化,油光水滑的皮毛,以眼睛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


    憑狐發揮出自己的獨特天賦,將這頭老鼠的血肉精華盡數汲取,截流少許滋養自身,其餘大半部分化作精氣,由無形的渠道,注入主人也就是葉知秋的體內。


    與此同時,葉知秋感覺到一團熱氣自小腹升騰而起,沿著經脈來到左手,就像一隻小老鼠在肌肉裏來回奔走,可惜片刻過後就徹底消散,唯一的好處就是手臂仿佛揮拳百次似的,肌肉微微膨脹,撐地皮膚有些緊繃。


    “我的左手,似乎變得更加有力氣了。不過,這一切隻是臨時加成,並沒能永久增幅。”


    葉知秋暗中翻看係統,發現人物麵板上基本屬性沒有任何變化,頓時掐滅了異樣的心思,不過經此一事,他對憑狐的能力有了新的認識。


    “招呼我在酒舍住下的老丈,原來是黃巾餘孽,前三十六方渠帥之一的於毒,不知道他如何逃過大難。傳聞於毒被四世三公的袁紹袁本初斬殺於鹿場山蒼岩穀,難得死的是他的替身?”


    葉知秋忽然想起於毒的出身,自黃巾軍主力被漢室絞殺後,冀州黑山等地的農民先後揭竿而起,原本隻是一盤散沙,後來迫於官兵的壓力,紛紛聚攏起來組成黑山軍,也就是後黃巾之亂時期的主力之一。


    “換句話說,黑山軍隻是借用黃巾軍的名義,於毒本人與太平道沒有多少聯係。不過,剛才我旁觀他和妖狐的鬥法經過,不僅精通沙場磨練出的武道,還會使喚道兵.黃巾力士,很難說他不是黃巾軍的香火種子。不是核心人物,絕對不會得到太平道的道統傳承,黃巾力士就是最好的證明。”


    葉知秋暗中推演到這裏,頓時對自己先前準備漁翁得利的想法嗤之以鼻,見識過在此世界的成名人物的武道,他的一點小心思早就不翼而飛了。


    想起妖狐暗中用瞌睡蟲將自己弄睡過去,多虧這位“酒舍老丈”出手相救才免除大難,葉知秋忽然覺得有些慚愧。


    “我這是怎麽了?怎麽會變得如此天性涼薄?我能感覺到此世界的主流還是人道!忠義,實在是繞不過去的坎。”


    葉知秋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正了正自己的衣冠,收回厚重的大刀,簡單收拾一下殘局,逕自離開這座荒廢的宅邸,轉頭回到不遠處的酒舍。


    與不久前投宿請托,立即獲得允許相較,葉知秋此次回到酒舍,卻受到一點小小的阻礙。


    他剛剛敲門,就看見一個身高不過自己腰際的侏儒跳了出來,手持一根滿是穿孔的竹杖,朝自己指指點點,就是阻礙著不想讓開一條路。


    葉知秋自知理虧,不過他也不是沒脾氣的人,被人三番兩次阻撓後,火氣就有些大了起來:“讓開!”


    西南蠻出身的僬僥人,原本是族中的祭司,被於毒率領黃巾餘孽打敗後,心悅誠服地賣身投靠,被於毒傳授了醫道的毒性生克之術,又兼且學會少許五行四相等法陣之學,儼然成為不俗的術師。


    這個僬僥人養了幾頭“耳報神”,專門負責打探消息、跟蹤、盯梢,對於主人於毒和妖狐的鬥法,他盡管足不出門,卻了解地仿佛親眼目睹。其中,自然少不了作壁上觀的葉知秋。


    他很清楚這位左道之士的想法,因此僬僥人對葉知秋也就沒有好臉色了,沒有開口趕人,就已經很給麵子。


    葉知秋卻無從得知這些瑣事內幕,他心有愧疚,又對自己性情發生的重重偏轉,擔著莫名的隱憂,於是想盡快與黃巾渠帥於毒一晤。


    若不是他擔心眼前的“侏儒”與正主有關,不是仆從就是下屬,葉知秋早就出手將他教訓一番了。


    “酒舍的空房裏,有我隨身遊曆各地的書箱,不敢勞煩你端出來,便讓我自己去取,如何?”


    葉知秋隻能退而求其次,誰知僬僥人是個死心眼的人,猶是搖頭不已,依舊拒絕“房客”的合理要求。


    “渠帥,在下誠意十足,準備登門致謝,不料有小人阻擋,一而再,再而三,可怪不得在下了。”


    酒舍裏依舊沒有動靜,葉知秋頓時明白過來,心裏暗道:“原來如此!想要麵見正主,我還得過了這關才有資格。”


    葉知秋在酒舍外麵的門牆上,摳抓下一根蘆葦棒子,對準不遠處的“侏儒”,口中喊道:“小心了!”


    話音剛落,他就施展出指物代形的巫道禁製,哢嚓一聲,將蘆葦棒子折斷。法力所化的無形斧鉞,頓時狠狠地斬落在僬僥人身上。


    不料,就在此人即將受傷時,胸前掛著的獸骨項鏈,突然粉碎掉一顆犬牙,爆發出的紅光,暗中與巫道禁製對撞,竟然雙方同時抵消。


    餘波反噬傳來,葉知秋穩穩地站住,卻看見對方身體孱弱不堪,被直接掀翻一個跟頭,跌跌撞撞地滾進院落裏。


    換做以前,葉知秋的高感知能夠察覺院子的危險,肯定不會追過去,可惜此時的他先後格殺半妖食屍狼以及青丘妖狐,被它們的怨恨嫉恨上,頓時蒙蔽了靈智,失去了對危險的敏銳嗅覺。


    葉知秋趁勝追擊,毫不猶豫地踏入院子裏,卻看見皮膚黝黑的侏儒,安然無恙地站在庭院中間,臉上沒有任何大敗虧輸的神色,頓時覺得有些不妙。


    可惜,他的眼睛裏閃過一抹狐狼的影子,就感覺一陣頭暈目眩,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令他感覺從未如此良好,一副勝券在握的得意。


    僬僥人看見左道之士踏入五毒四相法陣,心裏暗歎一聲,感覺對手不過如此,對葉知秋的戒懼少了許多,不過為了將其懲罰一番,還是按照慣例,張口吐出一枚拇指大的珠子,伸手接住後,立即按在九孔竹杖頂端。


    盡管葉知秋此時被狐狼的妖性迷惑了神智,不過他的眼裏卻依舊不俗,看見那枚珠子有蜘蛛的影子閃過,環視周圍又發現蛇、蠍、蜈蚣、蟾蜍的塑像,頓時感覺到有些不妙。


    不過,他此時就算想退避,對麵的僬僥人也不會允許了。隻見他雙手握持九節竹杖,在院子的正中位置,狠狠地往下砸落,頓時將五毒四相法陣激發了。


    隻是一瞬間,葉知秋就看見無數白色漿液,從九節竹杖頂端的珠子噴薄而出,淩空編織成網,鋪天蓋地地朝自己罩落。


    “這是什麽?法術序列器?還是簡易的迷鎖?瞬發的蛛網術!”


    葉知秋躲避不及,身上頓時被白色的蛛絲纏住,盡管隻有草莖粗細,黏性卻極大,而且根本不能用蠻力拉扯斷。


    “冷靜下來!我必須冷靜下來……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蜘蛛絲怕火,用火燒!”


    葉知秋相出了破解的辦法,不過火鐮和引火的種子,都在房間內的書箱裏,現在根本拿不到手裏。


    “盡管有些不情原,為了破困而出,我也不得不暴露出一些底牌了。”


    葉知秋雙手使勁摩挲,盡管附著的蛛絲拉扯著皮膚有些生疼,情急之下,他也顧及不上。


    青丘妖狐憑借本身的天賦,修煉出的靈焰狐火,葉知秋盡管本人不會,可是憑借妖狐的內丹,他還是借用到一部分,令摩挲生熱的雙手,陡然燃起蒼白的冷焰。


    “滋啦啦”,一陣冷水入熱油鍋的脆響,五毒四相法陣激發出的蛛網,頓時被葉知秋的狐火燒成灰燼。


    若不是主持法陣的僬僥人及時切斷,極具靈性的狐火必定連他也燒到,不死也會弄成重傷。


    “可惡!身為一介凡人,竟然掌握狐族的靈火,你可真是左道之士!”


    僬僥人舉起九節竹杖,朝院子東北角落的蟾蜍塑像輕輕一點,立即引來一縷冰霜之氣,應著現在的深秋時節,化作十幾顆雞蛋大的冰球,極具靈性地朝四下蔓延的狐火撲去。


    葉知秋發覺對方應對速度極快,一陣下冰雹似的飛彈,接連砸落在地麵上,頓時熄滅蒼白的狐火,製止蔓延的火勢,並向自己所站的位置移動過來。


    身後有法陣的無形壁障阻礙,無法轉身閃避或逃走,葉知秋硬著頭皮麵對對手的法術,地上被凍成冰霜的麵積,不斷地向自己擴散而來。


    前鋒寒氣四溢的冰棱,就像長槍兵軍團的突刺,不停地向前交替彈出,如同滾滾而來的石碾,恁憑是誰都會倒在如此可怕的法術。


    葉知秋的臉色煞白一片,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他冒失地伸出雙手,就像螳螂揚起手臂,試圖阻止碾壓而來的命運車輪。


    “這種威力的法術,根本抵擋不了!我要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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