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快要接近晚上10點鍾,悅悅一個人徘徊在湖邊,一邊哭一邊尋找小豆,她嬌小的身影,就像是被人拋棄的孤獸一樣,令人憐惜。淚水順著她的臉龐,像雨點一樣滑落下來,仿佛是配合她的悲傷一樣,天空中居然真的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冰涼的雨絲慢慢滑進悅悅領口之中,讓她的心也隨著雨絲一起變得陰冷不堪。悅悅蹲在河邊的草叢裏,再也沒有力氣繼續走下去了,她隻是不停地哭,好像哭聲能把她的小豆找回來一樣,


    月亮逐漸被雲層覆蓋,暮色中,湖麵中央飄過來一個身影,他穿著火紅色的衣服,黑色的頭發向前飄揚,幹枯瘦弱的雙腳站立在一根連接著湖麵的細長竹竿上,慢慢向草地上正在哭泣的少女靠近。


    這個人的衣服飄揚得很高,身上還有白色和淺藍色的絲帶纏繞著,根本看不清他的容顏。不過,他那雙直盯著悅悅的眼睛,透射出如同珍珠一般的光芒,就好像小豆的眼睛一樣。


    ——


    “臭小子,你嚇死我了,你到底到哪裏去了?”19歲的少女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對著充滿擔憂神色的英俊臉龐就開始怒吼。


    床邊的小豆還是一如既往不會對她生氣,小聲說:“對不起!我找到了木板,把那艘破船修複之後,等不及你來,就一個人想先劃出去試試看。結果船發生了故障,根本沒有辦法靠岸。最後飄到湖中心,我以為自己會隨著船沉沒呢。沒想到遇到了這位人工島旅店的老板李伯伯,才算撿了一條命。”


    跟隨著小豆的話語,悅悅看到他身後站著一位50多歲的老人,這個老人看上去十分健壯,身高甚至比小豆還要高一些,頭發花白,膚色黝黑紅潤,一看就是經常在河麵上來往的人。


    悅悅趕緊從床上下來,對著李伯伯鞠了一躬,說:“謝謝你救了小豆,也謝謝你救了我。”


    “不用這麽客氣,小姑娘,我隻是應小豆的要求到河邊來接你而已,並沒有救你,而且我總共去了三次,第三次的時候才總算看到你趴在河邊哭,前麵兩次都沒有找到你。你從市鎮回來,需要花那麽多時間嗎?”李伯伯問道。


    那麽50年前的漁村裏究竟發生了什麽呢?諾諾和他的父親又遇到了什麽事情?究竟是死在湖上,還是失蹤了?這一切一切的問題,現在都還沒有辦法回答。


    還有一點,接待小豆和悅悅的李伯伯和15年之後接待惲夜遙與謝雲蒙的老諾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他們都姓李,也都是人工島旅店的老板,按照工作、姓氏、年齡三方麵來看,他們是同一個人的幾率很大,而且外表也像。


    但任何事都不能這麽快下定論,而且從態度上來看,15年前的人和現在的人似乎都在害怕一些什麽事情,這些事情肯定同早已廢棄的大湖北麵漁村有關。尤其是現在的老諾,暗中對於謝雲蒙的刑警身份還是十分忌憚的。


    現在我們先撇開這些問題,繼續跟著15年前後的兩撥人,來看看他們之後到底又經曆了什麽?


    ——


    時間回溯到15年之前


    小豆和悅悅本想幫著李伯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是他們嘴上說的太好聽,實際上卻什麽也不會做。倒是弄出了不少笑話,最後李伯伯說:“你們就安心在這裏玩兩天吧,不要緊的,我們這裏經常會接待很多免費客戶,因為我們主營的並不是旅館,而是售賣雨傘。”


    “售賣雨傘?”悅悅感到很好奇,她問:“為什麽蓋了那麽大的房子,主營的卻不是旅館呢?雨傘的話能賣幾個錢?”


    “我們啊,有製作雨傘的獨門秘方哦,每一把雨傘都比船帆還要結實,價廉物美,而且還非常漂亮。”李伯伯得意地說,50多歲的他還沒有駝背,笑起來的時候,感覺整個人都精神煥發了。


    小豆也看著他問道:“那是什麽樣的雨傘呢?能不能讓我們也看一看?哦,對了,你剛才那艘船是故意把船頭做成雨傘的形狀的吧,以此來做廣告招攬顧客嗎?”


    “確實如此,你好像很聰明呢,不過,其實買傘的顧客並不需要我們多做介紹,每一個到我們旅店來住過的人,都會帶很多把傘回去,而且,有的還會三番四次過來買,不僅自己使用,還會贈送給朋友和親戚,我們那些傘真的非常受歡迎的。”


    “那你們的傘叫什麽名字呢?”悅悅問道。


    情節發展到這裏,重明燈和重明鳥已經都呈現在了我們眼前,但是所謂的畢方呢?畢方也是一種鳥,一種與重明一樣的上古神鳥,但這種鳥卻不是什麽五德之鳥,而是為情所困的劫難之鳥。


    葉阿姨拿出來在那把傘上,畫的根本就不是什麽重明鳥,而是畢方鳥。畢方鳥的身體行是丹頂鶴,顏色如同火烈鳥,兩翼一足,它不吃五穀,是黃帝家族世代相傳的守護神,為家族掃平一切劫難。但是當畢方邂逅蚩尤的時候,卻一見鍾情。


    蚩尤與黃帝大戰,最後,蚩尤戰敗死亡,而畢方,則成為了留在人世間,等待愛人轉世歸來的癡情鳥。


    所以那把傘根本就不應該用重明來命名,它應該叫做畢方燈。李伯伯不願意出售的原因,也許正是因為這個。但是,他為什麽不說清楚傘上畫著的其實是畢方鳥呢?還有,這把傘上畢方鳥的那雙瞳孔,被刻意畫成了重明鳥的樣子,像珍珠一樣清澈明亮,這又是為什麽呢?


    15年前,尋找自己記憶的少年,以及現在心血來潮,來到大湖旅遊的刑警和演員,遇到的一模一樣的人,來到了一模一樣的地方,登上了一模一樣的島。不得不說真的是非常巧合,也許在冥冥之中,老天爺早已安排好了這種巧合,讓他們在不同的時間裏,來到同一個地方探尋50年前的秘密所在。


    ——


    2011年


    火紅色雨傘覆蓋的小船終於到達了目的地,一座長方形的人工島呈現在惲夜遙和謝雲蒙麵前,人工島的形狀就像是一座大橋一樣,隻不過底下並沒有橋洞,而是有巨大粗壯的支架交叉支撐著。支架中間的縫隙很小,這樣也能更好的防禦風浪。


    在人空島的西麵,延伸出一條長長的走道,走到下麵也有同樣的支架。走到平行向南,延伸到足夠的長度之後,又向東麵拐彎,呈斜坡一直向下連接到小小的碼頭上,碼頭上有踏板,船就停靠在他們前方,等到客人全部下來之後,在繞過碼頭,進入人工橋和走道圍成的安全港灣之中。


    “一開始的畢方島還挺熱鬧的,也確實能夠維持剩下漁民們的生機。不過後來,這些漁民和外界的溝通漸漸斷絕了。在我和父親來到這座畢方島上的時候,他們的後代子孫已經所剩無幾。”


    “當時我40多歲,城市裏到處都在如火如荼的開發建設,我們因為是家裏世世代代都是開設旅館的,所以聽說這座畢方島要公開招募經營者之後,我們就想著要到這裏來開家旅館。”


    “也算是占有一塊未來的旅遊勝地吧,我和父親那個時候都相信,這裏的大湖總有一天會開發成旅遊觀光地,也許四周還會建設公園、遊樂園等等一些招攬遊客的設施。這樣一來,旅店生意就會紅火起來了。”


    “不過這隻是表麵上的原因,實際上,我們在城市裏的旅館已經敗落了,親戚們也都到了外地去,父親到了退休年齡,我呢,又沒有什麽本事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所以才決定到這裏來碰碰運氣的。”


    老諾打開話匣子之後,就開始叨叨絮絮說個不停,謝雲蒙見縫插針問道:“您今年高齡了?”


    “虛歲67。”老諾說。


    “那您40多歲的時候應該是在十五六年以前吧!也就是說,你們這家旅館在這裏大概開了十幾年,難道一點都不想回城市裏去生活嗎?那裏現在可是日新月異,各種各樣商機豐富的很呢!”


    “不想了,在這裏已經過習慣了,你看我這把年紀,又沒有子女,根本沒有什麽精力到城市裏去重新奮鬥。還是呆在這裏養老算了。再說,我們現在主營的也不是旅館業務,是售賣雨傘。你和惲先生剛才看到的那艘船,船頭之所以會做成雨傘的形狀,就是為了宣傳我們自家生產的重明燈傘。”


    “重明燈傘?好奇怪的名字,為什麽這樣稱呼呢?是不是和畢方島有一樣的寓意?”謝雲蒙繼續問,惲夜遙進入衛生間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這家夥做事總是磨磨蹭蹭的,謝雲蒙也不去催促,他把身體靠在東邊櫃台的側邊牆壁上,繼續聽老諾回答自己的問題。


    深夜,小豆獨自一人站在人工島上,他依然在眺望著遠方的湖麵,整個人就像一尊雕塑一樣,一動不動,湖麵非常陰暗,可以看到底下大片深沉的顏色。也不知道是夜空的倒影,還是湖麵底下泥沙的顏色,總之,小豆覺得這樣看上去非常壓抑,可是他又忍不住要去看。


    悅悅早已經回房間睡覺了,她知道小豆有晚睡的習慣,所以也沒有在他身邊嘮嘮叨叨。倒是葉阿姨,過了午夜12點,還一直逗留在旅店大廳裏,翻看著賬簿,好像有賬目算錯了一樣。


    好不容易抬起頭來,葉阿姨看到了門外小豆的身影,她放下手中的活計走到門外,對小豆說:“你趕緊回去休息吧,我要鎖門了。”


    小豆聽到有人呼喚他,趕緊別過頭去,他有些暗沉的臉龐上透露出一股悲傷,珍珠一樣的瞳孔中也蘊含著淚水。看到小豆這副模樣,葉阿姨慢慢走上前去,伸手幫他抹去了臉上潮濕的水漬,也不知道那是眼眶裏流出來的淚水,還是隨著風一起吹過來的湖水。


    葉阿姨問小豆:“你有什麽傷心的事情嗎?”


    小豆搖了搖頭,回答說:“沒有,隻是想到自己一直都身體不好,連出個遠門都需要悅悅寸步不離照顧,心裏就有些難過。”


    “那個女孩原來叫悅悅,很好聽的名字。”葉阿姨也不知道有沒有在意小豆說的話,順口回答了一句,然後就離開了小豆的身邊,走回旅館門口。


    “是啊!很好聽的名字,總是能讓人覺得開心。”小豆低下頭,似乎不願意與葉阿姨的目光對視。


    葉阿姨問:“小豆,你知不知道自己身體一直不好的原因呢?”


    “我不知道!從我懂事的時候開始,我就一直躺在床上,也許是先天的,也許是因為我自己情緒不好造成的,小時候是父親照顧著我,後來我遇到了悅悅,她同樣對我盡心盡力。可惜,我自己都不知道將來會變成什麽樣,也不能夠給她承諾。”


    “悅悅願意照顧你,就證明她是喜歡你的,那你又為什麽要猶豫呢?如果向她求婚的話,你就可以得到一個照顧自己一輩子的人了。”


    “沒關係,我就看一眼。”


    看著不依不撓的小蘇,莫向西顯出很無奈的樣子說:“好吧,你要進去看是你的事情,但是弄髒衣服的話,女仆可不包辦清洗。”


    “我知道!”


    小蘇說完,大踏步走進了房間,他畢竟是個男人,對於地上的髒汙多少有一些抵禦能力,所以並沒有因此停滯,而是幾步跨過爛泥,在衛生間和臥室門口停下來,捏住鼻子朝著整個房間裏看了好幾圈。


    雖然周圍臭味非常濃,但並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褚福確實已經離開了。房間裏的窗簾和窗戶全部都呈打開狀態,估計是莫向西想要驅散一點味道所以才打開的。


    回到房門口,小蘇說:“莫先生,你最好給隔壁的雲小姐換個房間,她下午已經抱怨過好幾次了,說臭味讓她沒有辦法安心工作。你趕緊安排吧,要不然等一下出來又要大吵大鬧。”


    “再說,我也需要隨時趕工作進度,今天這個樣子已經讓人很煩惱了。”


    “好,我馬上照辦,要不蘇先生你先回房間裏去休息一下。”莫向西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小蘇瞥了他一眼,頭也不回朝自己房間走去,身後的小莫趕緊跟了過去。


    “小莫,你跟著蘇先生幹什麽?”莫向西喊住侄子問道。


    “我正在幫蘇先生的忙,他需要調配出合適的顏色,讓我幫他參考。”


    “哦,那你去吧。”莫向西說完,回到了褚福的房間裏麵。


    一關上房門,莫向西立刻癱軟在地板上,隻要再過幾分鍾,他就會偽裝不下去露出破綻。


    等到劇烈跳動的心髒好不容易平複下來,莫向西顫顫巍巍地扶著牆壁站起身來,他一站起來就趕緊將房門反鎖,走到窗前把頭伸出了窗外。


    那裏的泥土地上,赫然躺著褚福的屍體,如同獒犬一樣的臉麵早已經腫脹變形,脖子和露出來的手臂上布滿了綠斑。看上去可怕極了。


    “唉!小遙,事情不能太過於樂觀了,三人行是暫時的,你總有一天要做出選擇,而且現在小蒙和你的關係已經發展到那種程度了,你是該好好考慮一下了。”


    “小蒙目前來說是最適合你的,小左的話,你要適當保持距離,有時候人不能太貪心,會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的。”


    “我知道……小蒙一直很愛我……”


    “對了,我好像聽意凡說過,你們家過去都在演藝圈中有一定地位,尤其是你母親的娘家,這些你了解嗎?”羅芸突然改變話題說道。


    惲夜遙抬起頭來說:“我知道這些事,沒什麽特殊的啊!”


    “不是,意凡有對我詳細說過一些事情,我大致記不得太清楚,好像過去演藝圈發生過一件大事,和你們家應該有些關係。那件事是……”


    “姐姐,你在說什麽?”羅芸正想繼續說下去,身邊突然傳來了羅意凡的聲音,好像是謝雲蒙已經攔到出租車了,正在等著惲夜遙上車。


    惲夜遙沒有在意羅芸最後的話語,他和夫婦二人匆匆道過別之後,就大踏步向法醫和刑警的方向跑了過去。


    羅意凡一邊目送惲夜遙離開,一邊對羅芸說:“姐姐,你是不是想告訴他那件事?”


    “意凡,他總要知道的,就算是他的父親,也不可能瞞他一輩子。”


    “可現在不行,你會毀了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羅意凡摟住姐姐的肩膀說,他的語氣裏沒有責怪,反而同羅芸一樣帶著無奈。


    羅芸繼續說:“長痛不如短痛,時間等得越長,小遙今後要經曆的打擊就越重,我是真的不想看到他傷心!”


    “那可不一定,當年你經曆那麽長時間的痛苦,不是也迎來了幸福嗎?也許最後莫海右和小遙的父親可以達成和解呢?”


    “老公!你不要忘了,小遙現在的處境!小左是在刻意回避,我覺得他是想要將過去全盤否定,這裏麵的原因我相信你肯定比我更清楚,不是嗎?小左和小右是兄弟,有些事他們不能……”


    等到他反應過來,一定會先衝進廚房裏,把褚福留下的痕跡消滅幹淨,然後再將屍體拋到窗戶外麵去,那麽,莫向西就一定會像褚福一樣碰觸電熱水壺的表麵,以及電源插頭。


    因此,凶手要是在這兩個地方安上沾有毒藥的,尖銳的東西,莫向西一定也會受傷。他沒有受傷的原因,可以說是凶手並沒有在這兩處地方動手腳。


    或者也可以說是凶手已經把這兩處地方所動的手腳給清理掉了,這就要涉及到房門的問題了,房門為什麽會被反鎖?是誰反鎖的?


    是褚福嗎?怎麽可能!褚福可是直接死在衛生間裏了,那麽是莫向西嗎?也許是,但大家不要忘了,莫向西從神秘山穀回來之前,小莫和雲雅暮兩個人就已經確認過,褚福房間門被反鎖這件事情了。


    所以我們的問題應該這樣問:是誰在莫向西回來之前,將褚福房間門反鎖的?這個人隻可能是下午三點之前待在卡申夫別墅裏的人。


    我們可以使用一下排除法,首先就是小莫,他有可能嗎?有,小莫直到中午才走出房門,他出來的時候臉色極端不好,一直推說自己腸胃不舒服,連飯都沒有吃多少?


    這種反應,不是和目前在褚福房間裏發現屍體的莫向西很像嗎?腸胃不好有可能真的是生病了,也有可能是因為看到了惡心的東西才造成的。


    小莫一早上在房間裏,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行動,就算有兩個人去找過他,可是也不會占用多長的時間吧,他為什麽早飯和午飯都沒有出來吃呢?綜上所述,我們可以把小莫看作是這起凶殺案的第一個嫌疑人。


    第二個我們來看小蘇,小蘇是8:30早飯開始之後到樓下的,他並沒有拖延多長時間,到樓下之後就一直坐在其他人的視線範圍之內,直到和莫向西打過招呼進入一樓房間為止。


    小蘇進入一樓房間是為了找前往神秘地點的地圖,找到地圖之後,他就立刻和另外一個同伴離開了卡申夫別墅,一直到中午12點左右才回歸,因此可以確定中午之前,小蘇絕對沒有進入褚福房間清理證據的時間。


    不管從外表還是從經濟實力來看,沈亞弈確實都和雲雅暮有一段距離,但兩個人內在其實可以說是半斤八兩,根本就分不出誰更勝一籌。


    同樣,沈亞弈早飯之前幹了些什麽?我們也不得而知。就這一點來說,他和雲雅暮的嫌疑是相同的。


    下午雲雅暮回到房間裏之後,沈亞弈就不知去向了,沒有人看見他究竟是回了自己房間,還是離開卡申夫別墅出去了。


    雲雅暮在褚福房間門口大吵大鬧的時候,沈亞弈也同樣沒有出現,這一點,我們暫且可以歸結為他並不在房間裏,因為沒有人去他房間看過,所以沒有辦法肯定得出結論。


    最後就是宋躍華和兩個女仆了,早晨的情況其實她們也差不多,期間宋躍華偷偷去過小莫房間裏一次。中午之後,她回房不久就約上兩個正在休息的女仆一起出去了。


    不過這種行為也屬正常,宋躍華是雕塑家,做這一行的人總是需要很多材料和工具的,宋躍華可能是要去收集素材,讓女仆一起幫忙去拿東西了吧!


    反正總結一句話,卡申夫別墅中,不管是客人還是主人,都洗脫不掉殺死褚福的嫌疑,因為是用毒,殺人會容易很多。毒物來源現在可能還在某個人的房間裏沒有處理掉,但是沒有刑警的介入,他們也不可能讓別人檢查房間的,所以我們暫時隻能等待。


    ——


    小莫跟著小蘇回到房間裏,小蘇的房間和其它客房有些不太一樣,大衣櫃是放在門口左側的,而窗戶邊上則靠著單人床。


    小蘇習慣在有亮光的地方睡覺,太黑暗的話他反而睡不著,所以床頭邊緣還夾著一盞小小的節能燈,也許是晚上醒來的時候用的吧。


    撇開小蘇睡覺的習慣,他不想說話的時候就完全不理人這個習慣也很不好,就像現在。小莫好歹也算是半個男主人,可是他進門都已經五分鍾了,還不見小蘇招呼他坐下。


    小蘇也不在意房門口一直站著個人,自顧自坐到書桌前開始思考,也許他在為如何得到第二份地圖煩惱;也許他根本就不知道有第二份地圖,隻是在奇怪為什麽剛才的那份地圖無法到達想要去的地方。


    雲雅暮暗暗祈禱著,希望褚福可以沒事。


    煩惱和恐懼讓女人感到頭頂上好像壓著一塊大石頭一樣難受,耳朵邊上的神經也抽搐起來,她伸手從化妝包邊上的小口袋裏逃出幾粒白色的藥片,直接塞進嘴裏咽了下去。


    藥片散發出來的苦味讓女人微微皺了皺眉頭,隨即她趴在桌子上等待藥性發揮,耳朵邊上的抽搐在一點一點向上延伸,逐漸蔓延到太陽穴的地方。雲雅暮很不喜歡這種痛苦,這讓她的心情越來越煩躁。


    ‘我要怎麽辦?萬一出事的話,一切都會完蛋,蝰角那個笨蛋,我就知道不能相信他的鬼話,現在我必須想個辦法解決危機,實在不行就當蝰角死了,再找人代替他的作用。’


    想到找人代替褚福幫助自己,雲雅暮的腦袋突然之間清醒起來,蹦出了一個人的綽號——勾戊。


    是的,勾戊也許可以利用一下,他早上不是一直在向自己示好嗎?那就回應一下他,說不定他開心起來比蝰角更加死心塌地呢!


    想到這裏,雲雅暮露出了當天第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她開始盤算自己接下來要怎麽做。剛才的藥片也似乎發揮了作用,雲雅暮感覺頭頂上的壓力小了很多。


    卡申夫別墅後院廢舊倉庫裏麵


    昏暗的日光從小窗戶外麵投射進房間,照亮了立柱所在的一小片區域。


    這間房間的中央,好像古代房子一樣,有一根粗壯的立柱,由於年久失修,立柱表麵的油漆都已經剝落了,看上去斑斑駁駁,醜陋極了。


    在立柱前麵,整齊堆放著很多大大小小的箱子和櫃子,都是卡申夫別墅曆代主人舍不得丟掉的東西。


    日光越過所有箱子的頂端,照亮了一小片空出來的地方,那裏好像坐著一個人,這個人頭頂的發絲隨著窗口吹進來的微風晃動著,看上去好像他自己在動彈一樣。


    視線逐漸向箱子擋住的地方延展,可以看到坐著的人露出一小片額頭,因為屋子裏光線不足,我們看不出他額頭上的皮膚有什麽異樣。


    再往下就陷入一片黑暗中了,隻能看到隱隱約約的一個輪廓。這個坐在倉庫裏的人究竟在幹什麽?他是睡著了還是死了,亦或者是故意躲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獨自思考?


    羅意凡一邊轉動方向盤,讓汽車向右拐過一個四岔路口,一邊回答姐姐說:“既然他們能做到,那我們也應該沒有問題。等小遙他們破解卡申夫別墅真正的秘密,我會開口向刑警先生和法醫先生解釋這件事,隻要讓我們帶上一點樣品就可以了。”


    “雖然說這種方法有點偏門,但好在已經有人試驗過了,我們也可以放心大膽的使用。”


    “意凡,到時候要先經過蔣伯伯和伯母的同意!如果他們不敢試怎麽辦?老人一般都會疑心比較重一點,再加上現在他們那麽疼愛梁泳心,這種東西我估計很難被接受!”羅芸有些擔心的說。


    羅意凡說:“能不能接受是之後的事情,我們可以帶著樣品去醫院裏做檢測,隻要醫院說沒問題,蔣興龍的父母就一定會相信的。目前事情還沒有一撇,再說我們的主要目的也不是去為泳心求藥,而是要幫助那些無辜的生命,所以姐姐你沒有必要擔心的太早。”


    “好吧,我聽你的,不過我們這樣去會不會有危險?”羅芸自從經曆了之前的殺人事件之後,對陌生偏僻的地方,尤其是那些容易發生詭異事件的老舊別墅,總是懷揣著一種恐懼卻步的心理。


    對此,羅意凡用一種很輕鬆的口氣說:“姐姐,這次可不一樣,你和我在一起!不要忘了,當初洪暉健那麽精妙的計劃,都沒有困住我,何況是現在?”


    羅意凡確實有驕傲的資本,羅雀屋事件中,他是凶手的第一目標,結果卻反而將凶手引誘入陷阱之中,弄得慘死收場。這個男人在破解謎題上,絕對有著不輸給惲夜遙的分析判斷能力。


    讓這對夫妻一路前行,我們把視線調轉回刑警所開的汽車裏麵。


    惲夜遙和莫海右此刻也在討論著卡申夫別墅裏的賓客們,從莫海右收到的信箋上來看,所描述的每一個當事人形貌特征都非常正常。


    可以確定信件上沒有說謊,因為這些當事人都是自己行業領域裏的佼佼者,照片和姓名都出現在過報紙上,所以很容易確認身份。


    某一個語氣助詞,或者某一瞬間輕微的歎息,還有話語之間的停頓,這些惲夜遙聽得時間長了,都會在心中有所保留。可是今天,這些微小的細節一個都沒有,莫海右說話就像機器人似的一步一驟,惲夜遙隱隱約約覺得他刻意壓抑著內心的感情。


    以惲夜遙對莫海右的信任,他是決計不會對自己產生的疑惑有所隱瞞的,所以趁著法醫先生話語停頓的間隙,惲夜遙開口問:“小左,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聽到惲夜遙的問話,莫海右不免微微一愣,僅僅幾秒鍾,莫海右就知道是什麽地方露出破綻了。他不禁在心裏讚歎:‘小遙就是小遙,真的是一點都不能掉以輕心!’


    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莫海右知道否認就是承認這個道理,所以他用一種既不否認,但也不肯明確承認的態度說:“我們在討論卡申夫別墅的事,至於我個人的心事?請你不要胡亂猜測好嗎?”


    “抱歉,我隻是有點擔心你!”惲夜遙實話實說,他並沒有因為莫海右的冷漠態度而感到生氣。


    反而是謝雲蒙聽不下去了,刑警先生插了一句嘴說:“莫法醫,小遙擔心你沒有錯,請你至少不要用這種冷冰冰的態度回應他,很傷人的!”


    “也請你不要總是充當爛好人,對小遙的態度我自己會斟酌。”莫海右立刻懟回去,語氣明顯比剛才緩和了不少,似乎他也覺得是過分了。


    謝雲蒙沒有再開口,但從後視鏡中,可以察覺到刑警先生的臉色不太好看,謝雲蒙自己是個敢愛敢恨的人,所以他很討厭莫海右有意無意流露出來的對感情的漠視和回避。


    感覺兩個人又要不對付,惲夜遙趕緊說:“小左,我們繼續吧,不管寫信人對雲雅暮是否有忌憚,我認為他也沒有必要小心到連不可能看到的信件中,都不敢說出心裏話。有可能他心裏的害怕,一部分來自於雲雅暮,另一部分來自於小左你。”


    “特別的事情?難道是讓我監視卡申夫別墅中那些賓客?這個沒問題,管他是四個人還是五個人,我不會看漏的!”


    “不是,小蒙,我說了你可不要生氣!”惲夜遙試探著刑警先生。


    這令刑警先生的暴脾氣又開始蠢蠢欲動了,這種吞吞吐吐的說話方式,他實在是不敢恭維,於是說:“小遙,直接了當一點!”


    “我們想讓你充當嫌疑人的幫凶!”


    果然,惲夜遙這句話一出口,謝雲蒙就立刻炸毛了。


    “喂!小遙,你們的想法能不能靠譜一點?讓我充當嫌疑人的幫凶?拜托現在卡申夫別墅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們還不知道!如果沒有犯罪事件的話,哪來的嫌疑人?萬一到時候你們猜測的人沒有犯罪,我卻可笑地去幹了違法的事情!警局追究起責任,難道你們兩個去頂啊!”


    “退一萬步來說,我也不能老是被你們呼來喝去吧,這種事情傳出去,我還不得被同事們笑話死,還要不要麵子了?不行!要是確定發生了犯罪事件,確定可以揪出嫌疑人,不管怎麽配合,我義不容辭,但現在這種情況,絕對不行!!”


    謝雲蒙覺得在莫海右的帶動下,惲夜遙和他每一次有什麽計劃,坑的都是自己,簡直就是萬年深坑!雖然,以前並沒有出過什麽大事,結局都很平安。但一直這樣縱容他們的話,自己可是真的會顏麵不保。


    謝雲蒙的想法自然而然有些偏頗,因為他愛惲夜遙,再加上莫海右平時一不高興,也會時常小打小鬧的坑人,所以他總是把莫海右放在主導者的位置上。


    在刑警先生如此激動的情況下,莫海右知道要他仔細分析思考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所以他隻好以眼神示意惲夜遙去詳細解釋給他聽。


    惲夜遙此刻正在斟詞酌句該如何給謝雲蒙解釋,收到莫海右的眼神示意,他微微扁了扁嘴,彎腰擠到副駕駛的座位上,湊近謝雲蒙說:“小蒙,對不起!是我剛才用詞不當。我們確實還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麽?但是,我們的意思也並非是想讓你去做什麽違法的事!”


    “所以四個人中,偽裝最多的畢青,我認為是雲雅暮的可能性最大。第二個人的判斷就要簡單一些,四個人中最不起眼的褚福,他是一個內科醫生,所開的診所在市也算是小有名聲。”


    “從照片上來看,褚福是一個有著啤酒肚的肥胖中年男人,身材矮小,手腳奇短。而羅意凡所說的四個神秘人物中,最胖最矮的那一個就是蝰角了,光從身材這一點上,我們就可以認定褚福就是蝰角。”


    “至於容貌,羅意凡說蝰角長相有如獒犬,這個雖然可以用麵具來偽裝,不過我們還是可以看出一點相似之處來,那就是褚福的眼睛和皮膚的顏色。羅意凡說的黝黑的皮膚和細小的眼睛這兩個特點,都體現在褚福的照片上。”


    “第三個就是宋躍華女士,”莫海右在說到宋躍華的時候,特意加上了敬稱,說明他對宋躍華這個人還是比較有好感的,他繼續說:“宋躍華女士是一個在業界廣受好評的雕塑家,網絡上基本找不到她的負麵新聞,我也因為老師的關係接觸過一兩次,確實是性格溫和,做事認真的一個人。”


    “她是四個人中我最了解的一個,從羅意凡的描述的衣著和形象特征來看,飛彩最接近宋躍華女士。這裏我有一點額外的疑惑,就是飛彩並沒有刻意偽裝自己的形象特征。”


    “我們可以明顯知道,飛彩是一個女人,年輕、漂亮、身上穿著五彩色的長裙,非常巧合的是,宋躍華女士本人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很多,從不穿長褲,總是一襲長裙出席各種場合。這裏我的判斷是,羅意凡要深入了解到這些不為人知的信息,一定有一個內部的人在隨時和他溝通,而這個飛彩最最可能是與羅意凡溝通的人。”


    “她不刻意偽裝外表特征,也許是想事後有人認出她來,這裏的原因就有些耐人尋味了。我始終認為,能和老師深入交往的人,一定不是一個會隨便作出違法事件來的人。所以宋躍華與羅意凡的關係,我們還是要好好了解清楚才行。最好是羅意凡自己可以親口告訴我們。”


    小蘇一直在角落裏畫畫,他的位置靠近小電梯,從小莫坐的地方看過去,好像是負責開電梯的人一樣。小蘇大概沒有想到這一層,所以泰然自若的坐在那裏,一副熬夜工作的樣子。


    小莫覺得他可能也是嫌臭味太濃,所以才在樓下畫畫的,不過年輕男主人想不明白的是,小蘇為什麽不再次借用一樓房間,而是要坐到電梯邊上去,這根本不像是小蘇的性格。


    許久之後,久到天色已經團黑,小莫看了一眼牆上的電子鍾,指針已經顯示晚上9:45過了,小莫想要站起身來打個招呼,因為他也困了,不想再耗下去。


    雲雅暮看上去像睡著了一樣,胸口微微起伏著,小莫不知道該不該叫醒她?她會不會發火?轉頭看了看另外一邊的小蘇,這種時候,卡申夫年輕的男主人覺得他麵對這兩個人,簡直說不出來的頭痛!


    “呃……那個,蘇先生,你還不回房間嗎?”小莫憋了半天才問出一句。


    小蘇這回沒有不理人,他抬頭看了一眼年輕男主人說:“你想睡覺的話就自己先回去吧,我今天會工作到很晚。”


    “叔叔不知道去哪裏了?他估計晚上不會再出現,你可以使用一樓房間的。”


    “不用了,這裏一盞燈的角度正適合,光線也充足,我在這裏工作就行了。”小蘇一邊說,一邊用畫筆的尾端朝上指了指,小莫總算明白他為什麽要坐在那個地方了。


    勉強微笑了一下,道了聲晚安之後,小莫朝著樓上走去,他思來想去,還是認為不要吵醒雲雅暮了,這位大齡姑娘的脾氣他可不敢領教。


    許久之後,羅芸淡如月華的臉重新呈現在羅意凡麵前,在舞台劇驕子的眼中,愛人的臉是那樣虛幻朦朧,仿佛下一秒就會隨著月色消失。


    “姐姐,如果你不願意的話……”羅意凡的語氣柔和中傳導出難得的悲傷,他從來不把悲傷現於人前,但麵對羅芸,他無法抑製情感。


    “意凡,叫小芸,我現在是你的妻子,不再是姐姐。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改變了。”


    “不會改變……我愛你,也永遠希望得到你的全部情感。你對於我來說,還是小時候嗬護我長大時的模樣。也許這一生,我都無法在你麵前成熟起來。姐姐,如果沒有你,我不可能有那麽快樂的童年,也不可能有今天的幸福。”


    “你代替了所有母親沒有辦法做到的事情,你就像是另一個母親一樣把我帶大,直到我不可自拔地愛上你。你知道嗎?那一晚,如果不是喝醉酒,我根本就沒有勇氣碰觸你,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在害怕,害怕你會永遠不原諒我。”


    羅意凡的雙手圈在羅芸腰間,他微微用力,嬌小的女人整個身體就向上迎合進了男人寬廣的懷抱裏。夜色朦朧中,一切都顯得如此浪漫,就連蟲鳴也停了下來,仿佛不願意打擾眼前兩個人的幸福時刻。


    “意凡……我們是該好好陪陪媽媽,這次回家多住幾天吧!”羅芸終於鼓起勇氣開口說,她從來不是一個愚笨的人,隻是太過於遷就而已。羅意凡話語中的意思羅芸很清楚,現實還是要去麵對,他們既然是夫妻,就要互相包容過去,共同麵對未來。


    “媽媽,我想她。”羅芸輕聲補充了一句。


    羅意凡瞬間瞳孔中流露出一絲憂傷,他明白羅芸所說的媽媽二字,不是指自己的母親,而是指另一個人,那個人找了羅芸半輩子,一生都生活在淒惘之中。臨終前早已失去了清醒的頭腦。


    於是羅意凡接上說:“等我們回去之後,我在家裏裝修一個房間,把媽媽的照片放在房間裏你和小不點都可以看到的地方。”


    宋躍華的時間很緊迫,她必須趕在晚飯之前解決房間裏的危機,要不然的話,今晚就是她的末日了。


    ——


    莫向西聽見了宋躍華回到房間裏的聲音,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他已經成功將褚福的屍體送進了宋躍華房間裏的大衣櫃中,宋躍華一定會嚇個半死,說不定直接癱軟在地上等著別人發現她房間裏的屍體,那樣正和了莫向西的心意。


    莫向西這個人不僅膽小如鼠,而且惡毒如瘤。他在確認被栽贓的人回房間之後,偷偷從窗戶外麵溜走了,一點憐憫之心都沒有。


    回到自己房間裏,莫向西總算可以稍事安心,他躺靠在自己那張寬大的沙發椅裏麵,感覺心情一下子輕鬆了不少,就在這個家半個男主人要閉上眼睛準備休息一會兒的時候,他房間裏的大衣櫃也打開了。


    從裏麵出來的可不是什麽屍體,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莫向西看見就會嚇破膽的人。


    也許是老天的懲罰即刻執行了,莫向西聽到奇怪的聲音睜開眼睛,此刻他的腦海中還沒有危險的意識,視線中也透著一點點慵懶。


    可是刹那間,莫向西的瞳孔就放大了,因為他此生最害怕的一個人就站在他眼前,那麽近,近到伸手就可以扼住他的脖子,將他置於死地。


    莫向西的心髒開始發抖,隨即這種無法控製的顫抖擴散到四肢和身上的每一塊肌肉,最後停留在嘴唇上麵。


    那兩片肥厚的,令人作嘔的嘴唇不停開合著,卻沒有辦法吐露出半個字,隻能從裏麵聽到牙齒打戰的聲音。


    站在他麵前的人開口道:“我說過不許你傷害她的,為什麽要瞞著我這麽做?”


    “你……你不是……在秘密山穀已經……”好不容易,莫向西終於說出了話,可是他的回答文不對題,讓人感覺很奇怪。


    “我不是在秘密山穀已經被殺了嗎?怎麽還會出現在這裏對不對?”神秘人重複著莫向西的話語說:“你下午去過那個地方了?看到了什麽?”他的語氣聽上去依然耐心很好,好像在和莫向西玩遊戲一樣。


    羅意凡微笑著打了一聲招呼:“蘇先生,這麽晚了還在工作,可真是辛苦了!”


    小蘇抬起頭來,看到羅意凡他先是想了一下,很快,小蘇就從腦海中翻出眼前的人是誰了,因為羅意凡在國內曝光率實在是太高了,但凡稍微看一下電視或者報紙的人,都會認得他那張臉。


    “赤眸鬼神!大眾男神呐,你這樣的大忙人怎麽會來這裏?”小蘇站起來說,眼神中透露出小小的驚愕。


    羅意凡在心中暗想:‘至少這個人看上去演技要比莫向西好一點。’


    等到幾個人打過招呼坐定之後,莫向西問羅意凡:“請問羅先生,這麽晚特意趕過來,是為了觀賞一年一度的蝴蝶聚會嗎?”


    “沒錯,我對蝴蝶山穀早有耳聞,隻是一直抽不出空過來觀賞,這次舞台劇的演出提前一周結束,所以我和小芸特地趕過來想要一睹蝴蝶的風采。”羅意凡說。他特意坐在了羅芸和莫向西中間,擋住了莫向西有意無意看向羅芸的眼神。


    “哦,原來如此,羅先生還真是趕巧,本來觀賞蝴蝶的行程是安排在今天下午,由於我哥哥的突然離世,準備工作晚了一些,所以延遲一天,定在明天下午前往。”


    “對了,莫先生,”小蘇插嘴說:“你今天晚上沒有來吃晚飯,就是去蝴蝶山穀做最後準備的嗎?”


    “是的,本來今天下午可以完成,但有些事耽擱了,所以拖延到了晚上。”莫向西盡力保持鎮定。他聽說過羅雀屋事件,對羅意凡這個人的分析判斷能力有所忌憚,所以說話行為很是小心。


    可小蘇不會配合他,小蘇問:“是什麽事情耽擱了呢?”


    他的問話讓莫向西有些不知所措,剛才匆忙下樓開門的時候,莫向西沒有想到會被問及具體事件,所以一時之間倒是有些為難。


    羅意凡看出了莫向西眼中的猶豫,他不急,等一下惲夜遙他們三個到了,大戲才會開場,所以他‘好心’地幫莫向西解了圍。


    “這樣吧,莫先生,我和妻子也累了,明天早上我們再詳談,今天能否先幫我們安排一間客房,我妻子身體不是很好,不能熬夜。”


    “這個家裏與蘇子涵年齡相仿的人是誰?”羅意凡問道。


    “是小莫。”羅芸沒有思考立刻回答說。


    “是的,小莫,你不覺得那個‘女孩’的背影有一種違和感嗎?”


    “你是想說,小莫和泳心一樣吧?”


    “也許有一半是一樣的,小莫臨摹了蘇子涵的畫,但他改動了一點點地方,比如說披肩遮掩下的‘女孩’背部,這副畫看上去是不是像一個男孩?”


    “嗯……有一點。”羅芸有些不確定的回答說。


    “下次你仔細看蘇子涵的原畫,那幅畫上的女孩背影完全不同,要更柔和,也更苗條。”


    “為什麽兩個人的畫會有不同呢?”羅芸問道。


    “因為這裏麵可能包含著三個人的想法,首先是小莫,他可能很喜歡蘇子涵,也有可能是喜歡他的畫,所以才臨摹了這副油畫。”


    “可為什麽臨摹的人是小莫,而不是他的父親或者叔叔呢?”


    “我的朋友很了解莫向西和莫向東兩個人,他們不要說畫畫,連字都不會寫幾個,而小莫曾經在學校裏是拿過畫畫比賽優等獎的。”


    “你這個朋友還了解得真是多,不會一直跟著他們吧!”


    聽到姐姐難得露出調侃的語氣,羅意凡轉向她說:“你還真是說對了,我這個朋友確實一直跟著他們,尤其是小莫,每一點滴的生活細節她都知道。”


    “是誰?”羅芸趕緊問。


    “現在還不能說,等惲夜遙他們來了,你自然會知道的。”說完羅意凡輕吻了一下羅芸的額頭。


    羅芸沒有追問,而是把自己窩進被子裏麵,繼續聽羅意凡往下說。


    “我不能確定小莫臨摹這幅畫是出於何種感情,畢竟我的那個朋友也不可能講很多與蝴蝶無關的私人細節。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小莫在關注著蘇子涵。其次,是他的叔叔,上一次我朋友來的時候,這幅畫還沒有掛到這裏來,說明將它掛上的不是莫向東而是莫向西。”


    “為什麽在莫向東死後,莫向西要做這件事呢?因為他也察覺到了小莫畫畫的目的,然後想用這幅畫來威脅小莫,也許莫向西一開始就認定小莫和蘇子涵之間有些什麽。”


    “是翻白草,它的花除了小一點之外,不仔細看,還是和牽牛花很像的。”惲夜遙立刻回答:“而且,這些翻白草的葉子明顯被修剪過,隻有你麵前的那一片區域有,其他地方都看不到。”


    “對了,翻白草常常和牽牛花生長在一起,看這裏牽牛花的茂盛程度,應該是自然生長從來沒有被修剪過,但是為什麽偏偏長在地上的翻白草隻留下這一小片呢?”莫海右用自問自答的口氣說:“因為這棟房子裏的主人想要留下自己認得出來的標記。”


    “又為什麽要留下標記呢?因為標記的後麵是可以直接進入後院的通道!”


    說完,莫海右用力一推眼前的牆壁,果然,牆壁隨著施力的方向移開了一條小縫,而且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惲夜遙走過去仔細看了一眼縫隙邊緣說:“還真是想得周到,邊上經過處理了,不管怎樣摩擦都不會發出聲音呢!”


    “就算是不處理也不會發出聲音的,你仔細看牆壁縫隙裏麵,”莫海右指著牆壁說:“青苔已經深入到每一個角落,這些東西就像牆壁的軟裝修一樣,除音效果還是很不錯的。”


    “喂!你們兩個,看完了嗎?看完就趕緊進去吧!”謝雲蒙站直靠在車門上的身體,朝兩個同伴走過去,他現在急著要進去看看卡申夫別墅裏麵的樣子,因為他可是唯一一個沒有進入過這棟房子的人。


    莫海右隨即將偽裝成牆壁的小門完全推開,自己率先走了進去。


    惲夜遙在後麵提醒他:“你小心一點,後院如果有人的話會被你嚇到的。”


    “如果有人的話剛才就被我嚇到了,後院才這麽一丁點大,我推開牆壁,就算沒有聲音也會被注意到的。”莫海右回答說。


    “這個你等一下聽小遙說就可以了,我們現在的重點是房間裏麵,留有泥土的窗框首先可以排除,那裏麵肯定住著人。剩下的就是幹淨的窗框了。朝向這一邊牆壁幹淨的窗框隻有一扇,窗台前麵的書桌上有放著信紙和鋼筆一類的東西。”


    “你仔細看信紙和鋼筆的樣子,信紙並沒有整齊重疊在一起,而是散亂在桌麵上,鋼筆也是,筆套被丟在信紙上,而筆身則在吸墨紙上,說明不久之前就有人使用過它們,有可能這個人是在熬夜工作,淩晨才睡覺的,所以才沒有把這些小東西收拾好。”


    “從這一點就可以確定,窗框幹淨的房間裏也有人住。由於卡申夫別墅的特殊結構,在你眼前的三樓總共有五間客房,靠近後牆三間,對麵是樓梯,還有兩間在房屋兩側。”


    “寄給我的信件中提到卡申夫別墅總共來了五個客人,所以說三樓五間客房一定是占滿的。”


    莫海右說完,謝雲蒙繼續問:“難道他們不可能住在二樓嗎?”


    惲夜遙搶先回答道:“二樓是主人家的房間和書房,從來不允許客人進入的,我想如果哪裏可以找到蝴蝶秘密的話,那麽二樓是最有可能的地方。小左,我記得房子裏一樓也有一間房間,從來不怎麽打開?我來這裏做客的時候,都沒有看到女仆出入過。”


    “這個我倒是不清楚,”莫海右回答說:“我剛剛認識莫向東先生的時候,這裏一樓還沒有什麽房間,也許是後來增加出來的吧!好了,廢話就到此為止,小遙你來看看這裏的三扇房門有什麽異樣?”


    莫海右讓到走廊的一側,示意惲夜遙觀察房門,謝雲蒙此時也重新站到了惲夜遙身邊,他還沒有看清楚房門什麽樣子,就聽到惲夜遙在說:“左邊的倉庫好像不對勁,小蒙,你打開看看,裏麵應該有人,小心一點!”


    雲雅暮不禁在心裏讚歎一聲:“不愧是羅意凡的夫人,可真漂亮。”不過這話她是決計不會說出口的,因為雲雅暮從來不讚美別的女人。


    站起身來,兩個人同走到沙發邊上的羅芸握了握手,然後雲雅暮說:“羅夫人坐下聊聊吧!”


    “不了,意凡還沒有睡醒,我先去廚房幫她準備早飯。”羅芸微笑著準備離開。


    蘇子涵趕緊說:“早飯女仆茶香已經在準備了,羅夫人坐下等一會兒就行。”


    可是羅芸顯然並不想聽他的話,說道:“意凡從來都隻喜歡我做的飯菜,再說我這個人也不太會聊天,你們聊就行,我洗漱完了就去廚房裏一起準備早飯。”


    看著羅芸遠去的背影,蘇子涵突然對雲雅暮說:“喂,我覺得你應該學學人家,多麽溫柔可人,說不定什麽時候,你也可以找個那麽靠譜的老公。”一邊說,他的大拇指一邊朝後麵那扇房門指了指,示意雲雅暮可以有‘奮鬥’的目標了。


    雲雅暮覺得今天的蘇子涵很奇怪,他以前從來沒有跟自己這麽多話過,但是既然蘇子涵願意交談,雲雅暮自然也是甘之如飴的,誰讓她喜歡他呢!


    兩個人就這樣不冷不熱,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著,完全沒有察覺近在咫尺的房間裏傳出來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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