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榻上何湘君見蒙麵老賊已去,久久無人進入相救,不禁芳心大急,自己酥胸敞露四肢不能動彈,倘是一陌生人將是如何窘羞,此時全心希望著施救之人乃是奚鳳嘯。


    春梅最知何湘君的心情,幽幽一笑道:“這驚走老賊之人,如是奚公子多好?”


    何湘君默然不答。


    春梅又歎息一聲道:“老賊手法真個詭絕,小姐就無法運氣行功自解穴道麽?”


    何湘君淒然搖首,道:“唯有白陽圖解才有自解穴道奇奧的武學。”


    忽聽窗外傳來一聲朗笑道:“在下就不信除了白陽圖解之下,無此自解穴道之武學。”


    春梅聽出那是奚鳳嘯語音,驚喜出聲道:“奚公子,快相救小姐及婢子。”


    奚鳳嘯道:“男女授受不親,何況……”忽咳了聲道:“在下未便進入。”


    何湘君麵上突泛紅霞嗔道:“你來此則甚,我此生不願見你。”


    窗外人影一閃,落在榻前,現出英姿颯爽,瀟灑不群的奚鳳嘯,微笑道:“湘姐真個如此絕情麽?小弟自知人間凡俗,不敢強附天上鸞鳳,僅願報答湘姐救命授藝大恩,也可心安了。”


    何湘君見他冒然進入,隻覺羞赧難禁,迅疾閉上星眸。


    春梅亦覺害羞,不由主地閉上雙睛。


    奚鳳嘯目睹何湘君酥胸裸露,玉乳高聳,肌膚勝雪,隻覺耳鳴心跳,欲火猛升,渾血脈賁張,不能自己。


    何湘君微微啟眼簾,發現奚鳳嘯玉麵脹得通紅,目中逼射異樣光芒。


    少女對此事最是敏感,不禁大驚得芳心亂跳,星眸猛張,叱道:“嘯弟!你要怎的?”


    春梅亦發現奚鳳嘯神色異樣,她的想法卻又不同,唯其如此,正好消釋何湘君與奚鳳嘯之間心理障礙,反而微閉雙睛,任由情勢發展。


    何湘君見奚鳳嘯充耳不聞,目中欲焰猛熾,芳心紊亂無主,隻覺呼救無門。


    忽見奚鳳嘯急伸左手中指向他自己口中咬下,鮮血進流,猛籲了一口氣,麵色漸趨如常,喃喃自語道:“我豈可做下禽獸之行,”猛伸兩臂十指向何湘君酥胸疾攫而下。


    何湘君顫聲道:“嘯弟!……”


    突感奚鳳嘯十指分捏在自己雙乳蓓蕾上,隻覺一陣異樣飛麻泛布全身,不禁嚶嚀一聲,羞得緊閉雙眸無地自容。


    過了盞茶時,何湘君但感飛麻消釋,丹田氣穴湧上一股熱流,逆運周天,如同奔騮脫柵,不可遏製,然而熱流逆運循環三周天後,疾然變易,掉轉頭來,緩緩流注主經。


    春梅一直注視著奚鳳嘯舉動,見狀不由暗讚道:“好個鐵錚錚魯男子。”


    忽見奚鳳嘯鬆開捏在何湘君酥胸玉乳上十指,反朝自己胸前攫來,亦不禁為之嚶嚀一聲……


    何湘君此際已感受製穴道已解,四肢活動自如,倏地離榻而起,避在床側以帳遮體換上一襲男用長衫,怔怔望著奚鳳嘯行功解開春梅穴道,隻覺內心有說不出的異樣矛盾,幹言萬語亦無法解釋清楚。


    移時,奚鳳嘯倏地離榻而起,望也不望何湘君一眼,向案前走去,在懷中取出圖珠等物放置案上。


    何湘君更感意料之外,詫聲道:“嘯弟,你怎……”


    奚鳳嘯搖首苦笑道:“蒙麵老賊久已監視湘姐,今日之事已在小弟意料中,故老賊取去圖珠乃是膺物,此乃真物。”


    話聲略頓,又長歎一聲道:“小弟已知湘姐心懷大誌,不願受感情牽製,小弟亦不敢存非分之望,隻願湘姐早日達成心願,不過小弟奉告一點,蒙麵老賊就是湘姐殺母囚父之大仇……”


    “什麽?”何湘君麵色大變道:“就是他麽?”


    “這早在湘姐意料中,小弟也不知甚詳,湘姐要離去務望從正南方向才可,言盡如此,湘姐珍重。”


    說時身形疾逾電射,穿出窗外而去。


    春梅急道:“小姐快追!”


    何湘君悵然搖首歎息道:“追不上了,他既然決心一走,追上又有何用?我真不知自己如此做是錯是對。”


    春梅道:“如今小姐不是徘徊躊躇之時,須當機立斷,婢子隻覺奚公子怎地斷言蒙麵老賊就是小姐殺母囚父之大仇,分明他已知老賊來曆及老爺的下落。”


    何湘君不禁猛然惕悟,跺足歎息道:“你所言極有見地,我怎不想及此,唉,他方才何不言明老爺現在何處,免我們盲目摸索。”


    春梅沉吟一下,道:“或係奚公子有所顧忌,老賊手眼通天,武功曠絕,免我等涉險,不習成白陽圖解,無法救出老爺,製命老賊。”


    何湘君目露幽怨之色道:“他方才做得太絕情了點。”


    春梅道:“隻怪小姐絕情於先,豈能怨責奚公子灰心絕望。”說著長歎一聲道:“奚公子心性磊落,強傲不羈,婢子較小姐知之甚深,他此刻的心情落寞可知。”


    何湘君跺足嗔道:“不要多說啦,我們走吧。”急收起案上圖珠及藏在榻底的湛盧劍,主婢二人穿出窗外疾杳。


    一條身影忽穿窗而入.正是那去而複返奚鳳嘯,側目四覽屋中景物,喃喃的自語道:“景物依舊,芳蹤已杳,此情直堪追憶,但人何以堪……”目注窗外,綠葉浮影,低喟了聲道:“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他腦中鬱悶難舒,滿懷惆悵,隻在室內踱蹀踱步,難使自己片刻寧靜,但覺惶惶若有所失,不能自己。


    忽地,奚鳳嘯麵目一變,似有所覺,急戴上一張麵具,變換了一個麵目陰冷的中年人。輕輕抽開木栓,退身負手立在窗前。


    房門霍地推開,四條人影迅快奪門而入,隻見是兩個玄衣勁裝執刃的鷙猛大漢。


    四人一見奚鳳嘯,麵色大變,一個漢子暴喝道:“何姑娘何在?”揚腕揮刃欲出,一有不對,立即出手。


    奚鳳嘯冷冷笑道:“你在問誰。”


    誰字出口,人已電閃欺身,右手五指疾如電光石火攫出,手法詭奧無比,一把扣在那大漢腕脈上。


    大漢隻覺五支鐵鉤扣在腕脈上,奇痛澈骨,不禁嗥叫出聲。


    隻聽哢喳一聲,大漢腕骨被奚鳳嘯擰折,一口鬼頭刀嗆郎墜地,鮮血如注。


    奚鳳嘯左掌平伸而出,疾按大漢前胸,暗勁一壓,心脈立即震斷氣絕倒地。


    這是瞬息間事,其他三人措手不及,眼看同伴未出一招便身亡斃命,不禁駭然震怒,紛紛喝叱出聲,揮刃猛劈,招式辛辣,攻向奚鳳嘯要害。


    奚鳳嘯冷笑一聲,不閃不避,三般兵刃頓時砍在身上。


    三匪隻覺如中敗革,勁力全卸,不禁心神大凜,知遇勁敵,反身飛竄圖逃。


    奚鳳嘯大喝一聲,右掌揮出一股排空勁內。


    三人頓感和受千斤重擊,-聲未出,眼前一黑,張嘴狂噴鮮血踣地不起。


    口口口口口口


    濃霧逐漸消失,化作絲絲絮煙,天際湧出一輪旭日,光芒四射,襯著蔚藍如洗的天空,晨風熙和,拂人欲醉。


    那客棧後院中匿在牆角的短小精悍的漢子漸漸從濃睡中醒來,猛感情形有點異樣,心疑自己為何在此睡去,莫非有人施展暗算將何湘君主婢救走。


    他這一心中猛惕,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忙將一支藍焰旗花擲空而起。


    昭日旭陽之下,天空中僅放出淡淡青焰,一瞬間即消逝無蹤。


    隻見四條迅捷如飛的身影掠越入牆,躬身垂手道:“王堂主有何令論?”


    短小精悍漢子壓低嗓音道:“你等去房內查視何姑娘主婢一人離去否?”


    四人不禁互望了一眼,暗道:“你守在此處為何不知情,反驅我等送死。”雖腹有不願,但凜於門規酷嚴,均領命而去。


    那王堂主當然察知四人神色,由於自己也有難言苦衷,不便自承受人暗算,當然礙難言明,目注四人撲入室中,立即便聞得一聲慘-,不禁心神一顫。


    不久,接著三聲慘嗥相繼傳出,更不由震駭戰怵,知大錯已鑄,但滿腹疑雲,不解來人具有如此身手,為何不取自己性命。


    這道理委實使他理解不通,恐怕除了奚鳳嘯之外,就無人知情。


    既然他無法猜出,他也不願多想,一雙目光怔怔看望門中,瞧瞧究竟是什麽蓋世高人。


    忽見一個麵目陰冷的中年儒生飄然走出,倏地穿空斜飛而起,勢如箭射落在數十丈外對麵屋脊,身形一晃杳然無蹤。


    短小精悍中年漢子忙發出旗花,召來甚多能手搜覓那麵目陰冷小年儒生去跡,匆匆去屋中一瞥,果不出他所料,何湘君主婢已然不見,隻留下死狀甚慘的四具屍體,躺在血泊中……


    距蕪湖四十裏,江濱翠竹雲林中藏有一座河神廟,廟外散立著甚多江湖人物,老少不一,長衫勁裝服飾各異,三三兩兩,交頭接耳,低聲談論著。


    忽聞一個沙沉的語聲道:“盟主來啦!”


    群雄循聲望去,出聲之人乃神刀快手裴澤,均肅立屏息無聲,隻見竹影叢中飄然走出一個星標玉立,神采逼人的青衣少年。


    他們目光頓現驚詫,暗道:“此人年歲輕輕,怎麽當得江湖盟主之位,憑威望不能服眾。”


    群雄均應神刀快手之邀而來,裴澤事先又未言盟主來曆年歲,不禁交換了一眼疑異的目光。


    來人正是奚鳳嘯,抱拳向裴澤一揖道:“裴老英雄真是信人在下途中因事羈誤,來遲一步有勞諸位武林朋友久候了。”


    奚鳳嘯說話時口齒清朗有力,神態和穆,有種無形使人由衷心折氣質在內,群雄不覺大為欽服。


    裴澤抱拳答禮道:“豈敢!”


    接著將群雄逐一為奚鳳嘯引見。


    奚鳳嘯言語得體,和靄可親,群雄更為欽服。


    裴澤道:“如今武林亂象如火如茶,各派箕豆相煎愈越熾烈一發燎原之勢不可遏製,不知盟主有何妙策化戾氣為祥和。”


    奚鳳嘯歎息一聲道:“黑暗魁禍首乃是鐵翅蝙蝠老賊,利用天勝鏢局失鏢,引起武當點蒼門戶之爭,在下雖洞燭其奸,人贓俱獲,但兩派掌門均是剛愎自負,在下乃一不見經傳之輩,難使倌服,不如等待時機。”


    裴澤道:“盟主之意雖是,但武林精英必然傷折不少,豈能坐視不問。”


    “老英雄豈不知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之理。”


    “盟主是說此賊還會到處挑釁殘殺?”


    奚鳳嘯點點頭道:“正是,在下之意非采取雙管齊下之策不能收效,如今非防患未然之時,必須擒住鐵翅蝙蝠老賊,一麵翦除老賊黨羽,才可使武林澄平。”


    說著與裴澤密語一陣。


    裴澤連連稱是。


    忽地,奚鳳嘯麵色微變,目注江濱朗聲道:“林外是那位朋友?”


    突聽一聲陰側側怪笑道:“朋友好俊的耳力。”


    隻見六個黃衣怪人慢步走出,形象獰惡,體瘦如柴,行路之時袍袖虛蕩飄飛,使河神廟前平添了濃重恐怖氣念。


    群雄中不少認出此六人來曆,駭然色變道:“邛崍六魔!”


    要知邛崍六魔昔年名震西域,威懾漠邊,凶狠暴殘,雙手血腥擢發難數,近年來突銷聲匿跡,但威名猶在,故邛峽六魔四字一出,無異於一泓死水擲入一聲巨石,激起無邊的波瀾。


    隻見一個右眉角長著一顆豆大黑痣怪人,精芒逼射在裴澤臉上道:“閣下可是江南武林卓著名望的神刃快手裴澤麽?”


    六魔均年在六旬開外,但淡眉無須,兩腮無肉,語音低沉,但在齒縫內迸出,麵部略無表情,使人有一種異常陰冷之感。


    裴澤微笑道:“兄弟正是裴澤,尊駕當是鐵麵屠夫金修信。”


    此言一出,金修信目中神光暴熾,閃過一抹殺機,厲喝道:“金某的名諱是你能稱呼的麽?”


    群雄聞言不禁心弦猛震,知觸犯金修信之怒,血腥場麵即將出現,誰都知道六魔動輒殺人,手黑心辣,不禁暗暗替裴澤擔憂。


    誰知裴澤竟有恃無恐,冷笑道:“金老大,此處並非西域漠外,可容不得你如此猖狂。”


    鐵麵屠夫不禁麵目一變,望了其他五魔一眼,桀桀梟笑道:“時日變遷,歲月不饒,看來我等六人要在江湖中除名了。”


    其他五魔麵色寒冷如你,略無表情。


    裴澤哈哈大笑道:“兄弟與你們毫無怨隙,雖然有意尋事生非,用不著找什麽藉口,金老大何不直言來意。”


    金修信道:“裴老師猜得委實不錯,金某須托裴老師查覓一位麵目陰冷的中年儒生的來曆下落。”


    裴澤道:“願聞其詳。”


    金修信遂說明中年儒生麵目異怔,並道:“裴老師如願相助,金某六人絕不動江南武林一草一木。”


    “此人裴某與他曾有數麵之雅。”神刀快手裴澤淡淡一笑,慢條斯理答道:“但兄弟不欲相助,金老大,你又將如何?”


    金修信厲聲道:“眼前之人,無一可活命,江南武林亦慘遭屠劫。”


    群雄聞言不禁大憤,三湘名手開碑手袁中雲不禁大怒,一個箭步躍出,冷笑道:“金修信,你也太狂妄自大了,江南武林高手如雲,人才輩出,就憑你邛峽六魔,就難敵眼下在場之人。


    金修信怪笑一聲道:“你是何人?”


    袁中雲道:“在下三湘袁中雲。”


    金修信點點頭道:“老夫也曾耳聞三湘有你這麽一號人物,你可願接老夫一掌試試麽?”


    袁中雲自恃掌力能裂石開碑,冷笑道:“有何不敢。”


    忽聞奚鳳嘯語聲從耳邊生起:“袁老師,他是有意啟釁,豈可逞一時之勇,有損百世英名,謙讓不為弱……”


    袁中雲暗道:“此人怎能當得武林盟主,軟弱無能,示怯他人,我乃三湘名手,豈能當眾低頭。”


    不待奚鳳嘯說完,雙掌已聚足了十二成真力,呼的一學“屏斷天南”推了出去。


    勁風如春潮澎湃,萬馬奔騰,卷起了漫空塵沙,呼嘯如雷,威勢駭猛。


    金修信陰冷的而上泛起一抹殺機,屹立廄地,沉椿如山,右掌一圈,一招“分花拂柳”迎出,五指箕張如鉤,逼出嘶嘶銳風,用得奇詭之極。


    隻聽袁中雲發出一聲悶哼,-條右臂已被金修信扣住,哢喳脆響,袁中雲臂骨齊中折斷,血湧如注。


    金修信不愧鐵麵屠夫之稱,心狠手辣,左指疾伸,迅疾如電,朝袁中雲肋下死穴點去。


    奚鳳嘯見勢不妙,兩指疾駢一招“魁星點鬥”飛出,大喝一聲道:“撤手!”


    金修信突感一縷勁風如刃射向自己“三陽”穴,不由大驚,在此情形之,自顧要緊,忙撤臂疾飄開去七尺,目光電射,注視著奚鳳嘯厲聲道:“你是何人?”


    奚鳳嘯微笑道:“在下無名小卒,說出尊駕也不知,何勞動問,奉勸六位速回邛峽,要知盛名難繼,一失足便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千身,後悔莫及。”


    金修信冷笑一聲,雙掌回環擊出,掌影碧湧如潮,潛勁如柱。


    奚鳳嘯身形陡地似風車般一個旋轉,不見他如何出手,隻見兩條人影一合,但聞金修信慘嗥出聲,血雨濺飛中一條胳膊飛上半空。


    但聞奚鳳嘯沉喝道:“血債血還,斷除一臂,以示薄懲。”


    其他五魔麵目猛變,身形倏動,將奚鳳嘯圍在當中。


    奚鳳嘯了無畏懼,劍眉一剔.沉聲道:“邛峽六魔是欲將盛名廢於一旦麽?”語聲略頓,又道:“你等如不束手認罪,這河神廟前就是你等斃命之處。”語音不厲而成。


    五魔頓時懾住,瞥見金修信仍為奚鳳嘯五指扣住“井肩”穴上,金修信麵色慘白如紙,沁出豆大汗珠,似痛苦難禁。


    六魔本是同胞兄弟,手足情深,既不能坐視不救,又不能眼看金修信性命斷送在他們手中,不禁躊躇為難。


    金修信獰笑一聲,道:“閣下自恃武功能製我等死命麽?萬-失手,江南將盡遭屠戮。”


    奚鳳嘯大笑道:“你等自問比鐵翅蝙蝠老賊如何?”


    邛峽六魔齊齊色變,金修信厲聲道:“老朽敗得不心服。”


    奚鳳嘯朗聲一笑,鬆開了扣在金修信腕脈上的五指。


    金修信蹬蹬退出兩步,心說:“他為何放了老朽,莫非年輕人好勝心作祟?”


    隻見奚鳳嘯取出一支瓷瓶,向裴澤道:“瓶內係千年續斷靈玉膏,有煩裴老英雄代在下與金袁二位老師將骨續好。”


    裴澤接過藥瓶,道:“老朽理當效勞。”


    六魔不禁一愕。


    奚鳳嘯道:“金氏昆仲在武林中卓負盛望,在下不願他們盛名廢於一旦,倘不心服,但憑武功印證.點到為止。”


    金修義道:“隻要老朽等人敗得心服口服,立即轉回邛崍,永不出山。”


    奚鳳嘯道:“好,但願六位口能應心,隻怕六位決不獲鐵翅蝙蝠老賊諒。”


    六魔聞言又是麵色一變。


    奚鳳嘯接道:“在下也不願多說,那位願賜招。”


    金修信道:“閣下隻要接下老朽三掌,老朽決計抽身事外,但不得以詭計取勝。”說著一掌推出,喝道:“老朽得罪了。”


    掌力排空如潮,呼嘯如雷。


    奚鳳嘯不避不閃,亦不抬掌迎擊。


    群雄不禁大驚。


    金修義亦為之一呆,暗道:“此人如此逞強好勝,老朽有名閻王帖子來,掌不虛發……”


    心念未了,掌力已自擊實奚鳳嘯前胸,“嘭”聲悶黯,隻見金修信蹬蹬一連倒退出五六步,虎口發裂,鮮血涔涔溢出,麵色慘白如紙,目露驚悸之色。


    金修信斷臂已為裴澤續好,見狀忙道:“此人有邪術,非武功能抵敵。”


    奚鳳嘯哈哈朗笑道:“武功之道,浩瀚如海,你等武功不敵,誣稱在下旁門外道,枉為武林名手。”


    金修信不由麵上一熱,道:“閣下不見動手,為何不是邪術?”


    奚鳳嘯道:“要動手,那容易,在下接著就是。”


    金修信道:“老三!”


    一個黃衣缺耳怪人就聲而出,向奚鳳嘯沉聲道:“老朽出招了。”一掌晃出,掄起漫空掌影,玄奧奇詭,攻幾詭奚鳳嘯周身要害,勁風陰寒砭骨。奚鳳嘯微笑一聲,右腕斜刁,弧旋飛出,五指迅疾無倫反扣在對方腕脈上。


    漫空掌影頓斂,缺耳黃衣老叟麵色慘變,隻覺一股行血逆攻髒腑,渾身蟲行蟻走,這滋味非人所能禁受。


    邛蛛六魔至此才知奚鳳嘯絕學高不可測,金修信不由廢然長歎一聲。


    奚鳳嘯道:“設身處地,不可不慎,須知身高必險,名高必危,六位與鐵翅蝙蝠主者沆瀣一氣,何不智之極。”


    金修信道:“愚兄弟受他人救命大恩,豈能不感恩圖報,效犬馬之勞,供駑策之驅。”


    奚鳳嘯聞言不禁一怔,腦中思念電轉,暗道:“此非欺人之言,龐鎮寰利用其父名望,驅策效死,恐武林中不僅邛崍六魔受他之愚,我何不以予之矛攻子之盾。”


    須臾念定,密語傳聲邛蛛六魔道:“六位受了龐鎮寰之愚了,龐老爺子為龐鎮寰所害,梟獍殘酷,滔天大惡,六位乃仇將恩報。”


    說著已放鬆了缺耳黃衣怪人的腕脈。


    邛崍六魔不由一愕,金修信沉聲道:“閣下故作危言,老朽不信。”


    奚鳳嘯微笑傳聲道:“在下亦深受龐老爺子大恩,休致危盲欺騙六位,如六位不信,在下也是毫無辦法,待真象水落石出,六位將悔之莫及。”


    六魔聞言麵麵相覷。


    金修信暗道:“此人武功曠絕,與龐鎮寰並無遜色,他欺騙老朽沒有多大用處,何況當今之世無人知悉鐵翅蝙蝠主者就是龐鎮寰,看來他是有心人。”當下略一沉吟,道:“龐老爺子為他所害何因?”


    奚鳳嘯道:“他老人家梗直方正,與龐鎮寰截然相反,遇事掣肘責斥,使龐鎮寰深感芒刺在背,但事實真像尚未明白,在下意欲使龐鎮寰自吐罪行。”


    金修信聞言長歎一聲道:“如閣下之言是實,老朽竟為其蒙蔽,無異認賊作父,罪大惡極矣。”


    奚鳳嘯道:“在下言盡在此,六位武林高人,不難查出事實真象。”


    邛崍六魔至此信服不疑,互相低語商議一陣後,由金修信道:“龐鎮寰如此險毒殘惡,人神共憤,老朽等何能助紂為虐,不過如不及早為謀,恐無人能製矣。”


    奚鳳嘯微笑道:“你是說他此去北雁蕩大龍湫,覓得白陽圖解藏處習成後便無人能製伏他麽?六位請放心,隻要六位戮力同心,龐鎮寰必難遂其圖霸武林之剛謀,說著略頓,又道:“六位來意雖未言明,在下已知,六位隻須故布疑陣,以免龐鎮寰黨徒向何姑娘主婢加害,暗助何姑娘主婢速趕至大龍湫。”


    金修信點點頭道:“老朽遵命,何姑娘是否當年武林怪傑赤手屠龍何昆侖大俠獨生掌珠麽?”


    說時麵現猶豫之色。


    奚風嘯道:“正是,六位可是與何大俠往昔有過節是麽?”


    金修信愕然一怔,道:“少俠睿智過人,料事如神,但老朽不致如此不明理,這點請少俠無需過慮。”


    奚鳳嘯道:“六位深明大義,在下銘感五內,但在下尚須趕上何姑娘主婢,六位請與裴老英雄等隨後趕來見機行事就是,諸仗鼎刀,容後圖報。”


    說著身形離地衝霄拔起,穿空斜飛如電,瞬眼無蹤。


    口口口口口口


    盛夏懊熱,但天空滿布陰霍的雲層,武功山道上鸞鈴響處,隻見一雙分著青白長衫俊美少年,驅著兩匹毛驢緩緩策行。


    青衣少年抬麵望了望天色,眉梢微蹙,道:“這個天氣,唉,再不下雨,真要熱死人啦。”


    兩人卻是汗發如蒸,濕透氏衫,顯得異常難耐。


    白衣少年道:“別埋怨啦!下雨有什麽好?渾身落湯雞般出乖露醜見不得人,何況無處躲避,再過一個時辰,就可出得武功山,到了附近村鎮,也好略事歇息。”


    青衣少年搖首道:“小姐,你我行蹤飄忽,避過了數撥追蹤賊徒,但他們決不死心,-出山區,恐危難接踵而至。”


    這一雙少年正是何湘君及春梅。


    何湘君聞言冷笑道:“春悔,我是怕事的人麽?如非我等急著趕赴大龍湫,早日覓得圖解藏處,依我心性,他們無一能保活命。”


    春梅道:“婢子知道,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誰又知道老賊施展什麽鬼域詭謀,前日如非奚公子相助,恐怕……”


    一言勾起了何湘君心事,嗔道:“不要說啦?徒亂人意。”說畢,抬眼一望,發覺前麵有一株古槐。


    這株古槐之左是黛翠濃翳,高插雲漢的峰嶺,一條石坡直達峰嶺,坡側豎一青石鐫有“長佑寺”三字,字跡斑剝蝕落,顯得有點模糊,不言而知青石經過長時期的風吹雨打。


    槐蔭下放置兩個茶桶,賣茶老翁曲膝倚著槐樹打噸,鼾聲大作。


    隻見坡上走下一雙香客,一眼望出是一雙中年夫婦,男的年在四旬開外,麵色黧黑,女的也在四旬上下,薄施脂粉,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眉梢眼角不時露出蕩意。


    那半老徐娘忽嬌聲道:“渴死啦!當家的,勞駕去買一碗茶。”


    男的微笑了笑,急走了兩步,邁步茶桶旁,也不驚動打盹的老翁,取出兩枚銅元放在茶桶上,用確定舀了一碗茶走回。


    半老徐娘一口飲完,兩夫婦便緩緩離去,離去之際,那男的還向何湘君主婢善意的微笑。


    何湘君主婢走了半天山路,滴水未飲,亦走向茶桶,丟下兩枚銅子,尚未取碗舀茶,突然一物天外飛來擊穿桶壁,茶水外溢,流經之處,綠茶立變焦黃。


    春梅不禁色變,知茶中滲有劇毒,驚得倒退了一步。


    何湘君星睜中逼吐霜刃,肩上長劍疾拔出鞘,劃出一抹青虹。


    打盹的賣茶老翁倏地穿空騰起,曳帶出一聲悸人心魄的長笑道:“賤婢,算你命大!”語聲仍自餘音嫋嫋,人已形蹤杳失。


    春梅正欲騰身追去,何湘君忙道:“窮寇勿追,你我還是趕路要緊。”


    忽聞一聲陰側側怪笑道:“你走不了!”


    隻見密翳樹叢中飛掠出兩條人影,正是前見由長佑寺走下的一雙夫婦。


    那半老徐娘媚聲嬌笑道:“如非早知你們是女扮男裝,這等潘安玉貌,我怎忍置你們於死地。”


    那麵色黧黑中年怪人,目中精芒電射,凝視那擊穿桶壁的暗器,卻是一枚閃亮的製錢,緣薄如刃,似從暗器身上找出主人來曆,不由麵色微變。


    何湘君粉麵一寒,冷笑道:“姑娘劍下不死無名之鬼,速報出來曆。”


    半老徐娘媚笑道:“這武功山中早已布下天羅網,插翅也難逃出,何姑娘,我知你是何昆侖獨生掌珠,家學淵源,武功卓絕,但我倆也是難纏的人物,姑娘曾聽說過黎媚娘麽?”


    黎媚娘乃是二十前江湖中的九尾天狐,當時提起九尾天狐,無人不知,精彩補術,內媚稱絕,眾生顛倒,死於裙下者不知凡幾,昔年敗於何昆侖手下,幾乎喪命,為此匿跡銷聲,卻怨毒入骨,如今受龐鎮寰聳動再出江湖為惡,意在報當年之恥。


    何湘君聞言心中一驚,冷笑道:“昔年我父為好生之德,留你一條生路,就該洗心革麵,痛改前非……”


    黎媚娘厲叱道:“住口!今日父債女還,怨不得我黎媚娘心黑意毒。”


    那麵目黎黑中年人道:“姑娘,一雙妞兒尚是處子之身,請容我銷魂則個,不可傷他們的性命。”


    何湘君主婢不由紅雲上頰,怒湧心頭,黎媚娘忽從肩後掣出一柄金黃閃亮銅棒,長約二尺三四,棒身密布如麻針孔,一招“百鳥朝風”攻來。


    這招“百鳥朝鳳”辣毒之極,如是何湘君舉劍碑封,棒身針孔噴出飛蝗毒針,見血封喉。


    何湘君雖知棒內必貯劇毒暗器,但黎媚娘招式神妙玄詭,除了硬封犯險,別無他途可擇,劍起“雲屏天半”,青虹潮湧暴漲,寒飆逼人。


    黎媚娘暗暗冷笑道:“這丫頭不知生死,湛盧劍雖利,卻不能將千萬飛蝗針悉數蕩開,隻要一針著體,立即喪命。”


    心自得意之際,忽感肩後勁風襲體,心中大駭,忙收臂撤招,旋身飄開兩丈,抬眼望去,隻見一個麵目森冷的黑袍老人,目光炯炯注視著自己。


    她忽發現自己同伴亦被三人堵住,不禁怒叱道:“你是何人?竟敢暗襲姑奶奶。”


    黑袍老人似聽而無聞,日光轉注何湘君道:“何姑娘,你們速離是非之地。”


    何湘君不知黑袍老人來曆,口中謝了一聲,與春梅疾掠去。


    黎嵋娘心中大急,喝道:“那裏走!”身形疾射追去,忽覺眼前黑眼影急閃,黑袍老人已自橫身阻在身前,不禁厲喝道:“閃開!”


    棒起一招“風卷蕊殘”,幻化漫空捧影,夾著銳嘯勁風翠襲而下。


    黑袍老人冷笑一聲,右掌微旋劈出-股無形罡氣,怒潮山湧奔出。


    漫空棒影一震,突進射出萬千飛針,芒雨蝟集電漩罩下,無論避向何方均不能躲開。黎陰娘嘴角不由泛出一絲險毒陰笑。


    忽地,黎媚娘麵色大變,目露驚駭之色,身形一陣急顫,原來萬千飛蝗針打中老人黑袍上,悉數反震飛出,紛紛落地,地麵上頓集暗藍光華斷針殘尖。


    此時,黎媚娘麵無人色,知遇上辣手強敵,倘不急逃,自己性命難保,逃念初萌,猛覺黑袍老人右掌迅如電光石火攫扣在銅棒上。


    隻聽黑袍老人冷哼一聲,右腕一陣巨震,虎口發裂,哢喳聲響,一根飛蝗棒被黑袍老人捏得粉碎,俐片如雨飛落,黎媚娘不由心痛如絞,膽寒魂飛。


    黑袍老人沉聲道:“黎媚娘,你死有餘辜。”


    左掌已白閃電望黎媚娘右肋印去。


    黎媚娘慘嗥一聲,肋骨斷裂,根根插入內腑,張嘴噴出一口黑血,倒地不起。


    黑袍老人抬麵望去,隻見黎明峽同伴在三人圍攻之下,毫無敗象,身手高強,招招沉練毒辣之極,飛身躍去。


    那麵色黧黑中年人,早發現黎媚娘死在黑袍老人手下,已自膽寒,無奈身為三人纏住,正欲毒手誅斃三人,猛見黑袍老人飛身撲來,嚇得兩足一頓,獨鶴衝天拔起三四丈高下,揚腕打出七支鐵蝙蝠。


    暗器手法與鐵翅蝙蝠主者如出一轍,交叉飛舞,後發先至,使人眼花繚亂,無從閃避。


    黑袍老人大笑,張臂離地騰空而起,七支鐵蝙蝠紛紛打中袍身反震墜下。


    此時,黑袍老人猿臂疾仲,一把扣住那入右脛骨上,五指一緊,脛骨裂碎,反臂甩擲飛出。


    那人張口發出一聲淒厲慘嗥,身不由主地飛撞在一塊石上,頸骨粉裂,漿血飛濺身亡。


    黑袍老人悄無聲息落地,山道上突現六個黃衣怪人,身形如弩離弦般望黑袍老人身前落下。


    這六人正是邛崍六魔。


    黑袍老人抱拳施禮道:“如非六位追上在下指點,何姑娘幾乎險遭暗算。”


    金修信答禮道:“不敢,何姑娘前途險阻尚多,龐鎮寰臨行之際,留下錦囊毒計三道,安排周詳,恕老朽未能盡如,少俠尚須趕上暗護才是。”


    黑袍老人麵色微變,一聲走字出口,身形疾如流星的飛出,邛崍六魔等人從另向掠去。


    口口口口口口


    洞庭湖方廣六萬頃,碧波無涯,雲帆沙鳥,片片飛翔,湖畔野綠連空,阡陌縱橫,竹籬茅舍,雞犬相聞,景物如畫。


    旭日晴空,萬裏無雲,炎熱褥暑為湖風吹淡不少。


    兩條迅疾如飛身影馳近湖濱。


    隻聽春梅響脆的語聲道:“小姐,你我不如覓一小舟駛往嶽陽,避開賊人眼目,入贛取道浙西逕奔雁蕩。”


    何湘君略一沉吟道:“也好,不過湖濱無舟楫可渡也是枉然。”


    春梅忽伸指西向,道:“那不是麽?”


    何湘君凝目望去,隻見一支無桅小舟泊在一處湖岸崖角下,潮水激蕩,使舟身前後搖晃倏隱倏現,柳眉一皺,答道:“不知船主能否應允,倘或為人包下,如不順途,難蒙見允。”


    春梅道:“咱們去問一問也無妨。”


    主婢二人疾步奔至泊舟湖岸下,隻覺舟上寂靜無聲。


    春梅高聲道:“船上有人麽?”


    一連喚了兩次,了無回音。


    春梅不覺嬌笑道:“真乃天假其便……”


    驀地,一個陰森悸人低笑隨風飄送入耳道:“是極,有幸護送二位姑娘,可謂天賜良緣。”


    兩女不禁花容失色,循聲回望湖岸,隻見岸上一列散開十數黑衣江湖高手。


    一個矮胖老叟疾如鷹隼飄落湖岸,道:“何姑娘,老朽最敬仰何大俠,因此老朽不願失手誤傷姑娘,無奈奉命差遣,身不由已,最好二位屈留舍下,以嘉賓之禮相待如何?”


    何湘君冷笑道:“姑娘不允,你待如何?”


    矮胖老叟哈哈大笑道:“何姑娘既不願,老朽也不能勉強,但二位決無法逃出飛蝗毒弩之下。”


    “這倒未必!”


    語音未畢,接著一聲慘嗥騰起,隻見湖岸上一條驅體飛擲落在湖岸上,背骨為重手法擊碎,心脈震斷斃命。


    湖岸上頓形大亂,紛紛喝叱出聲。


    矮胖老者麵色大變,目中逼吐殺機。


    何湘君知有人暗助,忖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向春梅示了一眼色,望左側湖岸上撲去。


    迎麵忽撲來十餘條人影,刀光電奔,大喝道:“姑娘請勿存僥幸之心,免貽生機。”


    何湘君與春梅兩支長劍急施展開來,精芒揮灑,所向披靡,慘嗥血濺,立時三個匪徒斷肢折腿倒下。


    春梅望去,尚有數十黑衣勁裝匪徒,持著強弓毒弩散立四外。


    另外一處四名武林高手正興匪徒們激抖猛烈,不禁心中暗駭道:“看來,老賊處心積慮必欲擒住小姐而甘心。恐此番不易逃出。”


    主婢二人施展劍法無-不是精奇詭密,此退彼進,前後呼應,攻勢如疊潮弄濤般,威猛駭入。


    天際遙處突送來一聲清嘯,聲如龍吟.嘯聲起處,綠野盡端現出五個黑點,來勢絕快,漸現了五條人影。


    為首乃藍衣紅臉老叟疾奔而至,大喝-聲:“住手!”


    喝聲如雷,震懾全場。


    忽有人高聲道:“韋老,多年來見,隻道你在家納卓清福,為何你也知情。”說話之人正是衝刀快手裴澤。


    紅臉老者係伏虎叟韋彌,昔年亦是江南武林聲望卓著名宿,暮年封刀退隱,自此以後,武林中就不曾見過書彌露麵,


    韋彌宏聲大笑道:“裴兄,武林中人均道弟巳歸道山,墓木已拱,不料小弟依然軀體頑健,適才接奉友人飛書,謂何大俠掌珠有難,命小弟趕來和救,既然裴兄已來,小弟未免多此-舉了、”


    裴澤道:“韋老說那裏話來,裴某正感力竭,有韋老在,當可不刃而解。”


    “未必!”一聲冷笑起自矮胖老叟口中道:“逞強多事,自找其死,尚敢大言不慚,從此以後,你那棲風莊永無寧日了。”


    伏叟韋彌臥蠶眉一挑,冷笑一聲,雙掌疾推而出。


    矮胖老叟麵色一變,雙字迎出。


    掌力相接,轟然巨震,急風四旋。塵砂湧騰,兩人身形各自斜了兩步。


    矮胖老叟大笑道:“伏虎掌力不過爾爾,仇已結下,韋老兒,你得打點仔細。”


    接著高喝了聲:“走!”


    身形疾轉升空,眾匪徒四分星敞而去。


    說來奇怪,匪徒來得突然,去得也更突然,眨眼,走了一幹二淨。


    伏虎叟韋彌大感驚愕,仰視天際一片浮雲,似在出神沉思。


    何湘君眸子轉了一轉,身如飛燕落在裴澤身前,盈盈一福,道:“多蒙裴老英雄及諸位武林先進相助,大德永銘五衷,小女子因有急事暫別,俟諸他日登門一一踵謝。”


    忽聞韋彌高聲道:“何姑娘,你此刻萬不能走!”


    何湘君不由一愕,道:“韋老英雄,這卻是為何?”


    韋彌神態威穆,徐徐出聲長歎道:“賊人不願與老朽硬拚,無非誌在何姑娘一人,如老朽意料不錯,他們必仍在周近窺伺,暗暗躡隨姑娘去跡,鬼蜮暗算,防不勝防。”


    何湘君道:“這個我已知他們必不死心,但我決不畏縮不前,有損家父威望。”


    節彌歎息道:“何姑娘既去意甚堅,老朽何能勉理,但老朽昔年曾受令尊救命大恩,豈可坐視姑娘於危難不救,老朽意欲請何姑娘去舍下稍坐片刻,容老朽暗遣劣徒護送姑娘由秘道出去……”


    問湘君搖首微笑道:“我怎忍心嫁禍於韋老英雄。”


    韋彌日露誠摯之色道:“令尊大恩,殺身難報,今日之事老朽自問尚接得下,姑娘無須過慮。”


    何湘君沉吟不答,忖道:”我父嫉惡如仇,義薄雲天,雖雙手血腥,但救世濟人亦不勝枚舉,然而卻未曾聞聽過他老人提及韋彌此人。”


    韋彌似測知其意,不禁浮起一絲淒涼微笑道:“老朽當年誤聽讒言,鑄成大錯,引起公憤,圍攻老朽逼令老朽自刎謝罪,幸虧令尊趕至,並擒住進讒無恥小人,當眾說明經過,並說在場諸位任誰不明實情均會墜入術中,何況韋彌……”


    說著長歎一聲道:“在場武林高手衝著令尊之麵,勉於網開一麵,但勒令老朽從今以後不得露麵武林,老朽也灰心世事,懇求令尊守秘不喧,在洞庭湖畔購置一片田地產業,自此江湖中永無韋彌此人……”


    言下不勝歌噓感慨。


    神刀快手裴澤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韋老不必為此長懷耿耿,當年之事,可否一聞?”


    韋彌苦笑道:“多年往事,已成過眼煙雲,但午夜捫心,輾轉難眠,昔日知悉老朽失德詳情之人,均已紛紛作古,何大俠卻又突告失蹤,生死成謎,如今健在者僅太極雙環劉文傑一人而已,說來話長,裴兄何妨撥冗駕臨舍下,容老朽細敘,其中不無有關何大俠失蹤線索。”


    何湘君心中一動,道:“那麽,我隻作半日勾留如何?”


    韋彌坦然大笑道:“半日足夠,容老朽帶路。”


    手掌一引,當先率著同來四人邁開大步走去。


    春梅道:“此人一臉正氣,語言誠摯,不似有詐,前途維艱,小姐不可太過任性。”


    何湘君知她諷訕自己與奚鳳嘯決裂,才引來無邊危難,不禁瞪了春梅一眼,身形疾展而去……


    口口口口口口


    棲風莊位在贛湘邊界深山中,蒼嶺縈回,群峰插天,碧梧黛濃中隱現出一片莊院。


    莊前橫著一匾,鐫有“有鳳來儀”四個擘巢大字,雄渾道勁,筆力萬鈞。


    何湘君與春梅一路行來,始終未與神刀快手裴澤交談一句,她知裴澤與陸曼玲有深厚的淵源,此次與奚鳳嘯決裂,無非因陸曼玲魯麗嫦而起,免為情累,逼不得已出自一策。


    雖然如此,何湘君平生不動情,此次對奚鳳嘯獨垂青眯,胸中不無耿耿,男女情感其間微妙關係,非言詞可宣。


    春梅低聲道:“不料我們舍近求遠,不由武功逕入贛北,竟遇上如此周折。”


    身後緊隨裴澤聽見,咳了一聲道:“兩位姑娘取道此徑,可算是不幸中之萬幸,鐵翅蝙蝠主者分兵八路截捕兩位,所遇者為最弱,尚有上官相、豐都鬼王及其他妖邪數路,正派有少林、華山,及劉文傑亦追蹤兩位,幸虧何姑娘途中故布疑陣,形蹤飄忽,才能避開。”


    何湘君輕笑一聲道:“然則裴老英雄為何發現我等行蹤?”


    裴澤不禁一怔,道:“這個……”


    他未便說出是受奚鳳嘯之托,礙難作答,暗道:“何湘君,你也太厲害了。”


    此時韋彌已肅容入莊,大廳中已擺好盛宴兩席,韋彌親自把盞,殷殷勸飲,豪邁風生,絕不提江湖中事,隻談論山莊景物秀麗。


    突然,-個莊丁飛奔入廳,稟道:“江湖群雄已距本莊三十裏外。”


    韋彌立時神色一變,冷笑道:“武林鼎沸,肇因由於何湘君而起,老朽不願眼見武林蒼生處水深火熱於不顧,隻須將何湘君獻於鐵翅蝙蝠主者,立致澄平。”


    裴澤等人頓時神色一變,大喝道:“韋彌,想不到你竟是無恥小人。”


    何湘君主婢雙雙揮劍出鞘離座,麵凝濃霜,殺氣逼生眉宇。


    韋彌忙搖手道:“諸位於無須動怒,老朽已在酒中灑入蝕骨縮筋奇藥,若要用真力,恐後悔莫及。”


    忽聞廳外一個低沉語聲傳來:“韋老兒,你妄費心機,酒已被老偷兒調換過了。”


    裴澤聽出那是妙手如來盧迪的語聲,不禁心中大喜。


    韋彌麵色大變,身形疾躍在壁角梁柱上。


    驀地,隻聞一聲驚天巨震,廳頂突震穿一孔,瓦塊梁木斷榻,塵落如雨,彌漫如煙.眼看整座大廳幾將傾圮,駭人已極。


    震孔內突電穿入一條黑影,飛落在何湘君主婢之前。


    何湘君隻道妖邪暗襲,怒叱一聲,湛盧劍猛劈而去,精芒疾閃,勢如雷奔。


    來人讓也不讓,兩手分攫飛出.指風如刀,點在何湘君、春梅兩人肋下,應指昏迷過去。


    湛盧劍砍中那人肩上如中取革,隻聽來人暗哼一聲,已將何湘君主婢挾住衝霄拔起,掠出屋頂外無蹤。


    這本是一刹那間的事,而且塵霧迷眼,廳內諸人卻在慌亂之際紛紛逃竄出,無人發覺。


    尤其伏虎叟韋彌退出壁角,正要發動機關消息,驟遇此變,驚覺強敵已至,但料不到來人能在彈指之間救走何湘君主婢。


    他掠出廳外,驚魂漸定,但發現大廳搖搖欲傾,不見何湘君主婢逃出,突感不妙,正欲重入廳內之際,隻聽正梁斷折之聲,跟著大廳整個塌圮。


    轟隆嘩啦,塵頭冒起十餘丈高,伏虎叟韋彌不由驚得目瞪口呆,突感身後金刃劈風之聲襲至,忙閃身回望,隻見神刀快手裴澤各執兵刃交相劈雲至,大喝道:“無恥韋彌,鬼域陷害,還不納命來!”


    韋彌雙掌倏展劈空掌法,招招猶如利斧砍出,雄渾強猛,一麵冷笑道:“四位已成籠中之鳥了,尚不自量力,未免不智。”


    突聞一聲大喝道:“住手!”


    其聲雖不高,但入耳巨震,內力之強,可見而知。


    裴澤四人聞聲疾躍開去,隻見來人是一恂恂儒者,頷下長須飄拂,貌像溫文老叟,不禁出聲驚詫道:“太極雙環!”


    老叟正是劍術名宿太極雙環劉文傑,含笑說道:“四位不可錯怪韋老師,乃係老朽定計。”


    “什麽?”裴澤幾乎不能置信道:“劉大俠為何出此言。”


    劉文傑微笑道:“須知何昆侖剛愎自用,樹仇太多,世間是是非非,本無定論,我輩行俠,宜忠恕存心,不以無心小惡為之,上天亦有好生之德,何況我輩,但何昆侖不然……”


    裴澤不禁勃然色變,冷笑道:“裴某曾聽人說起,譽滿四海之劉大俠其實是個奸妄狡詐之徒,先尚不信,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劉文傑臉色立時冷如寒冰,道:“不論裴老師信與不信,今日四位休想生離棲風莊。”


    “這倒未必!”


    一條黑影飛掠而至,劉文傑聞聲知警,旋身推掌。


    來人竟是麵首為黑巾蒙住的玄衣人,冷笑一聲,雙掌迎出,掌力相接,勁風四溢,雙方各自沉椿不動,但足下已深陷土內半寸。


    裴澤等四人忽聞蟻語傳聲道:“何姑娘主婢已救出,四位速離這是非之地。”


    四人聞言紛紛騰身奔空而起。


    韋彌見此蒙麵人不由驚得呆了。


    劉文傑亦瞪目愕然道:“閣下是否鐵翅蝙蝠主者?”


    蒙麵人陰惻側低笑道:“老夫沒有對你承認之必要。”


    “老夫”這兩字劉文傑聽來異常刺耳,不由目中閃過一抹殺機,但他究竟是個老奸巨滑,反一腔怒氣按忍下去,微笑道:“瞧閣下如何能走出這棲鳳莊去?”


    蒙麵人道:“老夫既來得,便可離去,不過可惜你聲名卓著的劉文傑,立被揭穿假善假麵具。”


    劉文傑哈哈大笑道:“有誰相信閣下之言。”


    “人證物證確鑿,有何不信。”


    “什麽人證?”


    蒙麵人倏地身形一躍,疾如電奔,兩指飛點向伏虎叟韋彌“期門”穴而去。


    韋彌猝不及防,指風點在“期門”穴上,隻覺胸前一麻,不由倒退了一步,忙運氣封住穴道了。


    蒙麵人冷笑道:“韋彌,最好站在這兒,別生妄念,棲風莊中你那些狐群狗黨均被老夫手下製住,其它惡行我尚不知,但最少你與劉文傑沆瀣一氣,毒計將何湘君主婢活埋在這廳屋之下。”


    韋彌麵如死灰,噤若寒蟬。


    劉文傑心內暗驚,但卻不露聲色,麵現微笑道:“閣下言之不舛,但閣下未必就舍棄白陽真人遺畫圖解真跡,這遺畫就在何姑娘懷中,你我若以武功爭奪,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咧!”


    蒙麵人冷冷答道:“以你之見如何?”


    劉文傑略一沉吟,道:“以老朽之見,不如你我聯手合作,研參圖解,共霸武林,須知閣下一人永無達成願望之日。”


    蒙麵人道:“若能同衷相濟,推誠相與,未始不是一件好事,但我怎能置信足下並非心懷叵測。”


    劉文傑哈哈大笑道:“此乃易事,你我歃血為盟,訂下盟約,按下手模足印,各執一份為憑,倘老朽背盟,當為天下武林唾棄。”


    蒙麵人似作思索狀,須臾頷首道:“此法甚好,但須韋彌作證,在盟據上畫一花押。”


    劉文傑道:“使得,老朽一言如山,永無反悔之理。”


    蒙麵人道:“時不我與,江湖群雄已在趕來棲風莊途中,你我速辦此事後,立即挖掘何湘君屍體,趕往圖解藏處。”


    劉文傑目光一望韋彌。


    韋彌立即會意,苦笑道:“二位請至書房。”


    拖著疲憊身軀前行引路。


    暮瞑四合,一輪玉蟾湧現東山,棲鳳山莊如披清紗,清幽恬美。


    隻見蒙麵人與劉文傑走出燈燭輝煌的書室,快步邁向塌圮成傑的大廳前,身後緊隨著神色慘淡的韋彌。


    劉文傑道:“閣下請釋放韋彌莊中手下,不然你我挖掘屍體,恐耗時甚久。”


    蒙麵人立即揚手擲起一團黑球。


    隻見半空之中爆射出金黃芒雨,閃耀天邊,絢麗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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