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九條琉璃現在的警銜是警部。如果放在警視廳,依她的警銜可以充任某係係長或是某課補佐——比如在沒遇到吉原直人之前,她就是東京都警視廳刑事部搜查一課西九條組組頭及一課補佐,等搜一課課長升職或是調職了,她就是出任搜一課課長的第一候選人,同時順勢升任警視,所以總被直屬上司也就是現任搜一課課長暗地裏刁難。


    同樣,她這種重職警部要是正常調入警察本部是可以直接充任課長的;就算是調入警務署的話,小型警務署說不定可以直接混個署長幹幹,大中型的警務署也能混個署長補佐之類的重要次官。


    但她現在是八指本警務署的內務部副部長,連決策權的邊都沾不到,可見職業生涯正處在超級低穀期,再不搏一搏,等職業組精英的光環徹底褪去了那就更不好辦了。


    所以她有些著急了。


    她是正常入學,高校畢業後考入東瀛中央警察大學,一年預科,四年本科,兩年碩士,畢業時已經25歲了——看起來入職有些晚,但這種付出不是白費的。


    名門、高學曆以及國家公務員一類考試名列前茅的成績,讓她一進入警界就被打上了職業組精英的標簽,入職就是警部補——放到派出所是所長,放到警務署是係長,放到警視廳也是某係主任級的幹部。


    高中、短大畢業的準職業組警員(公務員考試二類考試合格者)從巡查做起,層層看業績,升遷要考試,做到警部補理論上最快也要花14年——隻是理論上,不是能力爆炸或是運氣逆天做不到。


    比如北川次郎,從入警校的巡查警銜熬了十年成了老巡查,也就是巡查長,後偶遇大案才長前途有了起色,符合了考取巡查部長的資格,又再開始熬,又花了十年多才熬到了警部補……然後又跪了——他去鄉下交番當頭目去了,等著退休,沒有再升的希望了。


    不過,就算是他沒遇到失敗,那到了警部補這一級,準職業組要業績合格且幹滿四年才有參加晉升考試的資格,但西九條琉璃這種職業組精英隻需進修三個月的初級幹部培訓,再在警視廳實踐9個月,便可以取得晉升警部的資格了,而西九條琉璃對自己的遠景期望很高,沒急著申請下去當主官土皇帝,反而老老實實在警視廳各課各係轉戰數年,又苦又累之下屢破大案,終於得到了上級的認可,被破格直接委以搜一課課長補佐的重任,並成了重案專屬的組頭,頓時身價倍增,立刻成為警界的明日之星,前途極好。


    如果她最初選擇熬資曆,理論上26歲左右就有可能升到警視(非重要職位)了,但她花了差不多兩年時間在一線苦幹來攢政績,到了28歲已然是實權警部,一線首席幹部,未來一片坦途——她的履曆之好看,是別的職業組人選比不了的,而準職業組一開始就不是她的競爭對手,雙方不是一個層麵上的。


    或許短期來看她的警銜低了一些,隻是個警部,但她和警視廳裏後勤、雜務上的警視比起來,誰的潛力更大,將來前途更好,有心人一目了然。


    如果放在華夏,比如都是正處級,一個是縣書記,一個是黨史辦主任,甚至黨史辦主任級別可以更高一些,但未來仕途完全兩碼事兒。


    但可惜她在重要關頭摔了個大跟頭,履曆上出現了汙點,實權且易出成績的職位丟了,現在還要生孩子,要是不能在今年翻了身一舉晉升為警視,等生完孩子回來就更難了,她的職業生涯規劃基本就算是失敗了。


    一步慢,步步慢,甚至以後好多年卡在警視這一關都不是沒可能的,成了弄巧成拙的典型。


    她絕對不允許!


    西九條琉璃牢牢盯著吉原直人,仿佛在詢問他——你知道我為了事業付出過多少嗎?在別人玩耍的時候,我在補習!在別人戀愛時,我在補習!在別人外出旅行時,我還在補習!進入了警界,夜夜不能眠,強迫自己翻看著令人惡心的殺人案資料!到達了現場,強迫著自己對著一地屍塊麵無表情!在工作當中,強迫著自己去勾心鬥角,去對上級迎奉拍馬,去對下級嗬斥強求……


    在付出了這麽多後,你要我現在放棄?!


    說得好輕巧!


    生活不是童話,人生不會給你重來的機會!有些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永遠沒有彌補的機會!


    她眼睛依舊不眨一下,隻是緩緩說道:“吉原桑,不要太高估你自己,你隻是我生活中的調劑品,我的事情輪不到你來做主!”


    是的,她付出了那麽多,委屈了那麽久,很害怕看不到收獲的那天,所以她怕死。


    是的,她苦了那麽久,當了那麽久的女強人,在快死前想戀愛一次,嚐嚐輕鬆的滋味。


    但是,那些已經都結束了,就像一場噩夢和美夢交織在了一起,但終歸有醒來的時候。


    在木筏上說過的,回到了東京都,她還是西九條琉璃,還會為了幼兒時就定下的目標拚命努力,而吉原直人願意幫助她,她會滿懷喜悅的接受並好好待他,如果不願意幫助她,馬上滾蛋!


    更別提阻撓她的決定了——這個男人根本不知道一個人為了一件事努力了二十多年代表著什麽意義!


    她拿出了西九條琉璃慣有的表情,就是他們剛認識時那樣,陰沉且冰冷,拿著語言的利刃想插死他,“請你自重,不要讓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吉原桑!”


    她已經極不耐煩了,語氣中充滿了威脅。


    吉原直人用力抹了一把臉,盡量平靜道:“琉璃,你現在有孕在身,整個警署的人都知道,不可能調你去一線的。”


    西九條琉璃馬上頂了回來,“這不勞你費心!”八指本警務署的署長是她大學時的學長,她自然有辦法讓他同意,不過她還是警惕道:“你不要在背後做什麽手腳!如果被我發現了,我們之前的約定全部作廢!”


    說完,她拿起餐巾輕拭了一下嘴角,低頭道:“吉原桑,多謝款待,你可以走了!”


    這女人!吉原直人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將心裏的怒火壓了下去,輕笑道:“好,我這就走!”他飛快將吃剩的東西都裝好,將水果、零嘴之類的都堆到了櫥子裏並取走了不新鮮的過期品,然後轉身就走。


    這死女人,在她心裏她自己才是第一位的,或者說麻衣家才是第一位的,連孩子都要靠後站……不是都說孕婦滿滿都是母性嗎?怎麽她身上沒有?


    他收拾好東西後出了門,不想和她鬧得太僵,又轉頭笑道:“好了,咱們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別生氣了。我午後再過來……我給你訂了一把新辦公椅,孕婦專用的,有助於緩解長期久坐的疲勞,要是我來之前就送到了你簽收一下。”


    西九條琉璃沒吭聲,默默看著他關上了門,輕輕撫摸著肚子,喃喃道:“煩人的家夥終於走了!寶寶,和媽媽一起奮鬥,咱們不需要他!”


    吉原直人一路打著招呼出了八本指警務署,繞到了停車場一上了車就一拳捶在了儲物箱上。


    他是沒資格管西九條琉璃,但他是有資格管自己孩子的,那死女人什麽態度?


    懷了孕就了不起了嗎?


    看在孩子的麵子上自己是願意伏低做小的,因為女人確實在孕育後代上付出更多,這所有人都必須承認。


    不但要忍受妊娠綜合症,像是孕吐、尿頻、睡眠效果不佳等等一係列生理痛苦,精神上也不好受,還要承受工作生活中的種種不便——在把這些忍受九個半月後,生產時的巨大痛苦——把jj伸進門裏用力夾,夾到自己快死了的那種痛苦,差不多就是女性生產時的痛苦了——也是巨大的拆磨,有時長達一天以上。


    不要然就是得選擇挨一刀,在肚皮上切一個口子,真是流血又受罪,差不多好幾天的時間都要掛著麻醉止疼泵。


    生孩子會造成巨大的身體虧損,說嚴重了影響到壽命也不過份,而孕後身體恢複更是一個千古難題,搞不好身材就大走樣了。


    孩子出生後喂奶的話,夜裏少說也要起好幾次,不喂奶的話,就要忍受脹痛,吸奶器成了隨身必備物品,而產後恢複工作也成了巨大的難題——開著會,突然站起來鞠躬:“對不起,我漏奶了,請允許我先告退一下!”,然後躲在洗手間格間裏拚命又吸又擠,悲催的要命。


    要不然上午下午各拿出一個小時時間給孩子喂奶,雖然這是受法律保護的,但是哪個上司會喜歡這樣的員工,會選擇把重要的工作交給一個喂奶其間的媽媽?


    好的上司最多給個閑差養著,差點的上司根本眼裏就沒這個部下了。對自己毫無幫助還要不停添麻煩的人,要來幹什麽呢?自己是在工作,不是在搞慈善!


    吉原直人在車裏握著方向盤先是憤怒,片刻後頹然無力。娘的,懷了孕就是了不起啊,惹不得。別說她多少還有些道理了,就是無理取鬧也必須忍!


    做為一個母親付出的太多了,如果自己連個這都忍不了,又怎麽敢當父親?這孩子根本就沒自己的份了!


    而且西九條琉璃還是顧忌著肚子裏的孩子的,不然換了以前兩個人這麽爭執,早就打起來了,這會兒兩個豬頭已然新鮮出爐。


    她從來不是個溫柔可人的女子……話說以前自己是怎麽喜歡上她的?


    難道星野菜菜這個從沒有談過戀愛的小鬼說得對?自己和西九條琉璃從性格上來說根本就不合適?


    吉原直人想了一會兒,氣漸漸消了,默默發動了車輛,準備去給西九條琉璃取午餐。今天的午餐他訂了魚,據書上說魚對孕婦和胎兒都很好,就是腥味太重不好入口,他特意挑了醋魚的作法,聽說是極開胃的,說不定西九條琉璃能吃多兩口。


    他正在趕去的路上,手機響了,他瞧了瞧號碼不認得,隨手就掛了。但片刻後手機再次響了起來,還是同樣的號碼。


    吉原直人放緩了車速,瞧了瞧沒發現交通探頭便接了起來,問道:“哪位?”


    “鄙人中島勘吉,是spm投資的吉原會長麽?”


    吉原直人輕輕皺了皺眉頭,就算是通過手機他也能聽出濃濃的嘲諷語氣。他心情這會兒也不太好,沉聲問道:“是我,中島桑有什麽事?”他也懶得問這人是幹什麽的了。


    中島勘吉也沒想到吉原直人語氣也這麽衝,一點也不像個商人,忍不住語氣更尖銳了,“我是山下組的區域執行長,你說有什麽事!”


    “哦,那是要談談spm和乃木屋換股的事嗎?”吉原直人沒想到山下組中層幹部會直接出麵,還以為雙方小弟們會先互相溝通一陣子雙方才對話呢,他語氣略好了些。


    “對,確實想和吉原會長談談這件事。”中島勘吉的語氣也不太好,他自問是有一片誠意的,但沒想到下麵反應上來的是拒絕。


    他又不是無腦選目標,他是仔細查過的,spm投資沒什麽特別的背景,而收益也不錯,他覺得他這還算是一片好心,給了spm投資一個靠山。


    不然這麽一塊大肥肉,隨著慢慢滴油會引來更多的觀注,而山下組是老牌組織,總比別的那些雅庫紮要好,吃完了肉最少還會把骨頭留給別人啃一啃而不是完全吞下肚去——有什麽可拒絕的?


    他感覺一片好心被浪費了,根本不想等著扯皮,準備叫了那個不識好歹的會長去,給他上上社會知識課,讓他懂懂什麽叫好歹!


    在東瀛,在權資模式下,沒有靠山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可以,那今晚我請客,我們在……”吉原直人還沒說完,中島勘吉已經強硬打斷他的話說道:“地方我已經訂好了,就這樣!”


    說完他十分無禮的將通話切斷了,片刻後吉原直人收到了一封郵件,上麵寫著一個地址。


    吉原直人看了一眼記在心裏,心中暗罵一聲丟掉了手機,將車速又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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