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俱滅。


    天空再次陷入深沉的黑暗。


    遙遠的風掠過長空,散發出層層黑暗與深灰色的漣漪,天穹就像無聲而沸騰的深潭。


    顧青山站在荒野之中,心懷激蕩,久久無法平息。


    這一段模糊的曆史,原來是師尊的手段!


    眾生全忘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就保證了六道輪回的事不會泄露。


    六道輪回的事不泄露,就不會引來更大的災難!


    顧青山思緒良久,目光落在虛空中的那行螢火小字上,心裏漸生疑惑。


    “戰神界麵,為何我會有‘阿修羅贅婿’這個身份?”


    他問道。


    “因為你擁有‘阿修羅之淚’——這是阿修羅道通婚異族的標準身份認證。”戰神界麵回應道。


    “那‘獸王道的契約與盟誓者’呢?”顧青山又問。


    “獸王道傳人山海棲霞,是整個萬獸深窟唯一得傳承而靈魂仍在之人,她代表萬獸深窟之中所有暗中知曉一切的強者,與你在萬獸深窟的大墓之中,與你結成生死同盟。”戰神界麵道。


    顧青山略一回憶,漸漸想起這件事。


    當時無數末日即將衝出大墓,毀滅整個萬獸深窟,自己為了幫她,幫萬獸深窟的人,發動天地雙劍去了平行世界,找來許多自己,一同對抗末日。


    山海棲霞就是在那個時候,發下了誓言。


    這麽說……


    自己還真的與阿修羅道和獸王道有關聯。


    顧青山忽然抬起頭。


    隻見天空上,那萬萬計的星辰再次浮現,它們原本已經被謝道靈斬過一劍,但此刻卻再次浮現。


    與之前不同的是,漫天星辰不再散發出閃爍的光,也失去了那種莫名的壓迫感。


    它們化作一道道流光,漫天亂竄,從天空墜入大地各處。


    一場宏大而壯觀的流星雨誕生了!


    顧青山靜靜看著這一幕。


    師尊想以這“司命”末日,為這個世界稍做掩飾,為六道碎片的飛散爭取時間。


    這手筆何其壯闊哉!


    ……卻不知道,這個世界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顧青山正默默想著,耳邊忽然傳來老大的聲音:


    “原來如此,在這段模糊的曆史中,藏著六道輪回降臨的秘密,難怪我會覺得記憶模糊。”


    顧青山道:“萬神殿出世,是因為提前察覺到狀況,所以安排蕾妮朵爾出世,前來尋找在末日中撞開世界之門的存在。”


    老大道:“但是他們不知道,來的是六道輪回。”


    “對。”顧青山道。


    老大道:“幸虧有你來到這段時光之中,這段曆史已經逐漸清晰,並穩定下來,它不會再改變了。”


    虛空之中,一張空白的書頁憑空出現,落在顧青山手中。


    戰神界麵上飛快浮現出一行螢火小字:


    “你得到了第三枚封印之章。”


    “該類封印共有六枚,你還需獲得另外三枚封印之章。”


    顧青山看完,略一沉思,帶著疑慮問道:“老大,如果蕾妮朵爾讓這段曆史重來,一切豈不是會再次發生?”


    老大語氣複雜的道:“這段曆史已經徹底穩定下來,不會再次改變,但卻出現了一個新的問題。”


    “什麽問題?”顧青山問。


    老大說道:“六道的遺忘之術非常厲害,越強的眾生,在這個術中遺忘的事情就越多——但萬神殿在蕾妮朵爾身上用的是它們的終極之術,集合了萬神之力。”


    “你是說,蕾妮朵爾忘記了非常多的事,但萬神殿有辦法讓她回憶起來?”顧青山問道。


    “——蕾妮朵爾確實失去了大量的記憶,但假如這個蕾妮朵爾死掉,那麽新的她就會記起發生在前兩個蕾妮朵爾身上的所有事,那個她會知道真相。”老大道。


    顧青山一怔,明白過來。


    是的。


    新生的蕾妮朵爾,會獲得之前的記憶。


    師尊要讓整個世界的人陷入遺忘之術,並沒有針對蕾妮朵爾這個單獨的個體。


    假如這個蕾妮朵爾死了,那麽遺忘之術也就消散了。


    ——這樣就變相為下一個蕾妮朵爾,解開了六道的遺忘之術。


    下一個她,會記起一起。


    老大語速加快:“我無法再與你多說了,第四枚印章藏在接下來的時光中,首先你要保證自己活下來,然後要保護蕾妮朵爾,不能讓她死掉——如果她死掉了,萬神殿立刻就會獲取她的記憶,得知地上發生的一切。”


    “——不能讓萬神知道今天發生的事,盡量延遲他們的行動,當蕾妮朵爾存活至某個時刻,你會看到第四枚印章。”


    顧青山苦笑道:“你不能直接給我麽?”


    老大一頓,無奈的道:“當初我還是無窮源力之主的時候,在我力量最強大的那段日子,我耗盡全力鑄造了這六枚封印之章——你覺得現在的我能解開它?”


    “加油,顧青山,靠你了。”


    老大的聲音徐徐消失。


    又隻剩下顧青山一個人,存在於這段亙古的歲月中。


    顧青山隻好歎了口氣。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巨大屍體所說的那些話——


    “無窮源力之主……在迷霧般的曆史中做了一件無比正確的事,那就是在萬神殿的廢墟上,鑄造了六枚封印之章。”


    “……你要奪得這六枚封印……當你掌握了封印,那麽無論曆史中發生了什麽,它都會在你的控製之下,不會出問題。”


    顧青山默默收起第三枚封印之章。


    ——還剩三枚。


    這時候,漫天星辰都已徹底消失。


    夜幕恢複正常。


    東方漸白。


    晨風帶著一絲涼爽之意,吹拂著顧青山的麵頰,讓他的精神略略振作。


    “奇怪,發生什麽了?”一道聲音從他身後響起。


    顧青山望去。


    隻見幕、蕾妮朵爾、赤鵠都是一臉茫然的神情。


    幕打量著四周,說道:“法則巨獸們暴亂,號令要殺掉我們,怎麽我現在完全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了?”


    赤鵠道:“我記得它們好像是要應對一場災難——你看,這荒野之中連一絲生機都沒有,所以肯定是法則世界發生了什麽大事。”


    蕾妮朵爾看看四周,不由自主的抓住了幕的手。


    “怎麽了,蕾妮朵爾?”幕問道。


    蕾妮朵爾臉色有些白,低聲道:“不知道,我總覺得自己忘記了很重要的事。”


    “我也是。”顧青山道。


    他朝著蕾妮朵爾走來,口中說道:“我隻記得法則巨獸們似乎在彼此爭鬥,後來就沒有印象了——你呢?”


    蕾妮朵爾竭盡全力去回想,緩緩說道:“我隻記得小時候幕和你一起救了我,我們一起學習世界之術與法則之術,後來……世界之穀毀滅,我們逃了出來,然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顧青山看著她。


    她的眼神中滿是疑惑與驚惶。


    ——六道的遺忘之術非常厲害,越強的眾生,在這個術中遺忘的事情就越多強的人,忘記的事情就越多。


    這是老大的原話。


    他雖然失去了力量,但眼光還是有的。


    這麽說——


    蕾妮朵爾連自己來自萬神殿的事都忘了?


    這就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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