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是個很大的城市。


    洛陽城裏有各種人.有英雄豪傑有騷人墨客,有的豪富,有的貧窮,還有三大幫,四大派。但勢力最大的還是黃龍與長風,兩大超級鏢局。


    最近這段時間,黃龍旗幟下的鏢局勢力與長風旗幟下的鏢局勢力卻展開了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一次戰爭,一時節,弄得滿城風雨,江湖大亂。


    這就是劉向羽今天打探到的信息,不知不覺,天已又要黑了,他回到‘有間客棧’。


    客棧很小,隻有張掌櫃一個人維持,他可不是一個和善的人,永遠是一副苦瓜臉,好像誰都欠幾百萬兩銀子似的。劉向羽走進客棧時,張掌櫃正坐在一張油膩膩的桌子旁喝著酒,見到劉向羽進來,臉上便立刻掛上了嘲諷的表情。


    “發生什麽事了麽?”劉向羽問他。“明玉姑娘來找你了,就在你的房間裏等你。”張掌櫃抽著鼻子道。劉向羽走上樓梯,準備回自己的房間,身後又傳來了陰陽怪氣的聲音:“妓女配窮小子,天生絕配啊,嗬嗬。”


    劉向羽沒有理會,推開房門,便見到明玉坐在他床上發呆,又穿著鮮豔的紅裙子,抹著濃濃胭脂水粉,她青澀的臉孔配上這些,更有一種別樣的魅力。


    看到劉向羽回來了,明玉開心的站起來,手裏拎著一個破舊的食盒,笑道:“我等了你好久,你總算回來了,我做了一些菜,你還沒吃吧?”帶著期待與懇求的眸子望著劉向羽。


    “當然沒有。”劉向羽笑道:“我們到屋頂去吃吧?”明玉點頭同意。


    坐在客棧屋脊上,下麵古老而清寂的街道人流稀鬆。劉向羽放下手裏的刀,掏出食盒裏的白米飯和小菜,大口的吃著,感覺少有的美味。


    “你吃吧,我吃過了,天黑了,我又要去工作了。”明玉坐在劉向羽身畔,認真的望著,然後輕輕的說。劉向羽頓了頓,扭頭看她道:“我送你去。”


    “不用,真的不用。”明玉紅了紅眼圈,說:“我不想讓你看見我去那種地方,我不想。”劉向羽點頭。


    夜幕降臨。遠處燈火輝煌。劉向羽把明玉送出客棧,又走回客棧,張掌櫃仍在那裏喝著酒,冷笑道:“其實明玉那丫頭也是個好女孩,如果不是那年她父母雙雙病逝,無錢安葬,她也不會賣身到青樓的。”


    劉向羽聽了他的話,摸了摸自己衣襟裏羞澀的盤纏,終於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本來他的笑容永遠是燦爛而充滿希望的。


    “你店裏不是還缺一個夥計麽,我可以做你的夥計的。”


    劉向羽忽然認真的望著張掌櫃。張掌櫃放下酒杯,眯著老鼠眼想了想,道:“可以,管吃管住,沒有薪水。看你一副老實模樣,別說沒有好心人。”


    “好吧,至少不必再付房錢了。”劉向羽同意。“你這樣的年輕人我見多了,沒有真本事,以為拿著把破刀就可以揚名江湖,成為一代大俠,其實狗屁都不是,還是想想怎麽填飽肚子吧。”張掌櫃說:“以後在我店裏機靈點,別一天到晚拿著你那把破刀。”


    劉向羽點點頭,淡淡的望著自己手裏的刀,刀柄與刀鞘都是用雪白的布條綁著的白刀,淡淡道:“刀兄,咱們的理想得先擱一擱了,先填飽肚子吧。”


    於是,劉向羽手裏的刀便變成了一塊抹布,成了客棧的夥計,招待著一些來喝點小酒的客人,有時也聽他們說一說武林江湖近日又有什麽熱血傳奇之事。


    據說,天下有無數俠客宗師,而真正的強者,能神行千裏,一拳平山嶽,一掌撥江河,一劍光寒十九洲,神功絕世,隻身撼乾坤。不過,很少有人能遇到罷了。


    明玉每晚都會來給他送飯,然後再去麗春院。日子似乎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少年的雄心壯誌似乎也已被他淡忘了。


    然而偌大的洛陽,依然每天都在風雲湧動,黃龍鏢局與長風鏢局依然在鬥得不可開交,似乎永不停歇。


    天又要黑了,客人們也都走了,劉向羽用抹布擦桌子。張掌櫃在櫃台看著他冷笑,他知道明玉每晚都會來給劉向羽送飯的,這真是再好不過了,省得吃他的。


    明玉果然又來了,打扮得豔麗動人,手裏拎著食盒。劉向羽放下抹布,對她笑,眉目清爽,嘴角微揚。


    明玉望著他與眾不同的臉龐與眸子深處那無可掩飾的超凡與傲然,心裏也明白,他不可能永遠是一個客棧裏的小夥計的,或許明天他就會離開,站在一個她永遠無法企及的地方。她多麽希望他永遠是一個小夥計啊,這樣她才能永遠待在他身邊。


    他們又坐在客棧屋脊上,劉向羽忽然從懷裏掏出了自己僅有的一點盤纏,二兩碎銀子。“小玉,我知道你需要銀子,這是我的所有了。”


    “我不要你的錢,我可以掙錢的。”明玉直接拒絕他。劉向羽把錢放到她手上,笑道:“就當是這幾天我的飯錢了。”


    明玉把他的錢握得緊緊的,忽然渡下屋頂,眼波流動著說:“劉大哥,明玉在……在房間裏等你,明玉想好了。”


    劉向羽愕然。


    等他回到房間時,明玉的衣裙已掛在床頭,嬌弱的身子裹在被子裏,膚若凝脂露玉背。明玉望著他,眼波流動,鼻息微喘的說:“以前那些壓在我身上的男人我隻當他們是豬,是狗,現在,我想把自己真心實意的給你,你會嫌棄我麽?”


    劉向羽哪遇到過這種情況,臉也紅了,不知該說些什麽。明玉忽然跑出被子,劉向羽哪裏體會過這般溫存,鼻息漸漸粗重,明玉銀鈴般的笑了笑。


    劉向羽把腦袋探出被子,一邊大口吸氣一邊讓自己冷靜,“你怎麽了嘛?”明玉也鑽了上來,探出腦袋,鼻尖碰著劉向羽的鼻尖,吐氣如蘭。


    “我……覺得我們太快了。”


    “劉大哥嫌棄明玉是青樓女子?”明玉眼波蕩漾,更顯楚楚動人。


    “不是,我隻是覺得這樣太快了。”劉向羽淡淡的說。“好吧,好吧。”明玉輕輕在劉向羽嘴角又吻了一下,便起身去拿床頭的衣裳。


    劉向羽連忙跑了出去,不敢再看她。明玉看著他慌張的模樣,忍不住甜甜笑起來。張掌櫃見劉向羽慌不擇路的跑下樓,大罵道:“你被狗咬了嗎。”“比這還嚴重。”劉向羽苦笑,走出客棧。


    不久,明玉也出來了,臉上帶著少女的嬌羞。劉向羽幹咳一聲,道:“我送你去麗春院吧,最近洛陽很亂,我不放心。”明玉點頭,拉起了劉向羽的手。


    走出了這條街,外麵的夜市就熱鬧了,叫賣聲不絕於耳,夜空中還有五顏六色的煙花,麗春院就坐落在夜市的中心。


    紅紅綠綠的高樓,周圍掛滿了綺麗曖昧夢幻的串串燈籠,裏麵吵鬧而銷魂的歌舞聲傳出來,讓所有的男人都不禁心向往之。在麗春院的大門口,遊蕩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手裏端著花籃,花籃裏有很多鮮豔的花枝。


    有玫瑰、月季、茶花、菊花、魏紫、桃花、還有牡丹。小女孩遠遠望見明玉牽著劉向羽走來,便迎過去,蜜糖般的笑道:“玉姐姐,你來了。”


    “她叫小花兒,可愛吧。”明玉摸摸小花兒的腦袋,給劉向羽介紹。劉向羽也摸摸小花兒的腦袋,笑道:“人可愛,花也可愛。”小花兒轉著機靈的大眼睛,道:“哥哥,給玉姐姐買朵花吧。”


    劉向羽摸摸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尷尬的神色。明玉掏出了劉向羽給她的碎銀子,“你這個鬼靈精,我們隻買一朵好了吧。”


    “嗯嗯。”小花兒開心的笑了,在自己的花籃裏撥了撥,最後拿出了一朵牡丹,遞給了劉向羽,“還是哥哥自己送給玉姐姐吧。”


    劉向羽接過花朵,慢慢插到了明玉的發鬢上,嘴角揚起。明玉眼眶裏忽然溢出一滴眼淚,輕輕道:“好了,我要進去了。”“哭什麽嘛?”劉向羽說。


    “我跟鴇媽媽說過了,隻要再做幾天就不用做了。”明玉走了幾步又回頭對劉向羽說。劉向羽點點頭,看著她走進麗春院,淹沒在聲色犬馬中。小花兒對他做了做鬼臉,“哥哥再見,我也要進去賣花了。”


    劉向羽也對她做了做鬼臉,準備回去繼續做一個小夥計。心裏嘀咕,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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