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霞見狀不禁俯身伸手解開冷鴻衣扣時,隻聽冷鴻壓低語聲道:“老賊想激怒姑娘吐實,身在險中,暫請忍耐。”


    鐵少川語聲方止,冷鴻之言亦盡。


    燕霞憬然省悟,暗中咬牙切齒道:“老賊,日後我若不將你碎屍揚灰,難消此恨。”


    佛麵人屠鐵少川語聲又起:“老朽武學僻異,與中原武功大相逕庭,令師禪門武學雖冠絕武林,但未必解得了老朽這點穴手法,姑娘一奴一婢不消半盞茶時分必然痛定神複,若姑娘強行解穴,二人慘死莫怨老朽言之不預,再說……”


    說至此處,語音突然中斷。


    冷鴻道:“又有強敵侵擾,我等權且忍耐,待時而動。”


    側到廂房內忽飛出森冷語聲道:“你們三人趁早斷了這個念頭。”


    果然此宅中布有甚多匪徒,他們一舉一動都在嚴密的監視中。


    燕霞霜刃目注視了廂房一眼,欺身如風撲往前去,但一撲至中途,廂房內射出一蓬飛芒毒針,燕霞一掄長劍,蕩出一片劍浪,將毒針震飛。


    但飛芒毒針連續發出,有增無已,尚挾著強猛罡風,燕霞不得已又退了回來。


    她一回至大廳,毒針立時停住不發,頓把燕霞氣得粉臉鐵青,但為了翠萍冷鴻安危,心有顧忌,垂首沉思盤算逃出之策。


    約莫盞茶時分過去,冷鴻與翠萍長籲了一口氣,倏地立起,痛定神複,宛如常人一般。


    燕霞隻望了他們兩一眼,繼續沉思著。


    且說方龍燦追趕不及,眼珠一轉,立即轉身追蹤佛麵人屠鐵少川去。


    遠遠望去,隻見傍山一片斜坡上,密集著甚多江湖人物,黑壓壓地。


    飛奔近前,發現草地倒著屍具,前與自己交手的麻麵老者亦在內,全身一無傷痕,但目瞪口張,似駭極驚怖而死。


    武林群雄聚立而視,均目露詫容。


    佛麵人屠鐵少川麵寒如冰,向下喝道:“凶手是誰?你等可曾見到否?”


    一個獐頭鼠目瘦小漢子惶恐稟道:“小的隻發現七人屍體,並未瞧見凶手離去。”


    生死手孔萬淵亦在群雄中,不禁微笑道:“鐵老師武功淵博,從七人致死之由,不難找出凶手來曆。”


    鐵少川望了孔萬淵一眼,道:“難就難在此處,孔老師如能找出致死之由,鐵某甘願向孔老師執弟子禮。”


    孔萬淵聞言一怔,道:“孔某不信。”說著走上前走,俯身遂一察視七屍,不禁心神大震,果然找不出致死傷痕,倘為內家高手點穴致命,那穴道上定有豆大青暈,失色詫道,“看來凶手定功力高不可測。”


    鐵少川冷笑道:“這也不見得?此七人必是死前受了暗算,隻不自知罷了,等猝遇強敵時,內力提聚之際已引發毒傷突然倒地不起。”


    方龍燦突接口出聲道:“前輩猜得不錯,此刻前輩定巳然猜出凶手是誰?”


    鐵少川立即哈哈大笑道:“那麽說來,賢侄也巳知道凶手來曆了,不妨道出”。”


    方龍燦道:“冷鴻。”


    鐵少川麵色微變,道:“賢侄所猜確有見地,冷鴻難道不顧及妻兒安危。”


    方龍燦道:“他如不這樣,豈能調虎離山,再潛入陳家壩救出妻兒。”


    鐵少川大笑道:“老朽是何等樣人,他的妻兒仍在陳家壩麽?冷鴻雖愚,也愚不及此。”


    孔萬淵道:“請問冷鴻何事叛離鐵老師?”


    鐵少川聞言不禁長歎一聲道:“此本乃鐵某私事,不願張揚,但近來江湖謠諑,謂鐵某居心叵測,圖霸武林,若不澄清,鐵某將百口難辨,此事說來話長,若諸位不棄,裴渡在天酒樓上鐵某恭請諸位小酌,容老朽細敘根由如何?”


    方龍燦朗笑道:“我等不去也是不行了?”


    鐵少川麵色微微一變道:“此話何意?”


    方龍燦道:“前輩七名屬下之死,在場群雄均蒙受嫌疑,我等縱然不願應邀,恐難安然走出這十裏之外。”


    群雄聞言不禁心神大震。


    佛麵人屠目注方龍燦微笑道:“賢侄鋒芒太露,未必是賢侄之福,老朽並無此意,諸位有誰不願應邀,盡可離去就是。”


    武林群雄深知佛麵人屠鐵少川心機陰險,手段狠辣,口雖說得大方,其實笑裏藏刀,誰也不知鐵少川腹中藏的什麽詭謀,沉默不言。


    當下,群雄中忽走出一個錦衣勁裝的大漢,抱拳道:“鐵令主盛邀,在下受寵若驚,無奈在下身有要事,無法應命,隻好拜別了。”


    鐵少川認出是翻陽湖浪裏蛟孫鼇,捋須微笑道:“既然如此,老朽也不便留,孫老師請便吧。”


    孫鼇道:“足感盛情,在下拜別了。”轉身疾奔而去,去勢電疾,轉眼間,巳遠在二十餘丈外,身影如豆。


    驀地,遙遙送來一聲慘嗥,嗥聲淒厲,武林群雄目光銳利,隻見孫鼇倒地,滾了幾滾,便自不動,不禁相顧駭然。


    隻聞鐵少川歎息一聲道:“老朽知道有人假老朽之名為惡江湖,遂其霸尊武林之願,老朽誓必查出其人……”


    孔萬淵道;“孔某不信真有其事。”領著群雄趕去。


    但見孫鼇目露怖悸容,渾身青紫斑斑,兩耳內溢出絲絲黑血。


    孔萬淵詫道:“這是什麽陰毒武功。”


    鐵少川長歎一聲道:“此人心機之毒無不勝過老朽當年。”說著眼中逼射兩道威棱,沉聲道:“各位此刻均心疑是老朽手下所為麽?”


    群雄均以方龍燦之言先入為主,口雖不言,其實都認為鐵少川此舉誌在殺雞儆猴。


    鐵少川見狀微微一笑,道:“老朽在江天酒樓恭候各位要先行一步了。”兩拳一抱身形如飛而杳。


    他故示大方,群雄為之愕然,連年老成精的生死手孔萬淵也大感困惑,苦笑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孔某一生走南闖北,多大風浪都經曆過,有道是會無好會,宴無好宴,倒要瞧瞧鐵老兒有何話說。”說著轉身邁開大步走去。


    武林中人未有不好奇的,明知凶險萬分,但卻存僥幸心理,趁此一會便可揚名立萬何樂不為,均都不約而同,紛紛奔向裴渡而去。


    一霎那間,郊野靜蕩了無一人,恢複原始的平靜,隻留下一個麵目猙獰的孫鼇屍體。


    草叢中閃出霍文翔粟雷身影,察視了孫整屍體一眼,粟雷道:“老弟,你看是否是鐵老賊所為?”


    霍文翔忽麵色一變,喝道:“不好。”


    粟雷聞聲詫道:“你這是怎麽了?”


    霍文翔道:“這人不是真的佛麵人屠鐵少川,真人留在陳家壩,小弟險為所愚,走……快!快!”


    一連二個快,顯得情勢異常危急,幾乎把粟雷催得頭昏腦脹,隻見霍文翔身形迅如流星,已遠在十數丈外,暗暗忖道:“我這位霍老弟顯然為燕霞姑娘姿色沉醉,如果失慎中伏,叫我如何對得住長眉師祖及秦姑娘之托。”心中一急,疾追而去。


    兩人撲向陳家壩,隻見山凹處樹蔭叢中,隱隱現出一座廟宇。


    霍文翔道:“這是何廟?”


    粟雷答道:“據丐幫弟子稟報,距陳家壩五裏遠近有座東嶽廟,香火冷落,近日頻頻發現江湖人物在內,諒係鐵少川爪牙,為恐被匪徒看出蹊蹺,丐幫門下撤出遠離,大概正是東嶽廟。”


    霍文翔略一沉吟,附著粟雷耳密語數句。


    粟雷麵色微變道:“此計太冒險,佛麵人屠鐵少川功力巳臻神化,堪稱武林第一高手,萬一弄巧成拙,反被所害……”


    霍文翔搖首道:“心術詭詐之人,必然疑心病重,既不能力敵,就該運用計謀,巧布疑局,使老賊墜入術中。”


    粟雷見他意誌堅決,知強不過他,遂歎息一聲道:“好,化子依你就是。”


    兩人身形一分,霍文翔撲奔東嶽廟而去,粟雷身形如飛繞向東嶽廟後。


    霍文翔身形落在廟前一株龍瓜槐下,隻聽樹上傳出一聲陰沉沉的冷笑,一條身形疾瀉落地,阻在霍文翔身前,現了出個青麵高顴的瘦長漢子。


    青麵高顴漢子仔細打量霍文翔一眼,道:“朋友何來?”語氣森冷無比。


    霍文翔冷笑一聲,瞪了他一眼,道:“在下終生飄泊江湖,你問這話似乎離譜了一點,朋友,你無事生非,冒犯無禮,理該折足斷臂。”說時,五指疾出向那漢子右肩抓去。


    青麵漢子見對方出手詭奧迅疾,不禁大駭,身形疾飄開去,但霍文翔武學高絕,五指如影隨形一把扣住右肩骨上,隻覺痛澈心脾。


    “哢哢”聲響,青麵漢子一條右臂為霍文翔生生擰斷。


    青麵漢子禁不住連續重創,發出一聲淒厲慘嗥。


    霍文翔突聞身後傳來一聲斷喝道:“住手!”


    接著一片排山勁氣壓體而至。


    霍文翔身形疾轉,雙掌一翻,倏地揚腕迎出。


    “蓬”地一聲巨響,隻見一條身形震得翻了回去,懸空打了向個筋鬥,才沉樁落地,顯出一個雙目暴射焰火的禿發老者,喝道:“小輩是何來曆,竟敢來此東嶽廟逞凶撒野。”


    霍文翔朗聲大笑道:“東嶽廟香火勝地,何阻遊客瞻拜。”語音突然一沉:“江湖傳聞鐵少川在陳家壩潛跡,尊駕應是老賊手下。”


    話聲中人影如魅,紛紛落在四外。


    禿發老者冷冷一笑道:“小輩既然明知,還不束手就縛。”


    霍文翔笑道:“善者不來,來者不善,你無須倚仗人多勢眾,在我眼中還不屑一顧。”


    禿發老者目光往外一瞥,立時撲出四名好手,刃光電奔揮向霍文翔,刀風疾厲,攻向人身要害。


    霍文翔大笑,身形疾轉如輪,雙掌反甩一式“西風卷簾。”


    四名匪徒攻自中途,突感如受萬斤重擊,兵刃脫手飛出嗆琅墜地。人也仰麵倒翻,口耳眼鼻中鮮血進射,屍橫當場。


    禿發老者見狀,不禁心神猛凜。


    霍文翔微笑道:“你如不自量力,盡可派人上來送死,但在下不願殺生太過……”說著右手在懷中取出一物,接道:“在下帶來信物,有勞通稟鐵老兒,就說在下在東嶽齋恭候駕臨。”


    禿發老者見霍文翔手中之物,正是震懾武林之北鬥令符,不禁魂飛魄散,麵色蒼白,道:“原來閣下係北鬥令傳人,老朽失敬了,閣下請稍後,容老朽通稟。”轉身倉惶向陳家壩疾奔而去。”


    霍文翔微微一笑,負手向東嶽廟慢步行雲走入。


    他隨意眺賞廟中景物,借故與匪徒搭訕,絮絮詢問不休。


    群匪均是一身武功高強,凶頑殘暴,嗜殺成性,但此刻均落入極尷尬處境,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霍文翔存心捉弄群匪,——麵熟記匪徒麵目,一麵盤算佛麵人屠鐵少川到來,如何應府及救出燕霞三人之策。


    且說禿發老者趕到陳家壩,正是燕霞二人被困大廳之際,佛麵人屠鐵少川聞報不禁麵目一變,道:“此人現在何處?”


    “尚在東嶽廟立候令主。”


    “你先回去說老朽隨後就到。”


    “令主還有什麽吩咐?”


    “沒有了,你回去吧。”


    此刻的鐵少川隻覺渾身冰冷,宛如墮在萬丈冰淵中,暗道:“閻老兒若真還在人世,真是匪夷所思之事。”他暗暗忖著,隻覺無論如何必須將來人誘擒,不然,自己將終日憂惶,坐立難安。


    他輕輕一擊掌,屋角暗處立時掠出四個黑衣人,躍在鐵少川之前,躬身說道:“令主有何吩咐?”


    鐵少川麵色凝肅囑咐一陣。


    四個黑衣人躬身而退,隱入暗中不見。


    鐵少川仰麵沉思須臾,拂袖離地飄起,身法迅快,轉瞬杳失於黃葉凋林中。


    霍文翔口角噙著微笑,負手眺賞著殿廡廊柱上一副長聯:


    遭冠兩儀功司地藏。


    德尊三界爵與天齊。


    筆力雄渾蒼勁,似為名人手筆,聯仗工整,不禁吟詠出聲。


    忽地,身後傳來安詳笑聲道:“這位老弟須麵晤老朽何事?”


    霍文翔聞聲一驚,緩緩回轉麵來,抬目望去。隻見正是武夷山所遇之麵如古月,慈眉善目灰衣老叟。


    佛麵人屠鐵少川仔細打量了霍文翔兩眼,隻覺這少年麵色似嫌枯澀冷煞外,雙目精華內斂,氣定神閑,分明一身武功已臻不可想像之境,心中不禁一驚。


    霍文翔望了鐵少川一眼,抱拳冷冷說道:“鐵老前輩,在下奉命而來,驚擾之處,望乞恕罪。”


    鐵少川微笑道:“不敢,老弟是奉令師閻鵬展兄而來麽?”


    霍文翔道:“在下無此福緣得閻老前輩青睞,隻是閻老前輩與先師相交莫逆,偶幸蒙他老人家指點了兩手獨門心法而已。”


    “如此說來,令師是武林高人了,可否見告?”


    “先師一生隱跡山林,並未在江湖露麵,歉難見告。”


    鐵少川聞言不禁一忖,道:“老弟既有礙難,老朽不便勉強,請問老弟在何處相逢閻兄?”


    霍文翔淡淡一笑道:“閻老前輩於四年前深秋至先師處,盤桓至翌年開春方始告別,在下先師作古後,飄泊江湖,到處為家,三月前在劍門天險突與閻老前輩相遇,他老人家與一些友人同行,神色匆匆,命在下攜帶北鬥令求見鐵老前輩,想懇釋放冷鴻妻兒,說罪不及拿,與老前輩名望有損。”


    鐵少川哈哈大笑道:“老朽隻當什麽大事,冷鴻判門之罪,不可不誅,但他妻兒仍安然無恙,既然閻兄說情,老朽焉敢不遵,相煩老弟將他妻兒帶走。”


    霍文翔道:“老前輩氣度恢弘,高山仰止,在下不勝欽佩。”


    鐵少川微笑道:“好說,老弟請隨老朽一往陳家壩。”


    霍文翔望了鐵少川一眼,雙臂輕振,穿空斜飛而起,朗笑道:“不敢有勞前輩帶路,在下先行一步了。”


    鐵少川目睹霍文翔輕功身法已臻登峰造極境界,不禁心神暗凜,鼻中泠哼一聲,目中泛出狠毒寒芒,身形離地飄出。


    短短五裏途程,不消一盞茶時分,便自抵達陳家壩,但鐵少川始終落後一箭之遙,鐵少川從心底泛起一絲奇寒,隻覺這位麵目森冷青年是他生平唯一棘手勁敵。


    霍文翔一落地冷宅外,突射出一條黑影,寒光電奔,挾著一股猛厲如山力撞至。


    撲勢迅疾凶猛,刀勢奇奧,存心一擊將霍文翔斃命掌下。


    接著又疾射出三條黑影,撲勢迅速,打出三蓬芒雨暗器,逼使霍文翔無所遁逃。


    隻見兩條人影一合,揚起一聲淒厲慘嗥,霍文翔身形衝霄奔空而起,堪堪避過三匪暗器合擊之下。


    這時,佛麵人屠鐵少川已自如風閃電趕至,暗道:“此人不除,後患無窮。”右掌虛揚,一股暗勁直撞霍文翔懸空的身形而去。


    “蓬”的一聲,霍文翔頓為擊實後胸,懸空的身形向宅內翻墮下。


    燕霞正在大廳柳眉深鎖,沉思苦想逃出陳家壩之策,突見一條身影由天井之上飛墮而下,身法散亂。側遇強敵追襲所致,不禁一呆。


    霍文翔身形墜地之際,突然一個鯉魚躍龍門,全身上仰,趁勢向側一滾,單足沾地而立站起。


    廂房內忽掠出一個麻麵老者,雙掌一式“推山立鼎”向霍文翔推去。


    霍文翔身形斜閃,雙掌橫推迎去。


    麻麵老者猛感如山重擊,狂嗥一聲,兩臂骨折腕斷,鮮血如注湧出,栽撲在天井中昏死過去。


    佛麵人屠鐵少川已自側門內疾掠入來,見狀不禁一怔,道:“你尚未死。”


    霍文翔冷冷一笑道:“在下如無自知之明,怎敢輕身涉險,老前輩,你這是大大失策,有道是擒虎容易放虎難。”


    鐵少川沉聲道:“你還想活著回去麽?”疾伸兩指,一縷暗勁虛空點向霍文翔“期門”大穴。


    霍文翔右腕一翻,兩指迎出。


    兩股指力一接,兩人身形同時猛烈撼震,麵色大變,鐵少川身形猛射而出,右掌迅疾如電一招“怒龍剔甲”印向霍文翔右脅。


    鐵少川自恃功力精湛,指力相接,氣血震蕩,即知這少年武功精奧,若不除去,必成大害,趁著對方真氣散亂不勻之際,迅雷不及掩耳一擊而出。


    那知霍文翔亦存著同一心理,身形陡斜,右掌一招“風雨漫天”打向鐵少川小腹。


    雙方攻勢迅快如電,誰也不防對方逞險進招。


    “啪!啪!”兩聲。


    兩條人影同迸震飛開去,霍文翔半空中身化風卷揚花,落在壁角。


    鐵少川亦同翻落在地,一眼望去,隻覺霍文翔不見身負重傷模樣,自己胸前氣血翻騰不止,不禁心神一凜。


    這原是瞬息間事,燕霞三人不禁看得呆了,隻覺這位麵目森冷少年居然能不傷在鐵少川掌下,武功委實曠絕。


    鐵少川目光凝注在霍文翔麵上之久,忽出聲道:“少年人,你無須硬撐著內傷,要知如此死得更快。”


    霍文翔冷冷答道:“老前輩你也錯了,在下雖傷得不輕,老前輩也未必無礙,縱然在下喪命此處,於老前輩非但無益且有害。”


    鐵少川麵色一怔,道:“這話怎說?”


    霍文翔微笑道:“你知道閻老前輩同行何人,前往何處?”


    鐵少川神色極不自然,嘿嘿笑道:“老朽洗耳恭聽。”


    霍文翔道:“同行者正是老前輩所要擒捕的冷鴻……”


    此言一言,佛麵人屠鐵少川臉色變得蒼白如紙。


    燕霞、冷鴻、翠萍聞言不由麵麵相覷,目露驚詫之色。


    隻聽霍文翔咳了一聲,接著說下去。


    “冷鴻這幾年來嚐盡千辛萬苦,尋覓北鬥令閻鵬展下落,皇天不負苦心人,究竟被冷鴻尋著,要知冷鴻昔年是你心腹左右,一切詭謀毒計俱知悉無遺……”


    鐵少川厲聲喝道:“老朽是何等樣人,怎會受你危言所聳,你先說說看冷鴻形象如何?”


    霍文翔淡淡一笑,詳敘冷鴻穿著形貌,言語神態。


    他並未見過冷鴻本人,但他從冷妻口中得知,頓把立在廳中的冷鴻聽得呆住了,僵住發怔,霍文翔所說絲毫無假.一切皆無破綻,暗道:“這少年是何來曆,竟對自己了若指掌。”心下驚疑不已。


    鐵少川聽得心神猛震,額角上淌出冷汗。


    霍文翔接著說下去:“冷鴻已將家小生死置之度外,隨著閻老前輩前往紫府書生故居搜覓藏寶真圖取出星河三寶,再與你清結武林血債。”


    鐵少川鼻中冷哼了一聲道:“他在作夢,老朽不信閻老兒活在世上。”


    霍文翔道:“信與不信,悉憑於你,以你威震江湖,譽稱武林第一高手,竟效宵小之徒,擄人妻兒,豈不貽笑武林。”


    鐵少川目光暴射怒焰,身形緩緩向霍文翔身前逼去。


    燕霞此時巳激發同仇敵愾之心,暗中伸腕抓向肩頭劍柄,選擇有利方位一擊而出。


    隻聽霍文翔斷喝道:“站住!”


    鐵少川道:“你還有何話說?”


    霍文翔森冷的麵上泛起一絲得意的笑容道:“請問有在老前輩兩掌一指之下逃生之人麽?”


    鐵少川不禁一怔,道:“尚未有過。”


    霍文翔傲然一笑道:“老前輩倘再走前一步,你我出手一擊,恐眼前濺血三尺,橫屍兩具。”


    鐵少川果然為霍文翔氣勢所懾,因多少年來從未曾有生還他掌下之人,不禁悚然停步,沉聲道:“你倒狂妄自負,老夫掌下絕無逃生之人……”


    霍文翔冷冷笑道:“在下不是好生生地活在這兒麽?”


    鐵少川厲聲道:“天星掌力之下,絕難活半個對時,老朽當眼見你肝腸寸裂,七竅噴血而亡。”


    霍文翔忽地輕笑一聲道:“在下掌力也非尋常,老前輩現在是否感覺小腹之上麻癢稍止,變為針砭火焚,如不立即運用本身功力封閉穴道,搜宮療作,日後恐始終身之恨。”


    顯然鐵少川正如霍文翔所說一般感覺,不禁心神大震,忖遭:“這小輩一身高絕武功不知是何人所授,他出手投足卻找不出一絲閻鵬展武功心法,自己如不改弦易轍,恐討不了好處。”


    他堅信霍文翔所言是實,冷鴻既與閻鵬展同在一起,如不立即截擊,日後將死無葬身之地。


    鐵少川有甚多疑問欲相詢霍文翔,無奈此時此地不便出口,眼珠微轉,麵色始終鎮如常,哈哈大笑道:“老朽功力精湛,你雖得天獨厚,秉賦奇佳,但究嫌火候不夠,怎能傷得了老朽。”話聲略頓,又沉聲道:“老朽相信你所言屬實,煩勞通知冷鴻,他如願念妻兒生命須立即趕返請罪。”說著從懷中取出一隻精巧白玉小瓶,傾出一粒朱紅藥丸,接道:“這丹藥可使你掌傷複元,但必須把話帶到,免誤了冷鴻妻兒性命。”


    隻見佛麵人屠鐵少川微微一笑,將丹放在案上。


    燕霞突出聲道:“這丹藥吃不得。”


    鐵少川道:“燕姑娘怎知老朽這丹藥吃不得。”


    燕霞冷笑道:“久聞你笑裏藏刀,口蜜腹劍,這丹藥如服下,神智立為你所控,那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依姑娘看來,還是不服下為好。”


    鐵少川沉聲道:“不錯,老朽素有心辣手黑之名,但非宿仇強敵,絕不輕易施展毒手,要取你四人之命,不過是老朽舉手之勞而已……”話聲微頓,又微笑道:“老朽本想贈姑娘兩粒藥,救治你那仆婢二人,既然姑娘有所心疑,隻有暫作罷論。”說著緩緩轉身飄然而去。


    大廳內立時岑寂無聲,平靜如水,僅戶外傳來風送樹濤,一片沙沙,不時天井上風刮過來兩三片萎黃樹葉,平添了一種淒涼氣氛。


    霍文翔隻望了燕霞姑娘一眼道:“多謝姑娘指點之德。”身形慢慢向一把太師椅走去,欠身坐下,閉目合睛,宛如老僧入定,不聲不語。


    天色近暮,大廳內漸漸昏暗下來。


    翠萍低聲道:“這人言語神態冰冷,似不盡人情,身在危中還坐在這裏,不籌思逃出之策,等死不成。”


    燕霞怒目一瞪翠萍,道:“他身負極重的內傷,如不調息行功自療,怎能逃出老贓密布伏樁之外。


    翠萍道:“那麽除了服下老賊丹藥外,絕無活命之望是麽?”


    隻聽霍文翔道:“未必見得,不過壁縫有耳,姑娘還是不宜出聲為妙。”說著朗聲笑道:“在下不信活不了半個對時。”


    忽地隨風傳來鐵少川森冷的話聲道:“且慢狂妄得意,半個對時內老朽取賭你禁受不住傷痛,自會眼下那粒老朽秘製靈丹。”


    霍文翔冷冷答道:“那你等著瞧吧!”


    佛麵人屠鐵少川並無回答,天色已晚,大廳內幽暗異常,霍文翔伸手入懷取出一支短短紅燭,扇開夜行火摺,燃著了燭芯,擺於八仙桌上,映得整座大廳有著謎樣的氣氛,昏紅如夢。


    燕霞隻覺霍文翔舉動莫測高深,忍不住說道:“少俠是否還有後援。”


    霍文翔道:“在下孤身前來,怎還有什麽後援。”


    燕霞詫異道:“豈非坐以待斃。”


    霍文翔微笑道:“六個時辰後,在下自有脫身之法。”言畢,再度閉上雙目。


    燕霞隻覺霍文翔神態委實傲慢,既不詢問自己來曆姓名,又不問自己陷身此宅經過,冷漠無情,不禁泛起憎惡之心,身形往天井側走去。


    霍文翔道:“姑娘最好不要走出這間大廳。”語音冷漠,雙眼迄未一睜。


    燕霞不禁一怔,心讚佩霍文翔銳利的耳力,卻憎恨他那冷漠無情的神態,冷聲笑道:“我如非一奴一婢身罹老賊指力內傷,投鼠忌器,早就闖出此宅了。”


    霍文翔聞言冷冷答道:“老賊倘非投鼠忌器,姑娘那還有命在?”說著喟然長歎一聲道:“人間自有真摯情,患難風雨共同舟。”


    燕霞心中一動,剪水雙眸一瞬不瞬凝視在霍文翔臉上,她聽出語音稔熟,似在何處聽過,但一時之間想它不起,眉宇間不禁浮泛迷惘神色。


    霍文翔睜開雙目,懷中取出一荷葉紙包,道:“三位諒已腹中饑餓,在下途中買得一包鹵菜,聊可充饑,三位稍安勿躁,一俟天明,自有脫身之策。”含笑放在桌上,仍自回身坐下閉目調息行功。


    燕霞已感腹中饑餓難忍,謝了一聲,打開荷葉紙包,隻見是一隻醬鴨,已然分切好,肉厚色紅,香味撲鼻,立與冷鴻、翠萍分食。


    約莫一個時辰,忽隱隱傳來呱呱低鳴,聲音似極遙遠,但廳內四人聽得極為清晰。


    霍文翔精神一振,倏地立起,道:“友人聞訊趕來相助,屋內老賊爪牙諒皆撤走無遺。”


    燕霞聞言不禁一怔,道:“少俠為何知道?”


    霍文翔道:“友人傳聲示意,故而知情,但陳家壩四外均有嚴密伏樁,老賊為何不殺害我等,因心有畏忌我等離去,必有匪徒在後暗暗躡隨,以便查明姑娘及在下身後之人是誰。”說著搖首歎息一聲道:“老賊委實心機狠毒絕倫,他知姑娘同著兩個帶傷之人,行程必定滯延緩慢,使三位無法逃出他的眼目下……”說此突目泛起怒光,冷笑道:“老賊算準在下必不敢服下他所留丹藥,運功抑製傷勢不發,強行趕回閻老前輩處,哼,在下怎會使他如願。”


    冷鴻突出聲長歎道:“少俠睿智過人,料事如神,老賊果是這般心意,但不知少俠有何妙策可安然離開。”


    霍文翔微笑道:“聲東擊西,金蟬脫殼。”


    燕霞暗道:“若真如他所說,則此人堪稱才華絕世。”身形一動,疾向廂房內射入,霍文翔扇燃鬆油火摺,一道熊熊火光亮起。


    果然了無一人,廂房暗門半開,老賊伏樁顯然均由此撤走,轉身掠回廳內,嫣然笑道:“賊人已撤走啦!”


    笑容如盛開百合,醉人如酒,霍文翔不禁心神一惑,連忙別過麵去。


    冷鴻道:“老朽有一事不明,可否見教。”


    霍文翔道:“不敢,隻要在下所知,無不掬誠相告。”


    冷鴻望了霍文翔一眼,道:“少俠方才與老賊之言是否真實。”


    霍文翔道:“隻有一半真實,須知心機至工之人秉性多疑,疑則亂,在下之言乃一針見血之詞,足使老賊廢寢忘餐,坐立不安。”


    冷鴻讚歎道:“這倒是實情,隻不知少俠何以對冷鴻形象神態知道得這般清楚?”


    霍文翔聞言不禁一怔,道:“這樣說來,老英雄與冷鴻相交莫逆。”


    翠萍笑道:“我們就為相救冷叔妻兒而來。”


    霍文翔長長哦了一聲……


    驀地,廳外忽飛射進來一條極小的黑影。


    燕霞驚叱一聲,單掌拂去。


    黑影射勢迅快如弩,落在肩頭,霍文翔身形躍開,朗笑道:“姑娘休驚,此是小靈。”


    燕霞定睛望去,隻見一極小的碧綠靈猿蹲伏在霍文翔肩頭,雙眼紅焰外射,逗人喜愛,手持紙卷遞與霍文翔。


    霍文翔匆匆閱畢,目中神光突泛憂鬱之色,道:“料不到情勢就至如此?”


    燕霞三人聞言麵色一變。


    隻見霍文翔向冷鴻道:“尊駕請容在下察視一下傷勢如何?”不待冷鴻同意,疾伸右臂,迅如電光石火扣住冷鴻右手腕脈穴上。


    冷鴻隻當霍文翔看破行藏,麵色大變。


    燕霞厲叱道:“放手!”纖纖右掌迅疾一翻,作勢按向霍文翔後胸。


    霍文翔置若木聞,凝神扶察冷鴻體內氣血經行變化。


    燕霞見霍文翔並無加害冷鴻之意,右臂緩緩縮了回去。


    半晌,霍文翔搖首歎息道:“在下差點受了老賊之愚,尊駕所受指傷並無大礙,調息三五日定可痊愈,你我所見的老賊,並非佛麵人屠鐵少川本人。”


    冷鴻驚詫道:“不是鐵少川本人?”


    霍文翔點點頭,忽抱拳道:“在下還有要事待辦,願江湖道上有緣再見。”說著身形一轉,躍落在天井中,兩臂一振,潛龍升天衝霄拔起。


    燕霞急道:“且慢!”三人先後疾追而出。


    星光燦爛下,隻見霍文翔已遠在十數丈外,燕霞緊緊追隨,發現霍文翔身形翻入一座小廟中。


    燕霞暗道:“莫非他友人在此小廟相候。”


    三人悄然落在廟外,隻聽霍文翔一聲長歎道:“姑娘何必跟蹤在下,為姑娘帶來一場無謂的災難。”


    燕霞三人魚貫進入廟內,隻見霍文翔立在一座剝蝕模糊的神像旁,神案上上點著一盞長明油燈,昏黃幽暗,景物陰森。


    霍文翔道:“目前,老賊爪牙視在下為眼中釘,恨入骨髓,但又不敢妄自出手,奉命監視在下去跡,三位原可置身事外,為何定欲自投羅網……”說著目中神光倏變,逼射出兩道寒芒,肩上碧綠小猿突離肩撲出廟外。


    隻聽廟外騰起一聲淒厲慘啤,入耳毛發悚立。


    霍文翔沉聲道:“在下身在廟中,死者與在下無幹?”身法疾如奔弩離弦,射出廟外,飄欲飛,在此深山黑夜乍睹之睛,令人不寒而栗。


    一個怪人道:“鐵令主邀約閣下去總壇一敘。”


    霍文翔答道:“在下方才已見過鐵令主,怎麽又有一個鐵少川,難道佛麵人屠化身千萬麽?”


    怪人桀桀怪笑道:“閣下知道得太多了。”


    霍文翔沉聲道:“請轉致貴令主,就說在下身有要事,不刻前往,他日有緣,定當把晤。”


    怪人大笑道:“恐由不得閣下了,閣下縱然身負武功精純,也該顧念三位同道安危。”


    霍文翔心神一顫,憬悟燕霞三人迄未出現,定遭暗算,陡地回身竄入小廟,隻見燕霞三人直挺挺躺在神案前地上。


    四名黑衣匪徒正要俯身挾持三人離去,突見霍文翔掠回,不禁駭然變色,大喝一聲,刃光電奔,幻出一道寒星暴射,猛萌殺機,肩上“射陽’’劍嗆琅離鞘,隻見寒飆飛灑,青虹過處,四聲慘嗥騰起,匪徒悉數腰斬顱飛,鮮血濺噴如雨。


    他不知燕霞三人為何中了暗算,摩訶神尼高徒,一身武學已臻神化,不禁目注三人發怔。


    廟外隨風傳來陰森語聲道:“閣下死在目前,猶敢逞凶。”


    隻見廟外飛入三顆核桃般暗器。落地爆裂,立時湧起灰暗色毒霧,瞬即彌漫整個殿屋。


    碧綠小猿突從外掠入,前爪急向霍文翔革囊伸入,取出紅光燦爛的天蜈內丹。


    奇怪,那片灰暗毒霧一見紅光,立即逼得往外飛去,霍文翔頓悟出自己為何不為奇毒暈倒之故,不言而知燕霞三人猝中奇毒,抗拒無力皆昏死在地。


    隻見小猿飛掠向燕霞倒地之處,以天蜈丹在燕霞心窩上不停地滾轉。


    此刻,廟外沉寂無聲。


    霍文翔屏息凝神守護在門側,防妖邪侵入。


    半盞茶時分過去,突聽一個陰森聲道:“我等昔年縱橫江湖南北,五毒珠下未逃生之人,這小輩委實棘手,難怪令主嚴令擒捕逮送總壇,否則格殺勿論。”話聲略略一頓,又道:“有這麽久了,這小賊定已昏迷倒地,速擒回總壇,免得夜長夢多。”


    “且慢!”另一陰森語聲又起:“欲速則不達,檀香主異常敬畏小賊,說在他雙掌一指下逃生之人寥寥無幾,由此可見小賊功力不在你我之下,尚且慎重為是。”


    霍文翔暗道:“天奪其魄,自速其死。”


    隻見碧綠小猿將天蜈丹已移在冷鴻心坎上,燕霞、翠萍兩女手足已緩緩欠伸,忙以蟻音傳送入三入耳內道:“三位蘇醒時,務請忍耐不可出聲。”


    神獼小靈疾收收珠,一躍而返,將天蜈丹遞還霍文翔收置囊中。


    隻聽廟外驚咦了一聲道:“老三,你瞧見紅光一閃麽,必有蹊蹺。”身形疾射而入。


    五條魅影紛紛掠進殿內,但見燕霞三人躺在地下,尚有四具死狀極慘的屍體,血肉分飛,狼藉分陳,卻不見霍文翔的蹤影。


    五怪麵麵相覷,一怪驚詫道:“他怎能逃出這廟外?他又怎能逃離星羅棋布嚴密伏樁下?更何能不被五毒珠昏迷?”未曾發生過的離奇之事,竟在此一夕之間發生。


    驀地,五怪猛感頭頂百匯穴一陣針刺奇痛,接著一片軟罡力沉壓而來,張口欲嗥時,已自氣脈震斷倒地斃命。


    霍文翔身似落葉般從梁上飄下,燕霞三人倏地翻起。


    冷鴻一眼瞥見五怪屍體,不禁失聲驚道:“唐門五毒!”


    霍文翔望了冷鴻一眼道:“老英雄認識五怪?”


    冷鴻自知失言,答道:“老朽昔年闖蕩江湖時,曾同唐門五毒結過梁子,險些喪命在五毒珠下,回首前塵,尚有餘悸。”


    霍文翔聰明絕頂,一聽便知冷鴻暗有隱衷,言語不盡不實,此際不便追問,微笑道:“這樣說來,老英雄算是三世為人了?”


    冷鴻聞言不禁老臉一熱。


    霍文翔說後即向肩頭神獼小靈道:“賊入伏樁嚴密,你知逃出途徑麽?”


    小靈聞言立時躍下肩頭,向廟後奔去。


    霍文翔道:“姑娘,我們走!”


    廟後一段崎嶇山徑,危崖峭壁間叢生荊棘藤蘿,四人小心翼翼,鶴行鷺伏,披荊斬棘,不時發現顱裂漿溢,雙目洞穿的屍體。


    霍文翔長歎一聲道:“如非小靈相助,今晚恐不易生離此處了。”


    燕霞知他指碧綠小猿,口雖不言,但心底卻泛起微妙漣漪,隻覺這一人一獸雖來曆似謎,語音森冷可憎,卻屢受他們救命恩惠,不禁把厭惡之念消釋,剪水雙瞳凝視著霍文翔後影,油然興起敬愛之心。


    翠萍與燕霞並肩而行,低聲道:“婢子在陳家南時曾聽出,這位少俠口音變異,似在何處聽過,但婢子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燕霞頷首道:“我也察覺有異,看來似非他本來麵目。”說著低吟出聲。


    “人間自有真摯情,患難風雨共同舟。”


    驀地——


    隨風傳來一聲清澈長嘯,劃破如水沉寂的夜空,播蕩山穀,鳴回不絕。


    霍文翔突低喝道:“速速覓地藏起”人往荊棘叢中岩石之後隱去。


    燕霞等三人聞聲一驚,各擇隱秘之處藏身不動。


    星光閃爍下,隻見來路疾逾流星掠來三尊龍鳥般身形,一至臨近,收身止步,六道眼神炯炯如電掃視四外。


    一位老叟冷哼一聲,疾伸右掌,向霍文翔藏身岩石虛空劈出。


    “轟”的一聲巨響,岩石四分五裂,震散半空,帶起漫天塵土,向山穀間墜下,威勢極為駭人。


    藏在近處的燕霞不禁驚得一顆芳心幾乎跳出腔外,仍未見霍文翔竄出,已知霍文翔機警閃避另處。


    隻聽一個老婦語聲道:“鐵老,窮寇莫追,情勢異非常,定須速籌對微,方可亡羊補牢。”


    老叟不禁一怔,道:“大嫂請道其祥,俾解胸中茅塞。”


    霍文翔在老叟發掌之先,已自揉身在一株參天古木之上,窮極目力,將所來三人認明,不禁駭然暗道:“怎麽他們意沆瀣一氣,狼狽為奸,如非親眼所見,真還不信有其事。”


    原來三人正是佛麵人屠鐵少川,毒手摩什萬釗,玄衣姹女杜素素。


    武林盛傳萬釗與鐵少川昔年為事反目,勢若冰炭,水火不容,如今目睹卻非事實。


    隻聞杜素素道:“鐵老曾堅謂閻鵬展不在人世,但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依我猜測,閻鵬展似仍活著,唐門五毒死在七星針下便可證明,除了他還有誰能將唐門五毒一擊斃命。”


    鐵少川搖首浮起一絲苦笑道:“事雖顯然,但其間有極大矛盾,老朽窮思苦索,迄未解透,昔年閻鵬展在武夷山中為老朽‘天絕螞蝗釘’所中,須知老朽獨門暗器一中人身如不立即封閉穴道,兩個時辰後化為膿血而亡,閻鵬展在雲集高手狙擊下,雖自恃功力精深逃脫,但仍未必能及時封住氣穴,所中‘天絕針’猶多……”說此,眉峰濃聚集,搖首接道:“縱使封住穴道,傷處亦當潰爛,毒水漫延終至不治身亡,除了老朽及時賜服解藥,起下天絕針外別無解救。”


    萬釗道:“這樣說來,閻鵬展絕無活命之可能了。”


    鐵少川道:“正如嫂夫人所言,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說著猛一跺足道:“這小賊絕不能讓他逃走……”


    遠處忽衝起一道旗花,爆射晶黃寒星,閃耀天邊。


    鐵少川大喝道:“那邊已發現小賊蹤跡,走!”身形穿空而去。


    萬釗杜素素並肩離地,轉眼杳入夜色沉沉中。


    霍文翔身形瀉落下,燕霞三人紛紛閃出,卻見霍文翔迫不及待地疾展身形奔去。


    燕霞三人緊緊危隨著,天色漸漸現出蒙蒙曙光,隻見霍文翔奔向江邊一艘雙桅巨舟而。


    巨舟中突掠出一個錦衣中年漢子,一見霍文翔,麵色肅然,抱拳說道:“少俠回來了。粟老師已先趕去,留下話來,小俠一到,立即啟碇。”


    霍文翔道:“屢承兄台等多方暗助,小弟得以化險為夷,日後在下當有以報德。”


    錦衣中年漢子含笑道:“區區微勞,何足掛齒。”


    燕霞三人已如風電趕至,霍文翔回麵笑道:“三位此去一路順風,恕在下不恭送了。”


    翠萍嫣然嬌笑道:“少俠有意驅客,無奈我們姑娘還有事請教。”


    霍文翔微皺眉頭,道:“既然如此,三位就請登舟一敘,但在下須趕辦一件私事,恐未能於三位有所助益。”


    巨舟艙中清洗一新,陳設雅致,窗明幾淨,如乘畫舫,水碧山青,宛然置身圖畫中,舟艙中已準備了一席盛宴,錦衣中年漢子道:“少俠辛勞,兄弟聊備水酒一席洗塵,不成敬意。”


    霍文翔道:“此乃份內所為,在下愧不敢當。”


    三人依賓主坐下,燕霞嫣然一笑道:“賤妾心中似有一點疑慮,可否見告,以解胸中茅塞。”


    霍文翔微笑道:“姑娘有話隻管請問。”


    燕霞道:“少俠前往陳家壩孤身涉險,無疑為了解救冷鴻妻兒而去,但少俠相告鐵老賊,閻鵬展與冷鴻已趕往紫府故居,豈非更使鐵老賊變本加厲,恐弄巧成拙。”


    霍文翔道:“這樣冷鴻妻兒反而安若泰山。”


    燕霞不禁一怔道:“這樣說來,少俠孤身涉險並非解救冷鴻妻兒了。”


    霍文翔含笑播了搖首不言。


    燕霞不禁大詫道:“那麽少俠可是尋求一項不解之秘。”


    霍文翔道:“老賊化身千萬已求得一項解答,這點武林中人多不知情。”


    冷鴻突出聲道:“少俠為何對冷鴻形象言語神態知道得這般清楚。”


    霍文翔望了冷鴻一眼道:“老英雄何以能知在下對冷鴻描述絲誼不差?”


    冷鴻聞言不禁一呆,暗道:“這位少俠委實冷漠怪異,在他口中竟掏不出一絲真情。”


    錦衣中年漢子頻頻勸用酒菜,微笑道:“少俠,為了三位竟耽誤一日時光,趁此短暫歡聚,何不說些人間軼事,盡歡而別。”


    霍文翔望了錦衣漢子一眼,目光中隱含斥責之意。


    錦衣中年人佯裝未見,淡淡一笑。


    燕霞如雪聰明,聞言玉靨上微現紅暈,嗔道:“我等武林中人,應磊落光明……”


    不待燕霞說完,錦衣中年人立即朗聲大笑道:“姑娘且慢見責,實不敢相瞞,少俠得知三位潛往陳家壩,就知有生命之危,孤身涉險解救不肯明言,恐姑娘誤會另有用意,似這等君子坦蕩胸懷,姑娘心中猶有疑慮,未免令人寒心。”


    燕霞道:“如今天下武林紛亂,敵友難明,我與少俠風萍未謀一麵,如非有因,為何甘冒生命危險相救。”


    霍文翔道:“這點就難解釋了。”


    翠萍望了霍文翔燕霞一眼,道:“婢子知道,我家姑娘人間殊色,玉貌花容,少俠動了好逑之念……”


    燕霞料不到翠萍竟會說出此話,玉靨立時罩下一重嚴霜,叱道:“翠萍,你膽子越來越大了,胡說什麽。”


    錦衣中年漢子嗬嗬大笑道:“男女相悅,發乎情,止乎禮,聖人不免,燕姑娘國色天香,豈能禁人愛慕,但少俠已訂鴛盟,絕無得隴望蜀,見異思遷之意。”


    霍文翔拂袖立起,轉入另艙中而去。


    燕霞三人不禁麵現尷尬之色。


    錦衣中年漢子微笑道:“行俠仗義,快意恩仇,本我輩份所應為,既屬同道,就該竭誠相對,姑娘詭秘自身來曆,詰難少俠,怎怪少俠怫然離去。”


    燕霞淺然一笑道:“我有難言之隱,少俠若不諒,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錦衣漢子道:“據兄弟所知,少俠亦有不得已的隱衷。”


    艙中頓時寂然無聲。


    冷鴻霍地立起,道:“話不投機半句多,姑娘,我們也告辭了。”


    錦衣漢子道:“三俠稍安勿躁,放舟中流,急行似箭,巳離傍岸,而且兩岸鐵老偵騎密布,目前離舟有不測之危……”說著長歎一聲道:“其實姑娘並非與少俠初次謀麵,可說是第三次了,他在汴梁城中以避水寒犀誘三合會匪徒時幾乎為姑娘作梗誤事……”


    燕霞驚詫道:“是他?”


    錦衣漢子道:“不錯,是他。”


    燕霞此時的感覺,宛若跌入萬丈深淵中,近似麻木不仁。


    冷鴻長歎一聲道:“姑娘,我等已鑄成大錯,不如讓老朽向少俠請罪,共謀武林大局。”


    錦衣漢子歎息道:“可惜遲了一步,小俠已離舟他往。”


    燕霞目露幽怨神色,道:“怎麽?他竟不告而別麽?”


    錦衣漢子望了燕霞一眼,道:“少俠為了姑娘耽誤了一日之久,已是心急如焚,姑娘若知道少俠是為了什麽也不會見怪了。”


    燕霞黯然一笑道:“莫說少俠於我三人有救命之恩,既便沒有也不能怪他,少俠究竟為了何事可否見告。”語意神情令人不忍拒絕。


    錦衣漢子不禁一呆,沉吟不答,似有難言之隱。


    冷鴻道:“不瞞閣下,燕姑娘實是紫府書生虞冰老前輩之愛女,老朽冷鴻,與鐵老兒不共戴天,並非諱莫如深,茲因老賊耳目眾多,稍有不慎足招覆滅之禍。”


    錦衣漢子不禁失色,頓足道:“閣下何不早說,尊夫人及令郎俱為少俠救出,閣下若重蹈羅網,豈非使霍少俠一番心血白白耗費。”


    冷鴻頓時精神一振,欣喜過望,道:“老朽妻兒現在何處。”


    錦衣漢子道:“這個,在下並不知情,僅霍少俠一人知道。”繼歎息一聲道:“在下即領三位趕去與霍少俠見麵,但此行凶險異常,萬一有失,切莫吐露真言,以免……”


    驀地——


    一聲清嘯由水波劃送過來,嘯音甚勁,耳膜震鳴不絕。


    錦衣漢子麵色一變,忙道:“三位速藏往艙底,由在下應付。”說著一閃而出。


    約莫盞茶時分,江麵上急駛下一條小舟,舟上立著三個身形魁梧黑衣老人,舟行似箭眨眼逼近雙桅巨舟。


    兩舟相距丈餘,三黑衣老叟倏地淩空騰起,疾逾飛鳥般落在船舷上。


    冷鴻燕霞翠萍三人雖藏身艙底,卻凝神蓄勢戒備,耳聞外艙喝叱嘈雜,紛亂一片,隻聽錦衣漢子叱喝道:“膽大盜賊,竟敢劫掠官府,如不立即離舟,定擒送官府查辦。”


    接著一聲哈哈大笑,曳空遠逝。


    須臾,艙板傳來擊掌聲,隻聽錦衣漢子道:“略施詭計,匪徒已驅退,三位可以請出艙來了。”


    三人魚貫而出,謝了一聲,繼續就坐,艙外突走近一個眉清目秀小童,捧著一把長耳酒壺,向錦衣漢子道:“尾舵劉香主接奉幫主密諭,請趙香主一往。”


    “飛鴿傳書。”


    “在下去去就來。”


    冷鴻道:“尊駕有事隻管請便。”


    錦衣漢子消失於艙外時,青衣小童突低聲道:“趙香主回來時,姑娘可推稱倦極欲眠,小的還有話說。”


    燕霞聞言不禁一呆,情知有異,正待詢問時,青衣小童已將酒壺放下,飄身外出,身法迅快如風。


    冷鴻低聲道:“其中分明有蹊蹺,莫非錦衣漢子也是老賊派來臥底奸細。”


    須臾走近一個藍布短裝,滿麵皺紋,發須斑白老者,抱拳道:“不料趙香主竟是佛麵人屠派來臥底奸細,現老朽冒用幫主密令,命他捕殺方才來舟的三盜。”


    燕霞驚詫道:“這無異於開柵縱虎。”


    老者道:“非此不能一網打盡,權宜行險,事出非已,老朽意欲燕姑娘前往相助,時機急迫,稍縱即逝,望姑娘俯允。”


    方才所見青衣小童探首進艙,道:“稟告香主,舟已傍岸。”


    老者頷首道:“好,本座這就走!”


    燕霞道:“我隨老前輩同行。”與老者魚貫掠出艙外,疾射登岸。


    岸旁俱是老樹枯藤,翳密如網,壑空幽暗,處處峭壁危巒,險駿異常。


    燕霞隨著劉姓老者往一座陡峭雲,嶙峋石嶺下奔去,中途忽聞傳來輕輕擊掌聲。


    劉姓老者倏地停步,雙掌交互一擊,隻聽右側翳密林冒出-條黑影遭:“劉香主麽,趙虎城已去峰巔三元觀相候中條三怪。”


    劉姓老者忙道:“你守住原地不動,隻待中條三怪到來時,發出信號就是。”


    那人聞言疾倒竄入林隱去。


    老者目中怒光逼射,向燕霞道:“不出老朽所料,幸虧趙虎城當時無法說明爾等來曆,此去務須先發製人,不然後患無窮。”繼與燕霞商妥殲敵之策,迅疾如鳥般翻上嶺去。


    隻見絕頂上一座道觀隱現在鬆柏間,僅三棟平屋,粉增剝落,觀門上懸有一匾,上書:“三元觀”,字跡已模糊不清,想係年代久遠,風雨剝蝕之故。


    老朽身形急於一株古柏巨幹後,燕霞雙肩一振,獨鶴衝天,拔起五六丈高下,身化“風翔楊絮”悄無聲息落在屋麵。


    燕霞身形疾塌,望觀後飄身而下,隻見一道腐朽木門虛掩著,心中一喜,右掌緩緩伸出推開木門閃身而入。


    她躡足掩入走向神龕後,覷眼望去,隻見錦衣漢子負手卓立,兩眼凝向觀外,喃喃自語道:“中條三龍怎還不見到來。”語音憂急。


    這時燕霞右掌已扣著三支“落花神針”蓄勢待發,突聞觀外起了落足微聲。


    錦衣漢子雙眉一剔,朗聲道:“中條三友麽?小弟已等候多時了。”


    話音甫落,驀感體後“風府”、“尾間”、“命門”三穴一麻,情知不妙,麵色大變。身形猛旋,右掌拂出一股排空勁力。


    那知掌勁發至中途,右臂曲池穴突感一緊,行血頓時逆攻內腑,耳邊傳來語聲道:“趙香主,你就認命了吧!”


    語聲入趙虎城耳,心神猛震,內傷發作,悶嗥一聲昏死過去。


    燕霞疾掠而出,道:“那中條三怪來時不見趙虎城,必知有變,若被遁去恐為貴幫帶來血腥浩劫。”


    老者微笑道:“無妨。”擊掌三下。


    隻見觀外走進一人,手提一隻食盒。


    燕霞目睹此人,不禁呆住,原來此人與趙虎城一模一樣,服飾形象神態無不逼肖。


    劉姓老者笑道:“梁兄弟,下一台戲要瞧你的啦!”


    這人隻嘴角咧了一咧,將食盒掀開,取出一隻鹵雞及一壺酒。


    劉姓老者拿過食盒,向燕霞笑道:“姑娘,你我隻藏在廟後,但觀梁兄行事。”雙雙閃入神龕藏身。


    片刻,隻聽得雲空遠處一串銀鈴聲隨風入耳,劉姓老者麵色緊張起來。


    帷幔內四道神光逼射外望,隻見觀外疾逾鬼魅般掠入三個麵目陰冷的黑衣老者。


    一個馬臉鼠目老者目睹趙虎城身前擺著雞酒,不禁一怔,道:“趙賢弟,你怎可攜來雞酒,不怕丐幫門下起疑麽?”


    趙虎城道:“臥底多年,謹慎小心,已得幫主信任,唯其如此,更可不疑。”


    馬臉老者望了趙虎城一眼,道:“這話也對,賢弟如何托詞離船。”


    趙虎城道:“多年舊友隱居在此,順道一訪天明即歸,命廚下備妥雞酒攜來……”說著話語微頓,又道:“三位請坐,小弟有重大要事相告,盡一夜之期,相商如何行事,並望速傳訊令主立即趕來。”說著欠身席地坐下,提起酒壺,迎著壺嘴鯨飲了一口酒。


    中條三怪見趙虎城說得如此鄭重,均不禁席地而坐,馬臉老者道:“老朽三人得了賢弟密訊,立即駕舟趕來,發現賢弟攔阻老朽等劫舟並暗語來此三元觀相晤,難道舟中係令主強仇勁敵麽?”


    趙虎城冷笑道:“雖不中亦不遠。”


    中條三怪不禁麵色微變。


    趙虎城長歎一聲道:“舟中三人就無陳家壩在令主手下漏網的少年,隻有摩訶神尼之徒燕霞一婢一仆。”


    中條三怪頓時目露忿容道:“為何賢弟攔阻老朽,及時擒住,豈非免得夜長夢多。”


    趙虎城冷冷一笑道:“三位比令主如何,小弟攔阻並非輕視三位武力,而是為免打草驚蛇,誤了大事。”說著提起酒壺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應從長計議。”繼微笑道:“此酒乃遠年陳紹,埋在地底已逾百年,芳香甘冽,足供三位齒頰留芳,容小弟細敘這四人來龍去脈,便知小弟力主鄭重之故?”


    中條三怪一入三元觀便嗅得酒香彌漫,就知好酒,馬臉老者接過咕嚕嚕鯨飲了一口,大聲讚道:“老朽好酒貪杯,每至一處。必遍嚐美酒,但不及此多矣。”


    三怪傳飲,交口讚賞不絕。


    趙虎城撕裂雞腿塞在口中大聲咀嚼道:“令主設下金鉤吊鼇之計,意欲冷鴻自投到,殊不知冷鴻就是燕霞隨身老奴。


    馬臉老者麵目一變,道:“此話當真?”


    趙虎城正色道:“怎麽不真,他在小弟離舟之前自吐真實來曆,他們四人進行一項毒計,若容得逞,則我等死無葬身之地矣。”


    “什麽毒計?”中條三怪同聲驚問。


    趙虎城又鯨飲了一口酒後,突麵色一變,身形倏地射出三元觀外。


    中條三怪隻道趙虎城發現丐幫高手在外窺視心神大震,霍地躍起,那知酒內預置明斷腸劇毒,三怪騰身立起,氣血微翻,毒性立時發作,隻覺一陣頭暈目眩,仰麵翻倒在地。


    趙虎城疾閃而入,冰冷的麵色上浮出一絲笑容,道:“劉香主,幸不辱命,可以出來啦!”


    燕霞與劉姓老者雙雙走出。


    趙虎城嘬嘴打出一聲呼哨,觀外立時湧進十數丐幫高手。


    劉姓老者喝道:“將叛逆和中條三怪押往舟中。”繼又向燕霞微笑道:“大患已除,我們可以走啦!”


    燕霞道:“劉香主沉穩若定,出奇製勝,令人不勝欽佩。”


    劉姓老者微微一笑道:“過蒙誇獎,愧不敢當。”身形一躬,當先竄出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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