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原本該是休息日,但星野菜菜從早上起來就開始按著小月彌生做題、背課文,還沒到中午呢,小月彌生人就有些癡呆了,一雙圓眼中兩顆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星野菜菜歎了口氣,說道:“休息一會兒吧,小月同學。”


    小月彌生如遇大赦,先是一喜但很快就將喜色斂了去,小聲說道:“我還能再堅持,星野同學。”


    星野菜菜搖搖頭:“這樣沒效率,先休息一下,我們吃過飯再繼續。”


    “啊,下午還要……好的,星野同學。”小月彌生隻覺得嘴裏發苦,昨天周六就學了一整天,晚上腦袋都要炸了才喘了口氣,今天還以為可以放鬆一下……以後都要這樣了嗎?


    星野菜菜掃了她一眼,說道:“不要覺得苦,小月同學,成績優秀的人都是從苦裏熬出來的……別人看著比你輕鬆是因為別人能把白天上課的時間充分利用起來,你現在跟不上就要拚命補習,等能在課堂上跟上進度了,就可以稍稍放鬆一下了——你不要隻看別人成績好,別人也是吃過苦頭的,學習從來都是一件枯燥廢腦力的行為,咱們年級中前十位除了我,個個都參加補習班,你該知道吧?”


    小月彌生乖乖點頭受教,一攥小拳頭說道:“我會加油的,星野同學!”表完了態,她就去上廁所了,星野菜菜一直很認真的盯著她,她憋了好久了。


    星野菜菜起身走到了吉原直人身邊,輕輕用腳丫子蹬了蹬他,沒好氣地說道:“你怎麽整天歪著,你沒事做幹幹家務也好啊!”


    星野菜菜一天到晚不高興,看這不順看那不慣,吉原直人基本免疫了。他翻身坐起來,笑道:“美樹不讓我幹,我有什麽辦法……你們學完了嗎?”


    “沒有,下午再繼續!”星野菜菜一邊開著遊戲機,一邊好像隨口一般問道:“我看你生活很懶散,你在家鄉做什麽工作?”


    吉原直人抓著手柄等著,小聲笑道:“我有些積蓄,暫時沒工作。”


    原來是個家裏蹲,坐吃山空沒出息,美樹姐跟了他能有什麽幸福可言?


    吉原直人對她還不錯,她忍了兩忍,終於沒忍住,還是開口規勸道:“你就沒有什麽人生目標嗎?人的一生很短,如果不做些有意義的事,不是很可惜嗎?”


    “有啊,我有人生目標,而且我一直在努力。”


    星野菜菜精神一振,關切地問道:“你的人生目標是什麽?”


    “我想有熱飯吃,有柔軟的床可以睡,慢慢變老,最後老死的床上。”


    “就……這個?”


    “就這個,我以前幻想過好多次,現在基本實現了,如果不出意外,我應該可以安安穩穩死掉的。”


    星野菜菜忍不住回頭分辯了一下真假,片刻後驚訝說道:“你活著就是為了吃飯睡覺?這樣不對!吃飯睡覺是為了活著,活著是為了做有意義的事情!”


    “你管我!”吉原直人笑罵了一句,這孩子就是管得寬,但看著她精致的小臉,念在一片關心之意,還是又解釋了一句:“我這輩子就這熊樣了,我這年紀也不可能再去讀書進學,在外麵遊蕩了十多年隻學會了怎麽扭斷別人的脖子,沒什麽手藝當不了工人匠人,經商做買賣我更不是那塊料……反正我錢夠花了,就這樣過吧!”


    他最後坦言道:“我覺得這樣很好,我不給別人添麻煩,也沒人找我麻煩,安安靜靜直到老死……很多人想像我一樣可以老死都已經沒機會了,我這樣真的已經很好了。”


    星野菜菜看了他一會兒,回頭歎了口氣,這就是個社會的米蟲,拉人類進步後腿的典型例子……那這種情況,要不要攪黃了他和美樹姐的事呢?


    沒等她想明白呢,她的手機響了。她一邊腦子裏麵轉著念頭,一邊看了看手機,發現號碼不認識,以為是電話推銷,隨手就拒接了,剛轉頭要問問吉原直人對桃宮美樹是什麽打算,電話鍥而不舍的繼續響了起來。


    她有點不高興,接起來問道:“我是星野,請問有什麽事?”


    “打擾了,星野小姐,我是上東私立大學的熊本理事,有個不好的消息要通知你,真是萬分抱歉……”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有些難以措詞,或許是聽出了星野菜菜年紀不大,有些說不出口,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剛剛海事廳通知,你母親所在的考察船‘探險者三號’兩小時前發出了緊急求救信號,目前……”


    後麵的話星野菜菜沒聽清,她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全身的血液幾乎瞬間都湧到了頭頂,眼前一陣發黑,耳中出現了耳鳴聲,周圍的一切都搖晃了起來,仿佛遇到了地震。


    吉原直人看星野菜菜接起電話聽了一句,小臉頓時煞白,變得毫無血色,小小的身子也搖晃起來,頓時一驚,連忙伸手扶住她,問道:“出什麽事了?”


    星野菜菜沒吭聲,本能伸手緊緊抓住吉原直人的手腕保持平衡,將手機牢牢按在耳邊一動也不動,不敢再漏掉一個字。


    “……海事廳已經要求附近的船隻趕往救援,隻是出事位置不靠近航線,能聯係到的船隻不多,能及時趕到的……星野小姐……星野小姐,你在聽嗎?星野小姐?”


    星野菜菜想張嘴答話,但大腦好像指揮不了口舌,張了張嘴,卻如同離了水的魚,隻是上下開合,沒能發出半絲聲音。


    吉原直人覺得不對,伸手去拿手機,但星野菜菜緊緊將手機按在耳邊,力量之大令指節泛青發白,他一拿之下竟然沒拿開。


    他趕緊輕拍了一下星野菜菜,提高了聲量叫道:“星野!”


    星野菜菜猛然打了個寒顫驚醒過來,顧不上理會吉原直人,聲音顫抖著問道:“現在我能做什麽?”


    做什麽能救媽媽!?


    熊本理事在電話中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道:“我們能做的……就是為上杉博士祈禱。”頓了頓,他又說道:“星野小姐,我還需要通知其他人的家屬,有新消息我會第一時間打電話……星野小姐,你身邊有成年人嗎?有人可以照顧你嗎?”


    星野菜菜下意識地回答了一句:“有……”


    “那就好,那就好……”熊本理事說了一句,又沉默了片刻,直接掛了電話,在星野菜菜耳中隻留下一連串的“嘟嘟”聲。


    她緩緩放下電話,轉頭望向一直扶著她的吉原直人,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經將他手腕掐出了血痕。她趕緊鬆開了手,開口想道歉,但張開嘴說出來的卻是——


    “我媽媽的船出事了,怎麽辦?”


    她的語調中充滿了彷徨無助,如同變了一個人。


    桃宮美樹和小月彌生在吉原直人高聲叫喊時已經跑了出來,聽她這麽一說,小月彌生驚訝的捂住了嘴,而桃宮美樹臉色一白。


    吉原直人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問道:“詳細說一說是怎麽回事。”


    星野菜菜勉強鎮靜著心神,把電話中的內容重複了一遍,突然記起一事,跑到電腦那兒查看了一下衛星雲圖,發現太平洋南部一大一小兩個氣旋正橫掃而過,頓時她更急了——這會兒說不定上杉香的船正在暴風雨中掙紮,隨時有可能被滔天巨浪壓入海底。


    她更害怕了,雙手撐著桌麵,拚命吞咽著口水,但卻想不到辦法——就算她現在馬上趕到碼頭,雇了船趕往南太平洋,那又怎麽來得及?


    她發了一會兒抖,突然起身向半層跑去找衣服,說道:“我去上東大學等消息!”雖然去大學等和在家中等幾乎沒有區別,但她已經無法忍受在家中安坐了。


    吉原直人眉頭緊皺,起身也開始找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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