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回到當前,惲海左依舊站立在旅店廚房後門外,他也依舊不記得自己剛才到底經曆了些什麽,或許隻是又發了一會兒呆而已。


    時間此刻在惲海左的眼前變得漫長,而又無法琢磨,他慢慢將黑色手提包放在角落裏,揉著著自己的太陽穴。


    惲海左今天大腦走神的時間實在是太多了,他希望之後不要再這樣,就在他想要進一步行動的時候,廚房內部傳出可腳步聲。


    從後門的門縫中看進去,惲海左看到了一個穿著警服的人在走動,他一下子反應不過來,為什麽旅店裏會有刑警?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惲海左隻要清醒,就不會讓自己停頓很長時間不采取行動,他立刻離開了後門處,找到一個偏僻的角落,然後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給謝雲蒙。


    有刑警必然有案子,雖然這裏不是謝雲蒙的管轄區,但他也應該會知道消息,等到電話打過去十分鍾之後,惲海左終於了解了一切。


    原來他走後發生了那麽多事情,旅店裏居然成了凶殺現場,也就是說,關於火照之屋的秘密旅店裏確實有人知道,而且確實有人與火照之屋中的某些人有擺脫不了的關係。


    殺人事件中最可疑的就是那個衛生阿姨,但現在惲海左必須先要重新製定計劃。惲海右、謝雲蒙和羅意凡三個人,都必須要加進計劃中去了。


    在解決殺人事件的同時。解決安穀夫人背後的真相,也必須加快進程,因為一旦警局大規模尋找他的話,那麽要想探知安穀夫人的秘密,就會變得異常艱難。


    過去的知情者都已經差不多離開人世了,留下唯一的安穀老伯,能否知道全部的真相也還是個未知數,安穀根本就是個局外人。


    但在惲海左的腦海中似乎還有一個被他遺漏的人,暫時他是不可能想起來了。


    分析完狀況之後,惲海左和謝雲蒙約好在後門處等待,但他不要謝雲蒙把他來的消息告訴即將離開的惲海右和羅意凡。


    他希望他們兩個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直接與他見麵,這能夠讓他有充分掌控一切的機會和時間。


    惲海左喜歡掌控一切,包括惲海右的生活,隻不過他隱藏得太深,所以惲海右和謝雲蒙都察覺不到而已。


    接近第二天淩晨的時候,人員已經全部安排妥當了,旅店裏也警戒了起來。旅店老板和出去的警員已經回來了,至於幾個小時前為什麽找不到他們?等一下就讓他們自己來說吧。


    旅店老板名字叫做劉宏毅,身材微胖,頭發兩邊剃得很幹淨,中間留下一些板寸,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老板是有一些禿頂了,因此刻意剃掉兩邊的頭發,以突出中間那一點點黑色。


    旅店老板長了一張白白淨淨的圓臉,臉盤子很大,厚嘴唇,一雙眼睛不算小但眼袋很深,還有些下垂,瞳孔看上去有些渾濁,他視力不好,總駕著一副圓框眼鏡,眉毛倒是很濃,不過與臉型和五官一點也不搭調。


    他總喜歡穿一身廉價的西服,鬆鬆垮垮的,戴的眼鏡和穿的皮鞋也不是什麽高級貨,但旅店裏生意以前不錯,一般小老板一定不會穿得這麽寒酸,這足以證明旅店老板是一個節儉的人。


    現在他正站在謝雲蒙的身後,一臉焦急的等待著刑警詢問他問題。


    謝雲蒙頂著一張嚴肅的臉,一聲不吭看著案發現場正在忙碌的警員們,他的目光落在現場各個地方,已經這樣維持了有20多分鍾了。


    旅店老板也是很尷尬,終於他忍不住問了一句:“謝警官,你讓我來到底想問什麽?”


    “……”


    “那個,謝警官,如果沒什麽問題的話,要不我先到前台去呆著,我不放心剩下的那幾個服務員。”


    “……”


    “額……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謝雲蒙終於開口說:“你為什麽要到公園去?”


    “什麽?”旅店老板明顯沒有聽懂刑警先生的意思。


    謝雲蒙不緊不慢重複了一遍:“你為什麽要到公園去?”


    “晚上我有去公園散步的習慣,這個……應該沒問題吧?”旅店老板回答說,臉色變得更加緊張了。


    根據剛才所說的三點,謝雲蒙應該沒有被別人代替,可是他的行為和話語又讓我們很難確定這件事的真實答案。


    惲海右在檢查屍體的時候,不時斜眼看向平時包容嗬護他的刑警先生,而且好像很擔心似的,一直在分心傾聽外麵警員的動靜,倒是刑警先生本人對自己奇怪的行徑和話語毫不在意,把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屍體上麵,尤其是衛生阿姨那隻血肉模糊的右眼。


    “小右,你不要總是注意著我,認真一點。”


    被發現自己分心,惲海右臉色微微紅了一下,兩個人似乎與剛才的狀態又不同了。謝雲蒙一隻手搭在惲海右的肩膀上輕輕撫了撫,算作安慰。


    “你現在是在檢驗屍體,想想看小左平時是怎麽做的?既然要等價交換,那你就該多拿出一點實質性的東西來,我也好把我的判斷告訴你呀,那位赤眸鬼神先生已經被小左雇傭了,他可隨時隨地都會捷足先登呢!”


    “切!說的好像我不如他一樣。”惲海右翻了翻白眼,隨即低下頭去認真工作,刑警先生也重新換上了一副嚴肅的神情。


    此刻是第三天淩晨4:10,我們再次把時間點向前推移,第一天晚上,惲海左收到安穀夫人的信件之後,瞞著惲海右和謝雲蒙獨自一人出發前往火照之屋。


    他午夜時分入住小旅店,因為不斷想到安穀夫人的事情,思維無法冷靜下來,所以在小旅店裏呆了一個多小時之後,就匆匆離開了。


    在離開的時候,惲海左將安穀夫人的信忘在了旅店中,被死者之一的衛生阿姨撿到,拿給了總台上值夜班的小姑娘,小姑娘無所事事,打開信件,想要看看裏麵的內容,結果卻被翻進櫃台裏的神秘人給殺死了,屍體直到第二天早晨的時候才被發現。


    在此期間,謝雲蒙同樣收到了來自死神的信件,惲海右根據信件猜出,惲海左會有所行動,但刑警先生並沒有在意,發生了旅店凶殺案之後,他們才得知,惲海左確實已經在晚上失蹤了。


    惲海左讓孩子們全部離開火照地獄之屋,自然是想更好的保護他們,至於送他們去哪裏?目前最合適的地方隻有羅意凡的赤眸鬼神咖啡廳,咖啡廳完全可以暫時清空出來,讓羅芸和安淩香兩個人來照顧孩子們。


    羅芸絕對可以對事情保密,在沒有刑警和法醫的授意之前,她不可能讓孩子們暴露在陌生人麵前。至於安淩香,這幾年跟著羅芸,也成熟了很多,如果羅意凡讓她幫助羅芸,那麽就代表赤眸鬼神覺得她已經完全可以信任了。


    如果羅意凡不讓她幫助羅芸,也很正常,安淩香畢竟對他們這個圈子裏的事情不能參與過多,平時在幫助羅芸照顧咖啡廳的時候,羅意凡所做的交易,羅芸也不會全盤對她言明。


    孩子們到達赤眸鬼神咖啡廳會發生什麽?這個緩一緩再敘述,現在他們正在跟著年輕姑娘前往尋找惲海左留在路邊的汽車,汽車的位置自然非常隱蔽,而且這裏等待他們的人,年輕姑娘也應該認識,因為就在兩三年前,他們曾經有過交集。


    回到火照地獄之屋,惲海左撇開剩下的兩個人,向著廢墟地下室裏間走去,探頭看了一下,裏麵什麽都沒有,隨即他回過頭來對老人和安穀說:“我現在要上去一趟,很快就回來,你們還是留在這裏,對這棟房子最後的搜索還需要依靠你們來引導。”


    “可是孩子們都走了,我們再去搜索房子又有什麽作用呢?”安穀開口問道,這是惲海左到來之後,他第一次明確提出問題。


    惲海左說:“有很大的作用,我必須把沒有弄清楚的事情全部都連貫起來,包括安穀夫人和她所承載的過去,這棟火照地獄之屋是曾經某一棟房子的延續,在那裏,也同樣有很多特殊的孩子,而現在可能有些人,還在覬覦著某些孩子所能帶來的利益!”


    意味深長的話語,讓老人和安穀都愣在當場,他們呆了幾秒鍾之後,老人算是先回過神來,他在地下室房間裏找了把椅子坐下,對惲海左說:“那你就去吧,我們在這裏等你就是了。”


    安穀見老人這樣說,也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好像事事處處都很聽老人的話。


    夜越來越深了,男人的頭垂在膝蓋上,似乎已經睡著了。他一動不動,當月光照到他背後的時候,一隻纖細的針管赫然插在他肩膀附近。


    黑暗中,某個人在看著他,臉上顯露出厭惡的神情,這個人反複摩擦嘴唇,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甚至連一絲微風帶起的氣息都沒有留給男人。


    好不容易的幸福還要多久才能找回?男人抬起頭來,最後看了一眼模糊的背影,慢慢合上眼簾,陷入了真正的夢境之中……


    ——


    很多時候,記憶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當你希望別人記得你的時候,往往在別人的記憶中,你僅僅是一個模糊的存在,甚至隻是一個輪廓,但也有時,這些東西可能是你自己的臆測。


    臆測會搞砸很多事情,因為你不明白別人對你的心意,卻還要去胡思亂想,這些會傷害別人,甚至是你自己的生活。


    而當別人反過來要求你記得他的時候,在你的灰色腦細胞之間,卻往往會忽略掉部分記憶,讓愛你的人難過傷心。


    惲海左也許現在就處在這種狀態下,他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甚至有一部分少年時的記憶也被抹去了,但他永遠記得黃色蝴蝶花所代表的意義。


    那就是悲傷,這份悲傷來自於親人和愛他的人,也來自於某個夢境的救贖。


    大家應該還記得一開始謝雲蒙敘述的蝴蝶花案件,謝雲蒙記得很清晰,那是一樁綁架案,當時汽車裏孩子的身上就有黃色蝴蝶花標記。


    一雙有力的大手抱住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男人將他橫抱起來離開了旅店後門,他繞過整棟房子的後麵,居然從一扇鐵質小門進入了小超市。


    在小超市裏麵,空空蕩蕩的,什麽人也沒有,店堂裏擺著整整齊齊的貨架,店門緊閉,可以看出今天一天都沒有開張。


    男人進入臥室,將懷中的人放到柔軟的大床上,說:“睡一會兒吧,你會好起來的,那不是單純的安眠藥,它會有利於你的記憶。”


    說完,男人終於控製不住,在床上人豐潤的嘴唇上狠狠吻了一口。


    研磨之下,雙方的嘴唇都呈現出深紅色,床上人垂下劉海,顯得那麽可愛漂亮,男人的指關節慢慢掃過他的臉頰,眼中充滿迷戀。


    ‘真想把你一直鎖在身邊,快點回來吧,我的永恒之心……’


    想著,男人像脫力一樣倒在對方身上,聽著心跳,他閉上了眼睛,至少這個時刻,對方不會反抗,不會拒絕,不會讓他傷心。


    安靜代替了喧囂,柔情代替了冷漠,溫暖代替了寒冷,男人享受這自己這些年來無法得到的一切,感覺天堂都似乎在眼前展現,他真的很想就這樣一直下去,可惜,床上的人不會容忍的,因為他現在愛的不是自己。


    刹那間,一切都回到了原點,男人猛地從床上彈起來,眼中幾乎要溢出來的瘋狂被他狠狠控製下去,然後站起來匆匆離開了小超市。


    他離開之後,小超市裏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小超市裏又陷入了一片黑暗,連床上人的輪廓都看不清楚了。


    米小東沒有注意小區,他的目光在房子對麵,那裏是一片公園,公園裏的花開得正旺,一股一股香味朝米小東的鼻腔裏飄進來。


    他是個不太喜歡花的人,被香味熏得打了個噴嚏之後準備踩下油門。這個時候,有人敲了敲車窗。


    “……”


    “是你啊!你怎麽在這裏?”


    “上車再說。”對方回答得很幹錯。


    “好吧。”米小東放開踩著油門的腳,將副駕駛座邊上的車門打開,讓外麵的人坐進來。


    對方進來之後,也不廢話,直接把自己經曆的事情告訴了米小東,最後說:“現在情況就是這樣,你先跟我回去,等一下再往那邊去。”


    “頭兒知道嗎?”米小東最關心的是這個,他的行動可不能瞞著謝雲蒙。


    對方說:“沒關係,你們頭兒也在配合演戲,今天晚上,你會在我那裏見到謝雲蒙的。到時怎麽行動,你聽他安排。”


    “好吧,我立刻掉頭,希望還來得及,對了,那些人你都關照好了嗎?”


    “沒問題。”


    看到對方比了一個ok的手勢之後,米小東一腳油門,汽車飛馳了出去,朝著旅店完全相反的方向行駛。


    ——


    第二天傍晚,在出租汽車內部,司機問惲海左:“先生,你要去哪裏?”


    “我想找家旅店,不知道這裏最近的旅店在哪裏?”


    司機立刻笑眯眯地回答:“這你就問對人了,我對這一帶可以說是非常熟悉,沒有我不知道的路和店鋪,沿著隔壁那條大路一直走,拐過一個彎就有一家旅店,老板是個很不錯的人。”


    “那這裏能不能走得通呢?”惲海左問他,對麵的大路肯定有刑警監視,惲海左現在還不想現身。


    司機考慮了一下說:“這裏過去也行,就是要繞一點路。”


    “沒問題,就從這裏走。”


    “那當然好了,我還能見到偶像,真的可以去嗎?”吳禾簡直高興壞了,對凶殺案的恐懼一掃而空,馬上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謝雲蒙示意她坐下,說:“我們是去詢問當事人,你不要太過於興奮了,到時要實話實說,說謊可要負法律責任哦。”


    “那個……我點頭或者搖頭行嗎?”吳禾有些為難地說道。


    謝雲蒙立刻應答:“可以,現在你先回去,不要對沐言小姐說,我問了你什麽,羅意凡的事情也不要提起,我等一下會找人叫你的。”


    “好吧,那我走了。”


    這一回,謝雲蒙沒有送吳禾回房間,而是坐著一動不動,吳禾走到門口楞了一下,和某個人打了聲招呼之後,小跑回去房間。


    謝雲蒙幾分鍾之後才磨磨蹭蹭站起來,還沒看清等在門口的人是誰,他就問:“樓上怎麽樣了?”


    “很老實,看來老板不是主謀,不過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證據,羅意凡那邊呢?”


    “有回應了,他找到了一些好東西,說馬上回來,估計很有價值,那家夥從來不浪費時間。”謝雲蒙站在房門裏側說。


    然後,房門外傳來了走遠的腳步聲,外麵的人一邊走一邊說:“刑警先生,最好小心一點,帶女孩子出去的話,小右可是會知道的。”


    “你……不要蓄意報複。”


    “嗬嗬……”


    一陣毛骨悚然的笑聲,謝雲蒙聽來像鬼叫一樣,他聳了聳肩說到:“真搞不懂,這麽個鬼精鬼精的人我怎麽會交往那麽多年?”


    同樣不去想自己搞不懂的事情,謝雲蒙走出了房間,直接上樓,在地麵上,有一些沾著鮮血畫的箭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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