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麗雅啞著嗓子接著說:“蘇立他就那麽一個兒子,你以為他真的一點都不關心麽?”


    我冷笑:“我最討厭的就是嘴裏說自己如何惦念兒子卻從來什麽都不會做的父親。一個真正的男人,並不一定要有多少身家,多少成就,但是不能沒有責任心。我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是蘇如春如此缺乏安全感,絕對不會和你男人沒關係。來北京了,自己的兒子麵都不見一次,任由兒子白白期盼著他的眷顧和原諒。無論勞累與否,是寒是暖,都沒有絲毫的關心,也不接受兒子的關心,他真的記得自己還有個兒子?我的如春真的就該被這樣對待?”


    杜麗雅說:“韓若,你不要激動,蘇立和韓琦不一樣,你和蘇如春也不一樣,你不能把蘇立想成韓琦,你不能把如春當做你自己。他們父子之間的事情,我們兩個外人又有什麽資格置喙呢?你的如春,不同樣也是別人的孩子嗎?”


    外人?


    是啊,我始終是個外人,杜麗雅可以名正言順披上嫁衣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我卻隻能暗暗揣度他的心意。


    “你不用管我和如春的事,你可以通知阿姨喜訊了。祝福你,終於擺脫大齡剩女的處境,嫁得如意郎君。”


    男歡女愛,終究抵不上父母親情,做人不能太自私,讓別人為我解決所有的問題。


    杜麗雅笑了:“不著急,我一定準備好一封厚厚的紅包等你那杯媳婦茶。”


    “一邊呆去。”


    我們開起玩笑。


    最後猶豫了一下,給蘇如春發短信:“我回來了。”


    “晚上回家,彈李斯特的《鍾》給你聽。”


    我登時覺得一陣熱氣從小腹開始上升,然後吹了許久冷風的心也熱起來了。


    他說,我是他彈過的最無與倫比的琴。


    過了大概兩分鍾,又一條短信:“知道你今天回來,冰箱裏有中午做好的菜,熱一下再吃,好好睡一覺,等我回家。”


    我洗了個澡,舒舒服服睡了一覺,睡到自然醒,起來翻了本雜誌,過了不久,聽見蘇如春開門的聲音。


    “這麽快就養足精神了?”他微微一笑,做到沙發上,順手把外套扔在旁邊。我故意當著他的麵一屁股坐在沒有一個褶子的夾棉風衣上。


    他皺著眉頭,“你怎麽這麽孩子氣?”


    你個什麽都不說的悶葫蘆,難道就不知道活躍氣氛這一說法麽?我暗暗想。


    “你不給我回郵件,一條短信都沒有,一個電話都不打,還不如杜麗雅想念我。”


    “她是你姐姐。”


    “那你還是我情人呢!”


    我不讓他轉移話題。“杜麗雅要結婚了。”


    “哦?我還以為她是獨身主義者呢!”


    他沉默了一會兒,我覺得心裏有點兒發堵,忙說:“杜麗雅以前曾經交過一個男朋友,她很認真,對那個男人很好,可惜最後還是沒能在一起,那個男孩子離開她的理由是,杜麗雅對他太好了,好到他以為杜麗雅是男人,自己是個女人。據我所知,在一輩子沒有結婚的名人之中,除了某個無法對全世界任何男人低頭的女王,就是極端女權主義者伏波娃,女人啊,即使是堅強到王微微女士那種級別,終究也是需要人保護和安慰的。”


    他忽然說:“我忽然覺得你很像一個人。”


    “誰?”


    “賈寶玉。”


    我跨坐到他腿上,逼近他的臉,“喂,找個靠譜的人讓我像好麽?賈寶玉的人生是在不斷的意淫之中度過的,要像也是要像光源氏。”我撇撇嘴。


    “源氏公子紅顏知己滿天下,即使是得到了最完美的妻子紫姬,依舊沒有辦法拒絕外麵的誘惑,隻會每天清晨看著妻子的眼睛感到內心愧疚,卻絲毫都無法改變自己。”說罷,他點點頭,評論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隻能說,確實像。”


    “你明明知道我沒有。”


    他想必是看見我異常嚴肅認真的模樣,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沒有,不用這麽強調。逗你一下都不行?”


    他這樣的人,我怎麽知道他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我鬆了口氣,“嚇死我了。”


    “其實我剛才隻是想說,你和賈寶玉一樣對女性有一種幾乎是天然的嗬護和憐愛。”


    我把額頭枕在他的肩膀上,感覺他消瘦了許多,“那是因為我的生命之中女性占了太多的分量。我一直記得我小時候我在我媽廠的幼兒園和老師打架,把老師打得掉了幾顆扣子,胳膊上青一塊上紫一塊,我不願意在那上學,我媽把我送到市中心最好的幼兒園,每天早晨騎自行車送我上學。我打遍幼兒園無敵手,最後和堂哥在樓梯上打了起來,我媽被伯母數落,卻沒有說我一句。我奶奶在我家欺負我媽,我和她打起來,那時候我還在上小學六年級,是杜麗雅陪我在外麵閑逛一下午。我六歲以前在外公外婆家長大,外婆對孩子們嚴厲,對我確實溺寵,你能明白嗎,我最脆弱的時候是這些人給了我溫暖和嗬護。”


    “我不明白,但是可以試著去想象。”他溫柔地看著我,


    他的鼻尖兒在我的鼻尖上蹭了蹭,帶著淡淡親昵的味道,懷抱了裏麵是溫暖清爽的味道,眼神裏麵卻是沒有刻意掩飾的憂傷:“我的生命和你的生命恰好相反,在我最需要的時候,沒有任何女人出現在我的生命,我媽她我很小的時候就沒有了,我爸呢?又從來都不善於表達自己心裏的想法,我被欺負了,我考試成績不好了,也最多隻是摸摸我的頭。阿姨從來都是遇見了不鹹不淡打個招呼,成成又嫌我悶,自有自己的知心朋友。你看,我是不是要想象才能試著明白你說的那種情感?”


    他說的平淡,也不帶什麽感情,甚至說得不甚清楚,掩藏了許多。可是我卻能感覺到一些依稀的滲入骨髓的寂寥,因為一個兩個三個……的缺席,生命中有了太多的留白,就好像是一幅精美的畫,因為手頭少了幾種適當的顏料,隻能倉促著調配,用其他顏色替代,即使是作畫的人很用心,仔細勾勒完成,裝裱之後掛在牆上,不完美卻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我幾乎要不知足的想,既然我重生了,為何不讓我重生在更早的時候,早一點兒參與他的生命,在他小學時代和他一起上學,應用題不會做一起被留堂,聽寫不及格一起罰寫,考試的時候暗暗較勁,高興的時候勾肩搭背喝同一瓶水,上下學的時候再班車上做相鄰的座位……


    “父親對你很重要?”我試探著開口。


    “我們曾經相依為命。”最終,他如此回答。小學時代的就學了課文,父親是在你拿出成績時指出你糟糕透了的人,母親是你任何成績都會說精彩極了的人。我和如春不同於一般的單親家庭的孩子,我們是從小徹底缺失了雙親之中的一半,所以有了我們性格中無法根深蒂固的缺點。


    我也沉默了,企圖用自己的目光來溫暖他。


    隻是靜靜的凝視著他,就覺得時光悠遠而溫柔起來,潤澤的黑眸中逐漸染上某次情yu的色彩,然後涼涼的嘴唇壓過來,開始了一個深吻。


    落地窗漏進來的陽光過於刺眼,我索性閉上了眼睛。視覺封閉後,其他的感官更加清晰,他嘴唇中有涼涼的薄荷味,我回吻他,口腔內壁的柔軟甜美幾乎讓我沉溺,然後舌尖突兀地一痛,我感到了血液的腥味。


    舌尖被狠狠的咬破了。


    他的嘴唇甚至沒有在我的嘴唇上離開,“韓若,看著我,睜開眼睛看著我。”然後右手緊緊把我的頭壓向他,凶狠地吻著我,眼睛直直看向我的眼睛,他好像是在彌補這些天的分離中的冷淡,好像是在懲罰我這些天所做的一切,又好像是不甘心沒有辦法完全掌控什麽東西,沒有任何顧忌,不給我留任何退路,他的手臂越來越用力,懷抱越來越緊,這個完全弱勢的時刻,我下意識地想要推開他,可是手觸及了他的腰部,卻最終將推改成了拉,我抱著他的腰,他的表情炙熱之中透著理所當然,好像我就該承受他的吻,好像他就是我的天,我隻能看著他,直到世界末日。


    直到吻到幾乎窒息,他才放開我,又飛快的在我唇邊舔了一口,把所有的津液都吞進嘴裏。


    “記不記得伯母第一次來的時候,你要我和你們一起吃飯,我沒有同意?”他在我耳邊呢喃。


    “記得。”


    “那是我不想要你跟著我一起萬劫不複,我想要給你留退路。”


    “我知道。”我苦笑


    “記不記得問你,會不會後悔?”他挑起我額前的頭發,在食指上繞圈兒。


    “記得,我也記得我說不會後悔,永遠都不會。”我的手從他的脖頸滑下,描繪著那動人的曲線。


    “可是我後悔了。”他眯起眼睛,我的手頓住,他卻借機抬起了我的下巴,拇指微微用力,“我後悔了,這些天來我一直在想,我之於你,你之於我,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我一直想著,如果什麽時候你喊停,我下一刻就放你走,不過一段感情而已,雖然這是第一次動心,可是不代表放不下忘不掉。人生之中,有什麽事過不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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