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帽子的緣故,我們看不清楚畢青完整的容貌,隻能注意到那異於常人的下巴和嘴唇,以及他叨叨絮絮地說話聲。


    第三個人,綽號叫做勾戊,有著像山羊一樣精瘦的身軀,頭頂兩半各有一個朱紅色的胎記,遠遠看去,就像是頂著兩隻綿羊角。


    他長得很高,站在畢青邊上,如同竹竿。頭發是灰白色的,很長,看上去很久都沒有清理了,十分淩亂,在狂風中飛舞著。


    這個男人的眼睛上蒙著一塊黑布,有可能是個瞎子,可是看他在危險的山崖上不停走來走去,卻又不像瞎子能夠做到的事情。男人始終張開著他的手臂,仿若是迎風前進的小小帆船一樣。


    為何形容為帆船,因為他有著一雙同身體完全不匹配的大腳,連接在細長的腳脖子上,讓人感覺很怪異。


    這個人與莫海右並不能算是朋友,隻能算是萍水相逢而已。莫海右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寄這樣一封信函給自己?而且還刻意在信封上寫明,一定要等到單獨一個人的時候才能拆開。


    是的,在莫海右手裏信封的背麵,右下角的地方有一行小字,上麵明確寫著:‘此信內容請莫先生一定單獨瀏覽,切勿告知他人,萬望相助!’


    這句話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了,寫這封信的人有非常緊急的事情要求助於莫海右,但是他又不想讓警方和其他人知道,所以才會在信封上加上這樣一段話。


    至於為什麽會寄到警局,原因非常簡單,他根本就不知道莫海右現在住在哪裏?


    “哦……那好吧。”女仆停頓了幾秒鍾,無奈應了一聲,便朝廚房的方向走去,而站在房間門口的老人,立刻搖鈴喚來另一個女仆,關照了她幾句之後就離開了。


    新來的女仆大概就是戴璐,她有著一頭烏黑的頭發,緊緊係在頭頂上,形成一個漂亮的丸子頭。在丸子頭的前方,還特意係上了寶藍色的蝴蝶結,充滿了可愛的少女感。


    事實上這個女仆年齡並不小,單看臉的話,大概也要二十七八歲左右了,她頭上的蝴蝶結什麽都好,就是一邊顏色淡,一邊顏色深,如果有強迫症患者看到的話,一定會很不舒服。


    她的身材和衣服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與剛才走開的女仆一模一樣,隻是身高要稍微高一點而已,目測大概有1米7左右。


    在戴璐的手上,帶著一隻蝴蝶形狀的戒指,這個戒指是由藍色的寶石製成的。


    他們背對著看畫的人,坐在草地上,男人的右手穿過女人背上的披肩,伸出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女人的秀發;而女人則放鬆身體,靠在男人的肩膀上,令人感覺好像已經睡著了。


    油畫的主題非常溫馨,而且透露著一種長久的幸福之感。就像那無限拉長的山脈背景一樣,似乎寓意著這對青年男女的愛情將會永恒延展下去。


    看著如同夢境一樣的畫麵,戴璐眼神中透露出一點點癡迷,也許每一個少女,或者青年女子對這幅油畫所表達出來的幸福意境,都會產生一種向往。


    片刻之後,戴璐終於回過神來,她翻過手中的抹布,用幹淨的一麵去擦拭油畫畫框。在擦拭的時候,另一隻手的手指自然而然扶上了畫框。


    莫海右大踏步走出了咖啡廳,不到一分鍾的時間,他就已經站在了惲夜遙的麵前。雖然法醫的臉上還是冷冰冰的,但捂上惲夜遙臉頰的手卻顯現出了他柔情的一麵。


    “幹嘛不進來?一個人在外麵吹風好玩嗎?”


    “我看見你在沉思,所以……不想打擾你。”惲夜遙老實回答,在莫海右麵前,他從來不耍自己的小心思,因為他知道,莫海右與他如同鏡子的兩麵,任何心事都不可能瞞得過眼前這個人。


    默不作聲將人拉進了咖啡廳內部,等到坐定之後,莫海右才繼續開口問:“我不是說過有事不過來吃晚飯了嗎?幹嘛還來找我?”


    開口提出的問題,莫海右自己心中完全知道答案,可他就是想從惲夜遙嘴巴裏聽到讓自己舒心的話語。


    “這個倒是不難,我有一個他私人的手機號碼。”惲夜遙回答說。


    在一邊的謝雲蒙插嘴:“他為什麽會把私人的手機號碼給你?一般都會給普通朋友之間的聯係號碼吧?”


    “那是為了宣傳卡申夫鬼蝴蝶,卡申夫老伯是一個瘋狂的蝴蝶迷,他認為我可以幫助他,所以當年電視劇拍完的時候,他就特意給我一個不常用的私人手機號碼,希望我可以和他經常聯係。”惲夜遙回答說。


    “好,沒問題的,倒時我讓我叔叔帶你們去,他對那一片區域比我更熟悉。”


    “真是太感謝了,那我們明天見。”


    兩個人的對話到此結束,惲夜遙掛斷之後轉頭問莫海右:“小左,你確定寫信的人是莫向東?”


    “不太確定,我隻是根據信封上的名字作出判斷而已。”莫海右如實回答說。他們三個人的位置還在咖啡廳內,時間已經接近晚上9點鍾了。


    “我想,寫信的不可能是莫向東老先生,因為這個號碼現在是他的兒子在使用,他本人已經在一個月之前去世了。”


    惲夜遙的話讓莫海右瞬間直起斜靠的身體,說:“死了?!那信是他的兒子寫的?”


    “我也猜不透,不過,莫向東老先生的兒子提到他有一個叔叔,也許是他叔叔寫的也說不一定。”惲夜遙回答說。


    春天的早晨,陽光總是特別明媚,當晚春第一縷陽光照射進房間的時候,溫暖濕潤的感覺也撲麵而來。穿著絲綢睡衣的雲雅暮便迷迷糊糊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平時習慣於早起,不過,這種習慣僅限於睡在自己家那張席夢思大床上的時候,睡這裏,雲雅暮根本就沒有辦法及時清醒過來。她是那種非常戀床的女人,也是單獨睡眠的擁護者。


    30歲的雲雅暮最近都沒有男朋友,她也無所謂,因為憑著自己的能力,她就可以賺進大筆鈔票,而且還不用受到管束,這是雲雅暮最最喜愛的生活。


    從小到大,對生活精益求精的父母,給她的管束實在是太多了,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習慣、甚至小到每一次吃飯上廁所都有諸多要求,雲雅暮早已經厭煩。


    就像是一堆油膩的肥肉壓在手腳上麵,時間一長,手腳不麻木才怪呢!慢吞吞地活動了許久,男人才從床沿上站起來,他邁動著兩條又粗又短的大腿,吃力地朝衛生間走去。


    地上都是他昨天扔在那裏的外套和褲子,這個男人的習慣非常邋遢,他從來不會放整齊鞋子,不會把衣帽掛在架子上,也不會把褲子整整齊齊的疊在椅子上,甚至不會在睡覺前去刷牙洗臉。


    反正,他已經習慣了油膩而又邋遢的生活,任何人,任何環境都改變不了他。


    進入衛生間之後,男人雙手撐在洗手台上,停頓了一會兒,他可沒有興趣像女人一樣去仔細看鏡子裏那張睡眠不足的臉,隻是在煩躁而已。


    “我的心早已經是空殼了,蝴蝶不可能回應我的,它們隻是沒有記憶的生命而已……”輕聲說出心中的歎息,宋躍華一刹那之間,感覺有另外一個聲音在耳邊勸慰:‘蝴蝶是有記憶的,請你一定相信,未來,你可以喚醒蝴蝶的記憶……不要輕易放棄,屬於蝴蝶的那份感情……’


    天籟之音在耳邊環繞,隱隱約約如同煙霧一樣滲入宋躍華的七竅之中,令她閉目沉思,晨曦的光亮逐漸映照上宋躍華的臉龐,讓她的眉眼也染上了一層紅暈,如此美麗,像是叢林中走出的繆斯一般。


    當女人的頭顱漸漸向上揚起的時候,她終於下定了決心,自己要去同卡申夫別墅的現任主人小莫談一談。


    ‘無論如何,我不能失去蝴蝶,盡力一試就好!’


    莫海右可以看得出來,每次他們離開的時候,惲夜遙總是有意無意露出挽留的目光,雖然他已經很小心在掩飾了,但依然逃不過莫海右的眼睛。


    法醫先生是最了解惲夜遙的人,那不僅僅是聰明,而是一種血脈帶來的感應力。連莫海右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等待了一分多鍾,莫海右見屋子裏並沒有回應,就掏出惲夜遙給他的鑰匙,直接打開門走了進去。


    進入臥室之後,莫海右立刻感覺自己隻剩下了歎息的能力,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惲夜遙是怎麽睡著的,床上一片狼藉,餅幹盤子摔在床沿邊上,變成了可憐的好幾塊。


    毛毯全部都卷在了一起,像粗壯的腰帶一樣纏在惲夜遙身上,他自己連外套都沒有脫,身體周圍的床單上滿是餅幹碎屑,一張小臉睡得口水都流到腮幫子下麵去了。


    如果我們坐在莫向西的位置看過去,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那支鋼筆蓋冒上其實裝飾著一個小小的山羊頭,用鐵片製成,栩栩如生。山羊頭的下方,緊連著兩個燙金小字——勾戊。


    沈亞弈的雙腳被他寬大的褲腿給擋住了,但是從露出的腳尖來看,這雙腳最起碼比普通男人長了1/3,就算是藏在褲腿裏也顯得非常突兀。


    還有一個人坐在客廳唯一的那間房間門口看書,背靠在牆壁上,胳膊肘和鎖頭僅僅相距一兩寸之遙,他坐的椅子不知道是自己還是女仆特意搬過去的,反正莫向西並沒有在意這件事,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大廳裏的這第四個客人。


    小蘇依然不去碰畫麵上方,而是低頭仔細拆卸著那個長方形的盒子,小蘇的動作看上去非常嫻熟,好像是練習了很多遍的樣子。很快,盒子就掉了下來,僅剩幾根彩色電線連接在畫板下麵。


    小蘇逐個將電線的連接頭拔掉,將盒子埋進壁爐的爐灰裏麵,直到看不見為止,在此期間,他也沒有忘記不讓自己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接觸到盒子上方,看上去如同防備炸彈一樣。


    做完這一切,小蘇才定定心心開始觀察畫板的表麵。在他的眼前,可以看到一副如同地圖一樣的圖畫。


    上麵標注著各種顏色和標記的路線密密麻麻,小蘇用了好幾分鍾,放在畫麵上的手指才總算找到了正確的路線。


    他的手指很快定格在一個有很多圓圈標記的地方,這些圓圈一個套著一個,而小蘇的手指就指在最中間那個上麵。


    “會不會是廚房裏的剩菜?茶香經常忘記倒掉,這個天本來食物就容易餿掉。”小莫提醒他說。


    “不是菜的味道!好了好了,你先吃點東西吧,廚房裏茶香給你留了食物,等一下戴璐會到你房間裏去收拾,下午我要出門,今天會很晚回來,客人們你也幫忙招呼一下,記得不要得罪那個姓雲的女人!”


    莫向西一口氣說完,順手拿起邊上的空氣清新劑,在大廳裏胡亂噴灑一通之後,走進了邊上虛掩的房門。


    小莫本來就不舒服,再被他一噴空氣清新劑,感覺快要吐出來了,所以也匆匆走進了廚房裏麵。


    讓他們兩個人各自行動,我們把視線轉移到卡申夫別墅狹長的大門前,一男一女正留滯在那裏攀談,男的是小蘇,女的是戴璐。


    這種痛苦,莫向西沒有任何辦法,隻能用盡全力將它壓抑進身體內部,直到千瘡百孔為止。


    他如同一個殘破的人偶一樣,在房間裏一邊思考,一邊歇斯底裏的做著自己也難以理解的動作,帶著極度恐懼,就像一個瘋了的啞劇演員一樣。


    偷走地圖的人,莫向西無論如何也想不出是誰?而我們知道,正是剛剛從戶外回歸的小蘇,現在,小蘇已經回到了樓上自己的房間裏麵,他到底有沒有去到莫向西害怕的地方,暫時還不得而知。


    小蘇離開後不到十分鍾,大廳裏已經空無一人,隻剩下餐桌上沒有動過的飯菜,和空氣清新劑留下的殘餘香味。


    二樓上傳來吸塵器的聲音,大概是戴璐開始打掃兩位主人的房間了。早晨出去買食材的茶香早已經回來,午飯過後莫向西讓她回房間去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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