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竽,白春帆仍在沉睡,忽為一陣急促敲門聲驚醒,遂起身開門,隻見曾大魁立在門外,抱拳笑道:“聞說白大人深夜未回,五貝子急得一夜未睡,神明內疚,現立候於廳內,遣小人前來探詢大人是否昨夜遭遇意外。”


    白春帆微笑道:“煩代覆貴上,在下安然無恙,請釋錦注。”


    曾大魁道:“敞上已在相國府中。”


    白春帆麵現愕然,忙道:“這委實不敢當。”


    說著快步趨出。正遇五貝子隨著青衣蒼頭快步奔來。五貝子目睹白春帆,快步超出,握著白春帆兩臂道:“舍妹聞得此訊,比兄弟更為憂急,頻頻落淚,大人如遭意外,愚兄妹百死莫贖,恐敝甥兒無福得救。”強挽白春帆過府一行。


    白春帆無可奈何,隻得隨五貝子登車。


    在車中五貝子請問白春帆深夜未歸為何。


    白春帆麵有難色,苦笑道:“一言難盡,到府後再作詳談如何?”


    車行如飛,片刻已抵貝子府邸。


    自有人飛報入內,幅寧郡主綻露花朵盛開般笑容迎候在內宅廳外,麗絕人寰,道:“白大人安然無恙,我心頭放下一塊大石了。”


    白春帆抱拳一揖,道:“在下何德何能,有勞郡主關注。”


    福寧郡主道:“家兄及小兒均蒙救命大恩,事又因我等而起,恨無力為助,聞聽此訊,怎不憂心如焚,究竟遇上何事,是否遭受東方黎明徒黨圍襲。”


    白春帆暗道:“她倒裝得很像。”心知遇上智見之高平生僅見的對手,如不謹慎應付,必然瞧出破綻,心內不無凜凜之感,遂微微一笑道:“郡主怎知在下遭遇意外?”


    福寧郡主嫣然一笑道:“孫相國命人三度催請他說白大人最重信守,年少老成,絕不致爽諾不歸,是以知白大人遇上了意外。”


    白春帆微微歎息,將昨晚所遇經過詳情和盤托出。


    五貝子與福寧郡主凝耳傾聽,嗟呀詫異。


    輻寧郡主搖首道:“這不叮能,玄武官主既能讓白大人輕易到達總壇,就不能輕易放回,白大人又拒玄武宮主祈求,其中必有蹊蹺。”


    白春帆點點頭道:“郡主委實聰慧睿智,蹊蹺就出在那神殿巨鼎上,鼎內檀香實是慢形奇毒,吸入後令人無法察覺,數日後才會緩慢發作。”


    郡主詫道:“白大人是如何察覺的?”


    白春帆道:“在下也是與郡主一樣想法,玄武宮主行事謀定後動,競輕易縱在下離去,分明內有蹊蹺,是以回到相國府後思索其中道理,忽然靈機一動,在下立即行功搜宮過穴,故而祭知。”


    五貝子大驚失色道:“如今應如何設法索取解藥才是。”


    白春帆道:“在下略知醫理,目前將那奇毒驅閉在一處空穴內,另配製解藥按時服下,這奇毒發作後,使人在不知不覺中神智迷失,內腑酸麻,非受玄武官控製不可。”說著又微微一笑道


    “何況那西山北麓亙宅,亦非玄武官真正總壇,玄武宮主豈能任人獲知,此刻那亙宅必麵目全非。”


    五貝子道:“兄弟難信他就此毀去,玄武宮主有意讓白大人放出風聲,使東方黎明等人自投羅網。”


    白春帆道:“不妨遺人去在下所說之處一探,使知在下之言不假。”


    郡主目凝白春帆一眼道:“白大人諒胸有成竹,不知可否見告。”


    白春帆冷笑道:“玄武宮主料定在下無法預知身懷奇毒,更不知解法,數日後他必再派遣人前來相尋在下,危詞脅迫就範,那時在下將計就計隨他前往,展開全力戮殺玄武宮匪徒。”


    福寧郡主道:“玄武宮主,曠世巨邪,未必不想到這步,若他亦將計就計,則白大人危矣,須知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兄妹雖習武,僅可防身,無法與武林高手相頡頑,心有餘而力不及。


    白春帆麵露感激之色,道:“多謝郡主關注,在下素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旨,在下一經伸手,非水落石出不可。”說著轉言道:“令郎現在如何?,”


    說時,忽瞥見輻寧郡主微現驚愕之色,心中已明白了幾分,更確定福寧郡主就是玄武宮主。


    幅寧郡主嫣然笑道:“小兒精神很好,食量頗佳,疾喘之疾未再發作,此乃數年以來,未曾有過之事。”


    白春帆緩緩立起,道:“在下意欲察視令郎脈象,是否應調和脾胃,補中益氣,俾便用藥。


    福寧郡主欣然立起,引著白春帆進入內室,


    五貝子身形未動,似跌入一片沉思中。


    良久,隻見五貝子麵色一變,疾步轉入花園,向一幢小屋走去。


    五貝子低聲喚道:“李兄尚在麽?”


    屋內傳出一沙沉語聲答道:“屬下仍在!”


    五貝子疾掠而入,隻見一麵目森冷如冰的綠袍老叟立在壁內,手中握著一柄青鋼劍,腦門上微微見汗。


    那綠袍老人顯然在屋內習練一種獨門劍招,躬身道:“貝子有何吩咐?”


    五貝子略一沉吟道:“這白春帆已察知身罹慢性奮毒了!”


    綠袍老人冷冷一笑道:“知道就好,他心有所懼,必可迫使就範。”


    五貝子冷笑道:“正好與李兄想法截然相反。”


    線袍大人不禁一愕,詫道:“卻是為何?”


    五貝子淡淡一笑道:“他不但已知身罹奇毒,而且尚知解法。”


    綠袍老者似不置信,鼻中冷哼一聲道:“這解藥須搜集三十七種靈異珍藥配製而成,內有九種尚不產在中原,孤懸海外絕壁懸崖,人跡難至之處,即是白春帆深明醫理,諳曉解藥,也無法在咄嵯之間采集配製。”


    五貝子道:“如此說來,白春帆無法幸免了。”


    綠袍老人頷首道:“正是加此!”忽察知五貝子弦外之音,記道:“聽貝子之意,似對白春帆有愛惜之意。”


    五貝子冷笑道:“你此刻尚不明白麽?玄武宮主倘欲製他死命,昨晚亦不致放他安然離去了,目前兄弟憂心的是“這無形奇毒是否能在白春帆身上發生作用,宮主愛惜此人欲籠絡收為已用,如今非改弦易轍不可。”


    綠袍老人不禁楞住,喃喃自語道:“他如何能察知身罹奇毒?他又如伺能獲得解藥?”森冷目光露出惘惑之色,忽目注五貝子道:“本門隻有貝子能麵見玄武宮主,最好問問宮主心意。”


    敢情他亦不知玄武官主真正是何人!


    五貝子搖首歎息道:“目前本門強仇大敵乃乾坤聖手東方黎明,而非白春帆?但宮主愛惜白春帆奇才異質,是以才動念收為己用,不料反弄巧成拙。”


    綠袍老人冷笑道:“無須看得如此嚴重,白春帆未必能解得身蘊奇毒,東方黎明亦未必就是心腹大患”但必須製止東方黎明不可。”


    五貝子道:“有何良計?”


    綠袍老人略一沉吟,道:“宮主智慧極高,料事如神,屬下看來,宮主必有主張。,”


    五貝子道:“隻能如此了,東方黎明潛跡之處尚未遷移麽?”


    綠袍老人道:“尚在原處?”


    五貝子道:“好,我等無須打草驚蛇,李兄仍去嚴密監視東方黎明,宮主諒有主意,今晚必有舉動。”


    驀地——


    屋麵上起了落足微聲。


    五貝子麵色一變,穿窗而出。


    綠袍老人向門外飄然跨去,口中冷冷說道:“那位朋友光臨。”


    忽聞陰惻側冷笑道:“閣下好靈敏的耳力。”


    一條黑影疾如飛鳥般瀉落在地,現出一麵如鍋底黑衫中年人。


    綠袍老人道:“朋友是何來曆?以鍋灰漆塗麵目,防人認出,似非英雄行徑。”


    黑衣人目中逼吐懾人寒芒,注視綠袍老人,忽哈哈大笑道:“李鐵痕,你認為改容易貌,就無人瞧出麽?”


    綠袍老人不由臉色一變,獰笑道:“朋友,你讓老朽瞧瞧!”右掌疾拂而出,五指如電抓向黑衣人肩頭。


    那黑衣人疾飄開去,-道…“慢著,李鐵痕,咱們要動手另訂時地如伺,在下此來並非找你晦氣來的,但不料你甘心為玄武宮所豢養。”


    李鐵痕厲-道:“胡說,老朽怎與玄武官拉在一處。”


    黑衣人道:“李兄承認不承認無關宏旨,在下此次來意在求見五貝子。”


    “見五貝子為了何事?”


    “為東方黎明作說客。”黑衣人冷冷一笑道:“請五貝子轉告玄武宮主,


    一個對時內速釋放東方莊主家小,不然自食惡果,噬臍莫及。”


    李鐵痕哈哈大笑道:“朋友你錯了,煩轉告東方黎明不可一誤再誤,五貝子與玄武宮毫無淵源。”說著麵色一沉,正色道:“朋友膽大包天,居然敢在青天白日之下,隻身進入五貝子府,速束手就擒,免你一死。”


    黑衫人忽目凝綠袍老人之後,高聲道:“五貝子,在下特來求見!”


    綠袍老人不禁四麵望去。


    黑衣人右手一揚。


    絲袍老人發覺受愚…轉麵過來,八覺一股腥臭湧入鼻中,頭昏目眩,暗道:“不好!”


    黑衫人反腕疾伸兩指點在綠袍老人“精促”穴上,


    一把挾住,穿空騰起。


    林木中紛紛撲出多人,-叱出聲,怎奈黑衫人去勢如電,眨眼已飛落在宅外。


    貝子府武士紛紛追去。


    屋角突轉出五貝子,一臉懊喪之色,他算準線袍老人武功極高,而且在暗樁密布下,黑衫人宛若網中之鳥,那知其出意料之外,心中憂急如焚。


    因為李鐵痕除了不知玄武宮之外,所知玄武宮蘊秘甚多,落在東方黎明手中,後患無窮,迅疾如電掠入內宅而去。


    口口口


    且說黑衫人挾著李鐵痕掠出五貝子府,疾翻入一幢民宅中。


    此宅破敗老舊,無人居住,黑衫人-匆走入一間鄰近廚灶空房,將李鐵痕放下,勺了一盆清水,將麵上鍋灰洗滌乾淨,扯掉頷下假須。


    片刻之間,此人已裝成一推車把式,將李鐵痕裝入一-袋內,走向前門。


    前門內已有一輛壘壘多袋水-雞公車,此人將李鐵痕-袋放在下麵,兩臂一握把手,毫不費力地推出門外。


    此時五貝子府眼目已布滿街衢小巷,此人推車叫賣,吱吱啞啞緩緩推出胡同轉在大街上。


    五貝子眼目無論如何也不曾料到此人就是黑衫人,此人居然絲毫形跡不露,沿途兜攬生意,滿口京郊土腔,從容不迫耗費了兩個時辰推出燕京城,水-亦賣去多半。


    李鐵痕昔年亦是江湖卓著盛名黑道高手,號稱遼東一怪,武功已臻爐火純青,下手狠毒,威震遼東半島,雖然在猝不及防下,誤中暗算,卻及時封閉敷處重穴,不使毒性侵入心脈。


    他內功精湛,車行顛波,漸漸醒來,隻覺身在袋中,眼見昏黑一片,身上壓著重物,起伏不定,心知自身已被那人運出城外。暗道:“你用計雖巧,蒙混眼目,使人不察,但東方黎明潛跡之處已遭嚴密監視,車至臨近必被發現。”遂行功運氣,將毒性迫出體外。


    李鐵痕忽心頭一震,猛感氣穴受阻,血湧鬱逆,不禁大驚,窮思苦索,意欲想出自行解穴之法。


    那人此際已推在一條坎坷不平山徑上,顛波更甚,李鐵痕隻覺骨節相挫,奇痛澈骨,幾乎忍受不住呼喊出聲。


    車行猛然停住,李鐵痕隻覺身形虛空浮起,擲落大地,碰地有聲,李鐵痕咬緊牙關,隻覺痛澈心脾,再度昏死過去。


    不知多少時候,李鐵痕悠悠醒轉,隻見躺在茅屋;門潮濕不堪土地上,竹椅內坐定乾坤聖手東方黎明。


    隻聞東方黎明道:“李老師別來無恙,隻道李老師已封刀歸隱,原來托身玄武宮內。”


    李鐵痕吸了一口丹田真氣,冷笑道:“如此相待李某,似非待客之道。”


    東方黎明哈哈一笑,緩緩立起,拍開李鐵痕穴道,道:“李老師休要妄萌逃念,出得茅屋一步,非死即傷,隻須實話實說,在下決不加害。”


    李鐵痕一躍而起,道:“久聞乾坤聖手東方黎明機智絕倫,行事神鬼莫測,今日一見,果然不虛。”


    東方黎明抱拳笑道:“過蒙謬獎,不勝汗顏,在下時背運蹇,痛遭巨變,妻離子故,又為惡言中傷,幾至無立足之地,李兄可否指點一條明路,在下當感恩圖報。”


    遼東一怪李鐵痕道:言重了,東方莊主真乃聰明一世,懵懂一時,李某昔年結怨太多,自知遼東難以容身,故而托庇五貝子,謀一枝-,但五貝子絕非玄武宮主。”


    東方黎明麵色突然一沉,冷笑道:“在下那位朋友潛入五貝子府已一日一夜,已將李老師與五貝子說話聽得極為清楚,有意撥動屋瓦出聲,此乃老朽預謀,李老師為伺如此冥頑不靈,至死不悟。”


    李鐵痕心中“驚,卻不動聲色,望了東方黎明一眼,徐徐發出長歎,道:“既然東方莊主知道,李某也毫不隱瞞,無知李某托庇玄武宮已久,迄今尚未見過玄武宮主一麵,受五貝子驅策,至於莊主家小是否為玄武宮之所擄,毫無所知。”


    東方黎明厲聲道:“五貝子就是玄武宮主?”


    “斷然不是!”李鐵痕沉聲道:“李某敢以性命為賭。”


    東方黎明不禁愕然怔住。


    李鐵痕微微一笑道:“東方莊主錯過了大好良機,既然認定了五貝子就是玄武宮主,方才那位朋友竟舍過五貝子已鑄成大錯。”


    東方黎明仰麵沉思不答。


    李鐵痕又道:“李某還有一事奉告!”


    東方黎明道:“什麽事?”


    李鐵痕道:“玄武宮在燕京耳目如雲,已在東方莊主這潛跡之處四外布下甚多伏樁,嚴密監視,不出半個對時,玄武宮高手必大舉進襲,莊主是否能幸免尚未可知。”


    東方黎明哈哈大笑道:“李老師錯了,狡冤三窟,移花接木,玄武宮耳目雖多,在下潛跡之處焉能讓他任意得知!”


    遼東一怪李鐵痕聞言,宛如跌入萬丈冰淵中,脊背上油然泛起一縷奇寒,半晌做聲不得。


    突然,李鐵痕長身一躍,撲向屋外而去。


    隻聽東方黎明冷笑道…“你走得了麽?”


    身形才出屋門,忽感一片首遂山嶽的罡風迎麵湧來,震得身形望後翻了回去,東方黎明五指猛伸,


    一把扣在頸後兩條主經上。


    李鐵痕隻覺渾身酥麻,真力猛然散去。


    屋外忽躍入一個身穿布衣短裝,赤足露腿瘦乾枯老者,手握著一根竹筒,道:“東方令主,李鐵痕之言似不盡不實,他所知玄武宮-密甚多,倘不讓他嚐點苦頭,決難吐實。”


    東方黎明點了李鐵痕三處穴道擲之於地,道:“他至死不說也是枉然。”


    老者冷冷一笑道:“老朽就不信他是銅打鐵澆漢子。”嘬嘴吹出一聲哨音,隻見竹筒內緩緩爬子一隻九寸長,渾身布滿紅白斑點的毒蠍,慢慢向李鐵痕爬去。


    李鐵痕見此毒蠍,心神大駭,額上爆出豆大汗珠,張目悸懼,麵色大變。


    毒蠍一寸寸爬上令鐵痕身軀,在頸前停住,利齒猛咬破一處,吮吸鮮血,蠍毒亦送入李鐵痕體內。


    李鐵痕嘴中發出羊鳴哀-,身軀顫抖,麵色慘變,體內宛如千百條毒蠍翻騰穿行……。


    口口口


    白春帆診視福寧郡主幼子脈象後,笑道:“世子脈象平和,已無大礙,隻餘毒未盡,照在下昨晚所留藥方一日三服,但須補中益氣,待在下另處一方就是。”說罷辭出房外。


    輻寧郡主送出,正欲引白春帆前往書房,忽聞壁後傳出雲板三響,郡主柳眉微皺,笑道:“內府不知何事相召,暫且失陪。”命侍婢領白春帆前往書房。


    這侍婢年華二九,風姿綽約,俊俏伶俐,回眸一笑,柳腰輕擺,道:“公子請隨婢子來。”


    白春帆聽她稱呼公子不由一愕,隨即置之泰然,走入書房,隻見萬簽插架,琳琅滿目,書案上已備好筆墨紙硯,窗前大理石方桌上放有數包佳肴,饅首米粥。


    女婢道:“郡主已吩咐過:請公子用過飯後再處方不遲。”


    白春帆巡視了室內一眼,微笑道:“不用姑娘侍候,在下自己會用。


    那女婢嫣然一笑,斂-微福後轉身慢慢走出。


    白春帆忽道:“姑娘且慢!”


    女婢不禁目露詫容,嫣然回首道:“公子還有何吩咐?”


    白春帆道:“姑娘為何對在下這般稱呼!”


    那女婢玉靨不由紼紅,微垂螓首道:“大人二字婢子隻覺梗塞難以出口,何況公子年歲輕輕,與身份極不相稱,乞恕婢子無禮之罪。”


    白春帆朗笑一聲道:“姑娘請便吧,在下怎會計較這些。”說著轉身向窗前走去。


    女婢退出後走向內廂,正巧遇上五貝子福寧郡主麵色陰冷走來,不禁悚然避道。


    幅寧郡主道:“秋荷,你不在書房侍候白大人則甚?”


    秋荷答道:“白大人現在用飯,不用婢子服侍命婢子退出。”


    福寧郡主道:“你去吧!”


    五貝子與福寧郡主低聲商議,語音微不可辨,似在爭執什麽。


    福寧郡主麵色冷肅,加罩下一層嚴霜道:“玄武宮內必伏有東方黎明臥底奸細,不然這風聲是的何外傳。


    十貝子冷冷一笑道:“玄武宮人手均在嚴密控製下,互相監視,怎敢懷貳,而且相待不薄,德威並濟,我就忖猜不出何人如此負義忘思。”說著略略一頓,又道:“你那本秘笈上武功已悟澈了麽?”


    福寧郡主搖首道:“秘笈上武功雖是上乘絕學,但義理晦奧,我總覺差了點什麽,無法參透神髓……。


    五貝子道:“那武功秘笈莫非是假的不成,是否經人竄改抄錄,將緊要處隱下?”


    福寧郡主螓首微搖道:“我看未必,除非是前輩高僧手錄此笈,有所疑慮,故而未立即錄下,因為書中武功蹊徑別走,輿我等所習者大相逕庭,稍一不慎,易走火入魔……”,說著神色沉重,接道:“重九黃山大會,若無法參透神髓,必無法穩操勝券,因為金精鐵母尚未到手……”


    五貝子道:“妹妹你也太瞧得嚴重了點,金精鐵母雖尚未得手,但武林之內,三分天下已得其二,-僅東方黎明,紫衣教主及隱世已久的武林高人,黃山一會諒均聞風趕來,智取者上,力門者下,我等何必一定須用武功折服。”


    輻寧郡主微微歎息一聲道:“我此刻的想法與往昔大不相同,因為東方黎明及紫衣教主才智之高,比我所料者為強,再說白春帆身負武學與我不相伯仲……”


    五貝子詰道:“你又未與他交手,怎可憑暗測即妄下斷言。”


    福寧郡主柳眉微揚,笑道:“我自信目力無虛,其根骨秉賦世所罕見,或許在我之上也未可


    知,所以”


    “所以你欲籠絡收為已用是麽?”五貝子道:“但他身為一品侍衛,玄武宮對他無所逞施其技,何況白春帆對我玄武宮並無幹礙……”


    福寧郡主眸中逼射威棱,道:“這個我知道,白春帆與我等有大恩,與玄武宮本風馬牛毫不相涉,但我非收為玄武宮用不可!”


    五貝子不禁一怔,道::這個決定為何?”


    福寧郡主道:“白春帆才智極高,一來對玄武宮有莫大裨益,再則那秘笈上晦奧之處或可相助我參悟神奧。”


    五貝子道:“還有咧?”


    福寧郡主道:“這兩點理由還不夠麽?”


    五貝子含有深意望了福寧郡主一眼,太息道:“依愚兄看來,你似愛上了白春帆。”


    “胡說!”;輻寧郡主粉靨上不禁泛上一層紅暈,羞瞠道:“我心如止水,而且年歲上相差懸殊,我不過愛上他的氣質才華,你何能有如此念頭。”


    五貝子苦笑一聲道:“除了與他言明,並無他策可循了,但須問明白春帆對玄武宮觀感如何!免弄巧成拙。”


    福寧郡主道:“咱們見機而行!”


    兩人雙雙走入書房,白春帆早就用飽,已處下一方,在架上抽出一卷前人筆記佚話展閱,月睹兩人不禁一怔,問道:“兩位為何麵帶不懌之色,莫非世子有何不適麽?”


    五貝子道:“方才東方黎明又遺入侵擾寒舍,被他生擒了一人逃去,目前舍下武士已追蹤而去,但此人一翻出牆外,便已無蹤!……”


    白春帆道:“這還藏在近處。”


    五貝子道:“兄弟之見也是如此,現在挨戶搜索。”


    “被擒之人是何來曆?”


    “此人在舍下多年,兄弟聘為教習,名叫李鐵痕,昔年在江湖上頗著盛名,號稱遼東一怪……”


    白春帆詫道:“李鐵痕昔年曾與東方黎明結有宿怨麽?東方黎明老謀深算,行事處處顧全大節,決不致因小失大,他盡可趁著李鐵痕出外之際,暗算猝襲下手,其中必有重大原因?”,五貝子苦笑了一聲,望了輻寧郡主一眼。


    福寧郡主麵色冷漠,五貝子不禁把方欲從口中溜出的話又咽了回去。


    白春帆長歎一聲道:“從那流水閣行刺貝子起,處處均表示東方黎明都有預謀,繼而將李鐵痕擒去,隻怕搜他不著。”


    福寧郡主冷笑道:“這倒未必見得,我昨晚已懇請九城名捕采覓東方黎明潛跡之處,業已探明,此刻在他藏處四外布下天羅地網,


    一俟擒擄李鐵痕之匪徒形跡一現,立即展開兜捕。”


    白春帆搖首微笑道:“東方黎明並非易與之輩,足智多謀,必然一場撲空。”說著目露迷惘神色,接道:“令人不解的是東方黎明一而再,再而三,變本加厲侵擾府上,是何原由?”


    福寧郡主道:“且待九城名捕郭雨樵覆命再說,我有一事相求大人,不知能否應允,隻是不便出口。”


    白春帆不禁一怔,道:“郡主有話隻管請說,隻要力之所及,無不如命。”


    福寧郡主玉靨上忽湧上兩朵紼紅,道:“家兄自會向白大人言明,我尚要與小兒沐浴,暫且失陪。”轉身翩然出室。


    白春帆不禁暗感疑訝,暗道:“這女魔頭神色有異,不知安著什麽詭計,自己必須步步為營,小心應付為是。”


    五貝子忽推上滿麵笑容,咳了一聲,道:“這話兄弟亦難出口,甥兒蒙大人著手成春,多年宿疾得以痊愈,無異恩同再造,是以舍妹意欲將甥兒放在大人名下以為螟蛤義子,不知意下如何?”


    白春帆聞言疾忙搖手這:“在下年歲輕輕,難為人父,這萬萬不能……”


    五貝子大笑道:“這話暫且慢提,兄弟有事向大人討教。”


    白春帆道;:“討教二字委實不敢,如有垂詢在下自當掬誠相告。”


    五貝子神色一肅,道:“京畿重地,不容江湖人物的騷擾,東方黎明一再無事生非,更罪無可逭,颶風實生於蘋末,不可不察微知著,其中必有重大陰謀在,忝為貴胄,豈能坐視,兄弟昨晚已分頭遣入懇邀甚多隱世的武林著宿相勸,今明二日定相繼抵達……”


    白春帆道:“莫非意在對付東方黎明麽?”


    五貝子道:“並非對付東方黎明一人而已,而是意在探明有何重大陰謀,若江湖凶邪有意在京挑起武林是非,動搖國本,兄弟當不惜連根鏟除。”


    白春帆心神微震,道:“事態恐不至如貝子想像的這般嚴重。”


    “但願如此,卻不可不防萬一。”五貝子忽道:“風聞有一雙朱氏兄妹已潛抵京城,自稱叫明宗室,妖言惑眾,但捕頭郭雨樵回報京城內並無出入,或是以訛傳訛之故。”


    白春帆道:“妖由人與,不可不慎,謠言止於智者,貝子不能因一已之急“而興動無名。”


    五貝子點點頭道:“這個兄弟知道,白大人對玄武宮紫衣教有所知麽?”


    白春帆搖首答道:“在下一無所知,但昨晚玄武宮無事生非實不可忍,在下誓言必報。”


    五貝子微微色變道:“看來今晚白大人要再去西山北麓了。”


    白春帆道:“西山北麓並非玄武宮真正總壇,金麵老人亦非玄武宮主……”


    話還未了,”福寧郡主翻若驚鴻般一閃而入,響起銀鈴笑聲道:“白大人由何而知?”


    “玄武宮已威震江湖,遐邇皆知,但玄武宮確處迄今街無人得悉,即是玄武宮門下亦感茫然,試問在下是何許人,豈能任在下輕易出入總壇重地,;那金麵老人更不言而知並非玄武宮主,掌門之尊而無掌門人氣勢威嚴。”白春帆答道:“但西山北麓在下定要一往,瞧瞧有無留下蛛絲馬跡。”


    驀地——


    一個鑰衣武士奔入,稟道:“搜覓無蹤,請貝子爺定奪。”


    五貝子神色一變?道:“傳命下去,包圍北鬥-,務須生擒東方黎明。”


    白春帆道:“東方黎明潛跡在北鬥-,在下願助一臂之力。”說罷一閃而出。


    五貝子與福寧郡主不由相顧一愕。


    輻寧甜主鼻中冷哼一聲,麵凝寒霜,怒道:“昨晚之事我力言不可,怎知你自作主張,如今弄巧成拙,我要瞧你如何收拾。”


    五貝子頓了頓足道:“生擒了東方黎明,將之送往紫衣教,釜匠抽薪,免除後顧之憂,隻有此一策了。”


    福寧郡主忽幽幽發出一聲歎息道:“其實也難怪你,迫便白春帆與東方黎明為敵,無疑是上上之策,我等盡可向他言明,或以他計相激,使他在不知不覺墜入術中,如今已弄巧成拙,隻得采用下策了。”言畢疾閃而去。


    五貝子目中怒光逼射,沉思了須臾,邁出房外。


    白春帆出得五貝子府,隻見街頭巷尾庸集著居民紛紛竊論,似受了極大震恐,他也不置意,身如行雲流水般轉入一條陰暗胡同。


    忽聞一聲陰沉冷笑傳來道:“白大人,你已仔細考慮過麽?”


    胡同遠處突冉冉現出一麵目森冷藍衫老者緩步走來,白春帆認出那是昨晚聽見的酆晶山,不由劍眉猛剔,目泛殺機,冷笑道:“酆老師,請上覆玄武宮主,鬼蜮伎倆少再施展,不然別怨在下心辣手黑。”說時一躍而起,疾伸右臂,戟指若劍,迅疾無論地向酆晶山前胸點去。


    酆晶山不料白春帆競猝然出手,隻覺一縷悸耳嘯風襲來,不禁膽寒魂飛,雙足一踹,奪空騰起。


    那知白春帆指力競如附骨之蛆般不舍,隻覺心口一陣劇痛,不禁發出一聲慘-,如斷線之鳶般叭嚏墜地,胸口內噴出一股血箭。


    白春帆望也不望一眼,仍自行雲流水般走向大街,投入一家飯莊。


    他獨個兒點了幾味酒菜,輕酌淺飲,目凝窗外似作沉思狀,食客內顯然不少玄武官耳目,頻頻用異樣目光向白春帆偷覷。


    白春帆佯作無覺,片刻後一個青衣長隨模樣中年人忽登樓目光四巡,察覺白春帆在座,麵露喜容,疾趕上前,躬身低笑道:“相國已回府,似命大人三日內查出東方黎明有何累謀。”


    青衣長隨說話之際,已將手中紙團暗遞與白春帆左掌。


    白春帆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青衣長隨恭謹地應了是,轉身下樓而去。


    白春帆匆匆用完即留下一塊敞碎銀兩,離了飯莊向相府而去,途中展開紙團,已知東方黎明落足之處並非北鬥-,餘風雲已布伏甚多高手在兩處,矚他盡可放心單刀赴會。他趕回相府,帶上七星寶刀奔向北鬥。


    北鬥-距燕京僅三十裏,白春帆施展上乘輕功疾如流星奔去。


    一近北鬥-,突聞草叢中-道:“來人止步!”


    人影紛紛疾閃而出,隻見三個錦衣武士,瞧是白春帆不禁一愕,肅然抱拳道:“並無發現東方黎明,想已事先聞風逃去,現街在搜覓中。”


    言論之間,忽隨風傳來急如驟雨奔馬蹄聲,隻見一騎快馬如飛而至,騎上人正是五貝子府總管曾大魁,疾躍下鞍,望白春帆抱拳笑道:“白大人也已趕來了!”


    白春帆道:“在下方才趕至,據他們祈言-上並未有東方黎明蹤跡。”


    曾大魁道:“郡主料測擒去李鐵痕之人必是東方黎明自己,所以斷定東方黎明絕不會再來北鬥-自投羅綱,故銜命奔來令府中武士撤回。”


    一個錦衣武土聞言,立時點燃一道旗花衝霄而起,爆射漫空流霞飛焰。


    曾大魁又道:“郡主囑小人遇上白大人時,務必請大人過府相商。”


    白春帆微微一笑道:“在下尚要搜覓玄武宮匪徒,請上覆郡主明晨若還健在,必去診視世子。”說著縱身一躍,聖北鬥-掠去。


    曾大魁不禁一怔,麵現無可奈何的笑容。


    此刻,-上紛紛掠下武士多人,悉數撤回燕京,獨白春帆隻身奔上北鬥。


    他登上絕頂,隻見群-羅列,天風狂勁,-嶺林木蓊翳蒼翠,暗道:“此刻,玄武宮匪徒必在暗處窺伺。”遂佯裝搜尋東方黎明隱藏之處,岩隙深林無不搜察……


    突然發現一方洞穴隱在嶺脊下峭壁上,為藤蘿翳蔽洞口,不易被人發現,心中一動,緣著粗藤揉下,疾掠入洞穴。


    隻見洞穴鑿製雖陋,卻寬敞異常,丹爐井灶什物齊全,擦拭得纖塵不染,顯然最近曾住得有人,無疑就是東方黎明。


    白春帆正在洞內徘徊,忽見洞口湧入一般濃煙,霎那間彌漫石室,焚熱嗆入,洞口外火舌狂閃,暗驚道:“如非自己有備,豈非活活窒死洞內,哼,玄武宮好毒辣的手段。”


    他身壞異寶,水火奇毒難侵,遂佯裝連聲嗆咳,擇一有利方位仰麵睡下,銳利目光逼視洞外。


    灰黑濃煙中尚滲有奇毒,白春帆似已察覺,不禁暗暗切齒痛恨,他算計片刻之後玄武宮匪徒必相繼掠入,此洞易入難出,稍時必令匪徒血染洞府,掃數斃命。


    這洞穴共是兩間石室,前後眥連,白春帆倒下之處就是後間門側,方位恰好可將洞口情景瞧得極為清晰。但此刻鬱勃濃煙彌漫全洞,再好的目力也難瞧及一尺開外,他知道玄武官不待火熄及濃煙驅散,決不會犯險而入,因為玄武官匪徒拿不準自己昏迷或是死亡。


    石室酷熱無比,使人如受煎焚。


    約莫一頓飯光景過去,洞口火舌漸熄,濃煙愈更鬱勃,突然傳來一個陰冷語聲道:“白春帆功力再高,亦無法禁受得住如此奇熱毒煙,不死亦必室息昏厭過去。”


    另一語聲冷笑道:“這倒未必見得,白春帆才智之高世所罕匹,並有過人之異能,何況玄武宮主一再嚴囑務須生擒,不得傷他性命,若抗命違忤,必罹慘死之刑,故我等不可不慎重。”


    “久無動靜,白春帆必室息昏死,他明知衝出洞外下臨無地,定死無疑,不如守在洞內還有一線生機。”


    忽地洞內卷起一股強風,敢情是玄武官匪徒欲將濃煙驅迫出洞外。


    白春帆凝神蓄勢目光逼射洞口。


    煙霧漸散,島-向洞外冒出,隻見洞口內立著三個首戴鬼臉麵具黑衫人,右手握著雪亮的兵刃,左掌緊扣著辣毒陪器,麵具孔內精芒逼射。


    中立一人低聲道:“外堂總護法等人現諒已抵達絕頂之上。”


    突聞洞外隨風簿入低沉鳴鳴響聲。


    隻見中立那人小心翼翼向洞內走來,掌中兵刃輕震,幻起一片流芒寒刮。


    此刻煙霧尚未散盡,仍自奇熱如焚,由明入暗,模糊難辨。


    白春帆目睹那人綏緩走來,尚距兩丈開外,忽疾兩指虛空點去。


    那人忽感胸口內氣甕血逆,不由自主地猛吸入一口多量的焦臭毒煙,立即引起一陣急劇的嗆嗆咳之烈使那玄武官高手彎腰駝背,無法停住,淚涕交流,口腔中,噴出血。


    其餘兩人見狀不禁大驚,飛掠而入扶住那人間道:“吳兄怎麽樣?”


    那匪徒咳聲難止,不能出聲,噴咳血-更甚。


    無獨有偶,一雙玄武官高手亦感一陣氣甕血逆,焦臭毒煙吸入內腑,連聲嗆咳不住。


    一條身影疾逾電閃掠入,迅疾無倫將一根軔藤東住三人身軀望外拉去,


    一至洞口,擊掌出聲,長藤束緊三人望-上吊懸升起。


    絕頂之上立著十數玄武宮高手,均首戴鬼臉麵具,隻見一個首戴靛藍麵具的灰衫人驚詫道:


    “這三人是如何了?”


    解開束藤,伸手點了三人穴道。


    三匪徒嗆咳立止,語聲沙啞黯弱,斷斷續續報告經過。


    “如此說來,你等尚未發現白春帆的蹤跡,似是受熏過久,毒煙難禁,引起血甕氣逆,呼吸未能屏住,煙毒吸入過多之故。”那首戴靛藍麵具玄武宮匪徒沉聲道:“如我料測不差,白春帆必昏厭在洞內,目前濃煙未敵之前,我等不可妄自擅入。”


    隻聽一匪徒道:“倘白春帆仍未昏迷倒地,免脫逃去,我等坐失良機。宮主降下罪來,恐無法擔待。”


    那靛藍匪徒冷笑匪徒冷笑道:“白春帆除了揉上-頂這條路徑逃去外,任憑他脅生雙翅也難飛去,兄弟對宗兄無約束之能,宗兄盡可入洞生擒白春帆。”


    黑臉匪徒疾抓住一根軔藤轉下蕩入洞穴,隻見另一匪徒尚守住洞口逡巡不前,問道:“可發現白春帆麽?”


    那匪徒搖首啟道:“煙霧猶未消盡,不見有何動靜,諒……”


    語聲未了,突見一股濃煙飛冒出洞,


    一雙匪徒正感有異,濃煙疾卷出一股眩目紫虹,-聲未出,身斷兩截,


    一股強風將屍體送下絕壁。


    白春帆疾閃而出,望峭壁上翳附濃密藤葉亂草中藏起身形。


    須臾——


    崖上玄武宮高手似久候不耐,陸續循著藤索揉身而下,掠入洞穴。


    忽聞一聲驚噫道:“他們兩人何去?”


    玄武官匪徒心神怔仲緩步走入,兩閭石室靜蕩蕩地,那有白春帆人影。


    這一駭非同小可,北鬥-上下密布玄武宮伏樁,明明目擊白春帆進入洞穴,為何不見了蹤跡,那洞穴更無別條通路,難道竟會土遁不成。


    玄武官匪徒不由麵麵相覷。


    忽聞洞口內傳來低沉冷笑道:“諸位別來無恙!”


    匪徒們聞聲,駭得心神大震,疾轉身軀,抬目望去,隻見正是豐神俊逸的白春帆。


    白春帆麵色一沉,道:“玄武宮主欲製在下於死地,可惜天不從人願,枉費一片心機,諸位請出示廬山麵目,容在下見見是何武林高人。”


    首戴靛藍麵具匪徒厲-道:“白春帆!你已自陷危境,尚敢大言不慚,速俯首就縛,可饒你不死。”


    白春帆哈哈大笑道:“要在下俯首就擒,諸位非勝了在下不可。”說著右手飛撤肩頭寶刀。


    隻聽龍吟過處,一道眩目紫虹電飛奪鞘而出,寒氣逼人。


    玄武宮匪徒眼力奇高,一望而知是稀世寶刀,不禁膽寒發傻,白春帆大-一聲,紫虹暴射。


    哢察聲響,那首戴靛藍麵具匪徒鬼臉豁然中分墜地,顯出那人麵目,卻是那在朝元寺自稱總護法的灰衣少年。


    灰衣少年駭得麵無人色,厲-道:“上!”掌中短劍疾攻五招,震起滿室劍形,


    一片急銳嘯空之聲。


    石室雖然寬敞,相搏動手就顯得逼仄,玄武宮匪徒無法聯手合玫,反倒退後取出暗器打出。


    白春帆發出一聲長笑,身形虛提前撲,卷出滿室紫颼流芒,寒氣矽骨。


    叮叮金鐵交鳴聲中,玄武宮匪徒隻見眩目紫颼夷著矽骨寒風撲向襲來,不禁膽寒魂飛,突然紫虹疾飲。


    灰衣少年手中金劍隻剩下半截,其餘玄武宮匪徒麵具均被削落,顯出廬山真麵目。


    白春帆瞧清其中並無程冶梅在內,心情立寬,七星刀天龍三招疾攻出手,紫虹狂卷如雷。


    灰衣少年與其他玄武宮局手雙掌疾推,發出玄武宮獨門絕學玄天真罡,潮湧排空逼出。


    紫虹突飲,白春帆如受重擊,蹬,蹬,蹬,連退六步,再差尺許即墮向絕壑之下。


    玄武宮匪徒個個血流滿麵,眉背胸均負重傷,紛紛委頓倒地,四溢鮮血。


    灰衣少年獰笑道:“白春帆,你手段好辣毒殘忍。”言畢口中鮮血如箭噴出。


    此刻,白春帆隻淡淡地望了玄武宮匪徒一眼,伸手入囊取出兩顆藥吞服下去,立時轉身施展七禽身法撲下絕壑。


    百丈削壁懸崖,白春帆在空中變換五個身法,如同飛鳥般落在崖下,隻覺耳鳴麵熱,氣逆血湧,方知已受了重傷,即盤坐於地調息行功,將藥力散催在行血中。


    崖下一片嶙峋嵯岈的亂礁,礁下淺流奔溢,群-屏封,榛莽翳蔽天日陰森異常。


    在白春帆身旁附近兩具玄武官匪徒屍體已摔成一團肉泥,慘不忍睹。


    白春帆氣運周天,丹藥靈異非常,隻覺傷勢已平愈十之八九。忽聞銀鈴似耳語聲傳來道:“公子,何為來此絕穀中?”


    數丈外礁石後疾閃出一個冷豔無儔的黃衣少女,嫣然含笑,兩道清澈眼神注視著白春帆,


    一瞬不瞬。


    白春帆認出正是程冷梅,心方訝異他為伺不認識自己。猛然醒悟在他身後還有玄武官匪徒,遂淡淡一笑道:“在下自崖上洞穴躍下,姑娘又何為來此?”


    程冷梅盈盈一笑道:“我家就住在附近,為采集一種藥草時常來此絕穀。”說著望了兩具碎如肉泥的屍體,麵色微變道:“這兩人是你殺的麽?”


    白春帆點點頭道:“在下身入洞穴,這二人由後猝襲暗算,不幸被在下警覺用掌力震下崖來”


    程冷梅望了-頂一眼,顰眉笑道:“怎麽我經常來此穀中,為何未發現有座洞穴!”


    白春帆道:“此洞下臨百丈,斜削如刃,又為藤蘿密翳,姑娘是如何能發現…”,語聲略頓,又道:“在下還有要事即須離去,姑娘珍重再見。”


    程冷梅道:“慢著,公子是否對出得此穀了如指掌,不然請屈留片刻,待我采了藥草後指點公子出穀。”身形一閃,穿入峽穀暗林中而去。


    她身入翳密樹叢中數十丈,忽迎麵現出一個黑衣蠓麵人,逼射兩道陰沉懾人寒芒,道:“程姑娘,白春帆已受重傷,你何為不施展玄天指力將他製住。”


    程冷梅冷笑這:“他雖受重傷,功力仍在,萬一一擊不中,誤了宮主大事,你能擔當得起麽?”


    蒙麵老人不禁赫然無語,微微歎息一聲,道:“不知白春帆師承是何來曆?此子委實根骨不凡,難怪宮主破例優容,如非宮主一再嚴囑保全,再此子肩頭是一柄稀世寶刃,老夫定要與白春帆一較功力。,”


    程冷梅道:“耽擱過久防他起疑。”


    匆勿在石隙中領取一支開滿白色小花,香氣撲鼻的紫色針葉紅莖草木,緩緩走出,嫣然笑這:“公子尊姓大名可否見告。”


    “在下白春帆!”白春帆道:“姑娘芳名如何稱呼?”


    “我姓冷,單名一個梅字。”


    白春帆道:“原來是冷姑娘。”說著目注程冷梅手中藥草接道:“姑娘手中藥草何名,在下熟知本草藥名,此草卻不知有何功用?”


    程冶梅格格嬌笑道:“此車名喚子母連翹草,


    一本可生四支,按季生長,功能接骨生肌,除腐拔毒,靈效如神,卻不載於本車內,異種野生,不易常見。”


    白春帆哦了一聲,道:“姑娘,我們走吧!”


    程冷梅道:“白公子隨我來吧!”身法輕靈,點躍如飛掠去。


    白春帆接蹤其後,隻聽得程冷梅蟻語傳聲道:“康弟做作得天衣無縫,居然使玄武宮主深信不疑,你可得裝身負重傷,有意將你我相距拉後一兩丈外。”


    穀回-轉,溪澗紛歧,怪石嶙峋,崎嶇難行。白春帆本與程冷梅僅有二眉之距,但漸漸落後相距兩三丈外。


    程冷梅回麵望著白春帆,詫道:“白公子為何麵色泛青,似力有不繼何故?”


    白春帆苦笑一聲,道:“在下方才在洞中隻身殲戮十餘匪徒,但自身亦為匪徒聯臂發出內家罡力所傷。”


    程冷梅柳眉微蹙,道:“死者與白公子結有深仇宿怨?他們是何來曆?非欲製公子於死不可麽?”


    白春帆微微一歎,道:“武林是非,雲詭波譎,莫可理解,他們都是玄武宮人物。”


    程冷梅眸中泛出惘然神色,螓首搖搖,笑道:“我隨老父居於山中,甚少一履江湖,玄武官三字還是首次聽起,我身旁現有傷藥公子可願服用麽?”


    白春帆道:“盛情心感,平常藥物治不了在下之傷,但在下決死不了,此仇誓必相報。”


    程冷梅脈脈含情,望了白春帆一眼,道:“-家宜解不宜結,否則——相報,何時可了!”說著,又嫣然一笑,道:“寒家距此不遠,我們慢慢走吧!”回麵續自走去。


    白春帆目-程冷梅笑靨如花,風華絕代,暗中心神不禁一蕩,仍強自抑製著。


    轉過數處峽穀,隻見程冷梅掠上一條羊腸登山小徑,白春帆隨著程冷梅拂林穿葉,隱隱察見半山腰中現出一棟茅屋。


    程冷梅落在茅屋土坪前,喚道:“爹,客來啦!”


    白春帆暗道:“玄武宮主果然厲害,做作神似,怎不使人受惠。”


    茅屋中忽慢慢走出一個老邁龍鍾,拄著拐杖白發老人,望了白春帆一眼,含笑道“梅兒,這位是何人?”


    程冷梅玉靨不禁一紅,道:“這位是白春帆公子。”


    白發老人哦了一聲,道:“白公子請進。”


    白春帆道:“在下還有要事待辦,三日後定來此拜望老伯,姑娘請指點出山路徑……”


    語聲未了,忽聞山穀中飄來數聲刺耳長嘯。


    程冷梅不禁花容微變,道:“諒是強仇追蹤公子而來,公子身負重傷,倒不如在寒舍躲避片刻。”


    白春帆略一沉吟,道:“在下留此,恐為姑娘帶來一場危難。”


    程冷梅歎道:“大丈夫行事宜權衡輕重,勿逞血氣之勇,萬一強仇追及,公子重傷之軀能否生離,尚未可知,在寒舍藏避,到時我自有道理。”


    刺耳長嘯清晰入耳,似追蹤已近,白春帆歎息一聲,道:“隻是恐連累老伯及姑娘於心難安。”


    程冷梅忽疾伸皓腕,抓住白春帆左臂拉入茅舍而去。


    白發老人目中忽泛出一抹異芒,嘴角禽著森冷笑意,拄著拐杖,慢慢轉身跨入茅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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