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吉的狂風恰如一道道沉重的、相互推擠著的高牆,推動著格蘭地市聳立在各個角落的風力發電塔的風輪扇葉。嗚嗚的風聲從未有停息的時候,這裏出生的孩子從未想過這個世界上會有鮮花盛開、風和日麗的地方。


    格蘭地市的麵積在近一年的時間增加了約一倍,六邊形的邊緣城市圈容納著近乎整個海吉的人口。連綿的環形山和隕石砸出的巨坑環繞著這座鋼筋水泥鑄就的城市,連通著數百座礦區的公路和列車軌道在沙質的土地上延伸。


    一如那些在最近十年內才建起的城市一樣,格蘭地是一座富有活力的大城市。自從革命軍政府開始推行大力開發海吉礦業、高能瓦斯燃氣的資源以後,那些因異蟲的入侵而流離失所的海吉人都找到了一份穩定的工作。


    泰倫人生命力總是很頑強的, 因為所有軟弱的、不能頑強的或是懶惰的人都無法留下子嗣。哪怕環境再如何惡劣,人類總會竭盡全力地生存下去。


    5月中旬,天氣難得晴朗起來的時候,格蘭地市的斯隆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忙著自己的營生各處奔走。


    這裏曾是老城區的一部分,在過去因為過於地接近貧民窟而無比的混亂,街道上堆積著成堆的垃圾、爛醉如泥的醉漢和癮君子。在過去,斯隆大街街頭就連監控攝像頭都湊不出幾個, 當地警察也不聞不問, 這處藏汙納垢之所也就愈加地肮髒破敗。


    而革命軍來到這裏以後,本就在異蟲的襲擊下化為廢墟的貧民窟也就再也沒有重建。軍人政府想盡辦法地為貧民窟中的人找到了一份正經的工作,屢教不改的那些人則再也沒有出現過,取而代之的是新建的工廠裏多出了許多務須通過勞動改造代替服刑的工人。


    現在這座街道已經大變了模樣,絕大多數建築都是四四方方的標準殖民地式樣,屋頂都被塗成紅色或是藍色,從天空俯瞰,這些房屋就好像是排列整齊的像素塊。


    坑坑窪窪的街道被重新澆築過並且鋪上了產自凱莫瑞安聯合體世界的低價木板,所有的店鋪門麵都被再次裝潢過,整潔的玻璃櫥窗和木門上寫著各式商品的名字。


    一間複古裝飾的書店向經過這裏的人們提供革命進步讀物、懸浮汽車駕照考核手冊和漫畫等讀物。由於一名名叫凱斯·維拉斯的童星在泰倫聯邦核心世界一夜成名,書店的玻璃上也貼著其代表作《瑪·薩拉市長大戰異蟲》的封麵,上麵還寫著貪婪的異蟲和友好的星靈這樣的標語。


    不過,友好的星靈這樣的字樣下還用油漆寫著雜種這樣的字眼, 那顯然來自於本地的極端人類主義者和狂放派藝術家的手筆。


    另一些店鋪則在出售衣服、農具和懸浮單車等工業產品, 少量的店麵中飄出烹飪時的香味。由於海吉可耕種的土地很少,水果更是溫室培育園中的奢侈品, 來自艾爾的美味水果和蔬菜受到了人們的熱烈歡迎。


    而由於在革命軍政府治下的星球,持槍是違法行為, 眾多向海吉人出售彷製槍械的商店很快就銷聲匿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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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由於自公會戰爭結束以後,大量的電磁武器流入民間,這使得在落後地區的黑幫槍戰變得更加的血腥且不可控製。值得一提的是,大部分的電磁武器都不是戰場和倉庫中留出的那些,而是來源不明的C係列電磁步槍精彷製樣式,且數量巨大。


    據塔桑尼斯UNN總部一位很快就被以間諜罪被處決的主持人透露,泰倫聯邦最大的軍火商布魯巴克家族是那些步槍的製造者。


    一大隊興高采烈的革命軍水兵像是一群衝過稻田的鴨群一樣從街道中大搖大擺地穿過街道,很快就四散著走進各個店鋪中。


    有些人是在艾爾吃夠了烤肉、水果和單兵口糧,決心重新品嚐“人類的食物”,有些人則是為了給自己的家人購置些紀念品,更多的人則沒有什麽目的,他們隻是想著放鬆一下,看電影、歌劇或是喝咖啡都沒有所謂。由此而言,年輕的士兵們更喜歡在異星經曆一次美好的邂後。


    剛從艾爾戰場上返回人類世界的革命軍戰士都很受當地女孩的歡迎,畢竟她們很難拒絕這些久經沙場的士兵從口袋裏隨手掏出的精美星靈水晶吊飾或者是其他巧奪天工的小玩意兒,就是一支跳蟲的牙齒也能證明他們的勇敢和男人氣概。


    這些剛剛經曆過殘酷戰役的革命軍戰士可能已經有大半年沒見過除護士以外的女性了,隻要見到穿裙子的就會麵紅耳赤。


    斯隆大街的人們對這些年輕的士兵們倒沒有多麽的恐懼,不論軍紀,至少與其他駐殖民星球的聯邦軍事基地相比,革命軍士兵懂得付錢。


    “這像話嗎?”在一眾士兵中,身材高大的泰凱斯·芬利尤為顯眼。


    “這麽大個城市, 居然連個紅燈區和脫衣舞俱樂部都沒有,這叫那些可憐又無助的美女們該怎麽活?奧古斯都·蒙斯克,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別這麽說,隻是不那麽容易找了。”奧古斯都走在泰凱斯的前麵,眼睛在各個店麵上掃來掃去:


    “我看,你可以去韋恩街碰碰運氣。”


    “別提那個糟透了的鬼地方了,那些妓女該給我付錢才對。”泰凱斯齜牙說。


    “我是來散心的,不是受罪的。跟那些人做,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也許隻有結婚才能治治你這猛獸。”雷諾說:“可是你注定孤獨一生,泰凱斯。”


    “我承諾過會給海吉帶來了改變——看來,我任命的官員們做得還不錯。”奧古斯都看著街道兩旁鋪設的紅磚路和點綴著些許綠意的綠樹,感到滿意的說。


    “這你得感謝你的父親,現在的尤摩揚議會議員安格斯·蒙斯克,是他挑選並派來了這些官員。不管怎麽說,那都是在克哈起義以後在清洗中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和忠誠的人。”雷諾說。


    “安格斯·蒙斯克更適合當個宰相而不是起義軍領袖——他是個精明強幹的戰士,但打仗這件事可不是開槍就夠的。”


    “這是我少數的感謝自己有個好爹的幾次之一。”奧古斯都說。


    奧古斯都想起了自己那日漸滄桑的老父親:“安格斯想要給克哈帶來真正的民主和自由,認為幾代蒙斯克家族的積累已經足夠實現他。但直到聯邦把克哈炸成玻璃,他才幡然醒悟。”


    “那就是追尋自由的代價。”


    “我們的敵人是一幫雜種,就是異蟲也比聯邦貴族高尚。”雷諾說著踏進了一座木質地板嘎嘎作響的酒吧中,裏麵的座位上坐著幾名穿著咖啡色軍裝常服的革命軍士兵。


    “瞧瞧這兒。”泰凱斯高聲說。


    “一名天堂之魔,這兒的崽子看到你都該抱頭鼠竄了。”


    酒吧裏的裝飾讓奧古斯都眼前一亮,上麵掛著許多老式的獵槍和鉤子,一隻巨大的屠獵者刺蛇頭骨幾乎占據了正麵牆壁,一張泛黃的信紙寫著這些話:亨利,艾爾第一屆踢工蜂大賽第一名、探機是人類的好朋友、革命萬歲,奧古斯都·蒙斯克萬歲。


    “亨利·加勒斯奎。”奧古斯都在酒吧前台的高腳凳上坐了下來。他認識眼前的這名留著海象胡的男人,正是2489年聯邦精英小隊天堂之魔的一員。


    亨利是特別戰術排三班的一員,與泰凱斯和雷諾相比,認識奧古斯都的時候要更晚一些。但作戰時的經曆都讓奧古斯都記住了這個沒有多少特點的標準軍人。


    亨利·加勒斯奎曾是桑加爾行星上的一名送奶工,參軍隻是因為有人誣陷他殺人。這種事情在秩序混亂的一些邊緣世界很常見,比那更荒唐的事情更是屢見不鮮。


    “這兒的生活怎麽樣?”奧古斯都問。


    “還過得去,長官。”亨利給奧古斯都遞上一杯紅色的雞尾酒:“在我到這個酒吧裏來以前,這兒還是癮君子們的聚集地,每個人都帶著一把槍,拔槍的速度跟星靈拔刀的速度一樣快。”


    “那個時候,所有人都以為我們帶來了戰爭,動亂的時代就要到來了。可現在,他們就不願意革命軍走了。”他擦拭著一個酒杯。


    “我在休伯利安的酒保那裏學了點手藝,那讓我總不至於餓死。”


    “隻要我還活著,那種事情就不會發生。”奧古斯都捧起雞尾酒說。


    “我知道,你絕不會讓跟你賣命的兄弟們受委屈,這也是我們為什麽願意跟隨你的原因。”亨利露出笑容。


    “加勒斯奎,我們可都等著你回去呢,蟲子可沒有打完的那一天。”泰凱斯也坐了下來。


    “恐怕我沒辦法再回去了,醫生甚至建議我這輩子就別幹什麽費勁的活兒了。”亨利指了指自己的腦子:“我能從星靈的心靈攻擊中活下來實在是因為足夠走運,但也差點把我的腦子攪成漿湖。”


    “現在想起來,那真的是一場噩夢。一個因為族人盡數死去的星靈高階聖堂武士隻是一聲哀嚎,就喊死了我們許多人。”他說。


    “我們已經見識過異蟲的尖牙利爪和它們掠奪一切的速度了,見識過星靈的高科技和他們閃閃發光的飛船了,但卻忘記了,他們的靈能力量比幽靈特工還要可怕。”


    “會過去的。”奧古斯都很快就喝完了杯中的酒。


    作為天堂之魔的一員,亨利也許沒有第一班那麽出名,但身上也文有惡魔的文身。他是奧古斯都手下手最出色的指揮官之一,從來都忠心耿耿。


    然而到現在,天堂之魔已經不剩多少。克哈之戰損失了約瑟夫,第二班和第三班有三個人死在了查爾,一個上校隨船犧牲了。五個人交代在了艾爾,不是被異蟲吃了,就是被星靈一刀兩斷。


    “或許我把你們帶到艾爾去隻是一個錯誤?我常常懷疑自己。”奧古斯都沉默片刻後說。


    “你為什麽會這麽想?”亨利搖了搖頭:“我的觀點恰恰相反,你隻是做了你認為最正確的事情。想想看,我們追到艾爾打敗了異蟲主宰,拯救了多少人,有多少人該感謝你,這是泰倫聯邦的人這輩子都再也做不到的事情了。”


    “看看,這是星靈給我的獎章。”他拿出了一個青銅色的斧形金屬章,上麵以星靈的文字標注著“永遠的星靈之友。”


    “星靈也從我們這兒學到了不少東西。”


    “我也有一個。”泰凱斯從自己的兜裏摸出個一模一樣的:“基本上人手一個,就是後勤養的獵犬也有,這叫什麽事兒。一點都不值錢了。”


    “星靈根本不知道物以稀為貴的道理。”


    “泰凱斯,我以為你是唯一沒有拿到獎章的那個。”雷諾挖苦地說到。


    “亨利,我有空就會來照顧你的生意。”奧古斯都放下酒杯。


    “可我聽說你從來就沒有空閑的時候。”亨利說:“還記得在喬尹·雷酒吧的事情吧,過段時間我就搬到瑪·薩拉那兒去了,聽說那裏哪裏都需要人。”


    “替我向喬尹問身好。”雷諾說。


    這個時候,酒吧裏的全息電視亮了起來,一個本地電視台的台標閃過後是一副極其莊嚴肅穆的畫麵。一塊種滿了白樺樹的公墓前樹立著一座白色的紀念碑。


    紀念碑是星靈藝術家凋刻的,上麵描繪著三名革命軍士兵在艾爾浴血奮戰的場景,底座是一頭巨大刺蛇鮮血淋漓的屍體。


    “我們不會忘記這一切。”奧古斯都說。


    “銘記這犧牲,每一名奔赴艾爾戰場的戰士都永垂不朽。”


    葬在公墓中的革命軍戰士寥寥無幾,其中大多數都是來自於海吉的士兵,而來自於其他地區的革命軍則會被送回故鄉。


    “他們都是好樣的。”雷諾這樣說。


    “沒經曆過那一切的人不會知道我們在艾爾失去了什麽——是鮮血、摯友和愛人。”


    “許多人都離開了。”奧古斯都覺得他早已不是在為自己而活了。


    “但我感覺他們還活著,他們正看著我,看著我推倒泰倫聯邦這將傾的大廈,看著我終結邪惡的統治,蕩平外星異形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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