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莫煙家裏出來,阿瑤還沒走幾步突然聽到有人在後麵喚她:“姚瑤。”


    阿瑤回過神來,腳下的步子頓住,聞聲回頭。


    卻見一男子正在不遠處站立,他內穿深灰色對襟錦衣長衫,外罩一件寶藍色魚紋夾襖,外麵有披了一頂純黑色狐裘袍子。長身玉立的站在雪地裏,白茫茫的積雪襯得他身材修長筆直。


    阿瑤看了看那人,在華麗衣袍的包裹下他的麵容還算俊秀,雖有幾分麵熟,但卻是一時間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那人似乎看出了她的遲疑,上前幾步在她跟前站立,他的眉頭微微上挑:“怎麽,不認得我是誰了?”


    聽到這帶著一絲調笑的戲虐語氣,阿瑤似乎瞬間想起了什麽,狐疑地開口:“你是……崔誌申?”


    看到那人臉上越來越濃的笑意阿瑤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果真是他。


    崔誌申,她之前的未婚夫。


    說實在的,她和崔誌申還真算不上熟悉,不過就是訂親前有過一麵之緣。


    當時她在街上被一個潑皮騷擾,幸好崔誌申出麵救了她。記得當時他趕跑了壞人之後便是用這幅戲虐的語氣同她說話,讓她禁不住有些臉紅。


    不過,讓她沒有想到的事因為那次偶然的相遇,崔家竟然會找人去她家裏提親。阿瑤看他是個好相處的,便聽了爹爹的意願應下這門婚事。


    訂了親他便跟著外家的舅舅去外麵四處跑生意,常年不在家,更是沒有再見過麵。


    因為阿瑤被銘峰寨的人擄走的事崔家找人退了親,她和崔誌申也便不再有瓜葛了,對於他如今的突然出現,阿瑤有些意外。


    “原來是崔公子。”阿瑤禮貌地笑了笑。望著寂靜無人的胡同,阿瑤一時間竟覺得有幾分尷尬。她如今怎麽也是有夫之婦,如此孤男寡女的還真有些不大方便。


    阿瑤這般想著,腳步不由得後退了一點。


    看到阿瑤的舉動崔誌申眸中的黯光一瞬即逝,隨即又走上前去:“關於我爹讓人去你家退婚的事我不知情,姚瑤,其實我……”


    “這件事都過去了。”阿瑤有些慌亂地開口,她看到崔誌申的那一刻就害怕他提起這件事,不想還是要說這個。如今她已嫁做人婦,又有了自己想要的幸福,之前的事情又何須太過介意呢?


    “可是……我是喜歡你的,我第一次見到你便想娶你做妻子的。”崔誌申又道,眼中的認真與深邃讓人看不出一絲虛假。


    阿瑤咽了咽口水,麵上微微有些發燙,而更多地卻是尷尬。她雙手交握,表情有些不自然:“我已經嫁人了,崔公子不該胡言亂語。”


    “你跟著方斌能有什麽,隻有我才能給你幸福啊姚瑤。”崔誌申的情緒突然有些激動,上前抓住阿瑤的手腕將她逼在了牆角,“你當初既然願意應下那門婚事,說明你是喜歡我的,你願意嫁給我不是嗎?退婚的事我不知情,我不想退婚的。你也知道,我當時在外麵做生意,如果我早知道這件事一定不會那麽做的。”


    阿瑤被他突然的舉動嚇到,掙紮著想要甩開他的手,不想卻被他逼得更近了:“姚瑤,我不介意你當初被人擄走一夜未歸,也不介意你如今嫁過人,我真的什麽都不介意,你嫁給我,我們在一起好不好?”崔誌申說著頷首就要吻上阿瑤的唇瓣。


    阿瑤嚇得側臉躲開,有些慌亂地喚道:“崔公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放開我,放開!我已經嫁人了!”


    阿瑤最後的低吼讓崔誌申瞬間清醒了不少,握著她手腕的大掌無力地鬆開,麵色看上去很像是受了傷:“姚瑤,你當真這麽絕情嗎?”


    阿瑤怔愣了一下,隨即又覺得有幾分好笑:“崔公子,我們之前不過隻有一麵之緣,談這些好似有些誇大了吧。”阿瑤真是不敢相信,隻見過一次麵的崔誌申能愛她到如此地步,可以渾然不去介意她已嫁過人?縱是青梅竹馬,可以做到如此的又能有多少?


    “是啊,我們不過有一麵之緣,我怎麽就是放不開你呢?”崔誌申無神地重複著阿瑤的話,片刻後又轉首看去,一臉地認真,“一見鍾情恐怕就是如此吧,阿瑤,我忘不掉你,我無法接受你嫁給別人,你說怎麽辦?”


    阿瑤有一瞬地呆愣,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為什麽她覺得眼前的一切這麽不真實,他說她對自己一見鍾情?他說縱使她已嫁人仍然忘不掉她?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她和崔誌申何時發展到這樣的程度了?


    阿瑤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我相公還等著我回去做飯,先走了。”說罷,頭也不回地疾步離開。


    阿瑤快速地向前走著,確定後麵的崔誌申沒有追上了,一顆心這才稍稍放下來。


    隻是,她仍然覺得心裏有些不大舒服,今日撞上這樣地事也不知該不該告訴相公。說出來吧又不知從何說起,若是無事也徒增二人的煩惱。不說出來吧,又怕這崔誌申什麽時候再跳出來,擾亂了她如今的生活。


    阿瑤一邊思索一邊走著,不知不覺便到了家。如今天色尚早,方斌還未從武學館回來,這讓阿瑤的心稍稍平複了些許。


    剛洗罷手進灶房做飯,便見九陌和十三影從外麵回來。


    “嫂嫂在家呢。”九陌微笑著招呼。


    “是啊,剛回來。”阿瑤笑著回應,隻是心裏卻不由地咯噔一下。她前腳剛回來她們二人也回來了,回來的胡同隻有一個,也不知她們二人可有看到剛剛她和崔誌申的那一幕。


    “對了,我剛剛看到一個披著黑色狐裘的男人在我們家門口張望,嫂嫂可知道那是誰?”九陌一邊洗著手一邊狀似無意地說道。


    阿瑤的麵色白了白,佯裝笑意地回道:“有嗎,我不知道啊。”


    九陌撩起井水的手頓了頓,眸中有著明明滅滅地色彩:“哦,那倒是奇怪了,我們這附近也沒有多少戶人家吧。”


    十三影這時跟著接話:“管他呢,既然不是我們家的操心他做什麽,許是找錯人家了唄。”


    九陌笑著點頭:“也是。”說罷起身拿著巾帕擦了擦手也進了灶房,“我來幫你。”


    “哎,也好。”阿瑤笑著應道,隻是這心裏卻是越發地不自在了。也不知這九陌是知道了什麽故意套她的話,還是當真是無意地。


    九陌聽阿瑤說要烙蔥花餅搶先著和麵,阿瑤便取了幾顆大蔥摘幹淨用水清洗。


    “我聽街坊們說嫂子之前訂過親?”九陌和著麵突然開口問道。


    阿瑤洗菜的手頓了頓,隨即笑道:“是啊,不過後來退親了。”


    阿瑤說罷抬頭看向邊上的九陌,九陌的臉色一如往常地平靜,看不出什麽不一樣來,可阿瑤仍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這九陌,定然是知道了什麽。


    .


    夜色清涼如水,皎潔的月光在星空高懸,映襯著地麵的白雪發出微弱的光芒,整個世界似乎更加雪白了。


    阿瑤躺在榻上翻來覆去的無法入眠,崔誌申的突然出現,九陌的反常,她越來越覺得白日她和崔誌申的談話被九陌給聽到了。九陌和十三影留下來不是有任務要執行嗎,怎麽會知道她以前有個未婚夫呢,街坊鄰居們誰會沒事翻起她以前的事情來呢?難道九陌私下裏調查她?


    阿瑤越想越覺得內心難以平靜,這九陌,究竟想要做什麽?難道她還不死心?


    “怎麽了?”方斌的手掌突然環上阿瑤的腰肢,說出的話帶著睡意的低沉。


    阿瑤搖了搖頭:“沒,沒什麽。”一時間她還沒想好怎麽和方斌交代這件事情。


    方斌的手上一個用力強迫阿瑤翻了個身與他對視,他微微抬眸:“有了心事不要一個人扛著,記住,什麽時候都有我呢。”


    阿瑤心裏一甜,將頭埋進他的腋窩,笑著點頭:“我知道的,不過,也沒什麽大事。我隻是在想……那個九陌很喜歡你吧。”


    方斌皺了皺眉頭,臉上隱隱有了怒意:“她對你做了什麽?”


    “沒,沒有的。”阿瑤慌忙解釋,“我隻是自己看出來的而已,看來……你是知道的。”


    方斌沉默了片刻,低沉著聲音問:“我沒有問過你的意見便將她留在家裏,你心裏可會怨我?”


    阿瑤搖了搖頭:“我想……你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吧。”


    “她最近的行為有些反常,我留她在這裏不過是想看看她想做什麽,等我查明了一切便讓她和阿影離開。”


    “你說的是她們要執行的任我嗎?”


    方斌點了點頭:“或許……和你爹有關。”


    阿瑤的眼瞳一點點放大,有些驚愕地看著麵色平靜的方斌,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是啊,九陌和十三影是昭王府的死士,她們來這麽一個小小的清原縣辦事,最有可能的就是對付爹爹。爹爹給隱王辦事,那可是昭王府最大的死敵。


    “放心吧,一切有我。”方斌伸手拍了拍阿瑤的後背,柔聲安慰著。


    阿瑤點了點頭,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隻要有他在,她總是覺得很安心,很安心。


    他,總是能給她力量。


    想起爹爹,阿瑤又忍不住歎息:亦不知爹爹卷入這場政鬥中是對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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