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娥此即心頭通明, 敬安饒了她, 做了這樣的大事,小郎那邊必定是全然同意的,小郎既然能如此信任他, 必定也以為自己同敬安是一體……說不明白的了。


    而且小郎若去了平川州將麾下,那麽她又置身何處?莫非仍舊在此?以敬安心思, 絕對不會許的,更何況, 那些神秘之人, 也不知何時會找到此地來,到時候倘若再用自己來要挾敬安之類……


    敬安用心至深,居然利用何弄佩這一宗, 先把小郎安危同立身解決, 那剩下自己,除了跟他去, 又有什麽其他法子?


    月娥心頭淒惶, 一時坐著垂淚。敬安一時停了手腳,隻是安撫,說道:“月兒,我這也是為你著想,你同小郎性情相似, 小郎分明對那何弄佩有情,礙於其他有的沒的,便束手束腳, 我不過小小幫他一把,小郎有了前程,靠自己雙手去博,日後若得了功名,還惦念那何弄佩,回來便娶了,豈不是好?——強如現在彼此鬱鬱,徒留遺憾。”


    月娥聽他似話中有話,卻不肯想,說道:“話雖如此,然而……你也太自作主張了,我才是小良的姐姐,憑什麽這些話,他不跟我說,卻叫你來說。”到底有些心酸。


    敬安說道:“這就是小郎覺得我同你親近罷……或許,他知道倘若你不喜歡了,可以隨意打罵我,所以才叫我來說?”


    月娥聞言,忍不住苦苦一笑,心酸稍去,然而那淚卻更是忍不住,說道:“你隻說這些油腔滑調的做什麽,在你心裏,隻當我是……”


    轉過身去,淚如雨下。


    敬安觸動心事,從後麵輕輕抱了她,說道:“你不知,我用了多少心才將你找到,疼你愛你尚來不及,當你是什麽?你就是我心上的那個人,除你之外,更再無他人。”


    月娥本正在感念小郎,如今聽了敬安的話,更是忍不住淚,敬安說道:“好月兒,我知你的心,你卻不知我的,如今,你就信我一回,我……求你。”


    月娥回過頭來,看了敬安一眼,見他雙眸正也望著自己,並無昔日輕/薄之色,亦非初見時候的冷冽,卻是柔情萬種,深情一往。


    …………………………………………………………………………………………


    兩個人說了半晌的話,沉默許久,夜也深了。


    敬安在月娥額上親了口,說道:“月兒,我們睡罷。”


    月娥想來想去,仍覺得為難,便說道:“今晚上……你仍舊去小郎房裏睡,好麽?”


    敬安怔住,說道:“月兒……又要推我出去,你、你就留我下來,許我一次,成麽?”


    他對身邊這人,愛恨皆刻骨銘心,相思許久,千裏迢迢追來,怎舍得放開分毫?無論是身亦或者心,都求她不得。


    且敬安原先從來都是個隨心坦率的性子,隻因對月娥又敬又愛,又有些怕真個兒惹惱了她或者傷了她,就大不好,所以才始終都忍耐著,真個已經是前所未有的君子守禮了。


    然而此刻,兩人說了這許多,敬安將心都掏出來放在跟前,又知道得了小郎同意,月娥也隻得跟自己回京了,當下放寬了心,心滿意足,哪裏又肯將人放開?


    便隻死死將人抱著,求道:“月兒,你仍忌憚什麽?我們早就……”望了月娥一眼,欲言又止,隻說道,“何況小郎也知道你我都……我此刻去他房中,沒得給他疑惑。”


    月娥聞言,眼淚便又掉下來,說道:“先前你壞我同蘇青,強搶了我,如今倒還好意思說,你總是這樣,叫小良以為我是什麽?他定然以為我是不知廉恥之人了。”


    敬安慌忙說道:“月兒,別要如此,小良同我一般,敬愛你還來不及,何況,我都已經對他明白說了,是我強迫於你……此事怪不得你。”


    月娥轉頭看他,說道:“你……你當真說了?”


    敬安點點頭,說道:“我說我心愛你,所以一時情不自禁,才將你……月兒,小郎很是通情達理,你勿要多慮了。”


    月娥低下頭,敬安便伸手,緩緩地…………說道:“月兒,我熬得很是辛苦,你就……你就……”


    此情此境,月娥卻不由地猛然想起……昔日情形,一時膽寒…………………………………………


    先前她同王四鵠,被王四鵠折磨的不輕,嚴格意義上來說是她初次,隻留下噩夢般經驗。後來被敬安奪了,敬安察言觀色,知道她是個吃過罪的,他手段高,自然將月娥擺弄的情不自禁,然而這對月娥來說,卻更是恐懼之極的體驗。


    說一個不恰當的比方,就如一個長年虛著身子的人,忽地用大補之法,人參鹿茸的補,很容易便一命嗚呼。


    而月娥對此,正是如此,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怎能不叫她驚悸。


    她向來就是個清心寡欲的性子,先前被王四鵠欺負的狠了,便對男子皆死了心,打定主意一生隻照料小良就好。


    隻因遇到蘇青是個溫柔的人,又因被馬賊所劫,生死一瞬,才起了對蘇青的依賴之心,想將自己托付給蘇青……卻沒想到,就如春日嫩芽出土,卻忽地遭遇敬安這場風暴……


    ………………………………日後月娥逃走,這一年之中,再無任何一絲想要嫁人的念頭,她又是男子裝束,因此全然沒有這方麵的顧慮跟麻煩。


    本來是想清清靜靜地過完此生的,卻沒有想到…………這世上還有這麽一個人,不遠千裏,不肯放棄,終究…………又追了來。


    再續前緣………………


    遭逢敬安,就如冰山遇到滾燙熔岩,誰生誰死?


    月娥怕的緊了,……說道:“侯爺……謝……敬安……”


    敬安察覺她身子發抖,便說道:“月兒,勿怕,我不會傷你。”他的確是不會傷她,但卻有比傷她更厲害的手段。


    月娥記得侯府那一日,那種感覺……很是陌生奇異,就好像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魂魄也飄飄蕩蕩,她一度還以為自己死了。


    倘若是其他女子,自然會貪戀上這種感覺,甚至舍不得離開敬安。但月娥隻覺得是極至的………………屈辱,那種感覺實在太過陌生,陌生而強大,叫她畏懼,日後她才鐵了心也要離了敬安,未必也沒有這方麵的一些原因。


    月娥聽敬安不放,嚇得掉下淚來,好似小兔落到了老虎嘴裏,隻想著倘若真的遂了他的心願,怕自己會死。


    於是隻求,說道:“你要是真的愛我疼我,就別強迫我,你先前也說過,隻要我答應同你回去,你便不強迫於我。”


    敬安聽了這話,心頭一半兒火焰一半兒冰水,反複來回,最後終於幹咽一口口水,皺眉說道:“既如此,莫非你要永遠不許我………………”


    月娥倒真的希望如此……但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隻拖得一時是一時而已,便羞紅了臉,說道:“不,不是,……隻是今夜。”


    敬安想了想,說道:“那明兒便可以麽?”


    月娥打了個哆嗦,說道:“容我……容我再想想。”


    敬安聞言,眸色暗沉,眼波閃爍,半晌才慢慢地開口說道:“那麽,我便不強你就是了,你也要好好地快想……既如此,先來叫一聲。”


    月娥聽他答應,略鬆了口氣,便問道:“叫什麽?”


    敬安說道:“你隻叫一聲‘夫君’,來給我聽聽。”


    月娥聽了這話,幾乎要鑽到被子裏去,閉著嘴,哪裏肯說。


    敬安見狀,便撲上來,說道:“若是不叫,就由不得你了。”


    月娥急忙推他,說道:“你別這樣!”


    敬安目光閃爍,說道:“快叫。”


    月娥看了他一眼,急忙轉開頭去,心頭幾番猶豫,嘴角動了動,竟無法喊出聲來。


    敬安發狠,月娥逼不得已,隻好妥協,……說道:“我叫,我叫。”


    敬安咬牙,卻又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說道:“嗯……快些,我怕遲了些,我便不用你叫了。”


    月娥咬了咬唇,蚊子一樣地叫道:“夫……夫君……”


    敬安聽了這一聲,雖則小小的,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這感覺自頭頂到腳心,隻覺得渾身無一處不舒爽,他輕輕哼了聲,十分貪圖,便說道:“再叫,多叫幾聲,聲音大些兒。”


    月娥抖著,說道:“夫君……夫……夫君……”連叫了兩聲,便略睜眼,含羞帶怯看了敬安一眼,說道:“我都叫了,你別這樣對我。”


    敬安見她臉上泛紅,眼波蕩漾,偏又這樣可憐兒的,心頭癢癢難耐,隻剩一絲理智挺著,最後終於抱住了月娥,說道:“好乖,既如此,就先饒了你了。”


    他身下未消,卻喜真的說到做到,未曾為難她,月娥鬆一口氣,乖乖地偎在敬安懷中,此刻也不提叫他離去之事了。


    月娥提心吊膽了半晌,才則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忽地夢到自己回到前世,似乎是在公園裏頭,前方湖水碧綠蕩漾,和風徐徐吹來,十分愜意。


    月娥坐在草地上,靜看了許久,陽光和煦,十分舒服,她便將身子躺了下去,享受那陽光沐浴。不料過了片刻,不知從哪裏跑來一隻小貓兒,在她的手指邊上蹭了蹭,便舔了兩下。


    月娥覺得癢,便笑了兩聲,微微蜷了蜷手指。卻不曾躲開。


    那貓兒便上前,在她手心舔了舔,月娥轉頭看它,朦朦朧朧見它眼睛圓圓發涼,隻覺得十分可愛,便摸了摸它的小鼻頭,將它抱在胸口。


    那小貓兒就在她身上踩了兩下,四個小肉墊踩在胸上,月娥隻覺得身子微微發癢,卻又有些兒舒服,一種奇異的感覺,一點一點蔓延開來,更是忍不住輕哼了幾聲。


    那小貓兒又向前,在月娥的嘴唇上舔了兩下,月娥躲了躲未曾躲開,又笑了笑,笑嗔了這小貓兒一聲,便想將它抱下來,卻不知為何,竟動不了。


    陽光溫軟如斯,風呼地吹來,湖麵浪頭湧起,月娥清清楚楚看的明白,浪花形狀,十分之曼妙美好,而後,好似有一股奇異的力量,將自己籠罩在內,風輕柔地吹過來,四肢百骸都極為放鬆,月娥覺得怪異,便試著動了動。


    那小貓兒踩在她身上,力道漸漸大了,踩得她……有些漲漲的,麻癢難耐,隱隱地又有些兒疼,然而卻疼得不難受,月娥居然覺得難堪,好想叫它下去,偏無法出聲,朦朦朧朧裏,身體難耐之極,月娥似聽到自己低呼了兩聲………………………………仿佛在風浪裏頭奔波………………又怕,又是覺得……


    月娥尚未醒,不知發生何事,………………迷迷糊糊裏,很想有人來救自己一把……


    耳畔似乎有人輕輕呼吸,月娥吃驚,卻看不到有任何人在,隻見那碧綠色的湖水,向上一波一波湧來,漣漪一疊接著一疊,美的不可言說。


    月娥略一分神…………那是一種叫人驚心動魄,似曾相識的感覺……


    月娥睡夢裏,叫了幾聲,卻有個聲音……低低說道:“月兒…………”


    月娥神智略見清醒,急忙試著搖搖頭,頓時之間,藍天,白雲,和風,湖水,盡數不見,眼前光芒暗淡,暗淡之中,卻逐漸看清了一張絕美容顏,汗滴自他額頭上晃了晃,便墜落下來,打在月娥眉心上。


    月娥大吃一驚,看清那人是敬安,月娥失神,幾乎以為這仍舊是睡夢之中,敬安見她醒來,卻…………並不張皇,兩隻眼睛,十分地清醒看她。


    月娥心頭冰涼,低呼一聲,微微閉上雙眸,…………這才徹底的明白過來,原來這才並非夢境。


    “月兒……”敬安低低叫著,聲音顫抖,好似緊張,又好似忍耐。


    月娥怔了怔,重新睜開眼睛,便叫一聲,伸手去打敬安的肩,哽咽著罵道:“謝敬安,你答應我的!你答應我的……”


    謝敬安一聲不吭,似乎自知理虧,但也不肯放棄…………


    月娥哭著說道:“你應承我的,叫我以後怎麽信你?你滾開……滾開……”


    敬安這才說說道:“我為你忍了許久,你這性子,叫你親口應承,是不可能的……你當我……不知麽?………………”


    月娥聽了這話,淚流的越發急,不錯,她心底正是這樣想的,這一次推脫過去,下一次他若是又要,她自然還會繼續找借口,她分明從來都不想答應過,不想同他如此。


    他竟是這樣聰明,一早看穿了,卻不言語,不為難她,隻等她睡著了………………


    敬安說完,便來親月娥的臉……………………說道:“你知道……這一年來,我從未……跟任何其他女子如此,不是無人奉承……然而,就算是再美之人,靠在我懷裏,我都沒什麽意趣,隻覺得……厭惡,可……隻當對著你,就忍不住,月兒,你是上天……來克我的……”


    月娥咬牙:“我稀罕麽,………………你為何不去找別人?”


    寧肯如此!!!


    她兩隻眼睛朦朧看著敬安,敬安親了她一會兒,又伸手抹去她的淚,說道:“我知道你……擔憂什麽……別怕,有我在,一切,都不用擔心。”


    “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對其他女子如此了……心肝兒,月兒……別再離了我……嗯,好麽?”


    所謂: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


    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


    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


    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


    到黃昏,點點滴滴。


    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如此一場風狂雨驟…………似永無停歇………………


    月娥隱約聽到自己似乎胡亂叫了一聲什麽,敬安也在自己耳邊說了句什麽,卻聽不清……月娥腦中一昏,整個人便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月娥醒過來,卻覺身子仍舊異樣,微微睜眼一看,卻見自己被敬安抱在懷中。


    ………………敬安見她醒來,才親了她一口,說道:“好月兒,嚇死我了,怎地又暈了?”月娥醒悟過來,便咬住手背………………。


    敬安抱著她,說道:“別哭。哭什麽?”


    月娥已然不知要說什麽好,隻是語無倫次罵道:“你……你……………………謝敬安,你混賬,我再也不要信你。”


    敬安微微笑了笑,說道:“你盡管罵我好了,隻要………………月兒,記得我是誰……”


    月娥略睜開眼睛望著他,見敬安白玉般的臉上,帶著幾滴晶瑩汗珠,雙眸直直地盯著自己,說道:“我是你夫君,月兒,你要記得!我是你的夫君!”


    ……………………


    屋外寒風凜冽,冬雪飄飄而下,風卷雪狂舞,陣陣打在那窗欞紙上,啪啪作響,室內卻一片春光旖旎。敬安發了兩回,才勉強消停了,卻仍舊擁著人,不肯就放手。


    他自半夜,等月娥睡熟了,才又下手折騰,一直到如今鬧了這兩番………………一時之間,外頭東方見白,將要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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