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顏在漁村留了下來,一待便又是一個月。
桑婆婆的身子好了許多,和歡顏的相處也越加融洽。但是歡顏的心卻越發的不安起來,因為這一個月,天蠶王曾蘇醒過幾次,每一次清醒後都會告訴歡顏,危險逼近,讓她快逃。
最後一次警告是昨日清晨。
歡顏寢食難安,終於在翌日清晨,尋了個借口,出了漁村。
果不其然,在她離開漁村後不久,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她的麵前,紫發紫眸,一襲墨色長袍無風自動,蔚藍的大海作背景,麵帶微笑的她,讓歡顏恍惚間看到了曾經的孟星。
曾幾何時,他便是這樣笑著看著她,一臉無害。
原來,天蠶王所言的危險,就是他!
似乎是沒看到歡顏臉上露出驚色所以有些失望,孟星璿輕輕搖著折扇,笑著道:“你倒是比從前沉著了許多。”
歡顏斂眸,淡淡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孟星璿笑了笑:“別忘了,你體內有魔族最純正的血脈!你一旦魔化,我便能知道你在哪裏?”說完,他上下打量著歡顏,笑意更濃了幾分:“看來你果真長進了不少,可以很自如的控製魔化了。”
歡顏抬眸看他,冷聲道:“你來這裏是為何?”
歡顏冷淡的態度讓孟星璿有些受傷,他凝視著歡顏,神色慢慢變得認真起來:“自然是來看看倔強要守著重華宮守著司玉幽的那個笨女人,如今,落得了什麽樣的下場。”
歡顏麵色微沉,沒有回答。
孟星璿搖著折扇,在銀色的沙灘上慢慢邁著步,飄逸而悠然:“在這小漁村躲了兩個多月,感覺如何?是否得到你想要的了?”
“你到底想做什麽?別繞彎子。”歡顏微微蹙眉,沒有耐心再與他斡旋。
孟星璿停下腳步,似無奈般歎息道:“若不是你那一次的魔化,隻怕我到現在還找不到你身在何方!找來找去,卻是沒發現,你竟然就躲在這忘生海。嗬——我還記得那一次初見,便是在這忘生海,司玉幽為了救你,生生抗下了我一掌——”
歡顏身子一顫,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了那一夜的場景。
師尊靜靜睡著,流螢般的光點在他身周縈繞,流過眉目,流過唇角——她還記得那時候不斷加速的心跳。
時光荏苒,她隻怕再也回不到當初。
不覺間,她已鼻酸。
“夠了!”歡顏低喝了一聲,怒視著孟星璿:“別再說了,你到底要做什麽?”
孟星璿饒有興致的看著她神色的變化,微微一笑道:“自然是來告訴你,你最敬愛最珍視的師尊的消息。”
“師尊他怎麽了?”歡顏一愣,忙急聲問道。
孟星璿笑意漸濃,慢慢合上了折扇,輕輕敲打著掌心,凝視著歡顏的雙眸,輕聲道:“他就要成親了,你不想去親眼看看嗎?”
成親?
歡顏愣住了!
半晌回過神時,看到的是孟星璿得逞的笑容。
“師尊他與瑤光仙子本有婚約,成親再正常不過。”歡顏低聲說著,極力掩飾著言語中的失落。
但終究讓孟星璿看了個透徹,他冷冷一笑:“婚約嗎?我可是聽說,婚約已經解除了,但司玉幽最終還是被逼著成親了——”
“婚約解除?”歡顏一怔,下意識急聲問道。
孟星璿輕輕哼了一聲道:“堂堂修真界千百年來的第一天才,重華宮的新一代掌門,竟然會戀上自己的徒弟,甚至為了她不惜解除百年婚約,嗬——真是讓人大跌眼鏡啊。”
歡顏怔怔的看著孟星璿,徹底的失了神。
他是在蠱惑,不可能是真的!師尊他怎麽會——
孟星璿似看穿歡顏心中所想,繼而道:“此事整個修真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你不想要答案嗎?”
“若我猜的不錯,你是對你師尊的情誼不淺,聽到這個消息,是不是欣喜若狂?”
歡顏仿佛沒聽見一般,腦海中不斷浮現的隻剩下師尊的音容笑貌,還有分別那一日,師尊眼底的淚。
她是個俗人,俗到願意為了情愛放棄修行,甚至放棄生命。
這樣的消息對她來說無異於毒藥,而且是上癮且致命的毒藥,天知道她此刻有多想出現在師尊麵前,告訴他,她還活著。
可是她能嗎?
她不能!
如今在重華宮眾人眼中,她是魔,而且是一個已經死去的魔。
她若是突然出現,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兵戎相見,意味著會再一次將師尊推到風口浪尖!
就在她天人交戰之時,孟星璿繼續道:“可憐司玉幽一直以為你已經死了,心中愧疚難安,也後悔到了你死之時才發現自己心中的情誼,真真是痛不欲生。”
“聽說他幾乎走火入魔,險些丟了性命。”
他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歡顏的神色,見她臉色越加焦急,便繼續道:“聽說他這一次大婚是為了衝喜,有人說他命不久矣,也不知是真是假——”
歡顏終於神色大變,她猛的看向孟星璿,定定道:“你說什麽?師尊他——”
“聽說而已,想知道答案,不如自己親眼去看看。”孟星璿再次打開折扇,緩緩搖著,不用去等歡顏的回答,她的眼神已經告訴了他,她的選擇正是他想要的。
寧歡顏啊寧歡顏,你還真是——不知悔改!
為了一個司玉幽,你是務必要將自己推入深淵不可!也罷,這正是我想要的!司玉幽嘴角噙著妖冶的笑,眸光漸漸深邃。
歡顏最終選擇回重華宮一看究竟!這世間,唯有師尊一人,可以讓她如此方寸大亂,如此不顧自己的生死。但是她離開之前,給桑婆婆煉製了許多養元丹,還偷偷留了一封信,趁著夜色,離開了。
她離開重華宮時未帶飲觴劍,也就無法禦劍飛行,她原本打算自己步行,可是卻是被孟星璿強行拽到了自己身邊,跟著他禦空而行。她倔強的掙紮,不肯與他同路。
孟星璿卻是戲謔道:“你不想快點看到司玉幽嗎?他可是命在旦夕,沒有太多的時間等你。”
歡顏緊蹙著眉頭看著孟星璿,最終一言不發,任由他帶著她急速飛往重華宮。
視線中的景色越來越熟悉,歡顏的心也越來越慌張。離開時,她幾乎散靈,二師兄三師兄還有雲朗是不是以為她已經死了。還有師尊——
孟星璿所言是真的嗎?
搖搖頭,她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孟星璿的出現絕對不是帶她回重華宮這麽簡單,他到底有什麽目的,她到現在還沒弄清楚,不能掉以輕心,再上了他的當。
天色將明時分,重華宮雄偉的輪廓遙遙出現在視線中。
歡顏敏銳的看到了那一串串紅色的燈籠,張燈結彩,果然是要辦喜事了嗎?
出乎她意料的是,孟星璿並未將她帶到玉竹峰,而是將她帶到了重華宮最近的一處山巔上,臨著懸崖看著風景甚好的重華宮,隱約能見許多弟子在山間穿梭忙碌。
遠處,一道道劍光不時劃過,是別的門派前來道賀的人。
歡顏眼尖的看到了白色的羽毛和黃色的拂塵,是天水門和哀牢山的人來了吧。
她的心緒不平,呼吸也紊亂起來,心急的要潛入重華宮,卻被孟星璿攔住,他笑著道:“這麽心急?”說完,他看向重華宮,搖著折扇道:“別急,現在還不是看熱鬧的時候,再等等吧。”
“等多久?”歡顏心裏牽掛的是師尊的安慰,如何能等?
孟星璿轉眸看向歡顏嘴角微微上翹半分,低聲道:“等到婚禮開始啊,你可是我送給司玉幽最重要的禮物,現在就出場,顯得太沒分量了。”
歡顏心頭咯噔一下,蹙眉道:“什麽意思?”
孟星璿凝視著歡顏,抬起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她墨色的長發,歡顏厭惡的別開頭,怒視著他:“別碰我。”
“嗬——”孟星璿淡淡一笑,垂下了手,認真道:“你覺得,做一個正道,快樂嗎?”
歡顏不語,眼神中盡是戒備。
孟星璿也不介意,反而篤定道:“我猜想,此刻的司玉幽,心裏隻怕認為做這樣一個任人擺布的正道,還不如放棄修道,浪跡天涯來的痛快,自在。”
這話時什麽意思?
歡顏微微垂眸,心裏劃過一種異樣的感覺。
師尊是被逼的嗎?
何人能逼他?
師祖嗎?
“世人總說魔族惡,但其實不然,魔族就是另一個人族,隻是想法和行事方法不同,所以才有差異!也就是差異,才有了不包容,才會開始互相殘殺。”
“正道之人總是正義凜然的以誅殺魔族為己任,卻不知道,魔族從來都是處於被動的,若正道不苦苦相逼,我們又何必大動幹戈。”
歡顏靜靜的聽著,沒有發表看法。
所謂正道魔道,在她看來沒有任何區別,師尊說的對,修道,修得是一顆心!
孟星璿也不需要她的回答,自言自語道:“當然,這是數千甚至萬年前的事了,現在說起來也都是空談!如今的正魔兩道早已是水火不容,我也不瞞你,我帶你來重華宮,其一,是了你一個心願,讓你再見司玉幽一麵。”
“其二嘛——”
歡顏凝視著他,似要將他看穿似的:“你想逼我入魔,對吧?”
孟星璿一愣,而後笑著道:“你果然聰明。”
“重華宮那些弟子,是你讓求生去殺的吧?然後栽贓嫁禍到我的頭上,將我逼出重華宮,讓所有人都認為我是魔!讓我沒有退路,可是你沒想到,我竟然甘願過普通人的生活,也不願投靠魔族。”
“所以,你才會引誘我前來重華宮,想要以師尊的婚事為導火索,逼我徹底魔化,是嗎?”
孟星璿頗為驚詫的看著歡顏,良久才道:“你比我想的還要聰明許多。但是,你隻猜中了一半。求生的所作所為是他個人的意願,與我無關。”
歡顏自然不會信,不屑的搖頭,淡淡道:“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我雖然跟你來了,但也是因為真的想要見一見師尊,確認他是否安好。”
“至於魔化,我是不會再用了。”
“我是司玉幽的弟子,便意味著,我永遠不會入魔。”
這番話說的堅定不移,著實讓人動容,可是孟星璿卻仿佛聽到了笑話一般,雙眼笑成了彎月。
“自欺欺人,你忘你是如何用魔化的力量殺了那條水蛇精?忘了魔化帶給你多大的好處?你分明已經十分依賴魔化,為何卻不肯承認?”
“所謂正道,真的讓你如此留戀嗎?”
歡顏眉頭蹙的緊緊的:“我承認,我曾經依賴過魔化的力量,但是——”
“沒有但是。”孟星璿笑容忽然散去,一字一頓道:“力量上癮的毒藥,你已經上癮,便不能戒掉!你以為你真的是正道嗎?你錯了,你的體內流淌的是魔族的血,你生來就是魔!”
“不管你如何騙自己,你都無法掩飾你體內潛藏的魔性。”
“不然,你為何會隨我來重華宮?真的隻是想見一見司玉幽嗎?不,你沒這麽清高,你是貪婪的!因為你聽到我說司玉幽喜歡的人是你,所以你便急著來見他。”
“想得到他嗎?”
“想占有他嗎?”
“不用急著否認!即便你嘴上否認了,你的心,何曾否認過?”
“從你第一天喜歡上他開始,你的魔性就在滋生,何為魔?強烈的占有欲,就是魔性的體現!寧歡顏,你早已入魔,卻不自知。”
孟星璿一連說了很多話,每一句都像刀子一樣戳在歡顏的心頭。她怔怔的出神,良久回不過神來。孟星璿的話就像是咒語一樣,在她的耳畔不斷的回響,一遍又一遍。
她早已入魔?
她自私,貪婪,充滿魔性嗎?
不,她不是這樣的!
她的心在掙紮,可是卻心底卻有一道聲音在告訴她,孟星璿說的是對的,她的確想要占有師尊,想要永遠都陪在他的身邊。
愛,原本就是自私的!
她忽然緊緊咬住唇,紫紅色的鮮血從唇瓣滲出,她恨聲道:“你的蠱惑,對我沒用。”
孟星璿搖頭,淡淡道:“我從未蠱惑你,也不屑於蠱惑。”
歡顏冷眼看著他,意識卻逐漸不清晰起來。腦海中似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提醒她,你是魔,別自欺欺人了,你就是魔。
歡顏不知道的是,她這一站就從清晨站到了黃昏。
重華宮掛滿了的紅燈籠都亮了起來,熱鬧非凡。玉竹峰上,司玉幽靜靜的坐在竹屋窗前,看著日頭一點點落下,月亮一點點升起,眸光暗淡如同星火,隨時都會熄滅。
求戰和求死走進屋內時,看到的便是師尊這樣失神的一幕,不由得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心疼。
這段時日發生的事他們都看在眼中,可是卻幫不了師尊,讓他們內疚自責了好久。
求戰端了一杯竹葉茶到司玉幽麵前,輕聲道:“師尊,喝杯茶吧。”
求死也上前,看著床榻上擺放整齊的喜服,歎了口氣道:“師尊,吉時就快到了。”
司玉幽收回視線,淡淡的應了一聲,先是接過竹葉茶喝了一口,然後慢條斯理的換上了喜服,他一直表現的很平靜,很自然,可他越是這樣,便越是讓人不安。
求死忽然問道:“師尊——若您不願,弟子願意隨師尊離開。”
求戰也點頭道:“對,弟子也願意。”
司玉幽微微一笑道:“你們下去吧,讓我自己待一會。”
師兄弟二人對視了一眼,無奈的點點頭,退了出去。
不一會,通天老祖到了,當他看到司玉幽乖乖穿上了喜服時,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此事,是為師結的因,卻讓你來背這個果,為師知道你心中不甘,但這對你未必是壞事。”
司玉幽沉默不語,隻微微垂眸,靜靜的聽著。
通天老祖微微蹙眉,搖了搖頭,這一段日子,司玉幽一直是這樣,寡言少語,對於他的安排也不再反駁,一副生無可戀的狀態,讓他心中不滿卻又無法追究。
畢竟事已至此,一切隻能向著最好的方向發展。
“搖光她能為了你,將一半的修為都煉成了丹藥,給你療傷,險些丟了命。相信她日後必定會待你極好,有這樣一個體貼的妻子照顧你,為師也放心了許多。”
“你記住,此事,是你欠了搖光的,你必須得彌補,為師不想再看到任何的變故。”
司玉幽仍舊不語,直到通天老祖轉身離開之時,他才忽然出聲道:“有歡顏的下落了嗎?我知道,師尊一直在暗中查找。”
通天老祖腳步一頓,搖頭道:“沒有,她離開時已經散靈,活不了了。你——斷了念頭吧。”
說罷,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司玉幽抬眸,再次看向窗外,眸光越加暗淡了幾分。
吉時將至,千香穀的人姍姍來遲。
紅紗在半空中鋪成道路,花轎由幾個貌美侍婢抬著,紗帳為轎簾,隱約可見裏麵盤膝坐著的絕色佳人。風嵐穀主踩著紅紗走在最前方,杜若弦走在花轎旁,不時嘰嘰喳喳說著什麽,一臉雀躍。
而花轎後則是浩浩蕩蕩的嬌媚女子,或笑或鬧的行走著,手中還拿著不少精致的箱子,那應該是瑤光仙子的嫁妝,必定是些珍貴的丹藥。
這樣一幕,在半空中徐徐上演,讓人看的眼花繚亂。
孟星璿微笑著感慨道:“倒是花了些心思,千香穀這些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燈。”
歡顏一眼就看到了瑤光仙子,透過薄紗,她可以看到今日的她一身大紅色的喜服,頭上蓋著紅紗,明眸皓齒,紅唇流光,美如畫中仙。
孟星璿看了歡顏一眼,淡笑道:“她很美嗎?”
“修真界第一美人,自然極美。”歡顏冷聲回答,眼神並未從千香穀一行身上移開。
孟星璿則是似笑非笑道:“那可未必。”
眼看著花轎落在了重華宮正殿,歡顏的心更加焦急了。
婚禮就要開始了,她還有機會見到師尊嗎?
就在這時,孟星璿忽然湊近了她,低聲道:“吉時到了,我們也去道賀吧?”
歡顏下意識轉頭看他,卻感覺眉心一片溫熱,鼻尖聞到的是一股淡淡的香氣,帶著幾分魅惑的味道,不難聞,反而讓人下意識想要多吸幾口。
但是她的臉色卻突然變得極為難看,因為孟星璿竟然吻在了她的額頭。
那溫熱的觸感,是他的唇瓣。
還不待歡顏反抗,她忽然覺得身體不受控製了,意識很清楚,但是她的身體仿佛已經不屬於她。她分明感覺到自己笑了,然後聽到孟星璿在她唇邊道:“去吧,放肆的鬧,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一切。”
然後,她看到自己點了點頭,飛身跳下了懸崖。
在降落的途中,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魔化,紫光彌漫了視線,她慌忙想要控製,可是卻徒勞無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變成了魔化後的樣子。
此時,重華宮正殿內,坐滿了賓客。
各大門派的人都到齊了,殿內一片歡聲笑語,氣氛熱鬧得很。
通天老祖和風嵐穀主坐在高座上,二人不時地交談幾句,神情都帶著幾分歡喜。
是的,他們盼望已久的事終於就要達成了。重華宮與千香穀也將結成永久的同盟。
“新郎到。”
眾人目光朝一處望去,隻見司玉幽穿著一身紅色喜服,緩步走進了殿內,神情漠然。
賓客們自然起身道賀,司玉幽卻仿佛沒有聽到一半,隻走到了通天老祖麵前不遠處站定。通天老祖微微蹙眉,呼出一口氣,笑著道:“多謝諸位同道的祝賀,今日乃小徒司玉幽與千香穀聖女瑤光的喜宴,略備薄酒招待各位,還請諸位喝個痛快才是。”
殿內頓時熱鬧一片,喧囂刺耳。
“新娘到——”
眾人的目光再度看向殿門口,司玉幽也回身看去。
隻見瑤光仙子蓮步姍姍而來,姿態優美至極,她的頭上蓋著薄紗,半張臉絕美如仙,另半張臉卻布滿了猙獰的傷疤,看起來格外可怖。
一時間滿座嘩然。
瑤光仙子可是修真界第一美人,怎會成了如今這般摸樣?
風嵐穀主麵露疼惜之色,輕輕歎了一口氣。
“聽說瑤光仙子為了救司玉幽,自投丹爐,以自身一半修為為藥引煉製丹藥,中了丹毒,毀了半張臉。我一直以為是傳言,沒想到竟是真的。”天水門洛驚竹忽然低聲道。
聽聞這話,不少人都露出了動容的神色。紛紛感慨,司玉幽能得此佳人垂青,實在三生之福。
瑤光仙子徑直走到了司玉幽的麵前,凝望著他道:“玉幽——”
司玉幽看著她的臉,冰冷的眸光這才柔和了幾分,慢慢伸出了一隻手。
瑤光仙子喜極而泣,正欲握住他的手,卻聽得眾人倒吸氣的聲音。
她回眸一看,麵色驟然巨變!
-本章完結-
桑婆婆的身子好了許多,和歡顏的相處也越加融洽。但是歡顏的心卻越發的不安起來,因為這一個月,天蠶王曾蘇醒過幾次,每一次清醒後都會告訴歡顏,危險逼近,讓她快逃。
最後一次警告是昨日清晨。
歡顏寢食難安,終於在翌日清晨,尋了個借口,出了漁村。
果不其然,在她離開漁村後不久,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她的麵前,紫發紫眸,一襲墨色長袍無風自動,蔚藍的大海作背景,麵帶微笑的她,讓歡顏恍惚間看到了曾經的孟星。
曾幾何時,他便是這樣笑著看著她,一臉無害。
原來,天蠶王所言的危險,就是他!
似乎是沒看到歡顏臉上露出驚色所以有些失望,孟星璿輕輕搖著折扇,笑著道:“你倒是比從前沉著了許多。”
歡顏斂眸,淡淡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孟星璿笑了笑:“別忘了,你體內有魔族最純正的血脈!你一旦魔化,我便能知道你在哪裏?”說完,他上下打量著歡顏,笑意更濃了幾分:“看來你果真長進了不少,可以很自如的控製魔化了。”
歡顏抬眸看他,冷聲道:“你來這裏是為何?”
歡顏冷淡的態度讓孟星璿有些受傷,他凝視著歡顏,神色慢慢變得認真起來:“自然是來看看倔強要守著重華宮守著司玉幽的那個笨女人,如今,落得了什麽樣的下場。”
歡顏麵色微沉,沒有回答。
孟星璿搖著折扇,在銀色的沙灘上慢慢邁著步,飄逸而悠然:“在這小漁村躲了兩個多月,感覺如何?是否得到你想要的了?”
“你到底想做什麽?別繞彎子。”歡顏微微蹙眉,沒有耐心再與他斡旋。
孟星璿停下腳步,似無奈般歎息道:“若不是你那一次的魔化,隻怕我到現在還找不到你身在何方!找來找去,卻是沒發現,你竟然就躲在這忘生海。嗬——我還記得那一次初見,便是在這忘生海,司玉幽為了救你,生生抗下了我一掌——”
歡顏身子一顫,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了那一夜的場景。
師尊靜靜睡著,流螢般的光點在他身周縈繞,流過眉目,流過唇角——她還記得那時候不斷加速的心跳。
時光荏苒,她隻怕再也回不到當初。
不覺間,她已鼻酸。
“夠了!”歡顏低喝了一聲,怒視著孟星璿:“別再說了,你到底要做什麽?”
孟星璿饒有興致的看著她神色的變化,微微一笑道:“自然是來告訴你,你最敬愛最珍視的師尊的消息。”
“師尊他怎麽了?”歡顏一愣,忙急聲問道。
孟星璿笑意漸濃,慢慢合上了折扇,輕輕敲打著掌心,凝視著歡顏的雙眸,輕聲道:“他就要成親了,你不想去親眼看看嗎?”
成親?
歡顏愣住了!
半晌回過神時,看到的是孟星璿得逞的笑容。
“師尊他與瑤光仙子本有婚約,成親再正常不過。”歡顏低聲說著,極力掩飾著言語中的失落。
但終究讓孟星璿看了個透徹,他冷冷一笑:“婚約嗎?我可是聽說,婚約已經解除了,但司玉幽最終還是被逼著成親了——”
“婚約解除?”歡顏一怔,下意識急聲問道。
孟星璿輕輕哼了一聲道:“堂堂修真界千百年來的第一天才,重華宮的新一代掌門,竟然會戀上自己的徒弟,甚至為了她不惜解除百年婚約,嗬——真是讓人大跌眼鏡啊。”
歡顏怔怔的看著孟星璿,徹底的失了神。
他是在蠱惑,不可能是真的!師尊他怎麽會——
孟星璿似看穿歡顏心中所想,繼而道:“此事整個修真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你不想要答案嗎?”
“若我猜的不錯,你是對你師尊的情誼不淺,聽到這個消息,是不是欣喜若狂?”
歡顏仿佛沒聽見一般,腦海中不斷浮現的隻剩下師尊的音容笑貌,還有分別那一日,師尊眼底的淚。
她是個俗人,俗到願意為了情愛放棄修行,甚至放棄生命。
這樣的消息對她來說無異於毒藥,而且是上癮且致命的毒藥,天知道她此刻有多想出現在師尊麵前,告訴他,她還活著。
可是她能嗎?
她不能!
如今在重華宮眾人眼中,她是魔,而且是一個已經死去的魔。
她若是突然出現,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兵戎相見,意味著會再一次將師尊推到風口浪尖!
就在她天人交戰之時,孟星璿繼續道:“可憐司玉幽一直以為你已經死了,心中愧疚難安,也後悔到了你死之時才發現自己心中的情誼,真真是痛不欲生。”
“聽說他幾乎走火入魔,險些丟了性命。”
他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歡顏的神色,見她臉色越加焦急,便繼續道:“聽說他這一次大婚是為了衝喜,有人說他命不久矣,也不知是真是假——”
歡顏終於神色大變,她猛的看向孟星璿,定定道:“你說什麽?師尊他——”
“聽說而已,想知道答案,不如自己親眼去看看。”孟星璿再次打開折扇,緩緩搖著,不用去等歡顏的回答,她的眼神已經告訴了他,她的選擇正是他想要的。
寧歡顏啊寧歡顏,你還真是——不知悔改!
為了一個司玉幽,你是務必要將自己推入深淵不可!也罷,這正是我想要的!司玉幽嘴角噙著妖冶的笑,眸光漸漸深邃。
歡顏最終選擇回重華宮一看究竟!這世間,唯有師尊一人,可以讓她如此方寸大亂,如此不顧自己的生死。但是她離開之前,給桑婆婆煉製了許多養元丹,還偷偷留了一封信,趁著夜色,離開了。
她離開重華宮時未帶飲觴劍,也就無法禦劍飛行,她原本打算自己步行,可是卻是被孟星璿強行拽到了自己身邊,跟著他禦空而行。她倔強的掙紮,不肯與他同路。
孟星璿卻是戲謔道:“你不想快點看到司玉幽嗎?他可是命在旦夕,沒有太多的時間等你。”
歡顏緊蹙著眉頭看著孟星璿,最終一言不發,任由他帶著她急速飛往重華宮。
視線中的景色越來越熟悉,歡顏的心也越來越慌張。離開時,她幾乎散靈,二師兄三師兄還有雲朗是不是以為她已經死了。還有師尊——
孟星璿所言是真的嗎?
搖搖頭,她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孟星璿的出現絕對不是帶她回重華宮這麽簡單,他到底有什麽目的,她到現在還沒弄清楚,不能掉以輕心,再上了他的當。
天色將明時分,重華宮雄偉的輪廓遙遙出現在視線中。
歡顏敏銳的看到了那一串串紅色的燈籠,張燈結彩,果然是要辦喜事了嗎?
出乎她意料的是,孟星璿並未將她帶到玉竹峰,而是將她帶到了重華宮最近的一處山巔上,臨著懸崖看著風景甚好的重華宮,隱約能見許多弟子在山間穿梭忙碌。
遠處,一道道劍光不時劃過,是別的門派前來道賀的人。
歡顏眼尖的看到了白色的羽毛和黃色的拂塵,是天水門和哀牢山的人來了吧。
她的心緒不平,呼吸也紊亂起來,心急的要潛入重華宮,卻被孟星璿攔住,他笑著道:“這麽心急?”說完,他看向重華宮,搖著折扇道:“別急,現在還不是看熱鬧的時候,再等等吧。”
“等多久?”歡顏心裏牽掛的是師尊的安慰,如何能等?
孟星璿轉眸看向歡顏嘴角微微上翹半分,低聲道:“等到婚禮開始啊,你可是我送給司玉幽最重要的禮物,現在就出場,顯得太沒分量了。”
歡顏心頭咯噔一下,蹙眉道:“什麽意思?”
孟星璿凝視著歡顏,抬起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她墨色的長發,歡顏厭惡的別開頭,怒視著他:“別碰我。”
“嗬——”孟星璿淡淡一笑,垂下了手,認真道:“你覺得,做一個正道,快樂嗎?”
歡顏不語,眼神中盡是戒備。
孟星璿也不介意,反而篤定道:“我猜想,此刻的司玉幽,心裏隻怕認為做這樣一個任人擺布的正道,還不如放棄修道,浪跡天涯來的痛快,自在。”
這話時什麽意思?
歡顏微微垂眸,心裏劃過一種異樣的感覺。
師尊是被逼的嗎?
何人能逼他?
師祖嗎?
“世人總說魔族惡,但其實不然,魔族就是另一個人族,隻是想法和行事方法不同,所以才有差異!也就是差異,才有了不包容,才會開始互相殘殺。”
“正道之人總是正義凜然的以誅殺魔族為己任,卻不知道,魔族從來都是處於被動的,若正道不苦苦相逼,我們又何必大動幹戈。”
歡顏靜靜的聽著,沒有發表看法。
所謂正道魔道,在她看來沒有任何區別,師尊說的對,修道,修得是一顆心!
孟星璿也不需要她的回答,自言自語道:“當然,這是數千甚至萬年前的事了,現在說起來也都是空談!如今的正魔兩道早已是水火不容,我也不瞞你,我帶你來重華宮,其一,是了你一個心願,讓你再見司玉幽一麵。”
“其二嘛——”
歡顏凝視著他,似要將他看穿似的:“你想逼我入魔,對吧?”
孟星璿一愣,而後笑著道:“你果然聰明。”
“重華宮那些弟子,是你讓求生去殺的吧?然後栽贓嫁禍到我的頭上,將我逼出重華宮,讓所有人都認為我是魔!讓我沒有退路,可是你沒想到,我竟然甘願過普通人的生活,也不願投靠魔族。”
“所以,你才會引誘我前來重華宮,想要以師尊的婚事為導火索,逼我徹底魔化,是嗎?”
孟星璿頗為驚詫的看著歡顏,良久才道:“你比我想的還要聰明許多。但是,你隻猜中了一半。求生的所作所為是他個人的意願,與我無關。”
歡顏自然不會信,不屑的搖頭,淡淡道:“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我雖然跟你來了,但也是因為真的想要見一見師尊,確認他是否安好。”
“至於魔化,我是不會再用了。”
“我是司玉幽的弟子,便意味著,我永遠不會入魔。”
這番話說的堅定不移,著實讓人動容,可是孟星璿卻仿佛聽到了笑話一般,雙眼笑成了彎月。
“自欺欺人,你忘你是如何用魔化的力量殺了那條水蛇精?忘了魔化帶給你多大的好處?你分明已經十分依賴魔化,為何卻不肯承認?”
“所謂正道,真的讓你如此留戀嗎?”
歡顏眉頭蹙的緊緊的:“我承認,我曾經依賴過魔化的力量,但是——”
“沒有但是。”孟星璿笑容忽然散去,一字一頓道:“力量上癮的毒藥,你已經上癮,便不能戒掉!你以為你真的是正道嗎?你錯了,你的體內流淌的是魔族的血,你生來就是魔!”
“不管你如何騙自己,你都無法掩飾你體內潛藏的魔性。”
“不然,你為何會隨我來重華宮?真的隻是想見一見司玉幽嗎?不,你沒這麽清高,你是貪婪的!因為你聽到我說司玉幽喜歡的人是你,所以你便急著來見他。”
“想得到他嗎?”
“想占有他嗎?”
“不用急著否認!即便你嘴上否認了,你的心,何曾否認過?”
“從你第一天喜歡上他開始,你的魔性就在滋生,何為魔?強烈的占有欲,就是魔性的體現!寧歡顏,你早已入魔,卻不自知。”
孟星璿一連說了很多話,每一句都像刀子一樣戳在歡顏的心頭。她怔怔的出神,良久回不過神來。孟星璿的話就像是咒語一樣,在她的耳畔不斷的回響,一遍又一遍。
她早已入魔?
她自私,貪婪,充滿魔性嗎?
不,她不是這樣的!
她的心在掙紮,可是卻心底卻有一道聲音在告訴她,孟星璿說的是對的,她的確想要占有師尊,想要永遠都陪在他的身邊。
愛,原本就是自私的!
她忽然緊緊咬住唇,紫紅色的鮮血從唇瓣滲出,她恨聲道:“你的蠱惑,對我沒用。”
孟星璿搖頭,淡淡道:“我從未蠱惑你,也不屑於蠱惑。”
歡顏冷眼看著他,意識卻逐漸不清晰起來。腦海中似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提醒她,你是魔,別自欺欺人了,你就是魔。
歡顏不知道的是,她這一站就從清晨站到了黃昏。
重華宮掛滿了的紅燈籠都亮了起來,熱鬧非凡。玉竹峰上,司玉幽靜靜的坐在竹屋窗前,看著日頭一點點落下,月亮一點點升起,眸光暗淡如同星火,隨時都會熄滅。
求戰和求死走進屋內時,看到的便是師尊這樣失神的一幕,不由得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心疼。
這段時日發生的事他們都看在眼中,可是卻幫不了師尊,讓他們內疚自責了好久。
求戰端了一杯竹葉茶到司玉幽麵前,輕聲道:“師尊,喝杯茶吧。”
求死也上前,看著床榻上擺放整齊的喜服,歎了口氣道:“師尊,吉時就快到了。”
司玉幽收回視線,淡淡的應了一聲,先是接過竹葉茶喝了一口,然後慢條斯理的換上了喜服,他一直表現的很平靜,很自然,可他越是這樣,便越是讓人不安。
求死忽然問道:“師尊——若您不願,弟子願意隨師尊離開。”
求戰也點頭道:“對,弟子也願意。”
司玉幽微微一笑道:“你們下去吧,讓我自己待一會。”
師兄弟二人對視了一眼,無奈的點點頭,退了出去。
不一會,通天老祖到了,當他看到司玉幽乖乖穿上了喜服時,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此事,是為師結的因,卻讓你來背這個果,為師知道你心中不甘,但這對你未必是壞事。”
司玉幽沉默不語,隻微微垂眸,靜靜的聽著。
通天老祖微微蹙眉,搖了搖頭,這一段日子,司玉幽一直是這樣,寡言少語,對於他的安排也不再反駁,一副生無可戀的狀態,讓他心中不滿卻又無法追究。
畢竟事已至此,一切隻能向著最好的方向發展。
“搖光她能為了你,將一半的修為都煉成了丹藥,給你療傷,險些丟了命。相信她日後必定會待你極好,有這樣一個體貼的妻子照顧你,為師也放心了許多。”
“你記住,此事,是你欠了搖光的,你必須得彌補,為師不想再看到任何的變故。”
司玉幽仍舊不語,直到通天老祖轉身離開之時,他才忽然出聲道:“有歡顏的下落了嗎?我知道,師尊一直在暗中查找。”
通天老祖腳步一頓,搖頭道:“沒有,她離開時已經散靈,活不了了。你——斷了念頭吧。”
說罷,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司玉幽抬眸,再次看向窗外,眸光越加暗淡了幾分。
吉時將至,千香穀的人姍姍來遲。
紅紗在半空中鋪成道路,花轎由幾個貌美侍婢抬著,紗帳為轎簾,隱約可見裏麵盤膝坐著的絕色佳人。風嵐穀主踩著紅紗走在最前方,杜若弦走在花轎旁,不時嘰嘰喳喳說著什麽,一臉雀躍。
而花轎後則是浩浩蕩蕩的嬌媚女子,或笑或鬧的行走著,手中還拿著不少精致的箱子,那應該是瑤光仙子的嫁妝,必定是些珍貴的丹藥。
這樣一幕,在半空中徐徐上演,讓人看的眼花繚亂。
孟星璿微笑著感慨道:“倒是花了些心思,千香穀這些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燈。”
歡顏一眼就看到了瑤光仙子,透過薄紗,她可以看到今日的她一身大紅色的喜服,頭上蓋著紅紗,明眸皓齒,紅唇流光,美如畫中仙。
孟星璿看了歡顏一眼,淡笑道:“她很美嗎?”
“修真界第一美人,自然極美。”歡顏冷聲回答,眼神並未從千香穀一行身上移開。
孟星璿則是似笑非笑道:“那可未必。”
眼看著花轎落在了重華宮正殿,歡顏的心更加焦急了。
婚禮就要開始了,她還有機會見到師尊嗎?
就在這時,孟星璿忽然湊近了她,低聲道:“吉時到了,我們也去道賀吧?”
歡顏下意識轉頭看他,卻感覺眉心一片溫熱,鼻尖聞到的是一股淡淡的香氣,帶著幾分魅惑的味道,不難聞,反而讓人下意識想要多吸幾口。
但是她的臉色卻突然變得極為難看,因為孟星璿竟然吻在了她的額頭。
那溫熱的觸感,是他的唇瓣。
還不待歡顏反抗,她忽然覺得身體不受控製了,意識很清楚,但是她的身體仿佛已經不屬於她。她分明感覺到自己笑了,然後聽到孟星璿在她唇邊道:“去吧,放肆的鬧,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一切。”
然後,她看到自己點了點頭,飛身跳下了懸崖。
在降落的途中,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魔化,紫光彌漫了視線,她慌忙想要控製,可是卻徒勞無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變成了魔化後的樣子。
此時,重華宮正殿內,坐滿了賓客。
各大門派的人都到齊了,殿內一片歡聲笑語,氣氛熱鬧得很。
通天老祖和風嵐穀主坐在高座上,二人不時地交談幾句,神情都帶著幾分歡喜。
是的,他們盼望已久的事終於就要達成了。重華宮與千香穀也將結成永久的同盟。
“新郎到。”
眾人目光朝一處望去,隻見司玉幽穿著一身紅色喜服,緩步走進了殿內,神情漠然。
賓客們自然起身道賀,司玉幽卻仿佛沒有聽到一半,隻走到了通天老祖麵前不遠處站定。通天老祖微微蹙眉,呼出一口氣,笑著道:“多謝諸位同道的祝賀,今日乃小徒司玉幽與千香穀聖女瑤光的喜宴,略備薄酒招待各位,還請諸位喝個痛快才是。”
殿內頓時熱鬧一片,喧囂刺耳。
“新娘到——”
眾人的目光再度看向殿門口,司玉幽也回身看去。
隻見瑤光仙子蓮步姍姍而來,姿態優美至極,她的頭上蓋著薄紗,半張臉絕美如仙,另半張臉卻布滿了猙獰的傷疤,看起來格外可怖。
一時間滿座嘩然。
瑤光仙子可是修真界第一美人,怎會成了如今這般摸樣?
風嵐穀主麵露疼惜之色,輕輕歎了一口氣。
“聽說瑤光仙子為了救司玉幽,自投丹爐,以自身一半修為為藥引煉製丹藥,中了丹毒,毀了半張臉。我一直以為是傳言,沒想到竟是真的。”天水門洛驚竹忽然低聲道。
聽聞這話,不少人都露出了動容的神色。紛紛感慨,司玉幽能得此佳人垂青,實在三生之福。
瑤光仙子徑直走到了司玉幽的麵前,凝望著他道:“玉幽——”
司玉幽看著她的臉,冰冷的眸光這才柔和了幾分,慢慢伸出了一隻手。
瑤光仙子喜極而泣,正欲握住他的手,卻聽得眾人倒吸氣的聲音。
她回眸一看,麵色驟然巨變!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