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如春的手在白色的床頭櫃上,抑製不住的顫抖。我心裏隱隱升起幾分擔憂恐懼。


    他歎了口氣,眼睛裏有著幾分倦意和自我厭棄。


    我現在才發現這個人的內心深處究竟是什麽樣子,我一點兒都不知道。我那樣看重他,那樣努力地想要捉住他的手,甚至心甘情願躺在他身下,忍受著屈辱,接受我一直排斥的xing愛方式,想要學一回瓊瑤阿姨的男主角找一個人生死然後甜甜蜜蜜過一輩子。


    看來人還真是不能做夢,我都睡死了一次的人了,這點兒道理都不懂。


    兩個人相愛,不是你喜歡,他喜歡,就可以導演喊一聲“卡”,大結局,屏幕上送上一個字體優美end,從此就是花好月圓良辰美景如花美眷長相廝守。


    電視劇也好,電影也好,演的不都是如何你追我趕消除誤會最終修成正果,童話故事戛然而止的地方是王子和灰姑娘步入婚姻禮堂。


    而我們卻是要在生活中庸庸碌碌的到老。


    我這個人也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輕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重,揣摩別人心意這樣的事情一樣是做不來。


    要不然上輩子不會自以為和遲成甜甜蜜蜜的時候被人戴上了綠帽子。


    “你又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我沒有辦法百分之一百的信任你,沒有辦法無所顧忌的接受你的過去,沒有辦法忘記你和別人一起的笑臉,我本來不貪心的,我什麽都不想要的,你明白嗎?可是你一下子給我太多了,你懂什麽叫欲壑難填嗎?你讓我變得太過貪婪,沒有辦法忍受少一分缺一毫,可惜我沒有你看見的那麽好,甚至可能比你身邊的很多人差一點。”


    我覺得自己的心被什麽東西使勁兒拽了下,又被一隻溫暖的手撫平到一點褶皺都沒有。“我喜歡你,又不是把你的方方麵麵列到紙上,分一分每個方麵占多少權重,然後加權平均排出個名次,選出第一個來喜歡。”


    蘇如春正要說話,手機響了。


    他拂了一把臉,“醫院電話,我得先走了。”


    我說:“你開車還是打車?你還要做手術,別太累了,我給你當把司機吧。”


    他微微笑著點點頭,眉宇之間一絲抑鬱不散。


    我無能為力。


    到醫院的時候,我不方便陪他上去,索性去掛了一個神經外科的號。


    在外麵等的時候,幾個小護士嘰嘰喳喳,還有幾個男男女女的醫生勾肩搭背。


    我定睛一看,被兩個男醫生同時摟住肩膀的,不是趙枚那個家夥是誰?


    趙枚一看見我。忙拂開那兩個醫生的手,小跑過來,兩個男醫生在她後麵罵:“小枚子,你重色輕友?”


    我扯出一個笑容,趙枚大大咧咧在我身邊坐下:“你腦袋裏麵長瘤了,要不要姐姐給你主刀?家屬可以vip你不知道麽?怎麽乖乖在這裏掛普通號?”


    “我無聊。”我低下頭來擺弄手機。


    “是無聊還是怕一個人自己偷偷傷心,惹了人家自己心裏不舒服,還非要去點燃炸藥包,活該。”。


    我苦笑:“小姐,您能留點兒口德麽?在你身上我看見了中國廣大如花少女步入剩女大軍的灰暗前景。”


    趙枚說:“損我是吧?你也就能在我身上毒舌一兩句樂嗬樂嗬,正主兒哪怕冷一下臉,你就得立馬屁顛屁顛跑過去端茶送水搖尾作揖。”


    “端茶送水多少杯都沒有問題,可是搖尾作揖我絕對不回去做。我是人,不是狗,不會賤到那個地步。”


    趙枚臉上沒了笑,擔憂的問:“你們倆不會就因為這點兒小事兒引發什麽大事兒吧?”


    “所以說你是烏鴉嘴啊,好的不靈壞的靈,現在真應了你那句話,滿地都是雷,一踩一個死。這不,爆了一個,我正身受重傷呢。”


    “那你非要等它爆,你不知道排雷嗎?”


    “我又不是特種兵。”我茫然,“你能做的,能給他的都給了,但是他沒有辦法百分之一百地相信我,我說得再發自肺腑,做得再多,姿態放得再低都沒有用。以前的事我已經沒有辦法更改了,難道真的就因為年輕的時候渾過一段兒從此就永遠背上了花心大蘿卜yin蕩好色的名聲?更何況,我放著遲成不管,我良心上過不去,蘇如春何嚐就能夠安心?他有他的考量,可是他不願意說,情況那麽緊急,我能怎麽辦,我畢竟不能鑽到他肚子裏。”


    趙枚說:“我一直覺得蘇老師是一個可以為別人做很多的人,我剛來的時候急診的幾個病人他怕我被家屬審問,從來都不用我去拔管。遇上難纏的病人也是他第一個去對付,兒女不來探望的幾個老頭老太太,他天天都去看幾趟,陪老人說說話。難度大的手術,從來不推脫。發表什麽論文,主任就什麽都沒幹,就想要當第一著作人,他也不計較。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為了什麽獎項啊榮譽啊去跟人爭個頭破血流,遇上醫鬧了,擺事實講道理,從來都不會因此影響工作。他想要的太少了,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造成的,他期望的東西特別少。對於這樣一個人,一個天字號的大餡餅砸下來,他反倒會不知所措。”


    我想起蘇如春曾經對我說過,如果一樣東西太美太好了,你就會害怕,害怕它是假的,害怕你擁有它的時間有限,害怕它被偷走,害怕它是一個稍縱即逝的幻影,因為太不真實。


    他缺乏安全感,可是究竟是為什麽讓他這樣一個堅強冷靜的人骨子裏透出這樣的謹小慎微呢?


    幼時失去了母親,還是父親的不理解?


    我想了半天,始終無法得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不知道哪個醫生剛下了手術,患者的病床推出去,幾個護士落在背後。


    雖然她們壓低了聲音,但是事實證明越是壓低的聲音越容易傳入人的耳朵。


    “方醫生盯著顯微鏡一邊找神經一邊進微針順便還和病人交流股票行情實在是太帥了。”


    “小姐,還是別花癡了。方醫生都是有老婆的人了。”


    “叫我說啊,方醫生再怎麽帥都不如蘇醫生帥,蘇醫生的眼睛簡直就是偶像劇明星的一樣。”


    “我說蘇醫生最有魅力的還是身材,你看看他寬肩窄腰翹臀的,還有他那個身高,擁抱的時候正好能躺在懷裏,接吻的時候他一低頭我一抬頭就可以了,還有他的聲音,不知道說情話的時候會多好聽。”


    “做什麽白日夢呢你,不過護士配醫生不是萬年不變的鐵律嗎?也許蘇醫生最後就花落我們幾個中的一個家裏去了。”


    幾個小護士笑成一團,我嘴角抽搐恨不得堵住她們的嘴。


    蘇如春的腰有多勁瘦,蘇如春的皮膚有多光滑,蘇如春的聲音有多好聽,蘇如春熱情的時候眼神有多吸引人關她們這群嘰嘰喳喳的人什麽事?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尤其是害羞的時候情動的時候,耳朵會紅成透明,身體會熱到燙人,推進來的灼熱會失控,吻我的時候常常會控製不了自己的力道……


    趙枚推了我一把,“行啦,你不會跟幾個小姑娘吃起幹醋了吧?該你了呢。”


    蘇如春看見我的時候,略帶詫異,又有些無可奈何,“你怎麽沒走?相見我的話直接過來不就好了麽?怎麽想起來要掛號?”


    我悶聲哼:“我要是不留下來,還不知道你要被外麵那群演製服誘惑的小丫頭意yin成什麽樣子了呢。”


    他無聲笑了笑,眉宇間的陰霾也因為這忍俊不禁的笑減輕了幾分,頗有雲開霧散的味道,“她們那是每天困在醫院裏,消遣太少,才會拿我開玩笑。”


    “可是她們說醫生配護士是萬年鐵律。”


    我抽掉他手裏的筆,拿起他的手湊到鼻尖聞一聞,果然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忍不住咬了食指的第一個指節一口。


    他的臉紅了,果然是薔薇色的誘惑,斥責道:“胡鬧,你不知道醫院要比別的地方多很多細菌嗎?”


    我看著他不說話。


    他歎道:“你怎麽像小狗一樣。”


    我說:“我要是狗,你不就是肉骨頭了?還是蘇氏獨一家的,專利品牌,我的最愛。”


    “油嘴滑舌。”他哼出一句。


    “你忘了,我出門前刷過牙,最一點兒不油,至於舌頭滑不滑——”我湊上去吻他。


    我的顧忌是他冷淡的態度,隔閡的內心,可是我沒有辦法懸著一顆心回家去收拾行囊去青海。


    我又不是小女人,非要他跪在地上表白心跡,亦或是撒嬌耍賴掉幾滴眼淚。


    辦公桌後的蘇如春怔了一下,隨即熱烈地回吻我,右手撐在桌子上,左手箍住我的頭,舌頭在我不由自主順著他的手勢前傾的時候長驅直入。


    我的身體嚴重的前傾,小腹卡在桌子邊緣,箍住脖子的手下滑到肩膀,強有力的小臂直接把我的上半身圈在懷裏。


    腹部有幾分悶痛,唇上卻承受著帶著濃烈的獨占欲的吻,這樣的姿勢,主動權絲毫都無法搶奪。


    侵略的吻,禁錮的卻不失溫柔的力道,忘情的索取,無助的占有。


    我覺得膝蓋都要發軟……


    ……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分開,意識到時間過長,我告訴他:“我一直沒來得及告訴你,我要跟導師去青海做項目,可能要兩個多月。”


    他沉默地舔了舔嘴,無意識的動作,卻帶著不為人知的性感。


    我無聲地咽了咽口水,覺得身體又開始熱起來。


    他笑了笑,“什麽時候走?”


    “明天下午的飛機。”


    “那今天晚上回去幫你收拾行李?”


    我喜滋滋一笑,“好。”


    臨開門,我手都我在門把上了,忍不住回頭看看他。


    夕陽裏,他的頭發上是蒙著溫暖色澤的金黃,臉上的表情逆著光看不很清楚,眼睛裏依稀有安撫的笑意,全天下最讓我心動的一道身影。


    有雷嗎?


    我不怕,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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