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她一怔之際,那美女又道:“你要知道的東西,都在我封套之內,現在要走還來得及,希望你不要自誤!”


    百靈仙子蘇梅苓哈哈一笑道:“這封套既是專為本姑娘而設的,大不了是告訴我,你們已知道我發現了你們的朗謀,怕我壞了你們的大事,所以幹脆不讓我參加了,不看也罷!”將那封套揉成一團,雙掌一合一搓,化為一片黃粉,灑落滿地。


    那美女道:“你自以為聰明,可是你毀了這封套後,便連起碼的問題都無法解答了。”


    百靈仙子蘇梅苓笑道:“本姑娘要問的話太多,隻好麻煩你親口相告了。”


    那美女道:“我豈會告訴你一個字!”


    百靈仙子蘇梅苓道:“到時候,可由不得你不說!”


    那美女打了一個哈哈道:“你死到臨頭,還作那癡心之想,真是太不量力了!”錯步閃身,並指如戟,疾點向百靈仙了蘇梅苓“眉心穴”。


    人影一閃,指風已達百靈仙子蘇梅苓腦門。


    百靈仙子蘇梅苓功力猛進之後,何等身手,那會把這美女的指風放在心上,淡淡一笑道:“你還差得遠哩!”“哩”字出口,忽又“嗬”了一聲,顯得有些失驚。


    原來,百靈仙子蘇梅苓一時輕敵,未把那美女的指風放在心上,螓首稍偏,便以為可以讓過,那知那美女的身手,遠超過她的想象之上,指風掠額而過,竟割去了她一束青絲。


    百靈仙子蘇梅苓狂態立收,再不敢小視於對方了。


    那美女何當不是一驚,她更想不到百靈仙子蘇梅苓能夠避過她的指風,因為在一年之前,百靈仙子蘇梅苓便不一定是她的對手,而自玄陰帝君入主“萬聖宮”後,她更是時來運轉,猶得玄陰帝君賞識,被列為玄陰四秀之下,得了玄陰帝君不少真傳,又因玄陰帝君之助,打通任督二脈,她這時的氣度,那裏還把百靈仙子蘇梅苓放在眼裏。


    所以她的一指點不倒百靈仙子蘇梅苓,能不大吃一驚?


    她們二人,為避人耳目,都未攜帶兵刃,這時隻好徒手相搏。


    百靈仙子蘇梅苓是有名的難纏人物,嬌體一擰,騰身又上帶著微怒的笑聲道:“真想不到‘萬聖宮’除了玄陰二女外,還有年輕高手,先吃本姑娘一掌!”揮掌便向那美女胸前擊去。


    那美女冷笑道:“‘萬聖宮’高手如雲,你想不到的事多呢!”身形驟然一轉,讓開百靈仙子蘇梅苓的掌勢,電掣般推出一掌,擊向百靈仙子蘇梅苓柳腰。


    百靈仙子蘇梅苓纖腰一扭,突地轉到那美女身後,玉掌再起,劈了過去。


    二人一搭上手,立時身形飄然,人影翻花,打在一團。


    時間一久,便見那功力雖然很高,卻非百靈仙子蘇梅苓的對手。已是漸漸落了下風,顯出了敗象。


    百靈仙子蘇梅苓半點不饒人,掌勢身法,更是淩厲。


    隻聽得那美女喲的一聲,百靈仙子蘇梅苓一掌已拍在她秀臉之上,打得張口噴出一股血箭,退出一丈,臉上腫得好高。


    百靈仙子蘇梅苓冷哼一聲,道:“把你臉上另一張人皮麵具取下來!”


    那美女道,“休想!看掌!”和身猛撲過來,她顯然是被百靈仙子蘇梅苓那一掌打出了火,立意拚命了。


    百靈仙子蘇梅苓另有用心,非生擒她不可,當時冷笑道:“本姑娘可不是心慈手軟的人!”


    再次動手雙方都快,各自搶製先機,窮極變化,舍生忘死。


    片刻之後,百靈仙子蘇梅苓嬌喝一聲,道:“與本姑娘躺下!”


    原來,百靈仙子蘇梅苓抓住那美女一個破綻,已用“菩提神功”向那美女點出一指,點中了她的“肩井穴”。


    那美女原非百靈仙子蘇梅苓的對手,因為拚命才支持了很久,如何受得住“菩提神功”這種重手,當時一個立足不穩,後退了四五步,轟然一聲,倒在地上。


    百靈仙子蘇梅苓又點了她幾處穴道,揚手揭開她臉上第二張人皮麵具。現出了張百靈仙子蘇梅苓極為熟悉的麵孔。


    百靈仙子蘇梅苓一怔,道:“嗬!原來是你,春蘭。”


    想不到這美女竟是百靈仙子蘇梅苓被迫在“萬聖宮”宮主時的貼身丫環春蘭。


    春蘭冷然道:“我現在不叫春蘭了!”


    百靈仙子蘇梅苓道:“不管你叫什麽,看在過去的情份,我給你解穴道!”


    春蘭道:“我現在身為‘萬聖宮’四秀之一,蒙帝君賜名秀珠,你解開我的穴道,我也不領情。”


    百靈仙子蘇梅苓笑道:“我先盡我的心意,你領不領情,那是你的事,其實,人與人之間關係也真難說,幻影神翁對我就不算壞,教過我不少武功,我還不是一樣不領他的情。”伸手拍開了秀珠的穴道。


    秀珠站起身來,道:“幻影神翁隻是想利用你,所以你不必領他的情!”言罷,頓足飛出桑林而去。


    百靈仙子蘇梅苓其實何當沒有利用秀珠念頭,隻是被秀珠這樣一說,倒不好意思再說什麽了,任由她飄然而去。


    忽然,她猛一跺腳道:“好丫頭,想不到我蘇梅苓這次竟被你拿話扣住了!”一臉無可奈何的憤憤之色。


    正當她深責自己心不夠狠,手不夠辣的時候,遠遠又傳來衣袂飄風之聲,隻見人影一閃,秀珠又回來了。


    百靈仙子蘇梅苓微怒道:“你又回來幹什麽?”


    秀珠道:“我發現姑娘以誠待人,故忍不住回來向你說一句話。”


    百靈仙子蘇梅苓道:“有什麽話快說吧,莫等我改變了主意,你便脫不了身了。”


    秀珠正色道:“姑娘大概是想探查帝君約集群雄的地點吧?依我無意間得到的一些跡象判斷,我認為苓姑娘不妨到潛山去看看!”言罷,形色倉惶的拔身而起,向桑林外掠去。


    百靈仙子蘇梅苓大喜叫道:“春蘭姊,你不能說詳細一點嗎?”


    秀珠掠過桑林的嬌軀,在樹梢下停了一停,歉疚地道:“我所知有限,隻能告訴姑娘這樣多了。”振臂一揮,飄然而逝。


    百靈仙子蘇梅苓傳音遙遙道了謝,自己也就趕回鎮江而去。


    潛山天柱峰之陰,有一座伏龍穀,穀外是一片翠翠鬱鬱,掩住了整個穀口,使人看不見穀內的地形,但從三麵環繞的高峰山勢推測,穀內一定是險阻重重,隱密異常。


    在一個浮雲掩月的黃昏時分,一條疾速的人影,由遠處一閃而至,停身在穀外一片密林之前,“嗬!”了一聲,道:“奇怪!這裏怎會無人接待?”這人正向四方掃視時,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傳來,又有一人來到林邊。


    先到那人,霍地旋身,望著來人喝道:“在下蒼穹神劍上官勇,來人是誰?”


    來人應聲道:“原來是上官大俠,小弟葉寒山!”


    枯竹叟葉寒山飄身落在他穹神劍上官勇麵前,又一拱手道:“小弟不敢有勞上官大俠接引,請問是否穿林入穀?”他把蒼穹神劍上官勇當作接待之人了。


    蒼穹神劍上官勇一笑道:“小弟也是剛才抵步,不知應否穿林入穀?”


    枯竹叟葉寒山訕訕一笑道:“小弟失禮,請上官大俠見諒,既是沒有接引之人,我們何不一同穿林入穀。”


    蒼穹神劍上官勇正要和枯竹叟葉寒山一同縱身入林,忽然,又有兩個連袂而至。相見之下,都是熟人,一個是太白一奇神目古劍秋,另一位是長春秀士李元。


    以後,接著又次第來了:


    玉拐婆李兢之。


    雲中鶴鄧翔。


    神駝駱一峰。


    絳紅院院主飛紅女呂青蓮。


    素心島主散花仙子淩彩霞。


    蒙山風雲叟異商侗。


    四川暗器名手多臂天王唐連發。


    長笑彌勒公孫昌。


    撲天大鵬蓋半天。


    瞽目郎中楊春。


    單掌開山楚英。


    丐幫幫主虎目神丐朱元波。


    青城掌門人丁公直。


    紫竹庵主明性師太。


    佛心閻王無戒禪師。


    回春秀才沈竹軒。他是騎著一匹墨龍駒,又帶著一匹墨龍駒而來。


    天龍派辟地手汪鎮北和五柳先生林茂森。二人算是來得最遲。


    素識之人,自是故人相見,少不得寒喧一番,就是從未謀麵之人,也有引見之人從中介紹,成了共患難的新朋友。


    天龍派掌門人鐵英奇與玄陰帝君一戰後,已是名重天下,莫不另眼相看。


    蒼穹神劍上官勇由於有佛心閻王無戒禪師的勸說,同時也因為鐵英奇的行為表現,對鐵英奇的成見,已漸漸消除,先就過來和辟地手汪鎮北表示友好,並且關切的詢問鐵英奇的消息。


    回春秀才沈竹軒也牽著一匹墨龍駒過來,向辟地手汪鎮北表示過去對鐵英奇誤會的歉意,因為事久見人心,不待鐵英奇請無影神風簡金祥化解,他們己發現了另一個證據,證明先生丁大俠的死,也是幻影神翁的暗器。


    他們深覺愧對鐵英奇,回春秀才沈竹軒特地把鐵英奇的墨龍駒帶了前來,準備就便送到天龍派去,想不到這裏遇見了辟地手汪鎮北,於是便請辟地手汪鎮北收入了鐵英奇的墨龍駒。


    辟地手汪鎮北睹物思人,倍增感慨。


    大家談起鐵英奇的為人,嗟歎了一陣、又安慰了辟地手汪鎮北一番,並且誓言,今後一定發動所屬力量,代為尋找鐵英奇的下落。


    這時,大家都以為這次集會,是由少林派和武當派策動的,對於這一次集會的安排和布置,絕口交相稱讚。


    對於少林武當二派無人現身的事,也未在意,總認為他們早在穀內等候,於是,由丐幫幫主虎目神丐朱元波和蒼穹神劍上官勇為首,齊向鬱林之內走去。


    一條蠕動的長龍剛剛起步,忽然又有三條人影飛馳而到。


    大家認得來人便是武當掌門人靜玄道長和二位師弟靜逸靜寧,不禁奇怪的停步相候。


    武當掌門人靜玄道長念了一聲“無量佛”道:“少林掌門人智朗大師真是有心人,竟安排得如此完善,到會的人同時到達穀口。此事如由貧道籌備,萬萬做不到這樣周詳縝密的地步。”


    這語氣,好象武當派並不是發起人之一。


    因為,在大家的心目中,都認為這次集會是由少林和武當會同策動舉辦的。


    而尤其,其中一部分人的請帖,是由武當弟子送去的,這更使他們忍不住要胡思亂想了。


    眾人這種不安的情形,當然也引起了武當掌門人靜玄道長的注意,他不由“哦”了一聲,道:“各位對貧道有何指教?”


    有人想說話了,但卻被接連而至的三位高僧轉移了注意力。


    這三位高僧一現身,頓時把大家的腦子弄得更是迷糊不清了。


    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與智開智能二位大師,為什麽也才來呢?他們不是主辦的人嗎?


    為什麽不先來布置準備呢?


    種種問題,使大家的視線一起集中向少林三僧身上。


    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見數十道目光齊射而來,心中起了遲到愧歉的感覺,念了一聲“阿彌陀佛”道:“貧僧三人,遵照靜玄道長的柬帖指示,應於三更初起時分到達。”他舉目望了望猶未走出浮雲的月影位置,又道:“幸好尚未誤時!”


    這話,不但表明了他們也是被邀請的人,而且,他們到達時間,也是被人預先安排在最後的。


    大家更是糊塗了。


    首先,武當掌門人靜玄道長已意識到這次大會大出了毛病,心神皆悸地道:“聽禪師之言,原來也是被邀與會之人!那麽是邀約之人呢?”


    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也聽出靜玄道長的話不對頭,一愕道:“難道道長不是邀約之人!這就奇怪了?”


    武當靜玄道長神色凝重地道:“貧道與禪師在‘武林第一家’,動念約集武林同道之事,尚未到成熟階段,想不到竟然有人利用這個極易發生誤會的機會,把我們騙到這裏來了,其中陰謀昭然若揭,莫非又是玄陰帝君弄的手段?隻是我們這個念頭,怎會被玄陰帝君探知,這倒是令人不可思議之事?”


    他說話之時,雙目神光,從丐幫幫主虎目神丐朱元波身上掠過,在天龍派辟地手汪鎮北和五柳先生林茂森身上停了一停,又回到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


    被他目光掃視的人,都有被嫌的自覺,又苦於無法自辯,神情上顯得極是尷尬不安。


    武當掌門人靜玄道長收回目光,苦笑道:“貧道師兄弟三人,亦不能脫除嫌疑!”


    蒼穹神劍上官勇朗聲笑道:“依在下之意,目前不是查根問底的時候,至於如何對付當前可能發生的事故,才是我們及待研商的問題,不知道道長與禪師,以為然否?”


    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接口道:“上官大俠之言甚是,我們……”


    言猶未了,忽從那密林之中,發出一串清脆笑聲,道:“各位把事情看得太嚴重了,其實帝君請各位來並無惡意!”


    隨著話聲,走出一位秀美女子,向大家盈盈一福,道:“春梅奉帝君之命,請各位掌門人和各路英雄入穀!”


    群雄目目相覷,此時都有進退維穀之感。


    玄陰女春梅嘴角微微一撇,發出極度輕蔑的淡笑,道:“帝君有話,各位要是不敢入穀,也不為難各位,就請各位回駕吧!”


    武林人物愛名甚於惜命,他們不是一派掌門之尊,就是一方雄長,如何忍受得了玄陰女春梅的訕笑,這時,就是要他們上刀山入油鍋,也不會一皺眉頭,有所躊躇。


    尤其是少林武當兩大門派,素有武林中泰山北鬥之譽,更不能把話說在人家之後,當時便見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武當掌門人靜玄道長,雙雙搶先答話道:“刀山劍林貧僧何懼!”


    “深淵火海,貧道不辭!”


    二人同時閃身,站在群雄之前,向玄陰女春梅道:“請姑娘前麵帶路!”


    玄陰女春梅張著靈眸,瞧著他們:“你們當真不怕嗎?”神駝駱一峰大是光火道:“你再耍貧嘴利舌,莫怪老夫要對你不客氣了。”


    玄陰女春梅笑臉不變道:“駱大俠何必跟小女子一般見識,各位真要不怕,小女子先行引路便了!”嬌軀一擰,也不見她舉步作勢,身子已悠悠然向林內飄去。


    少林武當二大門派,並肩緊隨玄陰女春梅身後踏向林內。


    隨後,是一行高高矮矮的武林名人。


    林深樹密,原就被浮雲輕掩的月光,更莫想透入絲毫,這時林內雖說不上伸手不見五指,如不運功於目,發揮夜視之能,也是難於舉步。


    林內道路彎彎曲曲,極不正常,有人輕“咦!”一聲,道:“這莫非是什麽陣法?”


    玄陰女春梅笑道:“不錯,林內確有巧妙布置,要回頭的,七樹左轉,八樹右彎,即可返回原來的地方。”她處處用言語相激,挑動得群雄豪性大發,一個個視死如歸。


    這片樹林看上去不見其大,但足足走了半個時辰,才穿越而過,抵達穀口。


    這時明月脫出雲層,一片銀光照射之下,隱約可見穀內形勢。


    四側立壁如峭,當中有如坐井。


    玄明女春梅在穀口停了一下,道:“我們就要入穀了!”


    少林拿門人智朗禪師高宣一聲“阿彌陀佛”直向穀中走去。


    進入穀口,是一條異常險惡的狹道,深入了裏許之遙,未見一草一木,有的陰森森的怪石,使人產生一種有去無回的感覺。


    接著,前麵形勢又是一變,隻見怪石環繞中,有一塊數十丈方圓的草地,被數十盞氣死風燈照得雪亮。


    草地中央,擺著四桌熱氣騰騰的酒席,其中有一席是素席,想是專為少林武林二派來人準備的。


    奇怪的是,沒有任何執壺侍候之人。


    玄陰女春梅將群雄帶到酒席之前,倒是極為禮貌的一福道:“各位想必辛苦了,今晚清先隨便用些酒飯,明日帝君當另設盛宴款待各位,小女子暫行告辭了!”


    飄然走到一塊大石後麵,隱去了身形。


    玄陰女春梅的背影,帶走了群雄的豪情壯氣,給他們留下了無盡的迷惑和起自心底的寒意。


    甚至,他們的呼吸都似乎被玄陰女春梅帶走了!


    因為這種看似平靜無波的場麵,其給人心靈上的壓力,實倍勝於動手過招,大砍大殺的驚險。


    青草地上,心緒零亂的默然站著二十九位武當豪傑,任由氣死風燈把他們的影子,遠拉到磷磷怪石之上。


    無人開口打破沉寂,也無人入席就座。


    大石後麵,又傳來玄陰女春梅的笑聲,道:“帝君以誠待人,席上酒菜係南北名廚調製,各位盡可放心享用。”


    神駝駱一峰發出一陣朗笑,振起群雄豪情,大聲道:“朱老花子,你平日沿門托罐乞食於人,也難得一飽,今天這個機會倒是不可白白放了過去啊!來來!老夫陪你一醉如何!”大步走向右邊的一席坐下。


    虎目神丐朱元波哈哈大笑道:“老花子借花獻佛,先敬駝兄三杯!”走到神駝駱一峰對麵坐下,親手倒了六杯美酒。


    事情有人開了頭,便不怕沒有響應,一時笑聲震耳,豪氣如虹,都把明日可能發生之事,撇在一旁,據席大吃大喝起來。


    席間武當靜玄道長用傳音神功,就商於群雄:“玄陰帝君功力無敵,再加擎天玉柱鐵老等四大奇人助紂為虐,明日之戰,勢必驚險絕倫,我們雖有必死決心,但群龍無首形同散沙,一旦動起手來,步調更難一致,要想全身而退,恐非易事。貧道提議,公推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為首,統率在座同道,規劃進退,則以我等眾人身手,如能萬眾一心,未嚐不可破釜沉舟一戰,事關生死,不知諸公以為如何?”


    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在這緊急關頭,也不虛言推諉,遂老老實實的負起了重責,不過他又提議武當掌門人靜玄道長相助,靜玄道長自是沒有理由推辭,欣然受命。


    吃後,大家又圍坐一起,用傳音神功商議了各種應付之策,才各自運功調息養神。


    這時候,數十盞氣死風燈,已在油盡之後失去光明。而朗月清光也已走到了盡頭,留下了一片漆黑,籠罩著大地。


    短暫的黑暗,是不會太長久的。


    群雄深切地了解,玄陰帝君自認天下無敵,為自大身份,行事布置雖然極盡詭密之能事,但真到有機會表現他武功修為的時候,倒是可以放心,他不會不讓人家沒有出手的機會的。


    是以,大家頗能安心地運功調息,養精蓄銳,以備作生死之搏。


    穀外,驕陽緩緩爬上山坡。


    穀內,因四壁高聳,卻是仍不見陽光的影子,但已是光明大放,全穀朗然於目了。


    怪石叢中的青草地上,盤膝席地坐著二十九位男女武林高手。他們並未因天色已亮而停止運功,竟是沉著氣,靜觀“萬聖宮”的動態。


    這份沉著,和昨夜慌亂的情形比起來,真是不可同日而語,隻瞧得暗中窺伺的“萬聖宮”徒眾,大為動容,由衷欽佩。


    大石後麵,轉出八個勁裝大漢,收拾殘看桌椅,他們搬著東西,穿行於群雄之間,群雄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玄陰女春梅在石壁半腰一塊突石上,望著下麵,發出一聲冷笑道:“各位今日的表現,倒有點氣派了!”


    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宣了一聲佛號,隻見席地而坐的群雄。霍地巨目同睜,長身站起,動作一致,好不嚴整。


    玄陰女春梅縐了一縐眉頭。


    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一正衣襟,道:“貧僧代表群雄,請玄陰帝君答話!”


    玄陰女春梅道:“禪師代表群雄,本人代表帝君,你有什麽話,向我說好了。”


    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霜眉一揚道:“貧僧等被你們用各種方法騙來,請問你們居心何在?”


    玄陰女春梅笑道:“這個禪師不問,我也要告訴各位,不過在本人未說明之前,各位不妨先抬頭向山峭壁上看看。”


    群雄抬頭張目,向玄陰女春梅頭上峭壁瞧去。目光所及,群雄再也控製不住心情激動,一致張口“嗬!”了一聲。


    原來,在玄陰女春梅立腳之處,再上去二十丈左右,有一塊明澈如鏡的大青石,上麵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東西,就是這些東西,奪去了群雄的鎮靜。


    是些什麽東西呢?


    總括一句,不是各門派的信物,便是各門派鎮派之物,或成名兵器。


    分開來說,就是:


    鐵英奇在集賢莊失去的群英榜。


    少林派的碧玉牌。


    武當派的鐵劍令。


    蒼穹神劍集賢山莊的青銀劍。


    太白一奇神目古劍秋的駝龍膽。


    長春秀士李元的銀絲折扇。


    終南派的龍骨鐵傘。


    玉拐婆李兢之的墨玉釵。


    雲中鶴鄧翔的斑玉指環。


    神駝駱一峰的唯一家當九龍玉杯。


    絳紅院的蟬紗羽衣。


    素心島的寶蓮燈。


    四山唐門的紫金雲鼎。


    長笑彌勒公孫昌的一把蕉蒲扇。


    撲天大鵬蓋半天的紅尾甩手箭。


    瞽目郎中楊春的風磨銅報君知。


    單掌開山楚英的振威標旗。


    丐幫的九節寶杖。


    青城派的綿絲柳葉劍。


    紫竹庵的紫竹觀音。


    蒙山風雲登異商侗的尺八翡翠玉屏。


    佛心閻王無戒禪師舍生護送,後又失落了的狡稅軟甲。


    閻羅恨郭兢天的碧玉蟾蜍。


    華山派的九曲玄珠。


    凡是被請來的人,都有一件東西落在“萬聖宮”手中。


    有些人是知道自己的東西被“萬聖宮”取去,觸目之下,雖是激動,卻不驚奇。


    有些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失落了東酉,這時一旦發現自己的東百懸在峭壁之上,其驚怒的程度,可以想象。


    這些東西,關係一門一派和換物之人的聲望名譽至重。


    這時,縱是“萬聖宮”開放穀口,請他們離去,隻怕他們也不肯走了。


    因為誰要取不回自己的東西,誰就不能長此立足江湖!


    所以,群雄的心神有些失常了!


    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看出了這裏隱伏的危機,運起全身功力,發出一聲覺迷醒津的獅子吼禪喝,震得群雄靈智一清壓住了即將暴發的無名怒火。


    玄陰女春梅語聲一變,重而有力地道:“你們每人都有機會,得回你們自己的東西!”


    群雄的情緒又被挑動了起來……


    武當掌門人靜玄道長連忙傳音警告大家道:“各位不可過份激動,鬆懈了鬥誌!”


    玄陰女春梅又道:“凡是願意和本宮建立友誼關係的,即可得回你們的東西!”


    群雄之中人有高聲冷笑道:“要我們與‘萬聖宮’化敵為友,除非日從西起!”


    玄陰女春梅笑笑道:“非友即敵,第二條路,那就得看各位的功力修為了。”


    蒼穹神劍上官勇蒼眉雙豎,敞聲笑道:“要打麽!那就請‘萬聖宮’的高手出來吧!”


    玄陰女春梅搖搖頭道:“本宮今日無意向各位出手,東西全部掛在峭壁之上,任由自己設法取回自己的東西,本宮絕不阻攔。”


    大家仰頭看了一看高懸二三十丈以上的東西,都有自知之明,誰也沒有這份功力,升空取物。一時訕訕的都答不出話來。


    玄陰女春梅輕笑一聲,又指著身後一道石門道:“門內設有本宮測驗功力的深厚的三種奇械,準要是能通過三種一測驗,本宮便可將他原物奉還!”


    蒼穹神劍上官勇再次揚聲道:“老夫願意第一個試驗!”


    玄陰女春梅道:“上官大俠請!”閃身讓開了正麵,現出身後的石門。


    蒼穹神劍上官勇振臂欲起卻被絳紅院院主飛紅女呂青蓮出聲阻止道:“上官大俠請三思而行,世間那有如此便宜之事,莫要中了人家各個擊破的詭計,要去,我們大家同起,千萬不可分散力量。”


    蒼穹神劍上官勇微微一怔,點頭道:“院主之言有道理,老夫一時想不及此……”


    玄陰女春梅居高臨下接話道:“本宮無人才,也不會想出這種殺雞取卵自弱於人之計,大家如果不見第一位進入之人安全出來,第二人盡可再不上當就是!”


    蒼穹神劍上官勇哈哈大笑道:“老夫相信你了!”飛身躍上那塊高約七八丈的突出崖石上,邁步進入石門。


    穀下群雄的心情立時緊張起來,等待蒼穹神劍上官勇入內嚐試的結果。


    蒼穹神劍上官勇身入石門,提防戒備,穿過一條數步即可通過的市道,進入一座石室之內。


    隻見石室中央,迎麵站著一個精製的大肚如來,肚皮上寫了幾行說明:“一掌或一拳之力,震開眼前如來佛者,是為通過的第一關。”


    蒼穹神劍上官勇也是江湖上見多識廣的老英雄,既知玄陰帝君之能,便不敢小視這座如來佛像的設置,當時功凝右臂,氣納丹田,開聲發力,叫了一聲:“開!”奮力一拳,向那如來象的大肚子打去。


    隻見那大肚子如來被蒼穹神劍上官勇這一拳,打得晃了半天,然後,向左邊移了開去,靠著石壁站住不動。


    那大肚子如來一離開,這才看出在他原來的位置後麵,又有一個赤手空拳的鐵人,胸前貼著一張說明:“三招分勝負,勝者通過第二關。”


    蒼穹神劍上官勇深知這種鐵人設置,和少林寺羅漢堂的十八羅漢,有異曲同工之妙,厲害無比。


    他乃經驗豐富之人,未動手之前,先分析那鐵人手足功架,和出手可能的方向的部位。


    他如此仔細一觀察,不由大大的吃了一驚。


    隻見那鐵人腳下不丁不八,所踩方位,竟是太極之數,四麵八方,無不旋身可及。


    再看他上身姿,左手當胸直立,掌心微向內收,式作“擎天一柱”,右手高舉齊眉,掌心向上手肘下垂,姿勢怪異得連蒼穹神劍上官勇這等身份藝業的人,都叫不出它的名稱。


    總之,這鐵人的架式,把上下左右,四方八麵,封閉得嚴嚴密密,任何角度,都莫想透進招去,而回擊之方位,卻是無從揣測。


    蒼穹神劍上官勇繞著那鐵人轉了一圈,老臉一慘,不要說過招,就連出手的餘地都沒有,“唉”聲一歎,退出石洞,跳下懸崖。


    絳紅院院主飛紅女呂青蓮急著問道:“上官大俠如何了?”


    蒼穹神官上官勇豪氣盡失,搖頭道:“老夫羞於出口,各位入內一看便知。”


    再有人問他,他便什麽都不答。


    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念了一聲佛號,道:“待老衲上去一察究竟。”


    飛身上崖入了石洞,不過眨眼時間,就也退了下來。


    他入洞時間太短,更使大家倍覺奇怪,都欲知道內情。


    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知道大家的心思,皺眉一歎道:“老衲佛門弟子,不敢對我佛如來動手,所以連第一關都未通過。”臉上雖是慚然,卻無沮喪之色。


    辟地手汪鎮北第三個挺身嚐試。


    汪鎮北既以辟地手為號,其掌力自是極為雄渾,通過第一關應無問題。


    但是當他看到第二關的鐵人時,更不由會心一笑,暗忖道:“原來是本派‘兩儀四相’之式,怪不得蒼穹神劍上官勇無顏出口。”


    隻他用天龍絕學和那鐵人對了三招,因鐵人使的,也是天龍絕學,由是輕而易舉地,通過了第二關。


    不過,他卻疏於深思,沒有仔細去想,“萬聖宮”為什麽要擺出天龍絕學的用心。


    第三關,是一支紫玉蒲團,隻要坐在其上,把它壓下去地麵齊平,便算是合格。


    辟地手汪鎮北坐上蒲團,提起一口真氣,用千斤墜法,竟是莫想把它壓下一分一毫。


    他正感無計可施之際,耳際忽然傳來一絲如蚊納的聲音道:“連運先天無極兩儀神功,傳神會意,無我無物,座下紫玉蒲團自會因先天之氣溫壓,降與地平。”因為聲音太小,無法細辯說話的口音,但聽語氣,似為本門中人無疑,辟地手隻道是自己恩師暗中示意,便不加深思的照著做了。


    說也奇怪,那塊千斤墜力壓不下的紫玉蒲團,在他運功一周天之後,竟是不可思議的自行降了下去,與地麵齊平。


    他剛收功站立起來,便聽頭頂上一陣隆隆之聲響起,接著便見石室中東頂端,現出一個小圓洞,從洞口落下一物,向他手中射來。


    他伸手接住一看,不由高興得大叫出聲:“嗬!我得回群英像了!”閃身出室,縱下穀底。


    穀下群雄,先見峭壁上的群雄像向石內一隱,現出一個洞口,便知辟地手汪鎮北可能得手了。


    乃見辟地手汪鎮北滿麵春風的執像而下,立即紛紛向他道賀。


    一聲冷笑,在賀聲中傳了過來,隻見蒼穹神劍上官勇,扭頭望向另一邊了。


    辟地手汪鎮北人在高興頭上,雖是看出蒼穹神劍上官勇生了妒忌之心,卻因正有許多人,向他詢問洞中情形,忙於敘述,也就顧不了理會蒼穹神劍上官勇了。


    辟地手汪鎮北一片好心,甚至不惜公開天龍絕學,把破解鐵人的招式,傳給了群雄。


    群雄大喜之下,雲中鶴鄧翔首先縱身而起,第四個進入了石洞。


    但不想一會兒工夫,他就空著手走出來,什麽話也不說,一臉鐵青,向辟地手汪鎮北恨恨的盯了一眼。


    撲天大鵬蓋半天和雲中鶴鄧翔在武林中,素有南鶴北雕之譽,私交彌篤,見雲中鶴鄧翔,振羽而歸,關切地道:“鄧兄,洞中情形怎麽樣?”


    雲中鶴鄧翔怒氣衝衝的道:“沒有什麽可說的!是上了我們的好朋友汪大俠一個不大不小的當而已!”


    此言一出,群雄目光如箭,立時集中射向辟地手汪鎮北臉上。


    辟地手汪鎮北因曾受高人暗中指點,心中原就有病,這時見大家的眼光直射過來,雖是老江湖也不免微有失措之感,因他不是慣於昧心之人,裝不出惡形像,說話的聲音,也就顯得低沉無力地道:“鄧兄如果有甚誤會,請明白道來,小弟虛心接受指教。”


    雲中鶴鄧翔虎虎地道:“那鐵人所擺的第一招架式,可是貴派的‘兩儀四相’?”


    辟地手汪鎮北不加思索地道:“是的!”


    雲中鶴鄧翔冷笑著拉開架式,使了一招學自辟地手汪鎮北所教的“陰生陽動”,道:“在下這一招‘陰生陽動’使得如何?”


    辟地手汪鎮北點頭道:“力道均勻,部位分寸拿得極準,勝過小弟多多。”


    雲中鶴鄧翔“哼!”聲,道:“可是化解不開鐵人那招‘兩儀四相’,汪大俠如何解釋?”


    辟地手汪鎮北愕然道:“有這等事?”


    雲中鶴鄧翔實在氣急了,顧不得丟人現眼,連解衣服扣子的耐性都沒有,聽一陣裂帛之聲,硬生生撕開左袖,露出又紅又腫的左臂,舉得老高,讓人人都可以看到他的傷勢,跳腳大聲道:“那鐵人橫推一掌,差一點把我臂腫骨擊得粉碎,這還會是假的不成!”


    辟地手汪鎮北皺著眉頭,紅著臉,訕訕地道:“莫非那鐵人已變換了架式,用的不是‘兩儀四相’?”


    雲中鶴鄧翔的火氣更大了,吼聲道:“見你的鬼!難道我的眼睛瞎了不成!事實俱在,誰都可以證明你所言不實。”


    辟地手汪鎮北乃是一個忠厚老人,那裏說得過雲中鶴鄧翔,口中道:“這個!這個……”這個多半天,也未說出個名堂來。


    丐幫幫主虎目神丐朱元波與鐵英奇有救命的交情,怎能眼睜睜任令天龍派的長老受人類落,可是,他未入過石洞,想說公道話也無從說起,當時,口發一聲哈哈朗笑,先把大家的視聽移轉開去,然後,縱身飛向石室,淩空發話道:“待老花子給二位大俠查證一下好了!”


    話聲未畢人已進入石室消失不見。


    不過一盞熟茶時間,峭壁上的九節寶杖縮隱去,隨見虎目神丐朱元波手執九節寶杖,笑嘻嘻飄身而下,道:“老花子照汪大俠所示而行,有此九節寶杖,可證汪大俠言無虛假。”停了一停,接著又加了一句說道:“不過第三關,小弟用的是本門內功心法。”


    群雄一陣哄然,盡皆釋懷。


    雲中鶴鄧翔氣得差不多要吐血,道:“各位難道不相信我的話?”


    撲天大鵬蓋半天義憤憤填膺道:“仁兄放心,天龍派有朋友,你也不會孤單,小弟少不得也要到洞中去看看!”


    蓋半天號稱撲天大雕,其升空身法,活像一支展翅大雕,一條身子竟是橫著盤旋而上,姿勢怪異,速度卻是快得驚人,一閃而沒。


    霎時後,隻見撲天大鵬蓋半天在洞內傳出一聲怒吼,道:“鄧兄之言不錯,汪鎮北言不由衷,老花子也沒說真話。”


    他話聲未完,人已如閃電般落身群雄之間,最後一句話,是指著老花子的鼻子說的。虎目神丐朱元波身為丐幫幫主,在武林中身份實比撲天大鵬蓋半天高得太多,撲天大鵬蓋半天如此失態,其忿怒的程度可以想見,顯然他又是一個吃了虧的人。


    虎目神丐朱元波可不甘心被撲天大鵬蓋半天指著鼻子罵,當他怒目相向,道:“撲天大鵬,你說話要有根據,老花子可不能任人汙蔑!”


    撲天大鵬蓋半天“嘶!”的一聲,扯下自己的左袖,露出和雲中鶴鄧翔同樣的傷痕,大聲道:“我這條受傷的左臂,難道還不能證明你們說的是假話麽!”


    虎召神丐朱元波“哼!”聲,道:“汪大俠的話,是當眾而說的,老花子所聽到的和你完全一樣,你這不過第二關受了傷,是你功力不足,怨得誰來?”


    撲天大鵬蓋半天反唇斥道:“哼!哼!準不知道你朱大俠是天龍派的同命死黨,汪大俠要照顧你,盡可在暗中用傳音入密神功和你交談,誰能知道!”


    虎目神丐朱元波氣得隻跺腳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你如此信口開河,老花子和你沒有完。”


    撲天大鵬蓋半天冷笑道:“不擇時地,在下隨時候教。”


    二人吵得快要動手相搏了。


    懸崖上,傳下玄陰女春梅一陣陣的輕笑,聽得自亂陣腳的群雄大為難受。


    武當掌門人靜玄道長橫在虎目神丐朱元波和撲天大鵬蓋半天中間,左右拉勸道:“二位請冷靜!冷靜!我們千萬不可自毀團結,於人以可乘之機,有什麽話,盡可從緩計議,慢慢商量。”


    少林掌門人智朗大師也道:“老衲提醒各位一句,‘萬聖宮’詭計多端,莫要中了他們離間之計,那就後悔無及了。”


    你一句,我一句,總算把這場爭吵,在表麵上平壓下來了。


    可是隱隱之中,卻有一股無形的矛盾,尤在滋生擴大。


    在每一個人都進了一次石室之後,群雄之間的分裂,已是非常明顯了。


    因為各人的機遇不同,在得失之間,互相產生了猜忌之了。


    總括得回失物的,計有:武當掌門人靜玄道長、天龍派辟地手汪鎮北、丐幫幫主虎目神丐朱元波、絳紅院院主飛紅女呂青蓮、神駝駱一峰、回春秀才沈竹軒等六人。


    其餘的人,都遭到了失敗的命運。


    不過其中有些想得開的,尚能消妒嫉之心,平心持論,緊守公正的態度。如少林掌門人智朗大師,華山掌門人白衣秀士朱遠謀,佛心閻王無戒禪師,紫竹庵主明性師太,青城掌門人丁公直、太白一奇神目古劍秋、長春秀士李元等人。


    其他的,則以蒼穹神劍上官勇為首,公然指摘那些得回失物之人,是由天龍派從中搭線,與“萬聖宮”有了勾結,所以才能得回失物。


    因此,二十九個人,分成了兩大對立的集團和一些無能為力的中間人。


    原是鋼鐵般的整體,這時被分化得比散沙都不如了。


    讀友是明眼人,想必已經看出“萬聖宮”在那石室中,弄了鬼了。


    這種看法一點不錯,“萬聖宮”正是利用人性猜忌的弱點,以控製機關的手法,把群雄戲弄於股掌之上。


    事情,發展,完全與“萬聖宮”的預計吻合。


    現在,時機差不多已經完全成熟了。


    站在懸崖上高興得不住大笑的玄陰女春梅,終於還是笑了幾聲,才正起麵孔,提足丹田功力,仰天發出一聲有似鳳鳴的長嘯。


    一聲出口,勁氣飄然而生,就像是千百枚鋼針,漫天蓋下,刺得人人耳鼓生病。功力之高,竟然蓋過了在場每位群雄。


    參加過鐵英奇與玄陰帝君之戰的有數的幾人,固已早知玄陰二女之能,並未現出過份驚訝之色。


    但是那些從未見過立陰女功力的人,其吃驚的程度,便非筆墨所能形容了。


    玄陰女春梅示威聲一落,臉上又掛上了笑容,以又嬌又脆的聲音道:“‘萬聖宮’言而有信,已得回失物的各位大俠,現在可以離穀了,本宮這次邀請各位前來,招待不周,探為歉疚,尚請各位原諒!”


    另一根火引子,又被她點燃了。


    玄陰女春梅話才說完,便見蒼穹神劍上官勇怒吼一聲,道:“有福同享,有禍同當,誰也不得離開一步。”一步當先,閃身阻住了山穀道路。


    接著人影紛飛,心懷妒忌之人,成群的阻於出口要道之上。而且,每人都取出了兵刃,凝神以待。


    其實那些得回失物的幾位高手,並無抽身先走之意,但是,見了蒼穹神劍上官勇等人那種目中無人,飛揚跋扈的神態,不由內心之中都有了怒意。


    神駝駱一峰是直性子人,最是受不得氣,一個忍耐不住,突然一聲,取下輕易不用的一對烏金短柄小斧,晃身向穀口奔去,吼聲道:“老夫倒非出穀給你們看看不可!”


    玉拐婆李兢之手中玉拐一橫,飄身阻住神駝駱一峰,道:“駝鬼,老婆子看你不順眼,吃我一拐!”


    “泰山壓頂”迎頭一拐,向神駝駱一峰腦門砸下。


    神駝駱一峰左手烏金斧,式化“吳剛伐桂”,攔腰掃了過去,右手“舉火燒天”,看是向玉拐婆婆玉拐迎去,實則在兩種兵刃相觸之際,身形一矮,斧化“迎風弄月”,確向玉拐婆婆麵門。


    玉拐婆婆冷笑一聲,道:“程咬金三板斧,可嚇不住我老婆子。”手中玉拐,招走“八方風雨”,刻出一圈白光,擊在神駝駱一峰先後二斧之上。


    隻聽一聲金玉相觸的大震,二人都是身形一晃,各自遲了五步。


    他們身形一開之際,一聲“阿彌陀佛”,少林掌門人智朗大師高大的身軀,飄落在二人中間,雙掌合什道:“二位快請住手,萬萬不可因了小小的誤會,傷了和氣。”


    神駝駱一峰道:“他們盛氣淩人,老夫實在忍不下去!”


    玉拐婆婆冷笑道:“賣友求榮之人,老婆子最是看不起!”


    神駝駱一峰吼聲道:“誰是賣友求榮之人,你說話可得明白一點。”


    玉拐婆婆玉拐一頓道:“我說你又如何!”


    神駝駱一峰又要撲身過去,卻被少林智朗禪師阻住。


    這時,武當掌門人靜玄道長也跑了過去,把神駝駱一峰拉了回來。


    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搖頭歎息不止,道:“今日我們要不能同舟共濟,隻怕這臥龍穀就是我們的埋骨之所了!”


    蒼穹神劍上官勇接口道:“氣節蕩然,生而何歡,這種武林敗類,實在容他們不得。”


    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鶴蚌相爭,漁翁得利,在這生死關頭,各位難道還看不開麽?”


    蒼穹神劍上官勇,似乎被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感動了,戚然而歎道:“除非他們能夠放棄獨善其身的自私念頭,老夫才能勸得住憤激的群情。”


    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聽得長眉雙蹙,暗忖道:“你這種說話的語氣,原是沒有火氣的人,也會被你引出火氣來,老衲這個調人實在難做了。”他甚感為難,真不知如何向神駝駱一峰等人開口才好。


    智朗禪師心中雖是百般為難,腳下卻還是移近了神駝駱一峰等人集中之處。


    武當掌門人靜玄道長見智朗禪師一瞼為難神色,智朗一笑道:“大局為重,貧道等樂於委屈求全。”


    智朗禪師麵容一開道:“各位大量,老衲為武林蒼生致謝了。”回身反向蒼穹神劍上官勇等人那邊走去。


    這般客讓,照說可以化戾氣為樣和了,但也不知蒼穹神劍上官勇他們安的是什麽心,又在武當掌門人靜玄道長那句“委屈求全”四字之上,挑了眼。


    他們議論紛紛的認為靜玄道長在話中做反麵文章,口中罵他們無理取鬧,不知合作的重要,這對他們來說,簡直是莫大的侮辱,堅持這句話。非由武當掌門人靜玄道長收回不可。


    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三番兩次,往複勸說,也覺蒼穹神劍上官勇等人真是無理取鬧,枝節太多,不免稍作思慮道:“請各位賞臉,這個問題解決後,大家總該言歸於好了吧。”


    玉拐婆冷笑一聲道:“大掌門人,不耐煩了是不是?”語氣極為不善。


    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聽了玉拐婆婆的話,頭皮一陣發麻,暗忖道:“不好了,他們竟對我也生了疑心……”一念未了,撲天大鵬蓋半天已跨上一步道:“言歸於好不是單方麵的問題,掌門人這話不知是什麽意思?好像把責任全放在我們一邊似的,禪師要有了這種居心,那麽餘下的話,也不用再說了!”真的對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抱有了偏見。


    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急得擺頭連聲道:“各位不要誤會!各位不要誤會!老衲絕無偏袒之心!”


    素心島主散花仙子淩彩霞尖笑道:“老和尚,老身相信你沒有偏袒之心!”她因出道甚早,當年便是群英像上人物,所以語氣上,顯得老氣橫秋。


    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雖覺她語氣過份自大,但還是鬆了一口氣,道:“仙子明察,老衲為至心感!”


    素心島主散花仙子淩彩霞沉聲道:“可是‘相信’不能代替‘事實’,大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望你確實能為全體武林著想,化解今天的紛爭。”


    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一時想不出她這話的重心何在,不由一怔道:“老衲自是希望大家化幹戈為玉帛,關於這一點,仙子盡可放心。”


    素心島主散花仙子淩彩霞道:“那麽老身提出一個解決今天紛爭的意見,隻要你能說服他們,老身擔保我們再不會對他們有所懷疑就是了。”


    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一正臉色道:“老衲盡力而為,有什麽話,請仙子直言明示,以免夜長夢多,‘萬聖宮’又生惡念。”


    懸崖上的玄陰女春梅笑著插嘴道:“禪師放心,本宮不會象各位一樣,自己不知道自己所為何來。”語語刺心,令人無地自容。


    素心島上散花仙子淩彩霞卻不睬理玄陰女春梅的譏諷,厚起麵皮道:“老身認為解決紛爭的有效辦法,最好請他們將所得回的各物,交由老身等人保管,這樣不但可以證明他的心地光明,而且也消釋了我們的疑念,老和尚,你認為如何?”


    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聽得隻皺眉頭,哭笑不得,想不到她有臉說出這種話來,這真是欺人太甚,豈有此理了。


    可是,她卻得到了她同立場的人一致支持,同聲叫好。


    其實,這些話待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轉達,武當掌門人靜玄道長等已是聽得清清楚楚,氣忿不已。


    辟地手汪鎮北搖頭一歎,把五柳先生林茂森拉到一邊,商量道:“林師兄,你認為我們可以交出群英像麽?”


    他這樣做,是想自我犧牲,將群英像交出,以爭取大家的諒解,隻因此舉關係天龍派今後聲譽極大,自己不便斷然作主。


    五柳先生林茂森坦然微笑道:“師兄任何措施,小弟無不同意。”


    辟地手汪鎮北老淚縱橫,一把握住五柳先生林茂森的雙手,顫聲道:“謝謝師弟支持,但願愚兄這次沒有做錯!”


    五柳先生林茂森鼓勵辟地手汪鎮北道:“掌門人做過的事,我們為顧全武林大局再做一次,不算有辱師門,如果今日的紛爭,真能因此化解,誰能說我們做錯?”


    辟地手汪鎮北膽壯氣豪,朗朗一笑,身形疾如閃電般,走到正感為難的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麵前,雙手拿出群英像道:“在下願將群英像交出,以明心跡,藉平眾怒,請禪師收下,轉變那位大俠保管。”


    此舉,不但出乎素心島主散花仙子淩彩霞個人意料之外,所有群雄,也無不動容,內心中都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像這種不計自身榮辱,委屈求全的大度胸懷,竟會在口口聲聲,以天龍派榮辱為念的天龍弟子辟地手汪鎮北身上表現出來,其所產生的影響便非比平凡了。


    當時,便有許多人,深受感動,而開始自我檢討了。


    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雙手連搖道:“汪大俠此事有待從長計議,老衲……老衲……”


    素心島主散花仙子淩彩霞對群英像有謀據之心,這時,不願放過這機會,臉上掛著假笑道:“識時務者謂之俊傑,我們不能辜負了汪大俠的誠心,讓老身替你保管吧!”伸手去接辟地手汪鎮北的群英像。


    此時忽然有人大喝一聲道:“且慢!”


    人群中驚出蒙山風雲叟異商侗,哈哈大笑道:“汪大俠,憑你這份做朋友的義氣,難道我們真能要你的‘群英像’,叫江湖後世笑話不成!請你收回‘群英像’吧!”接著肅容揚聲道:“我們大家也消除成見,不知各位意見如何?”


    散花仙子到手的“群英像”,被蒙山風雲叟異商侗這樣一擾,眼看是難達目的了,氣憤憤的叫了一聲:“商大俠你?”


    一語未了,已有許多同聲響應蒙山風雲叟異商侗的意見,成了一片道:“商大俠之見甚是,再鬧下去顯見我們沒有了立場,有失江湖道義。”


    “我們萬眾一心,不能再對立了。”


    “隻有和衷共濟,我們才能渡過今天的難關。”


    “‘萬聖宮’沒有安著好心,大家該醒覺了。”


    你一句,我一句,良心與道義,在他們心中複活了。


    散花仙子見眾意難犯,說了一半的話,中途改口道:“商大俠……你是說中了老身的心事,我也隻是試試汪大俠的誠意的!”接著,也勉強發出了一陣哈哈之笑。


    人潮又匯合在一起了。


    但人中卻有三個人,在混亂中向穀口奔去。


    少林掌門人智朗禪師歎出聲道:“唉!上官大俠真是想不開!”


    語聲剛落,忽聽穀口響起一聲“轟!”然大響,一股煙雲,衝上半天,三條狼狽的人影,從煙霧中倒縱回來。


    隻見他們衣衫破裂,泥灰滿麵,顯然吃了大虧,蒼穹神劍上官勇之後是撲天大鵬蓋半天和雲中鶴鄧翔。


    蒼穹神劍上官勇老遠就吼道:“‘萬聖宮’居心險惡,已經把出穀口封死了。”


    懸崖上的玄陰女春梅嬌笑連連道:“你們大家吵得也夠累了!休息!休息吧!”


    又伸手指著身後峭壁上的各派物件,斂去笑容道:“‘萬聖宮’言而有信,條條不變,你們各位估量著辦吧!不過小妹卻沒有時間奉陪各位了。”


    她身形不動,卻見她立身的突出懸崖,緩緩向壁內縮去。


    玉拐婆婆李兢之厲笑一聲,道:“鬼丫頭,你挑拔離間不成,還想走麽!”玉拐在頭上掄了一個大圈,藉此一甩之勢,長身向那懸崖撲去。


    玄陰女春梅冷笑道:“各位雖都是盛名卓著的一方雄主,說功力卻未見得是本姑娘的敵手。”玉手一揮,向玉拐婆婆懸空的身子拍出一掌。


    玉拐婆婆身形一頓,倒翻下來,喟歎出聲,道:“鬼丫頭功力深厚,老身衝不上去。”


    人家功力深厚,兼受地形保護,應該說群英,確也莫想衝得上去。


    就這瞬間,隻見玄陰女春梅已是隱身石洞之內,而那突出的懸崖,正好堵住了那個洞口。


    遠遠望去,那峭壁上的各派實物,因為沒有的墊腳的突出懸崖,非一口氣騰升三十丈,莫想把它們取下來。


    二十丈高的光滑峭壁,在武林人物來說,實在已超過了一等功力可能的極限,他們也無能為力了。取不回失物暫且不說,眼前的形勢,隻怕要想出穀,都不是一件容易之事。時已正午,陽光直射下來。


    口渴了!


    肚子也餓了!


    大家你望著我,我望著你,臉上的表情,有說不盡的憂灼!


    鐵英奇在三仰峰,“朱心赤子”張茂隆“養心洞”中,最大的收獲,不是盡得了“朱心赤子”張茂隆的全部絕學,而是在靈性方麵有了超凡的修養。表現在外麵的,是一團和氣化身。


    周婷婷的功力,目前不會再有進境了,她現在的成就,在練武人眼中,已是有形武功,頂點再上去,是無形的境界,那得看她將來的努力和造化了。


    無影神風簡金祥一去不回,也不知“萬聖宮”在江湖上興風作浪,已到了一個如何嚴重的程度。


    鐵英奇心係武林安危,眼看“養心洞”中各人的成績都已有了相當增進,再也無心久留下去。一個勁的要重出江湖,為武林消除浩劫,為天龍派重振聲威。


    周婷婷耽心著鐵英奇功力未複,一百二十個不同意鐵英奇的意見。但經不起鐵英奇以“朱心赤子”張茂隆一切藏書和無數濟世良藥作證,證明他在“養心洞”內也絕無恢複功力的可能,說勸她不如二人合作起來,倒一樣可為武林中做一番大事。


    周婷婷隻好將就鐵英奇,於是一行四人,回到了險惡的江湖。


    鐵英奇仍然隱藏著已恢複的武功,一切都仰仗周婷婷和武氏姊弟的護衛。


    但他在其他各方麵的表現,卻是非常突出和驚人,使武氏姊弟的並不因他武功未複,而稍減對他的虔誠敬仰之心。


    一路上以車代步,非止一日,又回到了江蘇境內。


    這時候,雖說正是“萬聖宮”集中人力,搜尋鐵英奇的風頭上,可是仍然逃過了“萬聖宮”的耳目,沒有被他們發現。


    當然,這應該歸功於武氏姊弟兩位老江湖善於觀風察色的經驗,和鐵英奇的改變裝束。


    但說穿了,還是由於“萬聖宮”在以搜尋鐵英奇為詞的掩飾之下,把主要的力量,轉用到布置欺騙各大門派各路英豪入伏的陰謀上,以致主理搜尋鐵英奇工作的,不是宮中最上的人選之故,所以才讓鐵英奇等人不聲不響的回到了江蘇。


    沿途沒有遭遇到“萬聖宮”的阻撓,在鐵英奇來說,反而覺得有點失望和驚悸。


    他反應極敏,已意識到“萬聖宮”又在進行什麽重大陰謀。


    於是快馬加鞭,盡快的回到了淮陰“武林第一家”。


    鐵母葉秀玲見鐵英奇無恙歸來,雖然功力沒有恢複,也是喜出望外,至少自己的孩子是安全的回來了。


    隻可惜鐵英奇一在知悉百靈仙子蘇梅苓的發現後,又立即帶著周婷婷等三人匆匆的離開了家門,追向鎮江。


    他們入城的路線,正巧錯開了百靈仙子蘇梅苓扼守的要道,是以沒有與她遇上。


    他們選了一家冷落清靜的客店住了下來。


    鐵英奇照例的留在居中,由周婷婷和武氏姊弟展開了找尋百靈仙子蘇梅苓的活動。


    武奶奶和武陰沒有見過百靈仙子蘇梅苓,隻憑鐵英奇的口述印象去找人,自有其不可克服的困難,以致當麵遇見了百靈仙子蘇梅苓一次,卻疏忽了過去。


    周婷婷在暗中見過百靈仙子蘇梅苓一次,那是百靈仙子蘇梅苓身為“萬聖宮”宮主,被幻影神翁利用脅迫長白老人合作期間的事。


    如今,已是好久未見,也不知她長高了多少?容貌有沒有變化?在周婷婷的想法,是否真能一見麵就能認出她,真還沒有一點把握。


    周婷婷一個人走在街上時,以她的花容月貌和高絕的風華,任誰也看不出她是身負奇絕功力的救世觀音。


    可是當她和武氏姊弟走在一路的時候,由於武氏姊弟的驚人長像,和開合之間便是神光炯炯的眸子,又像鳳凰一般的捧著她,人家對她的看法,便完全不同,而有著高深莫測的感覺了。


    現在他們三個人,走進了一家交通要道口的嘈雜酒館。


    酒客多半是粗魯漢子,像周婷婷的人品,在任何的地方,也有把任何人比下去的本錢,出入這種酒樓,無異是皓目當空,那裏還有人家的顏色。


    她一上樓,先是引起一陣驚歎,繼之,一個個都發了呆。


    安份的良民,被她高華的風範,鑒人的容光,逼得手足無措,坐立不安,自慚形穢的挨著牆邊溜走了。


    剩下來的,以江湖人物居多。


    不能說他們對周婷婷存有野心,但他們想吸引周婷婷的注意,則是心意一致的。


    於是,醜態百出,各人都在盡量設法把自己表現得突出出來。


    此外,有三人六隻眼睛,在三個不同的角度,暗中瞧著周婷婷等三人。


    周婷婷靈眸一轉,傳音武氏姊弟道:“二位老人家,可曾注意到三雙可疑的眼睛?”


    武奶奶大眼睛一翻,道:“我要挖了他們的眼睛!”手中筷子微微一抖,一片綠菜葉,裂作三塊,分三個不同方向飛出。


    她話聲說得大,早就提高了那三個人的驚覺,可是那三個人萬萬想不到武奶奶能將一片菜葉分向三方震出,等到發現綠光射到麵前,已是閃讓不開,“啪!”的一聲,貼在他們額頭上。


    力道不大,也沒有打傷他們,但聲音之大,卻足夠震動全樓酒客的耳鼓,千萬道的眼光,一起射向那三人,真把那三人羞死了。


    那三人的臉,那還掛得住,隻聽三聲厲嘯從他們口中發出,由三個方向,越過人頭,向周婷婷桌上撲來。


    武氏姊弟臉色一變,拂袖作勢,就要出手傷人。


    周婷婷傳話止住他們道:“跳梁小醜,不值得動手!”


    二老一笑作罷,那三個人已然落身在桌子麵前了。


    三人年紀不大,約在二十歲左右,一色華麗裝束,原是一路的人,不知為何偏要各掠一方而坐。


    這時三人並肩而立,看他們精幹的樣子,顯然是江湖上青年一輩的高手,隻可惜和周婷婷他們一比,差得太遠了。


    他們受了挫折,還是一股不服氣的樣子,顯見他們闖蕩江湖憑仗的是血、氣或別的東西,而非經驗。


    更奇怪的是武奶奶戲弄了他們,他們卻望著武陰一瞪眼,道:“吳七!夜半三更,城外天齊廟,等你報到!”


    武陰一愕。


    武奶奶一怔:“誰是吳七?”


    那三個少年一聲冷笑,也不答話,晃身退到了門口。


    武奶奶怒喝一聲,道:“你們不把話說明白,走得了麽?”淩空發指,向那三個少年身後點去。


    周婷婷甩袖消解了武奶奶的指力,道:“奶奶,讓他們去吧,我們按時赴約,豈不比現在問他們強得多麽?”


    武奶奶迷惘地擺頭道:“他們怎會把武弟看成吳七了呢?”


    周婷婷秀眉一蹙微一沉思道:“三苦神尼,蘇家妹子,吳七三人,原是一路的,我們恰好也是三人,他們極可能是認錯人了。”


    武奶奶笑道:“無論如何也不應把老身認作三苦神尼呢!”


    武陰打趣道:“姊姊,他們經驗太差,可能把你當作帶發修行的佛門中人了,這種情形,在江湖上原是不算稀奇的。”


    武奶奶道:“我們也隻好這樣想了。”


    周婷婷自言自語道:“三苦神尼,蘇家妹子功力不弱,他們竟敢如此毫無顧忌,必定預有安排,我們倒不可忽略大意,視作等閑。”


    當下,便叫武奶奶姊弟,趕回住所,把這些情形向鐵英奇說了。


    鐵英奇當然讚成他們前往赴會。


    周婷婷怕鐵英奇一人留在店中有失,便請武奶奶留下照顧鐵英奇,自己則和武陰在三更之前,向城外天齊廟趕去。


    周婷婷為人議事和百靈仙子蘇梅苓相比,卻是細心得多了。


    未到時候,先趕到天齊廟暗中查探,便是她不自大和謹慎之謙。


    天齊廟是一座陳年破廟,久已香火絕跡,因之破廟四周,盡是高可及人的茅草。


    茅草裏最便埋下伏卡,周婷婷意在暗探,便和武陰商量決定,先由她一個人進入,武陰則如約在三更時分,循大道而入。


    周婷婷展開鐵英奇傳授給他的“浮光掠影”身法,身法的快疾,加上她深厚的功力火候,夜暗之中,根本就無法看清她的身形,至多隻有一陣微風刮地的感覺而已。


    她就是在埋伏暗卡頭上飛過,也莫想發現到。


    武陰也是第一次見她全力飛行,以武陰的功力,都隻覺她一晃,便不見行進,其他的人自是更不用說了。


    周婷婷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欺身進入了天齊廟。


    廟內大殿上,已經打掃幹淨,四周插滿了火炬,把全殿照得通明。


    一張香案後麵,擺了三張大師椅,另外左右,各擺了四張太師椅。


    這時,殿上隻有八個少年人,在酒樓上和周婷婷們見過麵的那三個少年人,也在其中,不過他們的神情,極不自然。


    他們八人之間,似乎感情都很好。


    一個年紀最大,約二十四五歲的少年,安慰他們三人道:“六弟,七弟,八弟,你們縱是約錯了人,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憑我們八兄弟在帝君麵前的份量,簡堂主能把我們怎樣,何況,正點子我們並沒有放過,多殺三個人,算不了什麽!”


    那三個少年人卻是不好意思地道:“大哥說得好,要真被簡堂主申斥三句,我們兄弟們大家臉上無光,最使小弟耽心的是帝君輕易不支派我們,假如第一次就出了差錯,豈不叫帝君失望。”


    那大哥一歎道:“經驗不比武功,我想帝君不會對我們看輕的,隻要我們大夥兒婷婷表現,今天立了功,便什麽都沒有問題了。”


    那三個少年實在沒有什麽話可說,隻好謝了那大哥,打起精神來。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步履之聲。


    霎時,從後門外走進一群人來。


    最先一位,打眼得很,竟是無影神風簡金祥。


    隨後,是兩位不比簡金祥小的老者。


    再後麵,是八個年紀較輕五十左右的老人。


    無影神風簡金祥坐到中間位子上,他身後的兩個老人,坐在他的左右。


    那八個五十左右的老人,坐到兩旁的椅子上。


    八個年輕人,則在無影神風簡金祥身後,站成一排。


    周婷婷明知無影神風簡金祥有真假之別,但卻沒有辨別之能,心裏一陣作難,生怕把真的當成了假的,弄糟了事情,惹英弟弟笑話。


    她正在籌思對策的時候,忽聽無影神風簡金祥吩咐道:“帶秀珠!”


    殿外有人傳聲道:“帶秀珠!”


    儼有官府升堂的氣派,頗有幾份殺風,可是,並不莊嚴。


    少頃,門外自動走進一個少年女子,麵容極為憔悴,雙手直直下垂不動,顯然是被點了穴道,故爾擺動不開。


    那女子一進殿,身子便抖顫不止,害怕到了極點。


    盡管這樣,她還是走到香案前麵,雙膝跪了下去。


    無影神風簡金祥一點頭,便見坐在左邊最末一張太師椅上的那個五十左右的老人,起身向秀珠背上拍了一掌,解開了她的穴道。


    秀珠這才開口發音,哀求道:“請堂主賜屬下一個痛快吧!”


    無影神風簡金祥發出一陣陰森森的冷笑,全殿火炬,都因他這一笑所激起的勁氣,壓逼得昏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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