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警員那邊回饋回來的信息,令莫海右和惲夜遙都感到完全不可思議,天不亮就已經出發的警員們跑遍了轄區內所有的工業園,包括周圍幾座山附近的居民區全部都去過了,可是沒有一個人知道有什麽所謂的薰衣草田和薰衣草別墅。


    最後,警員在電話裏說:“我們可以肯定,這附近根本就沒有薰衣草田,也許你們所說的別墅並不在我們的轄區裏,要不聯絡其他警局,在全市範圍內搜索一下吧!”


    “你們打過謝警官的電話嗎?”莫海右問道。


    “一直都在打,完全聯絡不上。”


    掛斷電話之後,莫海右對惲夜遙說:“連警局都調查不到薰衣草別墅的位置,有可能它確實不在這個轄區裏,不過,小遙,我在總局工作了那麽多年,也沒有聽說過市區裏有什麽薰衣草別墅,如果郊區找不到的話,估計就算在全市範圍內搜索也有可能是無用功。”


    “可是小蒙明確說他看到了大片的薰衣草田,而且小蒙是昨天下午中的凶手的陷阱,晚飯之前他就到了薰衣草別墅內部,如果別墅在很遠的地方,凶手不可能這麽快就把他帶到那裏啊!”


    “請問你在那裏幹什麽?”


    但是他的問話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穿著警服的男人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輔警以為他正在那裏全神貫注收集什麽證據,沒有聽到自己講話才會這樣。所以一路小跑到男人背後,又問了一句:“喂,同誌,你在那裏幹什麽?”


    輔警是個北方人,家鄉口音非常濃重,性格也屬於那種直爽型的,他在問出第二句話的同時,大手也拍上了男人的肩膀,可不拍則已,這一掌拍下去,男人居然像失去了骨頭一樣,整個人癱軟到了地上,臉差點沒埋進垃圾堆裏麵去!


    輔警先生自己也是嚇了一大跳,剛剛才發生惡性殺人事件,現在突然之間又有一個男人在眼前倒下了,他以為這也是一個死人,連著向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身體,驚魂未定的直盯著地上的男人看,完全不敢再碰第二下。


    直到男人慢吞吞地從地上爬起來,輔警才鬆了一口氣,不過害怕過去之後,火氣就跟著躥上來了。他粗著嗓子問地上的人:“一動不動站在這裏,到底想要幹什麽?”


    “我,我發現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男人剛剛張開嘴說了幾個字,突然之間就發出一連串的慘叫聲,迅速從地上爬起來推開身後的輔警,向巷子入口處疾奔而去,


    輔警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他會來這麽一出戲,在原地呆怔了兩秒鍾之後,轉身一邊追,一邊大聲嗬斥:“喂!!你給我站住!!你到底是什麽人!!快點站住!!!”


    可是這個時候,男人已經快要跑到轉彎處了,等到他氣喘籲籲追到巷子口,再向兩邊看的時候,根本連男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意識到事情不妙,輔警趕緊回頭按響了吳偉雲家大門的門鈴,他拚命按著門鈴,嘴裏還不停喊著:“米警官!米警官!你在裏麵嗎?”


    吳偉雲問:“米警官,會不會是你的同事過來了。”


    那些被快遞送過來的屍塊,此刻還放在吳偉雲家的院子角落裏,他真的很害怕再次看到那些東西,所以盼著警察局的人能盡快過來把屍塊帶走。


    “應該不是,聽上去好像是輔警的聲音,他大概是回來找這個東西的吧。”米小東拿起桌上的對講機說,他剛進來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東西,猜想輔警一定會回來找的。


    兩個人估計很快外麵就會有人敲門,米小東已經站起身來,準備把對講機給門外的輔警送出去,可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淒厲的慘叫聲,和如同開了掛的門鈴聲和呼喊聲。


    米小東意識到不好,馬上關照吳偉雲絕對不能離開屋子裏麵,他自己則迅速向大門外麵衝出去。吳偉雲已經嚇得動都不敢動了,他閉上眼睛戰戰兢兢縮在椅子裏麵,心裏祈禱著門外不要再發生什麽恐怖事件了。


    不到五秒鍾的時間,米小東就推開大門衝了出去,木製的門扉因為他用力過猛不停晃動著,撞擊在門框上,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


    米小東還沒有站穩腳跟,就衝著驚魂未定的輔警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個……那個……垃圾桶!”輔警不停咽著口水,緊張得結結巴巴,控製了好一會兒情緒,才把話說完整。


    “我,我看到有個男人站在垃圾桶前麵,穿著一身警服,我想過去問他到底在幹什麽?可是……可是沒想到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就倒在地上了。”輔警說話的時候,還把自己的手掌伸到米小東麵前比劃著,好像要證明自己真的拍過什麽人一樣。


    他繼續說:“真是太可怕了!我還以為又遇到了一個死人,沒想到那個人剛倒下,就發出一連串的慘叫,然後趁我不注意爬起來就朝巷子外麵跑了,我都追不上他!”


    “他在垃圾桶前麵到底幹了什麽?”米小東急吼吼地問道。


    “不,不知道!我隻看到他站在那裏背對著我,其他的什麽都沒有發現。”而另一邊的惲夜遙,由於對謝雲蒙的擔心,分析判斷也逐漸在出現偏差。他如果能夠好好思考一下,或許麵對眼前的困境,就能得到更好的解決方法。


    但是現在我們無法左右他們的思維,所以隻能讓他們按照自己的思路展開行動,而我們的視線已經轉移到第一天晚上,謝雲蒙在薰衣草別墅中遇到的狀況。


    ——


    事情似乎出奇的順利,黑影回到了屋子裏麵,現在他是安全的,樓上的人大概都已經睡著了,因為他離開房間之前,二樓一片寧靜,沒有一點聲音發出來。就算有人還沒有睡著,這個時間也不可能再離開房間。


    黑影似乎有些過於輕鬆了,他認為任何人都發現不了自己的罪行,因為現在他已經完完全全覺得,自己所設下的騙局和偽裝,是這個天底下最最巧妙的計劃,沒有人可以識破。這種自信不僅來自於這麽多年周圍人對他的放任,也來自於薰衣草田給他帶來的掩護。


    是的,他一直在計劃,一直在想方設法維護薰衣草田和別墅,不被任何人發現。雖然他不能從表麵上主導一切,但暗地裏,他卻是最最精明的那一個,誰也不可能成為他的對手。


    自信使人膨脹,但是當中間出現一絲瑕疵的時候,又會讓人著著實實地受到驚嚇,就像黑影路過窗口時的微微一瞥,那個高大身影給他帶來的震撼,差點就讓他因此發出驚叫聲,他沒想到,刑警先生的行動居然這麽快!


    黑影看到的不是刑警先生在薰衣草田裏搜索的樣子,而是看到了他手裏拿著的那隻極有可能暴露他秘密的鞋子,當時刑警先生正站在窗台邊上,黑影與他僅僅幾寸之遙。


    要不是刑警正在低頭尋找合適的地方掩埋鞋子,黑影早就被他發現了。意識到危險之後,黑影迅速退到了窗框的後麵,他沒有選擇往前走,而是選擇向靠近客廳門口的窗框部分退卻。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黑影這個人的臨場反應能力非常強,而且思維靈活。


    謝雲蒙在樓梯口觀察的是房門外緣的門把手,這裏的女主人種著大片的薰衣草花田,如果剛才那個黑影是從薰衣草花田直接進入的房子裏麵,那把他的手上和身上就一定會沾染上薰衣草花的花絮,這些白色像棉絮一樣的東西,很難清理幹淨。


    尤其是衣服和花朵摩擦過程中帶落下來的花絮,會緊緊依附在布料上麵。打開房門的時候,一定會多多少少有白色花絮粘在把手或者門框上麵,淡紫色的門扉在白天,如果粘上白色的話,確實不容易看得清楚,但現在是晚上,顏色會比白天顯得更暗沉一點,走廊裏又沒有開燈,謝雲蒙打開自己鑰匙串上的小型手電筒,昏黃的手電筒光芒,一下子就能讓他看到白色的小點。


    所以隻要看一下哪扇門上有花絮,就可以初步判斷上樓的黑影究竟進入了哪扇房門。我這裏之所以說初步判斷,是因為這件事還需要考慮到一些其他方麵的因素。


    比如,上樓的人是不是剛剛做完家務的傅責?傅責自己的房間就在西屋走廊口左手第一間,雖然他晚飯的時候說,今天會住在東屋,但現在的時間已經很晚了,他也許做家務累了,不想再到東屋去,覺得有什麽事明天也可以做,直接回自己房間睡覺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謝雲蒙剛才一直在外圍,沒有先進入西屋客廳查看一下,所以傅責是否一直在客廳裏幹活?這一點他無從判斷。


    不過,傅責如果真的回到了自己房間裏休息,並且在他沒有做任何不可告人行為的前提下,謝雲蒙認為他不太可能是剛才的黑影,因為看黑影從窗口掠過的速度,可以確定他是在奔跑,而一個勞累了一天,準備回房間休息的男人,有必要那麽匆忙嗎?


    就憑這一點,謝雲蒙認為傅責除非是用家務為借口,想要等所有人都睡著之後,上樓去殺人,要不然的話,他的可能性很小。


    至於其他方麵的因素,此刻沒有必要一一來贅述,我們隻要跟著刑警先生的行動,就會一點一滴知道他究竟是怎樣想的!


    黑影要做到的就是這一點,明天一早,他就會用另一個人的身份完美現身,而現在的身份,則可以通過那個可愛又單純的女人來實現隱藏,那個女人不是說自己可以在薰衣草別墅裏呆上一天一夜嗎?那就利用這一天一夜,讓現在的身份成為殺人犯,把另一重身份的嫌疑完全撇清。


    等到這些做完了,在最後的一天一夜裏,他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完成自己所有的計劃,還能以受害者的麵目來向刑警討要說法,確保自己的安全。至於最後一刻到來之前,他和刑警先生誰能夠活下來?是否一切都能如自己所願一樣順利?黑影覺得根本就不用去多加思考,因為他認為沒有惲夜遙和莫海右兩個人,那個刑警絕對不可能拆穿他的計劃。


    房間裏的寧靜和寂寞,總會帶來困意,當黑影覺得自己的眼皮就快打架的時候,他舉高手臂伸了一個懶腰,身邊的家具很高,還蒙著黑布。足以將他整個身體都擋得嚴嚴實實,房間裏前後兩頭的窗戶和門都緊閉著,就連窗簾也拉上了,隻有那窗簾中間的一小條縫隙,才讓外麵的月光可以稍微窺視到一點裏麵的景象。


    ——


    謝雲蒙將擺放式的煤氣灶往邊上挪了挪,整個人站到琉璃台上麵,他的目標是抽油煙機的排煙管,那條粗粗的塑料管子一直通到戶外,拆下管子之後,牆壁上就留下了一個圓圓的洞口,這個洞口勉強可以讓刑警先生高大的身軀通過,隻要他把兩條手臂先伸出去,再把肩膀使勁縮起來就行。


    就這樣到戶外,上半身是無論如何都避免不了弄上油汙的,所以,謝雲蒙把西裝外套脫下來,藏在了廚房琉璃台下麵的櫃子裏,反正半夜也不會有人進廚房,他隻要在淩晨之前把西裝拿走,就不會被任何人發現。


    刑警先生脫下外套,卷起襯衫的袖子,上半身有些費勁的鑽出了排煙管留下的洞口,他畢竟是武力型的,沒法與羅意凡那種柔韌型的舞蹈演員相比,身上的關節和骨頭也不能最大限度的折疊。


    留下外套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不像其他人一樣有替換的衣服,謝雲蒙是無意之中被帶到薰衣草別墅裏來的,所以如果弄髒外套的話,第二天其他人就有可能發現他接觸過哪些東西,引起他們的懷疑。但是襯衫弄髒沒有關係,隻要把外套穿上,再把袖子稍微往裏卷一點點,那些油汙就都看不到了。


    其他窗戶所對應的房間,我們等一下再說,現在先來說清楚謝雲蒙眼前所要進入的空間位置,其實刑警先生從廚房窗戶出去的話,雖然可以輕鬆從落水管子爬到二樓,但與現在的行動方式相比,實際利益要小得多。因為要從二樓牆壁交替窺視每一個房間的話,就要在整個西屋後半段繞一個大圈子,這樣既費時又費力。


    而抽油煙機上方的排煙管道出去,就完全不同了,煤氣灶的位置在廚房南麵牆壁裏側,排煙管道的缺口在同一位置的上方,也正對著南麵。我之前說過,謝雲蒙在半夜進入西屋之前,曾經把房子外圍的結構仔細觀察了一遍,他發現房屋牆壁上有一個小小的天窗,而天窗的位置正在屋簷下方,位於東南牆壁的頂端,靠近房子的西南角位置。


    抽油煙機的外圍管道分為兩節,一節通過牆壁上的洞口與屋子內部相連,而另一截連接著房屋頂上的煙囪,謝雲蒙拔掉了連接屋子內部的那一截管道,正好把牆壁上的圓洞空出來,這個圓洞的位置與天窗相隔距離很近,雖然不是在正下方,但是足夠刑警先生借力,直接爬上天窗,所以他才會選擇這裏爬出戶外。


    可以肯定的是,天窗內部的空間就是三角屋頂橫梁上麵中空的地方,在這個地方活動十分隱蔽,不太可能會被人發現。如果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了解每個人都在房間裏幹什麽?躲在這裏比躲在任何窗戶外麵都要安全,也都要方便的多。


    雙手把上天窗邊緣,進入裏麵就不是一件難事了,謝雲蒙稍稍觀察了一下周圍,人就迅速鑽了進去。他雙手一接觸到粗大的橫梁,就開始尋找摸索二樓每一個房間的正確位置。橫梁與屋頂的地板挨的很近,底板是由長條形木板拚接而成的,中間有木栓和釘子固定,從橫梁上麵伸手,可以很容易觸摸得到那滿是灰塵的表麵。


    謝雲蒙回憶著房屋內部的樣子,以此來確定自己摸索過的是哪一塊區域,從樓梯進入二樓走廊,需要拐過一段平台,這一段平台的寬度,大概可以讓兩個人並排走過。謝雲蒙沿著橫梁向前移動了一點點,大約空出這一段距離之後,用手在頂板中央比劃出二樓走廊的寬度,然後剩下的部分就全都是客房屋頂了。


    勤勉的生活並沒有給傅責帶來多少好處,反而讓他的煩惱一堆又一堆,尤其是脾氣古怪的安淩香,現在她就像是傅責背負的一個包袱一樣,既無法舍棄,又沒有辦法給予更多的喜愛。傅責隻是在逆來順受而已。


    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男主人朝西屋樓上走去,他透過敞開的大門,看了一眼戶外,剩下的人還在薰衣草花田裏打牌,沒有一個人朝他這邊的方向看,而離開的邕粟並沒有直接朝著打牌的地方走去,不知道他去了什麽方向,已經完全看不見蹤跡了。


    ‘這個肥胖男人的腳程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快了?’傅責在心裏暗自想著。他很快就忘記了這個問題,專心開始自己手邊的工作了。‘希望每天都能有更多的客戶來預定薰衣草花束,以後也要想辦法把薰衣草做成香袋,盡快賣完。’


    這是傅責對別墅門前這片薰衣草田的一點小小期待,他也許是希望盡快賣完手頭邊長勢正旺的薰衣草花,以賺得更多的錢。


    小小的插曲很快就過去了,那些人也看似其樂融融,傅責無意之中的一瞥不僅看到了熟悉的人,也把其中一個高大挺拔的陌生背影納入了視線範圍之內,他並沒有在意,如同對邕粟的疑問一樣,傅責很快就將之拋諸腦後了。


    再次回到二樓走廊之上,傅責用手輕輕推了一下自己的房門,房門還是鎖的好好的,香香在第二次吵架之後,應該沒有來找過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下之後,傅責並沒有選擇進入房間,而是朝走廊最底端的那間倉庫走去。


    位於右手邊最後一間的倉庫裏麵到底堆放了些什麽東西?現在這個家裏沒有一個人比他更清楚,以後也不會有,因為傅責注定要在這薰衣草別墅中度過一生,至少他自己是這樣認為的,也是這樣肯定的。


    手裏的抹布還在滴著水,傅責用另一隻手去摸索褲子口袋裏的鑰匙,可是摸了半天,他都沒有掏出那把單獨的小鑰匙。為了把倉庫門鑰匙和其他房門上的鑰匙區分開來,傅責特地把它從鑰匙圈上取下來,單獨放在另一個口袋裏,可是現在這把小鑰匙卻不見了,他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的,所以露出非常疑惑的神情。


    對於惲夜遙來說,刑警先生是他的軟肋,如果不能確定無恙的話,他之後也很難全身心投入案件的分析推理中去。


    就在惲夜遙潛心思考的時候,手機適時的響了起來,當演員先生看到手機屏幕,一種巧合到不可思議的感覺在他心中油然而生,電話居然是羅意凡打來的,也不知道羅意凡有什麽事情要找他,演員先生伸手按下了接聽鍵。


    “喂,小遙,好久不聯係了,你還好嗎?”羅意凡的聲音從聽筒內部傳過來,好像很輕鬆愜意的樣子。


    “挺好的,意凡你怎麽會想到打電話給我?最近沒有演出嗎?”


    “最近比較空閑,正好到s市來見一個老朋友,你們也認識的,就是剛剛出獄的蔣興龍。”羅意凡說。


    “啊!蔣先生可是很多年都沒有見過了呢!”羅意凡的這句話勾起了惲夜遙對過去的回憶,蔣興龍是個專情的好男人,本來事業發展得也很順利,隻可惜這些年蹲了監獄之後,一切都改變了。


    兩個人嘮了幾句家常,惲夜遙就想把電話掛掉,他猜測羅意凡打電話來,就是為了告訴他蔣興龍出獄這件事,但是現在演員先生根本就沒有心思去想別人,沒想到羅意凡突然之間話鋒一轉,對他說:“最近警局裏有沒有什麽奇怪的案子?”


    “奇怪的案子?你怎麽會這麽問?”惲夜遙覺察出羅意凡語氣裏帶著一點不同尋常的意味,所以表情也漸漸變得嚴肅起來。


    羅意凡當然看不到他的表情變化,也不可能知道演員先生此刻的心境有多麽敏感,所以繼續說:“就是我聽說郊區有家合資企業被在職職工起訴了,說是因為不合格產品造成的輻射讓員工患上了癌症,有這樣一樁案子嗎?”


    “小蒙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具體是怎麽回事?”惲夜遙問。


    “具體情況我也說不太清楚,不過這件事中有一點很奇怪,就是這個員工雖然起訴了企業,但是他卻找不到自己工作的地點。他說他在工廠裏已經上班一年多了,這一年多裏工廠負責人隻安排他們上晚班,不僅廠區所在的位置對他們嚴格保密,而且每天上下班都會有全封閉的廠車接送,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去了哪裏。”


    那個皮膚黝黑的女孩子,他是真的很感激她的情義,但是他不能,也沒有辦法走出前一段感情所帶來的桎梏,所以,他希望站在山巒之間的善良‘麋鹿’,可以找到真正屬於她的歸宿,而不是和自己這個連未來都不知道在何方的人糾纏不清。


    ——


    所有的屍塊都已經被驗屍人員帶走了,米小東也終於可以喘一口氣,可以繼續和吳偉雲先生好好聊一聊,他的助手沒有從鄰居那裏打聽到更多新的信息,所以暫時目標也隻能全部集中在吳偉雲身上。


    回到像四合院一樣的老宅裏麵,米小東剛剛走進客廳就看到老演員站在女兒的骨灰盒前想心事,米小東隨口打了一聲招呼,等到對方回過頭來,他開口問:“吳先生,你還好嗎?”


    “我沒事,隻是看到死人就想起了女兒死亡時的樣子。”吳偉雲雙目含淚,語氣中飽含著悲傷。


    米小東對他說:“如果您身體允許的話,我想就剛才發生的事情再聊幾句。”


    “沒關係,那我們坐下繼續說吧。”吳偉雲顯得比剛才冷漠了很多,他慢吞吞走回來,坐到了自己常坐的那把靠背椅裏麵,靠背與扶手上的皮套已經磨損了,椅背也看上去斑斑駁駁,應該用了幾十年都沒有更換過。


    從這一點可以看得出,吳偉雲是個念舊的人,坐下之後米小東問他:“能跟我說說過去發生的事情嗎?你女兒的那次車禍最後究竟是怎麽解決的?”


    “……車禍肇事者和當時的目擊者都失蹤了,還能有什麽解決方法呢?”吳偉雲沮喪的說:“我直到現在都沒有得到當初那件事的答案,我的女兒那麽善良,根本就不應該遭受這樣的事情。”


    “你女兒是當場死亡的嗎?”


    “不是,當路人發現她的時候,她還活著,她是死在被送往醫院的路上。”


    “那麽目擊者呢?目擊者為什麽也會失蹤?”


    “目擊車禍的人就是我女兒的男朋友,這件事是我後來找到小夥子的父母才了解到的,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女兒有一個男朋友,他失蹤的原因也是眾說紛紜,社會上有人懷疑她可能和肇事者一起謀害了我的女兒,但是小夥子的父母告訴我說,發生車禍之前他正在向我的女兒求婚,車禍之後他是為了向肇事者報仇,所以才會跟著一起失蹤的。”


    這最後一條信息,恰恰是最關鍵的一條信息,因為駱玲玲留下的工作室就是劉運兆死亡之前寄居的地方,而那個使用駱玲玲房子的畫家就是劉運兆的朋友,所以,走出這一步,米小東的行動方向就開始與莫海右他們重疊了。而快遞包裹殺人事件與薰衣草別墅殺人事件之間的關聯,也就越來越近了。


    ——


    時間再次回溯到劉運兆死亡之前的某一天夜晚,美麗的老年女子打開了某一棟公寓樓二樓最底端的一個房間,雖然這裏他已經幾十年沒有來過了,但依然熟門熟路,鑰匙也很好用。


    走進房間之後,她並沒有東翻西找,而是悠閑的找了一個比較幹淨的位置,就像是和什麽人約好在這裏見麵一樣,坐下開始等待,她時不時揉搓著手裏小皮包的包帶,眼睛一直看著虛掩的門縫。


    在他的身體周圍,擺放著許許多多的油畫,所有的油畫上都畫著同一片薰衣草田和同一個女孩的背影,在夜晚陰暗的燈光下,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感覺。


    女孩背影的輪廓,甚至頭發的顏色和長度,耳朵的形狀,以及耳朵上掛下來的珍珠耳墜,全都一模一樣。還有就是深紫色的薰衣草花田,每一幅油畫都是用同一個角度去繪製的,作畫者似乎不願意改變他所麵對的方向,畫麵嚴重偏向右邊,遠處的薰衣草花枝顯得很模糊,而近處的薰衣草下麵,全都畫著一雙藍色皮鞋的鞋尖。”


    這些畫並沒有引起老年女人的注意,她還是一門心思關注著門外的動靜。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老年女人的耐心也在一點一點流失,兩個小時之後,她開始坐立不安了,也不再謹慎的保持完全不發出聲音的狀態,而是時不時站起來在房間裏走上幾步,或者打開門朝外探頭看一眼。


    窗戶外吹進來的微風,拂亂了她額前的白發,也模糊了她的五官輪廓,老年女人的等待似乎永無止境一樣,屋子裏隻能聽到她輕微的腳步聲,和掛在牆上的掛鍾指針走動的聲音。


    “我早就在國內長住了,十年以前就已經後悔回來了,隻是住的地方不在s市,我說過我不想因為我打擾到任何人的生活。除了你之外,我還有一個必須要見的人,他是我在跟你父親之前所認識的一個人,當年我辜負他太深了,所以現在必須要回來補償。”


    “他也是你唯一愛過的人,對不對?”男人突然之間插嘴問。


    這個問題讓駱玲玲呆愣了幾秒鍾,但是現在的她已經不打算否認任何事情了,沉默代表了肯定,所以男人也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等待著駱玲玲的下文。


    駱玲玲繼續說:“我和他之間有一個女兒,這個女兒是我幾十年來最牽掛的一個人,也是我義無反顧回到國內的唯一原因,我希望在自己人生走完之前,能夠與女兒相認。”


    聽到駱玲玲的話,男人低下了頭,他的眼眶中好像有什麽晶瑩的東西正在往下滴落,片刻之後,男人用手擦了一下臉頰,對駱玲玲說:“駱阿姨,有一些事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你,你認識一個叫許青的人嗎?”


    “認識啊!他是我的一個朋友,你為什麽會提到他?”駱玲玲覺得很奇怪,許青是她回到國內之後認識的人,雖然並不是經常見麵,但這個小夥子給她的印象很好,而且這段時間,駱玲玲正在撮合他和一個年輕女孩的感情。這件事之中涉及到一些個人隱私,所以駱玲玲不方便告訴眼前的男人。


    但是接下來男人所說的話,讓駱玲玲感覺世界都將要在此刻崩塌,無法形容的悲傷,讓這個老女人一下子癱軟在椅子裏麵,美麗臉龐上老淚縱橫,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因為她思念了將近二十年的女兒居然因為一場車禍已經死亡了。


    男人等待著,等待著駱玲玲的悲傷過去,這就像等待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停止一樣,沒有辦法催促,沒有辦法焦急,隻能期望時間可以過的慢一點,暴風雨可以消失得快一點。


    終於,在男人即將失去耐心之前,駱玲玲的情緒總算是穩定下來了,男人站起身來,重新戴上了頭盔,他離開公寓之前最後說的一句話是:“如果你想要知道更多的真相,就去找許青吧!他會告訴你的。”


    “會不會是薰衣草花田裏挖出來的?”


    對薰衣草花田的說法,警員們也給予了否認,首先因為這附近根本就沒有薰衣草花田,再說,種植大片的薰衣草,泥土上一定會留下許多碎花瓣和花絮。可是現在他們看到的泥土塊,表麵上隻有一些稀疏的雜草,根本看不出以前種過什麽東西。”


    可惲夜遙對自己的想法還是不肯死心,他又問:“會不會是有人在廢棄這些土方塊之前?把上麵的植物和下麵的根須都清理掉了呢?”


    警員說:“就算清理得再幹淨,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也是不可能的,殘破的花瓣會粘在泥土上麵,這就像是黑色衣服上粘著的粉塵,怎麽可能全部清理幹淨呢?”


    對此惲夜遙也沒有更好的解釋,所以他不做聲了,隻是蹲在那裏反複研究著這些泥土塊,並且把它們一塊一塊碼放得整整齊齊,惲夜遙總覺得泥土塊有哪些地方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大腦中灰色的腦細胞飛速運動,想要思考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來,手中巨大的泥土塊,很多已經拚到一起了,看上去就像一整塊田地一樣。惲夜遙拜托警員說:“能不能幫我從附近找幾個農民工來,我有事要讓他們幫忙。”


    “這個倒是沒問題,我現在就去找。”剛才說話的警員自告奮勇回答之後,就站起身來,匆匆離開了現場。


    不多一會兒,他帶著幾個穿著樸素的中年農民過來了,惲夜遙讓他們幫忙把垃圾中的土塊全部清理出來,雖然有些邊緣已經碎裂了,但大部分還是很完整的,接著,惲夜遙讓農民用大錘子,把所有的泥土塊全部都砸碎。


    他的這一舉動,讓陪他一起來的幾個警員有些迷惑,不過,他們並沒有阻止農民的行動,隻是蹲在一邊仔細看著,有的還伸手幫一把忙,或者給勞動中的農民第一杯水什麽的?警車上有警員裝滿水的水杯和一次性杯子。


    隨著地上的泥土碎末增多,方塊中間的塑料網和固定用的塑料支架也逐漸顯露了出來,這些東西可以保證周圍的泥土不輕易碎裂變形。


    等到所有的土方塊全部砸碎,惲夜遙向農民道謝送走他們之後,立刻就開始一個一個仔細觀察那些塑料網和支架,他看得很仔細,一點點角落和縫隙都不放過,在上麵摸索尋找著細小的東西。半個多小時之後,在惲夜遙的腳邊,堆起了一小堆紫色和白色混合的東西。


    暫時我們沒有辦法得出答案,我們隻好先把視線集中到米小東的行動上麵。


    快遞包裹殺人事件發生之後的第二天中午,米小東在警局裏開完會,馬上就和助手兩個人前往駱玲玲留下的工作室。現在凶殺案的調查還沒有打開缺口,他們絕不能忽略任何一條可能得到的線索。


    離開平龍公安分局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警車就到達了一片樓房林立的小區,這裏每一棟公寓樓之間的間隔都非常狹窄,中間幾乎沒有綠化帶,隻有一些長條形的長滿了雜草的泥土帶。


    小區入口處甚至連警車都進不去,但不是因為出口的地方同樣狹窄,而是因為停在外麵的車輛太多了,幾乎把進入的通道都給擠沒了。


    看守小區的門衛是個外地老頭,用普通話和他溝通很吃力,為了節省時間,米小東他們索性將汽車停在了另一個小區對麵的地下停車庫裏麵,然後步行走到了這裏。


    進入小區之後,目標公寓樓倒是十分好找,就位於快遞站點的後麵,樓道是水泥澆灌的,在此刻的季節裏顯得很潮濕,一樓樓梯有一半連接著地下室,也就是半層樓在地下,半層樓的地上。所謂的一樓便成了半樓。


    此刻正是午飯時分,居民們要麽不在家,要麽都在屋子裏吃飯,樓道裏空無一人。趁著沒有人打擾,米小東三步並作兩步上到二樓,找到最後一間房門之後,立刻抬手敲了敲。


    本來他以為,這個時間點畫家一定會在家裏工作,所以很自信馬上就會有人來開門。


    沒想到他連續敲了好幾分鍾,房門裏麵居然一點聲音都沒有。確認沒人之後,米小東轉頭敲開了隔壁一間公寓房的門,想要了解一下情況。隔壁那戶人家隻有一個小姑娘在裏麵居住,當穿著警服的米小東問她畫家的行蹤時,小姑娘顯得一臉不可思議。


    她說:“畫家先生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回來了,聽說他涉及到一樁倉庫裏的凶殺案,昨天晚上就已經有警員來調查過了,也沒有找到他,最後是請來開鎖師傅打開房門進去的,所以現在那扇房門根本就沒有鎖緊,你們直接進去不就行了?”


    “這個沒問題,下午一定送到。對畫家的調查我們這邊也會安排一路警員,還有,如果頭的電話打通了,你就讓他立刻聯係我。”


    “嗯,你放心吧。”


    在掛斷電話之前,米小東壓低聲音又問了一句:“頭真的沒事嗎?”


    對於他的不放心,惲夜遙隻能再次給出臨摹兩可的回答,雖然不能說出實情,但惲夜遙也不想讓謝雲蒙的好兄弟認為自己在欺騙他。


    ——


    公寓內的布置其實和米小東所想的差不多,畫家的房間嘛,很多都是陳設簡陋,地上桌子上到處堆滿了畫筆和畫框的樣子。


    不過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所看到的油畫畫麵居然都一模一樣,畫的都是薰衣草花田。米小東順手拿起一幅畫,仔細端詳了一番,問助手:“你覺得這些畫裏麵會有什麽隱含的意義嗎?”


    “應該沒有吧,或許是這個畫家特別喜愛薰衣草花田,才會畫了那麽多薰衣草,做這一類工作的人大部分都比較偏執,就像有的人隻畫動物,有的人隻花植物一樣。”


    助手的話有一定道理,不過米曉東還是覺得什麽地方很奇怪,他問:“我們這個地方有薰衣草花田嗎?”


    現在沒有,不過我記得以前市區裏好像有一處薰衣草花圃不是很大,就位於馬路中央的三角地帶,那裏邊上還有好幾個小區,米警官你還記得幾年前發生的一樁薰衣草花田車禍事件嗎?“


    ”薰衣草花田車禍事件?我倒是不記得了,你說說看,當時的情況,”米曉東轉頭看向助手,頗感興趣的問道。


    助手反問他:“難道你昨天和吳偉雲攀談了那麽久,沒有問他過去的事情嗎?那起車禍的死者就是吳偉雲的女兒,而且當時她女兒的男朋友也在車禍現場,後來和肇事者一起失蹤了,到現在都沒有找到。”


    “嫌疑人一定是在警局人員到達,將周邊所有不相幹的人疏散之後,才偷偷藏進去的。然後,他就一直在等著小蒙上鉤。為了讓小蒙能夠順利找到正確的位置,他還安排了那個所謂的文淵來吸引小蒙的注意力,我肯定,文淵的身份是假的,所以接下來,我們必須找到這個女人才行!”


    “她肯定是一個在我們視線範圍之外的女人,有可能隻是嫌疑人臨時雇傭來的。文淵當時跑到垃圾堆後麵,隻是想要吸引小蒙跟過去,她不用繼續逃跑,因為嫌疑人已經在垃圾堆裏麵為她挖好了藏身的地方,這裏的垃圾堆藏幾個人完全不是問題。”


    “隻要事先在表麵挖好一個大洞,用一些東西固定住,比如廢棄支架或者廢棄的帳篷等等,這些東西之後非常好處理,直接讓垃圾回收人員帶走就行了。等到挖出的大洞固定好之後,再往表麵傾倒垃圾,將入口封閉起來就可以了。”


    “使用的時候,隻要知道入口在哪裏,直接將表麵的垃圾挖開,鑽進去再埋上,這個過程用不了兩三分鍾的時間。我估計當時文淵躲藏的時候,凶手已經事先幫她把洞口挖開了,她藏好之後,隻要讓垃圾堆頂部的垃圾滑落下來就行了。雖然這樣做當事人會很難受,而且很臭,但絕對是一個不容易被發現的藏身方法。”


    “小蒙當時並沒有扒開垃圾堆來看,把表麵的那些塑料板掀開了,所以他不可能發現那個在垃圾堆上留下所謂線索的人,嫌疑人用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吸引住小蒙的注意力之後,點燃了飲料瓶裏的炸藥。”


    “然後他負責把小蒙帶走,而那個扮演文淵的女人,則負責把垃圾堆裏所有能給警方留下把柄的東西清理走,讓垃圾堆大致恢複原來的樣子。這兩個人隻要沒有潔癖,我剛才所說的工作是絕對可以完成的。”


    對於惲夜遙的說法,警員們當然需要證據來佐證,所以他們將惲夜遙送回到莫海右身邊之後,立刻帶著勘察工具,重新回到現場收集證據。比如在惲夜遙指出的嫌疑人藏身位置內,是不是有人身上的毛發或者皮屑,這些東西收集回警局,經過化驗,也許就會成為找出嫌疑人身份的關鍵線索。


    所以說,經過倉庫周邊的再一次勘查,惲夜遙不僅帶回了薰衣草別墅確實存在的證據,也找到了可能揭發殺人凶手身份的線索,在這裏我們還要透露一點的是,那個假的文淵與米小東也見過麵,而且還說過話。


    可她實際上什麽也沒有幹啊,她隻是按照男人的意思畫了一個妝,騙了一個人而已。至於那個人有沒有受騙上當?女人心裏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


    想起自己之前每天跑龍套,每天需要畫很濃的妝,還有那些早已經麻木了的感受,女人開始後悔了,她在答應劉運兆之前為什麽不仔細考慮一下後果呢?


    難道就因為兩個人認識了好幾年,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鄰居,她就那麽輕易相信別人嗎?或者就因為她要挑戰自己的演技,需要賴以生存的生活費,就什麽事情都能去做?女人不斷對自己的行為提出質疑,又不斷警告自己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壓力和煩躁充斥著女人的內心。


    女人雖然不是個精通法律知識的人,但卻因為自己多年的學習,也不能算是一個法盲,整整半天,女人都坐在窗戶前麵,思考著自己接下來應該要怎麽辦,直到夕陽西下,另一個人敲響了她的房門為止……


    ——


    莫海右背靠在警車門前,等待著惲夜遙,劉韻家裏該收集的證據,他已經都收集完畢了。並沒有什麽更多的東西可以供他們參考,莫海右倒是希望惲夜遙那邊能給他帶回來一些驚喜。


    下午馬上要進行的驗屍,有些地方他還沒有想通,惲夜遙認為劉韻身上存在著可以揭發凶手的線索,可是莫海右卻不能完全確定惲夜遙最終的想法到底是什麽?很多時候,惲夜遙的想法都要比他感性得多,而太過於理性的思維,限製了莫海右拓寬自己的想象,這也是他為數不多的缺陷之一。


    一個人默默等待著,其他的警員都已經離開了,莫海右覺得沒有必要讓他們和自己一起等,待會兒惲夜遙回來之後自己來開車就行了。他讓助手們帶著收集到的證據,先回警局裏麵去進行化驗比對,這樣子工作時間才不會延誤。


    在中午12點鍾不到一點點的時候,一輛警車將惲夜遙送回到了莫海右麵前,警車離開之後,莫海右問惲夜遙:“你發現了什麽嗎?”


    “有很多東西,小左,我們先坐進車裏麵再說吧。”惲夜遙回答道,順手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莫海右則繞道駕駛座車門邊上,兩個人一前一後坐上了汽車。


    “但這並不是關鍵問題,關鍵問題是這個工人他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工作地點在哪裏?他自己承認說,在工廠裏已經工作了一年多,平時上班坐的都是全封閉式的廠車,而且工廠隻安排他們上晚班。對此企業方麵全盤否認,他們說並沒有什麽神秘的新工廠。”


    “如果不是某個企業負責人說漏了嘴,告訴警方說新工廠在墓地附近,恐怕現在那件事,工人方麵還是一點證據都收集不到。”


    “我覺得羅意凡所說的事件和薰衣草別墅有很大關係,我們之前的搜索方向完全錯誤,是小蒙說大片的薰衣草田,迷惑了我們的眼睛,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把別墅修建到大山背後去,還跑去那裏種什麽薰衣草!”


    “自從羅雀屋事件之後,這邊大山的背後,除了幾個以前留下來的墓區之外,就連原本的住家都已經拆掉了。別墅如果真的修建在如此偏僻的地方,一定與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有關。而且,前往別墅的路途,一定不容易被人發現,否則凶手不會那麽放心,大膽的把小蒙直接帶進別墅裏麵去。


    “後來呢?”莫海右問道:“你有沒有拜托羅意凡去找薰衣草別墅?”


    “我沒有告訴羅意凡薰衣草別墅的存在,他打電話來也隻是想向我了解一下,蔣興龍說的那件事的調查情況。甚至他都沒有跟我說事情是蔣興龍說的。他隻是提到了接手案子的律師。與蔣興龍有關,不過是我自己的猜測而已,按照羅意凡的性格,如果不是蔣興龍說起,他也不可能主動提出,想要去尋找一下工廠所在的位置。”


    “羅意凡沒有把自己的想法遮遮掩掩,他說要去郊區看一看,幫忙找找線索。所以我告訴他,他所要找的地方有可能和一大片薰衣草花田在一起,讓他注意留心一下……”惲夜遙說到這裏,低下頭沒有再說下去,他知道以下的內容,莫海右可以自己猜到。


    莫海右也沒有繼續往下問,他稍微思考一下,拿出口袋裏的手機,給警局裏專案組負責人打了個電話,意思很簡單,將郊區工廠發生的那樁糾紛案的檔案全部調出來,再派一路警員去全麵調查那家企業的工廠。


    莫海右在電話裏將自己和惲夜遙的分析判斷詳細說了一遍,他認為狀告企業的那個工人,有可能並沒有說謊,而且這件事同薰衣草別墅殺人事件也許有關聯。專案組負責人非常重視這個線索,電話裏答應會馬上展開調查。


    羅意凡離開會麵地點的時候,天色還沒有暗沉下來,他立刻出發前往劉運兆所住的公寓,希望能夠趕在晚飯之前到達那裏,他有個猜測,自己並不一定能真的見到劉運兆,也不一定能見到與劉運兆合住的畫家。


    惲夜遙為什麽要刻意提到這兩個人?以及劉運兆的妹妹劉韻?羅意凡猜測,也許他們就是事件中的被害者。如果到了那裏,羅意凡確認房子裏空無一人,那麽他的這種猜測就可以被坐實一半了。也就是說,惲夜遙那邊已經發生凶殺案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可以見到當事人,那麽自然是要好好打聽一番。與陌生人周旋探聽秘密的技巧,羅意凡還是很熟練的。當然,鄰居也不會不去打擾,反正目前羅一凡正在一點一點接近事件核心,他有可能比惲夜遙和米小東兩方麵更快,因為羅意凡可不會按套路出牌。


    薰衣草別墅殺人事件發生之後的第二個傍晚,也就是米小東離開劉運兆公寓四五個小時之後,羅意凡的車就停在了破舊的小區門前,他很隨意找了一個空位,把車停了進去。


    汽車是租來的,既然是來調查案件,羅意凡就不會開自己的車,他特意去租車公司租了一輛不起眼的汽車,還在路邊攤買了一套工裝服,套在自己那件名牌襯衫的外麵。


    按照律師給他的門牌號,羅意凡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那棟房子,走進潮濕的水泥地麵,正好有一個老婦人出門倒垃圾,羅意凡微笑著打雷聲招呼說:“阿姨,這裏二樓是不是住著一個畫家?”


    老婦人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說什麽,可是,她剛張開嘴,一樓的某一間屋子裏就傳出了一個老頭煩躁的聲音:“趕快扔了垃圾就回來,不要胡說八道,別人的事和你沒有關係!”說完,屋子裏還傳出用拐杖敲擊地麵的聲音,好像裏麵的老頭很憤怒的樣子。


    老婦人隻好尷尬地繞過羅意凡,自顧自朝外麵大垃圾桶的方向走去。羅意凡也不介意,他在路過一樓拐彎處的時候,朝剛才發出說話聲的房門裏麵看了一眼,一個老頭正坐在輪椅裏,他腿上蓋著寬大的毛巾,應該是個殘疾人,老頭的目光緊盯著電視,沒有看見羅意凡走過。


    不過這些話,羅意凡不可能告訴女孩,因為除了讚賞之外,他還抱著一種懷疑,他看出了女孩眼中始終留存著的害怕情緒。


    剛才在門外聽到的聲音是怎麽回事?這個女孩肯定已經接受過警方詢問了,而且就在這兩天之內,如果她與殺人案毫無瓜葛的話,再次聽到敲門聲,應該很平靜才對。


    但是也不排除女孩的膽子特別小,看到刑警就會驚慌失措的原因,所以羅意凡決定暫時先不開口問她劉運兆的事情,先做一些小小的試探再說。


    羅意凡開口說:“我是到這裏來找人的,我有一個朋友,委托了這邊某個畫家畫一幅畫,可是訂金都付了,畫卻預期了好多天都沒有交貨,朋友很忙,我正好到s市來辦事,所以他就委托我過來幫他找一找,你知道畫家住在哪間公寓裏麵嗎?”


    “以前這裏是有一個畫家,不過幾個月前搬走了,我現在也不知道他住到哪裏去了。”女孩表麵看似很平靜,聲音也沒有異常,但是羅意凡發現她藏在衣袖裏麵的手,在微微顫抖。


    羅意凡不動聲色地繼續問:“那畫家以前住在公寓樓的哪一間?你能指給我看一下嗎?”


    女孩的眼神有些遊移,她回答羅意凡說:“是走廊口的第一間,現在已經有人搬進來住了,所以,我也沒有辦法幫你去詢問。”


    一聽到她這樣回答,羅意凡的瞳孔馬上陰沉了下來,不過他的臉色和嘴角的微笑依然沒有改變,女孩的話已經暴露了她的秘密,她與劉運兆的案子一定有所牽連。


    但是羅意凡覺得,這個女孩有可能不是案件實際的參與者,而是一個被欺騙利用的人。因為從羅意凡走進屋子裏到現在,女孩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害怕和彷徨,就一直沒有間斷過。


    羅意凡知道他不是在害怕自己,而是在害怕之前來過的警察,這說明警察來過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所做的事情牽涉到犯罪,所以才會一個人待在屋子裏心緒煩亂。


    “關於那個畫家的事情,我想進一步了解一下,他是不是有一個朋友叫劉運兆,也住在這裏?”羅意凡一改剛才兜圈子的態度,開始直截了當的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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