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追凶手?那你怎麽又會出現在這裏?”柳橋蒲嚴厲地問道。


    “我不知道!我跟著凶手在房間裏繞來繞去,根本就搞不清楚路線。最後才繞到了這裏!我還以為凶手衝進房間裏來了,結果看到了你們。”


    “可是你發現凶手為什麽不直接通知刑警呢?而是要自己去追,你難道不怕危險嗎?”身後的連帆繼續發難。


    單明澤此刻的情緒從疲勞轉換成了驚慌,他大聲辯解說:“我看到柳爺爺倒了下去,有一個黑影從衛生間那邊消失了,所以我就追了進去,當時謝先生和枚小姐都不在屋子裏,我如果通知的話,隻會造成大家的驚恐,而且你們會直截了當的質疑我在說謊。”


    “因為除了我之外,誰也沒有看到黑影不是嗎?”


    單明澤的反駁並沒有引來多少同情的目光,大家依然對他質疑頗深,也難怪,在這棟被大雪圍困的別墅裏麵,任何一點小小的懷疑都會被無限擴大,更何況單明澤確實有很大的嫌疑,至少昨天他的的確確是有作案時間的。


    見大家都不願意相信自己,單明澤賭咒發誓說:“如果我有一句謊言,就不得好死!被天打雷劈!”


    陸浩宇插了一句嘴說:“是不是真的會被天打雷劈我不知道!反正,這種賭咒發誓,也不過是安慰一下當事人的心理而已,你想要去做的事情還是會做,除非你拿出實際的證據來,否則我們可不會相信你。”


    “還有,你不是肋骨受傷了嗎?拉開來給我們看看!”陸浩宇語氣尖銳的說。


    “看就看,”單明澤為了證明清白也是不管不顧了,當著屋子裏小姑娘的麵,他就把上衣拉了起來,果然,胸口下麵還纏著紗布,紗布不像是新纏上去做做樣子的,邊角已經有一些脫離皮膚,鮮血也滲到表麵上來了。


    從紗布掀起的一角可以看到皮肉翻開的傷口,還有凍傷的痕跡,單明澤拉好衣服說:“這回你們該相信我了吧?”


    可是回答他的依然是陸浩宇,這位‘紳士’一字一頓的說:“傷口隻不過證明了你是單明澤本人而已,其他的什麽也證明不了。”


    惲夜遙在邊上說:“小恒,你已經確定過大家的位置了,反正除了餐廳和這裏,他們也不會跑到其他的地方去,今天白天大家有什麽事的話?都到這裏會合,小蒙和小小會隨時在周邊保護的,我們趕緊開始行動吧。”


    “行動?要怎麽行動?”顏慕恒問道。


    “當然是找出凶手遺留在密道裏的線索,昨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們都沒有仔細檢查過,除了圍繞著屍體轉之外,就是在調查房子的秘密空間。這裏之前連續發生過兩起凶殺案件,不遠處還有小蒙砸開的牆壁,我們首先要弄清楚孟琪兒和舒雪的死因才行。”


    “而且,關於孟琪兒,我也有一些問題要向你求證。”


    惲夜遙提到孟琪兒的時候,很明顯,顏慕恒瞳孔中有什麽東西一閃即逝。惲夜遙並沒有看漏,他保持著原來的樣子說:“這裏不是問問題的地方,我們現在就到樓上去。”


    惲夜遙說的話很有道理,顏慕恒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又不是讓他一個人行動,有什麽好害怕的呢,所以,顏慕恒決定照著惲夜遙的話去做,隨機應變。


    兩個男人終於離開了房門口,等到他們走遠之後,房間門被打開了一條縫,一雙女人的眼睛從裏麵向外張望了一下,然後房門又被砰的一聲關緊了。


    女人回到房間裏,對坐定下來的男人說:“沒問題,顏慕恒並沒有懷疑什麽?”


    “我有點不明白,為什麽大家的行蹤要瞞著顏慕恒,他不是一開始就在幫助刑警的人嗎?”男人問道。


    可是他所問的問題麵前的女人也回答不清楚,所以隻能說:“等一下,刑警先生挨個詢問的時候,就應該會知道了吧!再說你自己身上不也有秘密沒有說清楚嗎?”


    “我那個已經不能算是秘密了,在山下的時候,我就讓西西到警察局去報過警,來這座山上的刑警不也是為了調查那樁案子死者的身份嗎?”


    “也許那個死者是我過去認識的人也說不一定。”女人突然之間這樣說,聽到男人耳朵裏,就好像是她的家人參與了凶殺案一樣。不久之後,受到神秘人襲擊的顏慕恒就逃到書房內部,被唐美雅祖孫救下來,然後遇到了謝雲蒙,唐美雅和謝雲蒙一度懷疑顏慕恒是否在說謊,這時餐廳裏的行動已經開始,謝雲蒙唯有讓顏慕恒先到餐廳裏去同惲夜遙他們會和,以後再做打算。


    畢竟到時在這裏有九個人,他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全都是凶手的幫凶,在謝雲蒙的思維中,惲夜遙會一直和他們在一起,直到行動結束,如果發現顏慕恒身上有疑點的話,其他人也會一起幫忙控製他的。


    可是謝雲蒙的想法正中了惲夜遙下懷,他料定顏慕恒一定會出現在餐廳裏,所以安排柳橋蒲和剩餘者通過他找到的暗門進入娛樂室牆壁後麵,自己獨自一人假裝昏迷等待顏慕恒的到來,以達成和顏慕恒一起行動的目的。


    惲夜遙利用的是什麽我們暫且不來探討,通過這件事,我們是否可以想象,是惲夜遙安排襲擊了顏慕恒呢?這也許是顏慕恒雖然受傷,但並未被凶手殺死的原因,但是,惲夜遙真的會為了破案去犯故意傷害罪嗎?這種幾率太小了,所以在這裏我們還是要打一個問號。


    現在謝雲蒙隻想盡快收集到需要的線索,回到其他人一起。他根本就不會想到演員先生居然瞞著他做了那麽危險的事情,但冒險有的時候或許會讓我們破解最大的秘密,惲夜遙當然也是衝著這個去的。


    有某一件事同時在怖怖、顏慕恒和文曼曼身上發生了,而惲夜遙的刻意偽裝,讓顏慕恒認為惲夜遙或許同他們是一樣的,所以他雖然答應一起行動,但對惲夜遙的戒心卻越來越深了,不再像之前那樣敢相信他,或者靠近他。


    時間一分一秒過的飛快,已經到了12月31日中午,我們把視線轉移到詭譎屋唯一的書房,來看看謝雲蒙和唐美雅祖孫的行動。此刻,地板下麵的白骨已經被刑警先生藏起來了,他將書房最後排的書架向前拖,然後取下上麵的書,空出足夠白骨安置的位置,把白骨放進去,再將書架推回原位。


    這樣子一來,白骨就被隱藏在了書架和牆壁之間,沒有人可以看得到,也不可能被輕易找到。至於那些拿出來的書,謝雲蒙和雅雅兩個人將它們塞進了其他的書架之中,書架上的每一層書擺放得並不緊密,都會空出一點點位置,隻要把其他的書稍微擠緊一點,就可以再塞進一本不是很厚的書。


    謝雲蒙負責高處的書架,而雅雅負責低處的書架,唐美雅一直在一邊幫助自己的孫女整理書本,不消幾分鍾,那些多出來的書就全部消失在書架之上,這也是為了避免凶手根據地上的書籍猜到他們把屍骨放在了哪裏。


    從書架上下來之後,謝雲蒙進入打開的地板內部,去檢查了下入口處是否還有危險,確定入口處通暢無阻之後,謝雲蒙將唐美雅祖孫帶進了隱藏的地下階梯。


    可是他們走過轉彎抹角的階梯,看到的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另一個暗室,而是剛才枚小小去過的岩石地洞,原來這裏是通往岩石地洞的另一個出入口。


    木質階梯越是往下延伸,腐爛的地方就越是嚴重,因為潮濕的緣故,接近岩石台階的地方幾乎完全不能踩踏,謝雲蒙隻能不避嫌,將祖孫二人直接抱到了岩石台階上麵。但這一舉動,讓雅雅的少女情懷似乎更加強烈了,唐美雅時不時關注著孫女,讓她走在自己的後麵。


    謝雲蒙為了照顧唐美雅祖孫的行動,刻意放慢了腳步往前走,他一邊回憶著枚小小向他講述的地洞樣子,一邊判斷著三個人所處的方位。枚小,岩石地洞岔路非常多,如果不是她一開始就認準了進入的地方,很可能也會像連帆一樣迷路。


    “怎麽了?!”謝雲蒙一邊急吼,一邊朝著岔路口右側拐彎處衝過去,他沒有看到想象中的凶手,或者什麽恐怖的事情?隻看到空曠的岩石地洞裏,唐美雅祖孫癱坐在地上緊緊抱在一起,雅雅還用手指著岩壁,一副驚恐無措的樣子。


    謝雲蒙疾步跑到祖孫二人前麵,看了半天也沒看出端倪來,他問:“你們看到了什麽?”


    “是個黑色的怪物!……他剛才從那邊跑了……還,還帶走了供桌!!”雅雅顫抖著說。


    “供桌?!”謝雲蒙簡直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雅雅在說些什麽,在他麵前隻有一片光滑的岩石牆壁,既沒有什麽供桌,也沒有什麽怪物,岩石上麵連條縫也沒有。


    在雅雅身邊的唐美雅一言不發,她好像被嚇傻了,對謝雲蒙的問話也置之不理。謝雲蒙和雅雅實在溝通不到一起去,他才想到了雅雅的奶奶。


    謝雲蒙走上前扶起唐奶奶,問:“奶奶你沒事吧?”


    “……沒事……”唐美雅的聲音中除了恐懼情緒之外,還帶著更多的疑惑。讓謝雲蒙也不禁奇怪起來。


    他問:“唐奶奶,你到底看到了什麽?”


    唐美雅慢慢轉過頭來,兩隻眼睛直盯著刑警先生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那個人和過去太像了,實在是太像了,他早就應該死了呀!”


    “唐奶奶,你說誰呢?”


    “我不知道,我真的搞不清楚了!……他除了皮膚變黑之外,其他的地方一點都沒有變,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麽?”唐美雅不停自問,她完全忽略了謝雲蒙的問題。


    謝雲蒙沒辦法隻能讓雅雅扶著自己的奶奶,耐心重複問題。


    “唐奶奶,請你告訴我,你看到的到底是誰?”


    “是那個壞蛋?是那個拐賣孩子的壞蛋,我的初戀,可是我知道,在我還年輕的時候他就死了,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顏慕恒瞬間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但是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再收回話頭,隻能將話尾咽回肚子裏去,不再開口。


    惲夜遙等了片刻之後說:“小恒,你愛的人曾經在這個家裏居住過,曾經是女主人最寵愛的孩子,曾經是安澤唯一的血脈,對不對?”


    “你……”顏慕恒想要問你怎麽知道?但是話語哽在喉頭,卻怎麽樣也說不出口,隻能死死盯著眼前人,他那無聲的驚恐已經將自己心底深處的秘密都暴露了。


    “你用舒雪和怖怖做擋箭牌,一直在欺瞞自己的真心,這樣不覺得對怖怖和舒雪不公平嗎?”


    惲夜遙的質問卻換來顏慕恒更激烈的反駁,“你知道什麽?根本就是戴著推理的假麵具在那裏胡說八道,就這一天兩夜的時間,你能了解過去幾十年的事情嗎?我,”顏慕恒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說:“會保護所愛的人,不像你,連愛都不敢承認!”


    “可你的保護,讓他走向了死亡!這也能算是保護嗎?”惲夜遙依然言語輕緩,卻字字戳心。


    一刹那之間,顏慕恒仿佛再次聽到了那個在夢中憂傷的聲音,他腳步踉蹌,差點絆到地上的磚瓦摔倒,一手扶上牆壁之後說:“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來自於夢中,而是來自於你的推理?”


    惲夜遙立刻接口說:“來自於eternal的行為,我早就應該盯上他了,就在昨晚他銷毀食品倉庫裏的證據之前,可是我的反應太遲鈍了,直到凶手對小蒙和小小下手,我才意識到我應該關注的是什麽!如果不是小小夜裏冒險再去一趟戶外,西西和雜貨鋪老板夫婦,有可能也已經成了冤魂。”


    “是的,我猜到了很多事情,但都沒有證據。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一起來了解永恒之心到底是什麽?了解這棟詭譎屋裏所有的秘密。我和你不是敵人,小恒,不管我猜的對不對,為了藍色囚室裏的牽掛,請你對我敞開心扉!”


    惲夜遙的手指突然指向牆壁裏的骷髏,顏慕恒感到心髒一陣抽搐,惲夜遙猜對了,雖然不是全對,但這一定與他的夢脫不了幹係,所以說,顏慕恒此刻完全可以確定,惲夜遙也擁有他想象中的東西,而自己可以趁這個機會讓過去的愛情重新回歸。


    當然這些此刻枚小小是預料不到的,她隻是不想再讓任何一個無辜的人受到傷害,她的想法很簡單,隻要文女士和單明澤緊跟在她身邊,就可以規避掉這兩個人被凶手殺死的危險,也可以時時刻刻監視單明澤,而惲夜遙那邊則可以得到及時救援。


    至於線索,隻要逮住凶手,最後有大把的時間來勘察。


    耳邊聽著惲夜遙和顏慕恒兩個人遠離的腳步聲,感覺差不多之後,枚小小站起來,對房間裏的另外兩個人說:“走吧,我們也可以開始行動了。”


    “可是這些東西要怎麽辦?”文女士指著桌上一堆被羽絨服遮著的東西問。


    “沒關係,暫時這間房間不會有人來,我們先上樓再說。”


    對於枚小小的意思,單明澤似乎想到了一點什麽,但他沒有打算說出來,而是乖乖跟著女警走向房門口,文女士也隻好勉強跟上了他們。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鍾樓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一點聲音也沒有,大概是因為被屍體的鮮血深入機械內部,導致零件滯澀不動了。


    柳橋蒲拖延的時間越長,留在娛樂室牆壁後麵的九個人就越是不安,他們之中有戴著手表的人,不停抬腕確認時間。狹小擁擠的空間讓人感覺憋悶,透不過氣,特別是在發生了恐怖事件,又無法逃離的情況下,這種心情會無限製膨脹開來,但沒有一個人願意再提出異議。


    畢竟,在這裏還是相對安全的,每個人都可以完全監視別人的行動,如果凶手不幸在此的話,也會一起成為甕中之鱉。


    在所有人之中,隻有柳橋蒲和單明澤是兩個例外,老爺子是別有用心,在刻意掩蓋自己的情緒。而單明澤則是因為臉上的傷口腫脹發紅,什麽表情都看不出來。


    廚娘解釋到一半,柳橋蒲打斷他擺擺手說:“這個我知道,婆婆,你在火災的時候也應該是詭譎屋的一份子吧?你有沒有燒傷呢?”


    “我當時不在家裏。”


    廚娘的話讓所有人都很震驚,因為他們一直以為廚娘就是當年火災發生時的那個女仆。廚娘婆婆繼續說:“我知道你們懷疑什麽?當年的明鏡屋中有兩個女仆,我隻分管做飯,另一個女仆做的工作同現在小王差不多,當時我和管家兩個人正好下山去了。”


    “因為之前聽天氣預報說,即將有一場暴風雪要來臨,我們趁著天氣還好的當口,就想要一起去山下采購,最主要的原因是女主人喜歡吃羊肉,而管家先生挑選的羊肉真的是不好,有一次還帶了一塊發臭的回來,所以我就想要自己下山跟他去看看,告訴他應該怎麽挑選食材。”


    “當年婆婆你多少歲?”柳橋蒲不緊不慢的問著,好像閑聊一樣,他的目光有意無意瞥向單明澤,邊上的單明澤還是用雙手捂著臉,嘴裏發出輕微的吸氣聲,讓人看了都感覺很痛。


    廚娘板著手指計算了一下,回答說:“記不清楚了,大概30多歲,快40歲的樣子吧,我的年紀是家裏最大的,然後就是管家先生。”


    “那另一個女仆呢?她叫什麽名字?火災之後離開了嗎?”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隱瞞大家了,另一個女仆就是餐館老板娘,她的名字叫文玉雅,火災發生的時候,女主人失去理智差點把他冤枉成凶手,事後為了補償,才出錢讓她在山道邊開了一間餐館,以此維持生計。”


    “女主人曾經囑咐過我和管家,文玉雅的事情不可以和任何人說。所以這麽多年以來,我們連小王和怖怖也沒有告訴。”


    話題已經完全偏離了單明澤傷口的事情,也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都身體前傾,聽廚娘婆婆繼續往下敘述。


    柳橋蒲也在連帆的幫助下完全坐直了身體,他問:“文女士兩個女兒的事情你知道嗎?”


    這一回桃慕青也害怕了,她離開文曼曼身邊,顫抖著問:“曼曼,你怎麽了?”


    文曼曼自己都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狀況?她張著嘴,想要說話,可是聲音被卡在喉嚨裏,怎麽也發不出來。


    柳橋蒲現在還不能站起身來,他盡可能用與大家一樣的目光看著文曼曼,不讓她察覺出什麽來。同時,柳橋蒲也在判斷,文曼曼到底對惲夜遙所猜測的事情知道幾分。


    漸漸的,老爺子眼中的文曼曼不僅聲音變了,表情也在變化,她從震驚中平複下來,獨自一人坐在那裏,開始沉思。片刻之後,她的視線就看向了柳橋蒲,不是空洞無意義的觀望,而是保持著一種想要說什麽卻沒有辦法說的神情。


    ——


    這邊文曼曼莫名其妙發生變化,明擺著讓眾人對她產生懷疑。那邊謝雲蒙也處在於澤製造出的詭異事件中。


    唐美雅莫名其妙失蹤在牆壁假體之中,謝雲蒙和雅雅正拚命尋找的時候,她又突然之間出現在了他們身後,一驚一乍的發展過程,差點把雅雅嚇出心髒病來。


    那麽唐美雅究竟在什麽地方呢?原來牆壁假體倒下之後,唐美雅根本就沒有壓在下麵,而是被氣墊給吃了。


    怎麽說呢,唐美雅本身身材矮小,又很瘦。而氣墊‘岩石’裏麵充了氣之後,會產生和真岩石一樣的凹凹凸凸的地方,凹縫的地方很容易讓人陷進去,唐美雅就被卡在裏麵了。


    謝雲蒙救人心切,拉扯用力過猛,把岩石假體給扯破了,一旦漏氣,褶皺就會更多,整個把唐美雅包裹在裏麵,差點窒息。幸好謝雲蒙和雅雅在調查暗門的時候,唐美雅自己奮力爬了出來。


    現在,她正坐在潮濕的地麵上拚命喘息著,老太太也算是經曆了一次死裏逃生的危險事故。


    喘息未定,唐美雅就抱怨了一句:“謝警官,你太心急了,剛才差點踩到我。”


    “真是抱歉,我沒想到這東西會這麽麻煩。”謝雲蒙表示歉意,和雅雅一人一邊扶起了老太太,問:“您還好吧?有沒有傷到哪裏?”


    她忍不住問道:“小蒙哥哥,你在幹什麽?”


    “我要把這裏堵住,雅雅你和奶奶稍微等一下,馬上就好。”謝雲蒙的回答聲有些吃力,他的臉已經泛紅了,證明裏麵的東西確實很堅硬,沒那麽容易破壞。


    就在這個時候,唐美雅突然之間喊了一聲:“小蒙,不要再推了!”她的聲音裏充滿了焦急,謝雲蒙不禁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回頭看著唐美雅。


    唐美雅也是無意之中喊出了聲,現在看到雅雅和謝雲蒙驚詫的目光,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了,看老太太吞吞吐吐的樣子,謝雲蒙其實心裏有數她一定還藏著秘密沒有說出來,隻是顧慮雅雅,在心裏猶豫不決而已。


    謝雲蒙暫時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回到唐美雅身邊問:“唐奶奶,你有什麽想法嗎?”


    “我……我隻是……不想讓裏麵的人悶死而已。你把出入口堵得密不透風,裏麵如果沒有其他出氣口的話,很可能就會被悶死。”唐美雅勉強找到一個理由說出口。


    謝雲蒙說:“唐奶奶,逃進去的人這麽久都沒有聲音,說明裏麵肯定不像我們想象的那麽狹窄,說不定有好幾個連接在一起的地洞,還有其他出入口也不是不可能,我是想如果能夠把他逼進主屋的話,要抓住他就容易多了。”


    “可主屋裏那麽多人,萬一逼急了於澤,他可是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的,我了解這個人。”唐美雅說道。


    “唐奶奶,您真的可以確定藏在裏麵的人是於澤嗎?”


    “我不知道,可看他那張臉,我又不得不相信這個人是於澤,因為實在是太像了。”


    “當時您離開於澤的時候,他應該還很年輕吧?”


    “他當時才20多歲,現在的話應該和管家先生的年齡差不多。”


    “唐奶奶,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一下。”謝雲蒙慢慢轉移話題。


    唐美雅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問:“是什麽?”


    “您認為管家先生像不像當年的於澤。”


    讓老太太去確認屍體,確實是一件為難人的工作,而且還有雅雅在身邊,拒絕的話也不過份,唐美雅看了一眼孫女問:“你害怕嗎?雅雅。”


    “有一點,不過我願意配合小蒙哥哥的行動。”雅雅立刻回答說,她的小臉紅撲撲的。


    唐美雅雖然心中猶豫,但聽到孫女這麽說,也輕輕地點了點頭,畢竟連孫女都不怕,她又怎麽能再隱瞞過去的真相呢?何況她心中也有很多事情要確認。


    “好吧,既然於澤有可能還活著,我一定會配合你們將他抓到的,但萬一屍體就是於澤,那不等於他還是死了嗎?”


    “這個等您確認過之後,小遙會說明原因的,目前沒有解決的問題還有很多,牽扯到的過去也不是一星半點,相信我們的行動要快一點了,凶手總會露出狐狸尾巴,能被你們看到和於澤相似的人就是一個突破,牆壁已經堵緊了,至於該怎麽進入那裏麵,事後一定會有辦法的。”


    “唐奶奶,您說得很對,我不應該把出入口堵得那麽緊,裏麵的人有可能會窒息,現在這樣其實也差不多了,我們先離開這裏,到岩石另一邊去,雅雅你跟緊奶奶,等一下到廢墟地下室的時候,我同你奶奶去確認屍體,你也需要幫忙做一件小事哦,能行嗎?”


    “嗯,我會加油的。”雅雅爽快地保證著,唐美雅隻能顯出一臉無奈,雅雅讓她看到了過去的自己,那麽單純,就像一張白紙一樣,對戀愛毫無抵抗能力。


    讓唐美雅祖孫先走,謝雲蒙偷偷回頭看了一眼於澤藏進去的牆壁,那裏還是毫無動靜,仿佛於澤這個人一瞬間人間蒸發了一樣。謝雲蒙露出淺笑,他確實沒有料到這裏發生的事情,不過此刻他心中對裏麵的人有了一定的推斷,之後進入那裏,他一定會得到更多線索。


    ‘於澤的真麵目和機關就讓小遙解釋給唐奶奶聽吧,我得盡快趕回去。’想著,謝雲蒙加快腳步跟上唐美雅祖孫。等岩石地洞中的腳步漸遠,剛剛還沒有任何動靜的填充物突然之間向外猛地一彈,好像內側有什麽人撞在上麵一樣。


    顏慕恒在安靜的觀察惲夜遙,身後的枚小小也在觀察著他。這個人現在露出來的破綻越來越多,和在山下的時候,根本就是兩副不同的樣子。


    枚小小看了一眼手表,已經過了午飯時間,她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和前麵兩個人隻有一牆之隔,不過,枚小小可以確保顏慕恒和惲夜遙不會發現他們。這也得益於塔樓樓道是圓形向上旋轉,相隔半個弧度,牆壁就能將跟蹤者很好的保護起來。


    枚小小靠在牆邊,她問身後的單明澤:“你當初和他認識的時候,知道他是詭譎屋的一份子嗎?”


    單明澤的回答非常幹脆,他說:“我不知道,我們隻是普通朋友而已。”


    “如果那個人真的不是你殺的?你為什麽要逃離警方視線,和西西一起上山。你知道警方在懷疑西西。”枚小小繼續說。


    “我是為了救西西,因為我愛她,可她卻執迷不悟。”


    “西西究竟愛的是誰?”


    “這也是我想要搞清楚的問題。還有,我們現在到底在幹什麽?難道要一直跟著這兩個人嗎?”


    枚小小回頭看了一眼單明澤,沒有回答他提出的問題,而是繼續問:“你認為有可能是小恒嗎?”


    “……你是說顏慕恒!我認為不太可能,顏慕恒在這個家裏不是有女朋友嗎?”


    “可我剛才在戶外的時候,看到西西對他非常信任。難道不是因為在山下他們兩個人就提前認識了嗎?”


    “不可能,也許西西一直把他當成謝警官吧,謝警官和顏慕恒用了相同的偽裝。西西我了解,她很單純,認定了可以保護自己的人,就會毫無顧忌付出信任。”


    “與其說是單純,你還不如直截了當說是有那麽一點自私,你真心為她付出,結果還不是不如一個陌生人。”枚小小的話語字字紮心,單明澤不再說話了。


    他們對話中透露出來的信息讓文玉雅感到驚愕,尤其那句‘是詭譎屋中的一份子’,文玉雅忍不住開口詢問:“難道顏慕恒就是於恒?”


    難道說他們都流著殺人狂的血?還是說詭譎屋的老主人安澤本身就是一個瘋子,而且他把這種瘋子的特質留給了他所有的後代。這也說不通啊!安澤隻有一個唯一的女兒,年齡應該比王姐還大,何況根據之前的調查,安澤女兒終身未婚,哪來的子女?


    枚小小沒有時間回答單明澤的問題,她一直全神貫注盯著惲夜遙的動作,惲夜遙會去當著顏慕恒的麵撕扯那些藍色牆紙,絕對不可能僅僅是因為懷疑牆紙後麵還隱藏著其他東西才這麽做的,他這個人謝雲蒙經常會有意無意提起,所以枚小小對他也算是非常了解了,表麵上溫和,實際上內心非常精明。


    女警常常想,如果惲夜遙是個小心眼或者瑕疵必報的人,那麽無論成為他的朋友,還是成為他的敵人都是一件倒黴的事情,幸好惲夜遙不是這樣的人。謝雲蒙說過,小遙是個寬厚善良的人,這話枚小小選擇相信。


    ‘不過此刻,麵對顏慕恒這個無法定性好壞的人,小遙恐怕是使勁在算計吧?!’枚小小想著,腳步慢慢向後退去,手裏還拉著單明澤衣服的一角,拉著他與自己一起後退。


    枚小小剛才沒有正麵回答單明澤的問題,本來就讓他很困惑,現在被女警一拉,單明澤回過頭來的目光更加疑慮了。不過單明澤也不是不能理解這樣的態度,刑警讓他參加行動,很可能是不得已而為之,對自己有所保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所以他並沒有提出任何反駁,而是乖乖跟著枚小小往後退去,倒是文玉雅不淡定了,她小聲問女警:“小小,我們要離開了嗎?”


    “文阿姨,他過來了。”


    謝雲蒙說:“抱歉,雅雅,這個地方岔路實在是太多了,不過,我們快要到地下室了,這裏有小小留下的標記。”


    雅雅聽到枚小小的名字,咬了咬嘴唇,忍不住詢問道:“小蒙哥哥,你愛小小姐嗎?”


    她的話讓謝雲蒙一愣,連腳步都停了下來。唐美雅趕緊捂住小孫女的嘴說:“小孩子不要胡亂打聽!”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我總覺得小蒙哥哥對小小姐隻是尊重,我從他目光裏看不到迷戀,真的。小蒙哥哥你還記得昨天早上我們到褐色塔樓去的事情嗎?”


    雅雅其實是沒話找話,隻不過提的話題太不合時宜了,可她的話卻成功吸引了謝雲蒙的注意力,謝雲蒙問:“昨天怎麽了?”


    “你在離開褐色塔樓的時候沒有給小小姐早安吻,當時你們不是扮演夫妻嗎?為什麽沒有早安吻?這個就是在大家麵前也不是什麽難為情的事情吧?”雅雅一口氣問完,睜著一雙期待的大眼睛等待謝雲蒙的回答,而一邊的唐美雅隻能扶額歎氣,抱怨她這個孫女太過於心直口快。


    謝雲蒙回答說:“可我們不是夫妻啊!而且我從來沒有想到過要有什麽早安吻。”


    對於謝雲蒙的回答,雅雅明顯是不滿意的,她撅著小嘴說:“小小姐是你的女朋友,你都住在她房間裏了,居然還吝嗇一個早安吻?不過我覺得也許你並不是吝嗇,而是不愛小小姐。”


    雅雅的話一針見血,謝雲蒙瞬間不知道應該怎麽樣回答。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扭扭捏捏的人,有什麽就說什麽?可是現在,他覺得自己心裏好像被搬空的箱子一樣,什麽回答的話語都沒有。


    視線往上抬起,我們努力想要看清楚這個女人的容顏,可是,頭發遮住了我們的視線,隻能聽到她緊張的喘息聲,看到微微張開,不停呼出熱氣的嘴唇,那兩片薄唇幾乎同她的皮膚一樣白。


    女人在恐懼,她每走一步,都是那麽急促而又緩慢。不同的矛盾的詞語,用來形容人的心情,有時候真的是再恰當不過了。女人的心是急促的,而腳步卻是緩慢的,不是她不願意走快,是周圍恐怖的氣氛讓她沒有辦法走快。


    越是害怕緊張,人就也許會變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好不容易,女人終於走到了牆角,她剛剛想要蹲下身體,房門就突然之間被打開了。


    女人嚇得直接癱軟在地上,她感到頭痛欲裂,雙手抱著太陽穴,瞪大布滿血絲的雙眼,嘴中卻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仿佛已經被外麵的人嚇到失聲……


    ——


    “文阿姨?!”


    枚小小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身後的文玉雅不見了,她和單明澤趕緊回頭去找。他們沒有忘記控製腳步聲,以防顏慕恒發現他們的存在。


    一回到樓下的時候,枚小小才發現剛才出來的房間門打開著,裏麵還有一個女人的驚喘聲。


    “一定是文阿姨!”女警想也不想衝進的房間,如果因為她的疏忽,導致文玉雅出什麽事的話,枚小小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惲夜遙和顏慕恒現在還在藍色塔樓密道的頂部,塔樓很高,隻要枚小小他們不大喊大叫,上麵的人不會注意到。進入房間之後,果然文玉雅就在裏麵,此刻的她與之前失心瘋時一模一樣,驚恐、慌亂、身體沒有辦法控製的顫抖著。


    枚小小完全不明白為什麽會突然之間發生這種狀況?她快步走到文玉雅麵前,蹲下身體抱住她問:“文阿姨,你怎麽了?”


    “大鍾裏!可怕的屍塊……有個人把屍塊扔進去了……就在大鍾裏!!”文玉雅的話斷斷續續,仿佛在一刹那之間,回到了昨天下午剛剛從大鍾裏被救出來的時候。


    與房門一樣大的書櫃,樣式非常普通,正麵就像我們常在圖書館中看到的書櫃一樣,隻是小了很多而已。


    上麵沒有幾本書,大部分地方都空著,惲夜遙沒有去關注那些空著的格子,他隻是一直在翻書。安澤在書中將自己對於夢境所有的真實感悟都一一詳細講述。讓惲夜遙覺得,他終生都在為此煩惱,以至於把自己的女兒都困在了夢境中。


    演員先生看著眼前的字句,灰色腦細胞中卻浮現出了謝雲蒙找到的殘缺日記中的內容。如果日記和書都是安澤本人所寫,那麽從中可以得到的信息量就不是一點點了。


    在沉默對比的同時,惲夜遙也沒有忽視邊上的顏慕恒,他為什麽會突然之間想到隱藏的書櫃?他究竟是廚娘的兒子於恒,還是與安澤有淵源的人?也許兩者都是,因為安澤死前,廚娘的年齡並不大,本身她一輩子生活在詭譎屋中,沒有丈夫,卻有一個兒子就讓人不得不生疑。


    廚娘的問題可以稍後再了解,此刻,惲夜遙很清楚感受到,顏慕恒的情緒不太穩定,這種不穩定有可能導致顏慕恒的思維和行為會隨時隨地發生變化,惲夜遙已經領教過了,也試探過了,所以他必須時時刻刻保持警惕才行。


    此刻,撇開行為不談,顏慕恒的思維狀態確實正在不受控製地發生著變化,他停留在夢境與現實交錯的位置上,甚至他那雙眼睛裏流露出來的熟悉目光,也影響到了另外一個與他淵源很深的人,這個人正是在枚小小懷中瑟瑟發抖的文玉雅。他們之間的共鳴讓雙方都陷入一種無法自拔的狀態中。


    藍色塔樓裏的空氣仿佛凝結了起來,顏慕恒也好似憑空消失了一樣,悄無聲息。惲夜遙耳邊聽不到一絲響動,他眯起眼眸,遮掩住心中漸漸湧上來的不安,努力讓自己沉浸在思考中,忽略掉顏慕恒帶來的壓迫感。


    安靜時常會讓人產生新的想法,而不安又讓腦細胞無法集中在能夠得出正確推理的角落裏,惲夜遙努力調整著自己的狀態,忽略掉顏慕恒一點一點撫上自己肩頭的大手。


    但這些顯然有很多地方又是說不通的,比如,之前我們曾經提到過某個女孩的自白(請參考第五十八章開頭部分),在她的想法中,有人想要讓怖怖完全代替她,但她沒有為自己抱不平,而是用一種帶著憐憫的思緒,認為怖怖生活在迷霧之中。


    不管這個女孩是不是舒雪本人,她的這些想法,絕對不可能是一個充滿怨憤和不平的人,應該會產生的想法。而一個被人奪走財產,奪走身份,還要成為賺錢工具的女孩,是不可能如此豁然大度的。


    除此以外,在劇情中多次提到過eternal和顏慕恒的心裏活動,都可以說明一些問題。還有,舒雪主動找到過顏慕恒,並與之一起見到謝雲蒙,如果當時真的是舒雪本人,那麽隻能說明一點,舒雪根本就沒有我們想象中那樣缺乏自由。


    因此,舒雪是否真的被囚禁?她究竟是安澤的女兒?還是文玉雅的女兒?現在的說法已經有些混亂了,通俗點說,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尤其是當事人的回避,讓惲夜遙隻能作出猜測,而無法得到支持真相的有力證據。


    接下來是第二種假設,詭譎屋中已經沒有女主人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管家在做主,這種假設看似與第一種完全不同,但其實假設的結果大同小異。也就是利用、隱藏、掠奪和欺騙圍繞著所有的事件轉。


    如果當年的小姑娘已經死了,且不論自然死亡還是他殺,這個家裏的人想要得到安澤的財富,當然可以讓一個人來冒充她,或者根本就不用冒充,隻要對外宣稱存在就行了,難道還會有人強行進屋查看嗎?對此,詭譎屋女主人常年足不出戶便是一項證明。


    可是欺騙這回事,如果不做到十全十美的話,想要順順利利平安無事,基本上隻有想象中才能實現。詭譎屋殺人事件發展到現在,女主人確實沒有出現過,而房子裏的家人也確實如我們所見,刻意隱瞞著女主人的關鍵信息。


    但他們有一件應該隱瞞的事,卻眾口一詞地承認了。那就是女主人的年齡,欺騙者不去隱藏最能夠揭穿自己的真相,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說這第二種假設,看起來成立的可能性也很小。


    ‘該走的都已經走了,女兒已經小學畢業,功課有所好轉。最近發現頭腦經常昏沉,實在是無暇照顧。自己的工作越來越清閑,不知是否是好事!’


    大家在念這些話的時候,有沒有感覺到什麽地方有些違和呢?也許你們同惲夜遙一樣,一眼就看出來了,這些句子中有的缺了主語,有的缺少了理由。


    要聲明一點的是,以上幾句話都寫在同一頁上,首尾接續在一起。可以肯定,在這些話語中,並沒有其他穿插的內容,所以說,隻能是安澤刻意忽略了主語和理由。


    ‘該走的都已經走了,女兒已經小學畢業,功課有所好轉。’


    這句話之中,沒有說明該走的人是誰?如果安澤說的是自己妻子,那麽從語言組織上,我們可以看出,安澤並非舍不得妻子,他說該走的都已經走了,這是一種沒有留戀的表現。如果安澤說的不是自己妻子,那就很難猜測了。


    在演員先生手中的書本上,安澤也提到妻子在女兒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他,自此從未聯係過。


    還有,‘都已經走了’這種說法,讓人聯想到當時是不是有很多人離開了安澤的身邊,也許安澤後來隻有女兒陪著他,並且四十歲之後再沒有到學校教過書,原因就在於他已經眾叛親離。


    沒有朋友,沒有財富,還失去了大部分親人,這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所以安澤才會拚命想要利用夢境翻身(這一點在之後的日記中也有所表達)。夢境本是虛無的東西,安澤能夠利用它得到財富,可以說是非常幸運了,不管安澤的夢境是否有預知能力,隻能說這是安澤命不該絕。


    再來看第二句話,‘最近發現頭腦經常昏沉,實在是無暇照顧。’這句聽上去就比較奇怪了,誰發現誰頭腦昏沉?又是誰無暇照顧?句子根本就隻有尾沒有頭。


    按照語氣來分析,可以聽出一絲無奈,也許是安澤的女兒生病了,而他因為忙於某些事情,沒有空閑照顧。但緊接著第三句話,又把安澤很忙這個梗給推翻了。


    此刻地下室裏的狀況已經發生了很大改變,柳橋蒲將它兩頭的出入口全部打開了,而且在周圍破損腐爛的牆壁上開了很多洞,裏麵的泥沙本來就吸足了水分,現在被冷空氣這麽一吹,木板後麵基本上都結起了冰,所以室內的溫度一下子變得非常寒冷,就連刑警先生進入的時候都打了一個寒顫。


    謝雲蒙回頭提醒唐美雅,把身上的羽絨服裹緊了,外麵很冷。雅雅則暫時留在岩石地洞裏麵,不過不是就這樣站在空曠的地方,謝雲蒙將她的身體抱到一塊凸出的岩石上方,這塊岩石就在他們的頭頂上,雅雅呆在上麵的話,下頭的人隻要不抬頭,根本注意不到她。


    這裏也是枚小小觀察好之後告訴謝雲蒙的,他讓雅雅留在上麵一來是為了安全起見,二來也是為了觀察岩石地洞裏的情況,以防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有人在這裏活動。謝雲蒙關照雅雅,看到人要盡量注意隱蔽自己,不需要提醒他們,隻要事後把看到的一切告訴他們就行了。


    雅雅一一點頭答應,小姑娘用一種很認真的態度接受了任務,好像自己也已經是一個女警一樣,謝雲蒙很喜歡雅雅的性格,所以忍不住表揚了她一句,這讓雅雅更加得意了。


    謝雲蒙先進入地下室,觀察了一下情況,由於柳橋蒲簡單的改造,廚師屍體表麵果然沒有多少改變,地上的血跡和屍體都已經在寒風中凍僵了,延緩了腐爛的時間。


    不過即便如此,唐美雅第一眼看到屍體的時候,也嚇得心怦怦直跳,戰戰兢兢不敢靠近過去。


    謝雲蒙蹲在屍體邊上問:“唐奶奶,你能分辨出他到底是不是管家先生嗎?”


    “我…”唐美雅控製住害怕的心緒,仔仔細細觀察著屍體的臉,乍一看上去,那張臉泛著青灰色,還帶有血跡,確實讓人不忍直視,但忽略掉這些之後,唐美雅發現它確實像管家先生。


    於是,唐美雅不自覺地湊近了一點,俯下上半身,這回眉眼更清晰了,“他的眼睛和鼻子的輪廓……好像……”


    但是剛才出入口卻突然打開了,黑影看到兩個女人,其中一個似曾相識,這讓黑影回憶起很多年以前,他同那個年輕女人共同做的一件事情,一件他們隱瞞至今不敢啟齒的事情。


    ‘如果她真的是過去的那個人,為什麽會沒有認出我來?’黑影模糊的大腦中,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他不敢相信,自己這麽多年來保護的人會不顧自己的生死,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沒有認出他是誰。


    喘息聲越來越微弱,並不全是因為身體原因,而是因為心逐漸在失去希望,剛才一瞬間,被機關彈回來的小桌子砸到了他,估計肋骨有可能受傷了,黑影覺得移動都變得困難,砸到的地方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劇痛。


    ‘那個男人究竟是誰?他為什麽要將自己的生命通道堵起來呢?’


    黑影用唯一能動的右腳去踢剛才突然之間斷裂的木頭,可是他那點微弱的力量,什麽作用都起不到,試了好幾次之後,黑影終於放棄了,他索性整個身體都癱軟下去,等待死亡的到來,這裏留下的食物已經不多了,岩石縫隙裏的水也救不了他的命。


    黑影想,反正自己這一生也總是窮困潦倒,舉債度日,還不如死了的好。希望就這樣在一個人心中完全消失了,沒有人看到他的痛苦,而此刻在不遠處的一個女人,也正在因為這份痛苦而煎熬。


    唐美雅跟著謝雲蒙回到了剛才的岩石縫隙前麵,她不自覺朝著縫隙的另一邊看,身邊雅雅則在跟著謝雲蒙仔細觀察地麵。


    整個岩石地洞裏沒有發現其他人的痕跡,謝雲蒙在回程中仔細搜索了一下,地上連他們三個人的腳印都顯得很模糊。湊近地麵之後,刑警才發現這裏的水流是活的,緊貼在地麵上的水不停流動衝刷,所以岩石表層才會如此光滑,並且很難留下腳印。


    “這樣一來的話,我們所能收集到的證據就更少了。”謝雲蒙站直身體說,他雙手叉腰,視線環顧了一圈周圍,發現唐美雅正在注意著別的地方。


    他問:“唐奶奶,你在看什麽?”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絲光亮投射進了黑暗的地方,於恰被刺激得睜不開眼睛,他抬手擋住光亮的來源,耳朵邊上聽到氣墊與牆壁難聽的摩擦聲在繼續。


    謝雲蒙一點一點將塞進出入口的東西全部拿出來,這些東西裏麵的氣已經漏光了,所以此刻鋪在地上,就像一層厚厚的橡膠墊一樣,因為材質緊縮的關係,顏色也看上去比周圍的顏色要深了很多。


    接下來就是要想辦法把堵塞在裏麵的供桌給弄出來了,供桌的兩條腿和一條橫杠已經斷裂了,氣墊被拉出來之後,兩邊牆壁上的磚瓦也帶下來了不少,刹那間出現了許多裂紋和缺口。


    謝雲蒙之前為什麽一定要把厚實的氣墊全部塞進狹小的出入口裏麵,就是為了破壞周圍的牆壁,牆壁上裂口一多,空氣就自然而然灌進室內了,當然,後麵有通風口那是最好。


    將牆壁上的缺口清理出來之後,謝雲蒙朝著裏麵喊道:“於恰,你在裏麵嗎?在的話就回應一聲。”


    “唔…在。”於恰的聲音顯得非常虛弱和沙啞,他勉強回答了一聲,但是聲音剛剛從喉嚨口溢出來,立刻又被突然移動帶來的疼痛給堵了回去。


    “你等一下,我現在就想辦法救你出來,你身後還有出入口嗎?”謝雲蒙問道。


    “沒……沒有,這裏麵……都是岩石……”


    收到回應之後,謝雲蒙縮回頭顱,對唐美雅說:“唐奶奶,我們必須在外圍找到機關,要不然裏麵的供桌很難弄出來,主要是桌麵卡在岩石縫隙裏了。”


    “可這裏四周都是光滑的岩石,哪裏來的機關呀?”唐美雅有些著急的問,隨後她繞開謝雲蒙,一頭鑽進磚瓦牆壁上的入口,對著裏麵說:“小於,我是雅雅,對不起!我剛才沒有及時救你,真的很對不起!小於,我不該那樣做的,你現在覺得怎麽樣?沒有受傷吧!”


    於澤、於恰、詭譎屋中的小於、罪犯小於,以及詭譎屋主人安澤,還有女主人和廚娘之間到底有什麽關係?對於目前來說,這是一個複雜的問題,隻能慢慢從當事人的口供中加以了解。


    但我們要說到的近似於解答的線索,卻與這個沒有多大關係,於恰既然是唐美雅過去唯一的知情者,那麽帶他來這裏的人,一定是想要借唐美雅的過去來為自己掩蓋,所以說,於恰被發現是必然的。


    那張卡在供桌縫隙裏的小紙片,不是遺落物,而是某個人故意夾在那裏用來吸引看到者的視線,這個人應該就是之前廚師先生被殺的時候,偷偷在岩石地洞裏活動的人,他帶走了供桌上原本的東西,將小紙片夾在關鍵的位置。(那個人當時還遺落了一點什麽東西?他自己沒有找到,但也並不是很著急,所以這樣東西我們稍後再說)


    動手腳的人不可能知道,在他之後會有誰進入岩石地洞,但不管誰進入,隻要發現於恰就一定會想辦法將他帶到刑警的麵前,而於恰的口供可以將一直默默無聞的唐美雅推到風口浪尖之上。


    過去的殺人事件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警方知道之後一定會加以深入調查,然後呢?將唐美雅和於澤於恰的關係全部透明化,當然會聯係到兒童販賣團夥的身上,因為於澤過去不是他們的成員嗎?


    這一盆髒水潑得恰到好處,既不是完全栽髒,當事人也稱不上無辜,而且還能最大限度的吸引警方的注意力,將本應該被注意的人物隱藏起來。所以,在這條線索下,我們可以肯定一點,帶於恰進詭譎屋地下,囚禁在這裏,並且故意動手腳要讓刑警發現的人一定是凶手。


    隻有殺人者,才會想到要用殺人犯來替自己掩蓋罪行。這就好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人,他要找擋箭牌的話,當然會找與自己犯了同等錯誤的炮灰,如果炮灰犯的錯誤太不起眼,那就起不到擋箭牌的作用了。但是呢,這個炮灰又不能和自己的關聯太過於緊密了。


    謝雲蒙這邊的救援陷入了瓶頸,但是幸好於恰並沒有生命危險,可以容他們慢慢想辦法。在另一邊,柳橋蒲和受傷的單明澤帶領著九個人也要開始行動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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