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快的身形,已至的刀光拳印。


    暮東流雙拳一握頓時與之碰撞在一起。


    “唔。”


    低聲悶哼之下,暮東流身形在空中倒退出去數百丈,然後看著洞穿自己手掌的劍傷,還有那拳意,當真霸道無匹,恐怕,這二位便是當年的劍仙李太白和秦嶺天帝了,他又看了眼那彷佛看著螞蟻打架般的燭龍。


    “可惜如此天驕,落得個這般下場。”


    不驚不怒之下,暮東流直接不退反進,雙手拳掌爪虛幻變化。


    “隻是,武道,我還沒怕過誰。”


    靈氣聚於雙手之間一切都顯得那麽朦朧,然交鋒卻響起恐怖的轟鳴,虛空都在塌陷,血液飛撒。


    另一頭,隻見昆古麵對三位對手竟是遊刃有餘,他那周身星辰幾如立於不敗之地,不知道是如何煉化的,上麵竟然滿布著恐怖符文,就一種單一簡單的攻擊,砸,竟有種一力破萬法的錯覺。


    一時間三位至強者居然被打的束手敗退。


    至於暮東流這邊,卻是雙方各有損傷,盡管他們皆是傀儡,但畢竟境界差了一籌。


    特別是那李太白,一劍之間竟然生出朵朵青蓮,絕美之下是無數殺機,那是恐怖到實質的劍意,栩栩如生,隨風搖曳,但一經臨身便是猶如千刀萬剮的鋒芒。


    “今日,我就幫你們解脫吧。”


    暮東流看著自己身上深至露骨的傷口,身形更加狂亂。


    一眼望去,暮東流周身都是一朵朵青光瑩瑩的青蓮,搖曳之下便是無數劍光。


    “喝。”


    恐怖拳意之間,頓時就猶如石子落入水麵,青蓮蕩漾然後與之碰撞,接著消失。


    “噗嗤!”


    然後,便是劍入血肉的聲音,洞穿了暮東流的右肩,隻是,暮東流卻笑了,血液染紅的口一咧,因為他的左手抓在了李太白的胸口。


    千鈞一發之下,生死就差那麽一絲。


    左手瞬間一握頓時心髒化泥,而後恐怖的吞噬之力更是從暮東流身體之內湧出,在李太白麻木無神的注視下,吞噬了他的一切。


    轉瞬即逝的場景,便是秦嶺天地接踵而來的拳頭,沒有光澤,但卻有種恐怖的壓迫,一拳破萬法,有我無敵的壓迫。


    “轟!”


    在恢複的冷漠中,在暮東流擊出的拳下,兩人碰撞在了一起。


    “沒有思想的你,拳意就如浮萍。”


    迎著那同樣空洞的雙眼,暮東流雙拳同樣霸道無匹,這種留在血液中的感覺他又怎會忘記,一次次的對碰,針鋒相對的戰鬥。


    而也在戰鬥中,李太白的氣血靈力皆在慢慢融合,氣息不減反增,拳勢轟然散開。


    遠處,昆古的戰鬥已經結束,不過一些狼狽便碾碎了三位至強者。


    “噗!”


    而這邊,暮東流也終於塵埃落定,慢慢收回了自己染紅的手,靜靜看著那無頭屍體落了下去,而代價,是他胸膛的一處塌陷。


    “好好好。”


    天空響起開心的笑聲。


    而後口中一吸,頓時一股恐怖吸力驟起,無論是昆古,還是暮東流,亦或是那些死去的至強者,都在那猶如黑洞一般的口中沒有半點反抗能力,然後一口吞下。


    他隻來得及飛回山上,便沒入一片黑暗。


    那是極致的黑,什麽都沒有,沒有光,沒有呼吸,似乎也沒有時間,暮東流嚐試過開口說話,但,沒有聲音,就仿佛連他的身體都已經沒有,有的,隻有自己的意識。


    而且,他的意識似乎也在漸漸消失。


    山也不見了,山上的人也不見了。


    有的隻有他。


    他想嘶吼出聲,但任憑他如何反應都沒有聲音,沒有身體,就沒有了口,而沒有口的人還能說話嗎?


    剩下的,隻有一股漸漸消失的意識。


    他明白,當他意識也消失的時候,就是自己的死期,什麽都不會剩下,也許就連自己的記憶也會化作別人的。


    拳意沒用,刀意沒用,空間之道沒用,奪之意沒用,他嚐試了一切的一切,一切自己能使出的手段,然而,都沒用。


    直到最後,直到感受到黑暗中的一微弱燭火,就如同夜空中的星火,那般小,仿佛說話的吐息都能吹滅它,但,它終究亮著,微弱的光,泛著九彩。


    這也是暮東流現在眼中的唯一,能看到的東西,它沒有在眼前,而是在他的靈魂中,在他的心裏,那是人山之意。


    他的驚恐也慢慢沉寂了下來。


    “小暮,醒來啦。”


    忽然,耳邊一聲讓他熟悉無比的稱呼和聲音落在了耳邊,那聲音是那樣溫柔,就如同他曾經期待的那樣。


    “誰?誰在喊我?”


    他的意識忽然詭異的陷入一種茫然的境地,就好像在瞬間忘記了什麽。


    一股難以抵擋的驚恐忽然蔓延,就如同這無邊黑暗,淹沒著他的心,那殘燭一般的光更是岌岌可危。


    “不。”


    在一聲不甘的嘶吼下。


    然後,他的雙眼猛然睜開,身體一下坐了起來,他愣住了,視線中的一切是那樣的熟悉,熟悉的床,熟悉的一切。


    窗外的陽光是那般明媚,風和日麗,有些刺眼但又溫和,落在了被子上,形成點點光斑。


    暮東流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這一切,客廳裏的飯香味蔓延了進來,融入到陽光中,然後被他吸入口鼻之中,那是那般的柔和,讓他忍不住迷醉在其中,迷醉在這一刻,溫馨的感覺。


    “夢”


    他不由的自語一聲,然後又下意識的拿起桌旁的鏡子,看著裏麵的那人。


    黑色的短發,清秀的麵容,他下意識的笑了一下,久違的陽光,就如窗外的光。


    “一個人在那嘀咕什麽呢”


    耳邊,又是一聲熟悉無比的聲音,然後一個穿著圍裙的女孩拿著鏟子走了進來,一臉無奈的表情。


    “暇一”


    暮東流身體怔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


    “發什麽呆呢?你不是說今天要去看劉院長嗎?她把你照顧這麽大,以後咱們結婚的時候別忘了請她呀?還有孤兒院的小孩都好可愛啊,下次別忘了帶我一起去。”


    那女孩清麗的麵容上說完已露出一抹明媚的笑。


    “趕緊來吃飯吧,我都做好了。”


    而暮東流仍是僵在原地,看著那已經轉身走到客廳的背影一陣失神。


    “結婚”


    他又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然後亦是跟了出去。


    桌上,是三菜一湯,香味四溢的擺在那裏,暮東流剛想動手卻被一隻纖手撥開。


    “你還沒洗漱呢?”


    望著那有些嬌憨的女孩他的臉莫名的紅了,然後轉身往洗手間走去。


    有些清涼的水衝擊在他的臉上,他感覺他的意識此刻是如此的清晰,而他身前的鏡子中,亦是映著那曾經的麵容,曾經的笑,曾經的溫和。


    下意識的拍著自己的臉,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實。


    “快點啊,涼了就不好吃了。”


    外麵的聲音又傳了進來。


    “知道了。”


    暮東流擦幹淨臉上的水,然後走了出去。


    “今天怎麽了?怎麽感覺你有些傻傻的?是不是發燒了?”


    女孩說著,但臉上卻露著狡黠的笑。


    “我吃不的,太多了。”


    暮東流有種很奇怪的感覺,總覺得自己似乎有很重要的東西想不起來了,看著不停給自己夾菜的李暇一他無奈開口。


    “我媽剛才給我打電話了,說過兩天有個好日子,讓我們早點把婚事辦了。”


    暮東流正在不停刨飯的手驟然一僵,然後看著對麵一臉期待的女孩有些不知所措還有些沉默。


    而那女孩的期待也慢慢變作失落,失望。


    頓時,暮東流更加手足無措起來。


    “嗯,好。”


    直到他點頭應道,女孩這才又展顏一笑。


    隻是,暮東流心中忽然生出一絲怪異,他總覺得有些地方不應該是這樣的。


    屋外的風很暖,也很輕,讓人生不起任何心思,就想飽飽的睡一覺。


    “唔,總覺得有些很重要的東西忘了,是什麽呢”


    他看著路旁盛開的花自語著,花香四溢,讓他不由的笑著,壓下了心中的異樣。


    日子忽然變得無憂無慮起來,就好像什麽煩惱都沒了,婚期越來越近,而暮東流臉上的笑也越來越多。


    直到有一天。


    “山”


    他看著那好像離他很遠的山喃喃自語,心中不知為何有種古怪。


    “怎麽了?”


    身旁挽著他手的李暇一疑惑開口。


    “我想去爬山。”


    不知怎麽的,暮東流就說出了這句話,而女孩的臉則是不可察的微變,誰都沒有看到,就連暮東流也是如此。


    “好啊,等我們結婚後再去爬吧。”


    李暇一笑著說。


    “好。”


    暮東流點了點頭。


    但,他並沒有做到,隻因為這股感覺不知道為什麽越來越濃,讓他徹夜難眠。


    結婚的前一天,他還是去了。


    那山很高,山上的樹更是枝葉繁茂。


    背著包,就這樣,他一步步登了上去。


    路很陡,青苔滿布,溝壑不平,讓暮東流疑惑的是上麵布滿塵土,周圍的聲音似乎消失了,而他也隻是看著腳下的路。


    “踏……踏……”


    但沒走多久,奇異的聲音忽然驚醒了他,他轉身看去,原來,身下,竟然有一個老者,還有一個滿是書生氣的青年亦在登著山。


    最讓暮東流驚異的是那老頭肩上還蹲著個熊貓,太肥了。


    但他們三個卻好像看不到自己一樣。


    “大叔”


    他試著喊,可惜依舊沒什麽反應。


    “真是怪人。”


    搖搖頭,暮東流掏出了包中的水杯喝了幾口才繼續開始。


    “山頂的風景果然不同尋常啊。”


    直到正午的時候,他才站在山頂,而那奇怪三個家夥竟然毫無蹤跡,不見下去,上麵也不見有人。


    然後,讓他想不到的是,就在他準備下山的時候,他腳步忽然一滑,整個人已從山崖之處掉了下去,周圍風聲呼嘯。


    驚恐之下,他已經砸斷了許多藤蔓和樹枝。


    “砰!”


    落在了地上。


    身上的襯衣褲子早已滿是口子,到處都是擦傷,血肉模糊。


    他慢慢站起,心有餘悸的看了看頭頂百米的山崖,頓時心中大呼僥幸。


    隻是,當他轉身的時候,他猛然僵了。


    他看著身下,這裏什麽也沒有,沒有樹,也沒有草,偏偏卻很規則,就如同曾經有什麽東西在這裏。


    暮東流下意識的捏著皺起的眉頭,然後看著那個規則的空地眼露思索。


    “究竟缺了什麽呢”


    他自語著。


    “箱子”


    “床”


    “車”


    一個個能想出來的東西都被他否定。


    直到他看到遠處一個凸起,捏著眉頭的手才慢慢放了下來。


    “棺材”


    他疑惑著,卻又肯定著。


    “石棺”


    下意識的,他說出了一個自己覺得很合理的答案。


    也就在這個答案出口的時候,暮東流臉上的表情都不見了,突兀的。


    他腳步一踏人已出現在那熟悉的家中。


    屋裏是早已布置好的婚房,大大的喜字貼在牆上,貼在床上。


    而床上,一個身穿紅色嫁衣的女孩正端坐在哪裏,似乎在等什麽,在等他來。


    暮東流走了進來。


    女孩也看了過來,她看著滿是傷口血液的暮東流臉上沒露出一絲異色,就好像沒有看到一樣。


    “我好看嗎?”


    女孩笑著,明眸皓齒,讓暮東流覺得那般真實。


    “很美。”


    暮東流點點頭,也笑了,就如同記憶中第一次相遇時的微笑。


    “那你願意娶我嗎”


    依舊是那個笑容。


    隻是,這一次,暮東流沉默了,他以為自己心中早已有了答案,而如今,他卻說不出口。


    沉默著,他慢慢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那手,鋒利如刀,竟有些顫抖。


    “你想殺了我?”


    女孩仰著臉問道,那目光讓暮東流有些無法直視。


    “噗嗤!”


    掌劃過,頭落地,嫁衣染血。


    潔白的脖頸噴著紅色的血,嬌美的容顏漸漸失去生機,一切如此真實。


    “為了感謝你幫我斬斷過去,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


    冷酷如冰的話語下,暮東流緩緩合上了眼睛,眼角似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逝,再睜開,一切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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