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翠翠這話既出,周圍諸人再次嘩然。


    隻因為,按照這話,孟翠翠與丁美花兩人之間,必然有一人說謊。然而,先前眾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孟翠翠既然提到,那麽,在易鋒參加天華城比武招親的過程中,丁美花是否也在天華城,並參觀了比武招親的過程,這個卻是非常容易求證的事。


    如果證實了她在這件事上,公然說謊,那她的所有證詞,自然也就都有問題。


    席應輝看向丁美花,道:“丁小姐,你剛才說你在出事那日之前,從來不曾見過易鋒,但是孟小姐卻說你是見過的,更說那一日,易鋒根本不曾碰過你,此事你如何說?”


    丁美花支支吾吾了一陣,陡然間,蹲地掩臉,哭個不停。


    那一日,易鋒本就沒有對她做過任何事,是她自己猛然看到這位江湖傳聞中的“辣手摧花”,嚇了一跳,失聲叫出。後來,她們回到城中,見到席忠汶、蔡崢等人,卻是吳秀誇大其詞,說丁美花遭遇惡賊調戲,幸好有她在一旁出手救下。


    吳秀本身的目的,隻是為了將丁美花的“危機”說得誇張一些,好襯托出她仗義出手,從惡賊的魔掌下救人的女俠風範,然而席忠汶一聽易鋒之名,卻是猛然間怒起,帶著蔡崢、丁傑等人,便衝了出去,要討回這個公道,丁美花想要解釋都來不及。


    至於事後,哥哥被那易屠龍所殺,她欲報殺兄之仇,更是不會解釋,無法解釋。


    然而現在,她謊言被揭穿,一想著哥哥丁傑之所以會死,全都是因為自己無端製造誤會,惹出莫名血案,既羞且慚,一時間痛不欲生,除了哽咽,竟是再說不出話來。


    台上眾人中,有一些,其實是早就知道事情真相的,隻是藏著不說。然而台下的大量圍觀者,先前真以為那易鋒對她做了什麽,欺淩弱女、采花行徑,是最為江湖人所不齒的事,自然是個個義憤填膺。


    如今卻知道,事情真相並非那般,他們從一開始就被人耍了,一時間,喧嘩四起。


    吳靖卻在這時朗聲道:“此案矛盾頗多,孟翠翠說她沒有看到易鋒欺淩丁美花,吳秀卻說她親眼看到易鋒之惡行。孰是孰非,一時間難以判斷……”


    台下眾人紛紛破口大罵:“怎麽就難以判斷了?”“丁美花有沒有去過天華城,有沒有旁觀太華莊的比武招親,查一查,就知道誰在說謊。”“不放過惡人,卻也不冤枉無辜,你們自己一開始說的話,當放屁不成?”


    吳靖低聲道:“師伯,此案當早點定罪。”


    萬大先生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踏前一步,厲聲道:“且不說調戲一事,內情如何,撲朔迷離還未查清,即便真是誤會,就因為些許誤會,易鋒便動輒殺人,殘忍殺害六條人命,是可忍,孰不可忍……”


    席應輝道:“諸位,關於易鋒殺人一案,本官還有另一人證!”朝另一側道:“帶人證!”


    雖然他也不願與玉鼎青虹派、梨花閣、驚鯨宗等各大門派鬧僵,然則,事到如今,得罪已成定局,他也隻能死撐到底了。反正,他的背後站著那人,就算是玉鼎青虹派、梨花閣、驚鯨宗等,也絕不敢拿他怎樣。


    眼看著,兩名衙役帶著一名十六七歲,衣衫破舊的少年上來。


    吳靖陰陰的道:“席大人,本是簡單的案情,何必非要多生事端,小心搞砸了事,對你也沒有好處。”


    席應輝心想:“我知道,我知道!但我要是不這樣做,任由你們犯糊塗,那真是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他看向被帶上來的,破舊衣裳的少年,道:“告訴大家,你是什麽人,當日在城外石鎮看到了什麽?”


    那少年朗聲道:“本人孫華,原本就是石鎮人士,不懂雷法,隻學了一些家傳的內功與武藝,那一日,我看到席家少爺等六人怒氣衝衝地衝到鎮上,要找‘辣手摧花’易屠龍,我心中好奇,便跟了上去。後來他們衝入了那家食館,我沒有進去,隻在邊牆窗外偷看……”


    吳靖心道不好,雖然該打點的,他都已經打點完畢,那日,在食館周邊的人,基本上也都不敢亂說,但這世間,總有一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毛頭小子,仗著一股俠氣、一點熱血,就敢說不該說的話,惹不該惹的人。


    這個喚作孫華的少年毫無疑問就是這樣的一種人,再加上,又有官府將他找上,為他撐腰,他更是肆無忌憚,仗義敢言。


    吳靖當然知道,那一日,根本就是席家汶、蔡崢、丁傑等人先動的手。


    六名名門大派的弟子,圍著一個少年,還是搶先動手,最後卻反被這少年殺了個精光,聽上去雖然不可思議,然而事實便是如此。在這過程中,這少年甚至還留了手,直等蔡崢不知好歹,竟往他帶來的那個盲眼女孩砍去,那易鋒方才怒而殺人。


    這細節一旦當眾說出,那這趟武林公審真的是不用審了,全天下都會覺得席家汶等六人自己找死。江湖之上,殺人不成自己被殺,而且還是以多欺少,甚至在對方留手的情況下,反對著一個無力自保的小女孩下手。


    這莫說是自己找死,簡直就是死有餘辜了,更何況現在眾人已經深信,易鋒根本不曾碰過丁美花,從一開始席家汶等人就不在理。


    眼看著這喚作孫華的少爺便要將那日細節說出,吳靖匆匆向另一人使了個眼色,隻見那人猛然跳出,怒喝道:“其它事本人不管,這小奸賊殺我兒子,我刁文隆死也不能放過他。”提著一對鐵筆就往易鋒殺去。


    這刁文隆的兒子也是六名死者之一,就是當日被殺的那名使鐵筆者,父子兩人皆是血勇。眼見仇人在前,刁文隆本就按耐不住,眼看著再審下去,怕是要將這少年無罪釋放,一等吳靖眼色使來,立時便帶著其他苦主,往易鋒衝去。


    萬大先生低聲道:“吳閣主……”


    吳靖毅然道:“事到如今,先處決再定罪。”


    席應輝趕緊將他拉住:“吳閣主,萬萬不可,這個萬萬不可。”


    吳靖猛然回頭:“這事你不要再管,今日人我們殺定了,你不管他是死,你管他也是死。你再多話,我告訴你,你這官也不要再想做,就算把你跟著殺了,大家聯名報上朝廷,說你包庇罪犯,你以為朝廷能拿我們怎樣?”


    席應輝哭求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死沒關係,但是大家千萬不要找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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