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當初魏瑾在上黨禁止了傳教, 但在遷到幽州後, 勢力膨脹如現今這般百倍於先前,魏瑾依然沒有提過一句要在北方禁道教的事情。


    非不想,實不能也。


    道教在北方的根基太深了, 而這鍋還要曹老板來背。


    當年曹操老板參與平定黃巾之亂的同時, 一位叫張魯的教徒在漢中(四川北部)創立了天師道, 因為入教交五鬥米, 而又稱五鬥米道。


    曹操後來攻打漢中, 張魯投降後, 為了防止黃巾之亂再起, 就將張魯一家遷往長安、洛陽、鄴城等地,同時, 漢中的數萬教民們,也前前後後,分三次被強製遷移到整個北方。


    而隨著教徒的遷移, 整個五鬥米道在北方的遍地開花, 很快融入了整個北方的社會結構之中。


    更麻煩的是,張魯在投降的第二年就羽化升仙, 整個北方的五鬥米道從此失去了頭領, 於是各個大祭酒們各自為戰, 都以自己為主導,冒出來了成串的奇人來證明自己是神仙,證明辦法千奇百怪——比如一個叫郝孟節的,他的證明辦法居然是把一個棗核含在嘴裏幾十年不吐出來……


    這種情況下, 各種分支道教層出不窮,相互攻伐,而且還沒事起個義,荊州、東吳的的數次叛亂,其後都有五鬥米道的影子。


    魏瑾當然不能對這些教徒置之不理,她的大秘書曾經在洛陽一帶的天師道中混到了祭酒的位置,但是在洛陽失陷後,單謙之手下的那些教眾基本上都退到了幽冀二州。


    這種情況下,說控製所有北方的天師道,不太可能,尤其是他們還深入群眾,貿然封禁,很可能生亂。


    這也是魏瑾召喚葛洪的理由,因為這位先生,是上層道教的擁護者。


    是的,道教現在分成了兩個區別較大的勢力,一個是平民道教,比如錢塘的杜子恭在庶民中傳道,甚至為了吸引貧苦信徒費除了要交五鬥米的入教門檻,在後世坐擁數萬信眾,死後信徒還差點推翻了東晉,可惜被東晉大將軍劉裕打敗了,但劉裕後來推翻了晉朝,建立了劉宋,正式開啟了南北朝時代,也算是另外的一種成功吧。


    另外一個是士族道教,如葛洪這種教徒,他們本身就出生於世家大族,知識麵廣,有自己的人脈和文化傳承,懂的多,且非能花錢購買黃金、辰砂這些貴重物品煉丹,他非常看不起下層道教,在葛神仙看來,這些低端的、用符水請神治病的都是異端,應該統統殺掉,自己的丹道才是升仙的正途……


    高傲如他,素來不屑於榮華富貴,隻求成仙。


    雖然但是,收到魏瑾的邀請後,一向視朝廷的征召於無物、自命要潛心修仙的葛仙師,還是飛快坐上牛車,帶著老婆女兒一路向北——聽說渤海公曾受仙人教導,才有如今治世之能。


    而他離開的地方,還在繼續為軍卒種痘,因著北方流動範圍大,這些天已經有了得病的人,北方要求過路關卡必須嚴查防範疫情流入,同時在譙城這種靠近前線的堡壘中進入全民接種。


    敢有不從的,通通拉去修城牆。


    所以參與活動的玩家們已經紛紛尖叫怒罵著手要斷了,狗策劃是什麽垃圾人,這鬼遊戲我不玩了,誰愛玩誰玩去。


    然後他們被雲玩家怒噴,說好的不完呢,老子怎麽沒有看到一個主動退遊的,你們這些說話不算話的才是垃圾。


    玩家們則表示,垃圾就垃圾,你能怎麽的?


    把無數雲玩家氣了個夠嗆。


    ……


    而在譙城對麵的下邳,疫情已經蔓延的非常厲害。


    天花是可以靠接觸、飛沫傳染的,它是最古老也是死亡率最高的傳染病之一,這種病毒可以在體外生存數月至一年之久,其殺傷之強,直追黑死病。


    尤其是這個時代,天花會引起嚴重的細菌感染,一但發炎,基本上沒治,這才有了九死一生之說。


    下邳城一時恐慌,大街上人煙稀少,偶有一人,也來去匆忙。


    甚至很多人都悄悄離開,遠離疫區,但離開的同時,也會將病毒傳播擴散的更廣。


    好在這個時代人口太過稀少,流動衰弱,經過數次大疫的人們也盡量減少外出和與他人的接觸,而最重要的,就是因為病而故的人,不會鬧也不會吵,甚至不敢聲張,自然也就無法對社會結構造成衝擊。


    真正麻煩的,是如今在這裏流行的李家道。


    李家道是天師道的分支之一,首領自稱老君李弘轉世,他們以符水救人,喝下符水,活是他們的功勞,死是病人自己信仰不夠虔誠,治病也是道教最大收放和傳播手段,至於說療效嘛——這時代,醫師稀少,被權貴壟斷,是普通人請不起的,符水至少可以證明家屬努力過嘛。


    李家道因此在江淮一帶勢力龐大,各地塢主們也要對他們客客氣氣,但在這疫情關頭,這些流動的道士無疑加重了疫病的傳播。


    王虎不信這些,凡是敢來他這的道士,都得表演些奇術,最好不要被他拆穿,拆穿一個就斬一個。


    居然可以打假!


    玩家們瞬間不困了,每天去王虎身邊幫他拆穿這些裝神弄鬼的家夥們,真的是最快樂的事情了。


    話分兩頭,而帶著家人北上的葛洪,在一路遇到的驚訝,比在南方十年都多。


    首先是道路,越向北方,修築的道路越寬敞平整,甚至沒有幾個坑——要知道在南方,哪怕是官道上也有的是挖坑攔車搶劫之徒,而這裏,居然看不到多少路霸盜匪,這簡直是不可思議之事。


    其次更是沿途除卻驛站外,有許多歇息之處,提供茶水草料,這在南方也是極難見到的,葛洪在歇息時問過茶攤的主人,得知是因著北方商路繁忙,所以支個茶棚,每日能賺三五個小錢,補貼家用,隻不過幹這行的多了,賺的就少了。


    再次是北方的湯餅,他居然在路邊驛站中就吃到了發酵過的蒸餅???


    要知道在南朝,要發酵需要酒與粥混合,放置後絞去渣,和麵再放置,方可酥軟蓬鬆,那成本與耗費,根本不是普通人用的起的,這裏怎麽能賣這麽便宜?


    問湯麵鋪主人,隻知道是老麵和新麵,於是又問老麵何來,對麵答用新麵和老麵後留下的便是老麵——這種雞生蛋、蛋生雞的模式一直持續到他老婆看不過去,出麵買了一塊老麵給他為止。


    於是葛仙師每日對著老麵思量,總覺得哪裏不對。


    一路波折甚少,但路途遙遠,等一家人來到北方薊城時,已經是快到四月。


    春雪已融,大地回暖,但讓他驚訝的是,主城周圍除了種粟與麥外,更多的,居然是種菜。


    其中有甚多他從未見過的奇物,一時間,忍不住下車,去觀看田中是種的何物。


    他能認識的有蔥、白莧菜、茄、胡瓜、葵,其它的,竟有大量的不認認識。


    這可不得了,種菜可比種稻麥麻煩多了,尤其是北方少水,連士族家的菜園子都很容易遇到幹旱而絕收,這裏的人,居然敢種菜?


    上前詢問,知道這裏許多菜都是渤海公派人從西域帶過來的,至於說城外種菜,那是因為城裏人多,且對蔬菜需求量極大,自然推高了價格,城外很多百姓見有利可圖,便紛紛改種了蔬菜,而且渤海公有派農官駐於城外,所有人皆可去農官處購買種子,且種茶時若有不解不懂之情形,還可詢問農官。


    “去歲冬日,吾種的白菜都賣了好價,”給葛洪解釋的種菜老人駐著鋤頭,滿意地摸著胡子,“今年再種兩波,吾便能存些錢財,給兒子添個媳婦,來年抱個大胖小子,便別無所求了。”


    葛洪恭祝了他心想事成,便帶著孩子妻子入城,尋了處看著就很高大的客舍入住。


    隨後,他便去遞了貼子,看何時可以見到了渤海公。


    隻是一路太過繁華,牛車被賭在路上許久,一問圍觀群眾堵路的原因,竟然是衛玠又出門被圍觀了。


    行吧,之後葛洪被迫了解了衛階曾經是渤海公的洛陽故人,好不容易又與渤海公重聚,結果渤海公身邊已經有了新人單謙之,新人容不下舊人,對柔弱的衛公子百般刁難,如今在薊城,衛公子孤立無援,很多大小姐都想助他呢——你問誰說的,當然是衛公子生邊的侍女說的,衛公子還親自否認呢。


    路人還讓葛洪評理,說衛公子和單夫人哪個更能贏,他覺得衛公子更有大婦風範,單夫人心眼小了些,當個寵妃合適……


    葛洪接不上話,隻能敷衍幾句,耽擱許久,終於到了渤海公官邸之前,前上名貼,約定拜訪時間,便坐牛車回到客舍。


    然而,隻是推門而入,葛仙師便差點暈厥,小小的客舍裏,已經被兩個敗家娘們堆的滿滿當當,連落腳的縫隙都沒有幾個。


    “你們、你們哪來的錢財!”葛洪幾乎想要咆哮了。


    “這是私房,”她的妻子淡然地對著明鏡觀察新買的狀粉,眸也不抬地道,“吾也精通針灸之術,多為世家女主治疾,有幾分私房,還要說予你知麽?”


    葛洪無言以對。


    “對了,”鮑姑放下鏡子,微笑著挽起丈夫手臂,道,“夫君,吾剛剛在街上見到許多女子於鋪中坐堂,鋪中人來人往甚多,眾人皆不見怪。”


    葛洪微微戒備:“夫人意欲何為?”


    “吾習針灸之術多年,今日路遇名醫北地名醫之師,其名王二,邀吾入大院坐診,共研醫術。”鮑姑,這位古代四大女名醫之一,一臉期盼地對夫君道,“敢問夫君可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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