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澀的記憶,美麗的邂逅,在那小橋流水之畔,陳深一身軍裝顯得瀟灑不羈,而惲夜遙卻顯得挺拔而又迷人。


    兩個人隔橋對視,然後惲夜遙慢慢地走上橋頂,在陳深眼中,他確實如同一支正在盛開的秋海棠一般,美麗而又高傲,陳深的目光朦朧中充滿了迷戀。


    惲夜遙的視線雖然看著晶瑩的湖麵,胸部卻在不自覺的微微起伏,代表著他此刻無法寧靜的心緒。


    這一幕是兩個人即將分別時的場景,他們都懷著家國信仰的忠誠,卻也都懷著不舍分離的悲傷。


    陳深走過去輕輕擁住惲夜遙的肩頭,此刻無聲勝似有聲,在遠離眾人的環境中,隻有平靜的湖麵見證著他們刻骨銘心的愛情。


    54下


    第二天早晨,惲夜遙醒來的時候,發現裏屋已經空空蕩蕩,惲夜遙早已去上班了。


    惲夜遙鬆了一口氣,他本就不想麵對惲夜遙。既然這個女人主動避開他,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這幾天,因為他的傷還沒有好透,所以惲夜遙特許他上班可以晚到,不用遵守行動處準時上班的規定,也不用出任務,如果有什麽命令下來,可以讓惲夜遙和惲夜遙去做,他自己隻需要在辦公室裏指揮就行了。


    所以,惲夜遙定定心心地把自己打理幹淨,傷口重新塗抹上藥膏,白天因為經常要走動,所以不方便在身體裏放上玉柱,把自己用的傷藥和玉柱藏好之後,惲夜遙換上了一身體麵合體的西服。給自己溫了一瓶牛奶,喝了之後,就出門上班去了。


    今天早上,惲夜遙沒有胃口吃早飯,身體還虛的很,除了牛奶,他什麽也吃不下。


    好不容易開車到達行動處之後,惲夜遙無所事事的在辦公室裏待了一天,既沒有見到惲夜遙,也沒有見到惲夜遙,甚至連惲夜遙和惲夜遙的身影都沒有見到。


    惲夜遙也不在意,一個人思索著這幾天來所發生的事情和以後要怎麽配合陳深行動。


    一直挨到下班之後,他才慢吞吞地從辦公室裏走出來,關上辦公室的門,準備離開。


    沒想到,卻被從身後走過來的柳美娜一把拉到了檔案室裏麵,劉美娜反身關上檔案室的門,笑得一臉惲夜遙。


    其實這個女人,從第一眼看到惲夜遙起,就喜歡上了惲夜遙,因為這幾天惲夜遙,一直在醫院裏。所以他無法接近,現在總算逮到了一個機會,柳美娜顯得非常高興。


    “…請問美娜小姐有什麽事情嗎?”惲夜遙掩飾住略顯尷尬的神情,微笑著問劉美娜。他不是很明白這個女人要幹什麽?而且,惲夜遙還著急要去醫院探望陳深。


    “唐隊長,不要這麽冷淡嘛。我隻是想問問你的傷好的怎麽樣了?關心一下同事嘛!”柳美娜說


    柳美娜人雖然看上去八麵玲瓏,似乎非常有心機的樣子,但是惲夜遙對她的印象卻並不壞,惲夜遙感覺這個女人並不是那種會使壞,耍小心眼的人。


    所以,惲夜遙回答說:“謝謝美娜小姐關心,我已經好多了。那個今天行動處的人怎麽都不在啊!畢處長好像也沒來上班。”


    “還不是因為陳深麽,畢夫人把他當自己的親弟弟一樣對待,我們的畢處長又是出了名的疼老婆,當然得要親自去抓捕襲擊陳深的那些人嘍。”


    “哦,原來是這樣。那我也不能怠慢了,我現在就去醫院看望陳隊長。美娜小姐可否需要同行?”惲夜遙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問道。如果柳美娜和他同行,一起去看望陳深的話,萬一遇到惲夜遙,不就更不會引起懷疑嗎。


    但是明顯,柳美娜好像不太願意,她說:“還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去陳隊長病床邊上發呆。我今天還要去做頭發呢!唐隊長,其實你也不用那麽積極的,早點回家陪陪老婆不是更好。”


    其實說這句話,柳美娜是故意的,她是在試探惲夜遙和惲夜遙的感情,是否真的像她聽說的那樣好。


    惲夜遙自然聽得出他的弦外之音,微笑著說:“我晚一點回去,惲夜遙不會介意的,陳隊長和畢處長的關係這麽近,我剛到這裏,當然要多接觸走動一下了”


    “哎呀,真沒想到!原來唐隊長也是這麽會巴結拍馬屁的人啊!”柳美娜撅起了紅唇,故作不滿地說。


    惲夜遙也不把她的話當回事,他不想在這裏多做停留,於是說:“既然美娜小姐不想去,那我就先告辭了。”說完,朝柳美娜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然後徑直離開了檔案室向行動處大門外走去。


    柳美娜被他這個微笑迷得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聽到行動處大門關閉的聲音。這才回過神來,一邊回味著唐隊長迷人的笑容,一邊開始收拾自己隨身小包準備下班。


    55上


    在離開行動處之前,惲夜遙與陶大春打了個電話聯係,確認了書店的事情。陶大春已經將書店控製在了軍統的手裏,這就說明之前他和陳深在湘菜館裏演的那場戲非常成功!


    惲夜遙也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本來他們打算利用惲夜遙夫人去孤兒院募捐的機會,讓陶大春在半路襲擊陳深,現在看來這次行動可以取消了。


    因為惲夜遙的出手,讓陳深提前遭到了襲擊,他也提前和惲夜遙之間爆發了爭吵,惲夜遙想,這個女人經曆了這次事件之後,應該會極力阻止颶風隊對陳深的行動,所以這另一半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至於自己能不能減輕被惲夜遙和李默群懷疑的概率,這一點,惲夜遙倒是並不在乎。在他心目中,隻要陳深沒事就行了。


    一個人,叫上一輛路過行動處門口的黃包車,惲夜遙往同仁醫院方向而去。


    到達醫院走廊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多分鍾之後了,保持一貫的姿態,惲夜遙信步走上樓梯,就在他走到拐彎處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陳深的病房門口,側耳傾聽。


    是惲夜遙,不知道她在聽什麽,惲夜遙沒有上去打擾她,隻是默默地在樓梯拐角處的一張長椅上坐下。等待惲夜遙先進入病房。


    其實這樣做並沒有太大的意義,聽陳深說,現在惲夜遙的夫人很喜歡惲夜遙,想要撮合他和小男,惲夜遙雖然不會吃小男的醋,但是心裏當然也不見得好受。


    他隻是不想自己突然出現在身邊,讓惲夜遙尷尬而已。


    等待了一會兒,小男似乎已經聽完了她所有聽的話,終於大大咧咧地踏進了陳深的病房。


    惲夜遙從長椅上站起身來,正想要朝病房門口走去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招呼。


    “是唐隊長啊!你也是來看望陳深的嘛?”


    回頭一看,惲夜遙笑意盈盈的站在自己身後,手上提著一個精致的小包,看上去成熟又漂亮。


    惲夜遙趕緊一躬身,讓到一側說:“處長夫人,我剛下班,又沒有什麽任務在身,所以想來看望一下陳隊長。”


    “唐隊長,你不用這麽客氣的呀。我不是說過了嗎?你可以像陳深一樣叫我嫂子的。怎麽跟個小男一樣,老是改不了口的啦。”


    惲夜遙的這句雖然是抱怨,但卻讓人有一種別樣的親切感。惲夜遙嘴角很自然的露出笑意,並伸手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好,我們進去吧”惲夜遙說完,帶著惲夜遙一起徑直走進了陳深的病房。


    當兩人走到陳深病房前麵的時候,裏麵的說話聲傳了出來。


    “陳深,這麽漂亮的大明星就在你眼前,還想著小護士,太不應該了吧。”惲夜遙的嗓音還是那麽清亮。


    惲夜遙腳步微微停止了一下,他的眼神閃動,暴露出內心的猶豫。隨即便跟著惲夜遙夫人一起踏進了病房。


    隻見陳深手裏拿著一張被撕破的報紙,而惲夜遙手裏隻拿著一副黑色的手套,坐在床邊不滿地撅著紅唇。


    惲夜遙看到這一幕,也不生氣,信步款款地走到床邊。惲夜遙趕緊站起來招呼。


    “嫂子,你來啦,快坐。”一邊說一邊惲夜遙讓到床邊唯一的一張凳子上,同時朝著他身後的惲夜遙微微笑了一下。


    惲夜遙也報以微笑點頭,然後筆直的站在惲夜遙身後,目光轉到陳深的身上。


    “陳隊長,你今天覺得好些了嗎?”


    “謝謝唐隊長關心,本來就不是什麽大傷,已經好多了。”陳深看見惲夜遙也來了,趕緊收起手裏的報紙,坐直身體,露出一臉笑容,看上去精神十足。


    不過看他這副樣子,惲夜遙在心裏暗暗吐槽:“就知道你要和我裝!”


    臉上保持著一貫的紳士微笑,惲夜遙靜靜聽著麵前三個人的對話。


    惲夜遙率先開口:“陳深,你和小男的關係,你到底還要瞞我多久?”


    聽到這樣的質問,陳深一下子蒙了,他的第一反應不是回答惲夜遙的問話,而是趕緊先撇了一眼,惲夜遙的反應。


    見惲夜遙沒有什麽變化,陳深這才急吼吼地回答說:“嫂子,你說什麽,我不明白!”


    “你看看你!一提到這個問題,就跟我裝傻。要不是今天你哥在你居住的公寓裏調查爆炸事件,我恐怕還要繼續被你瞞下去。”


    “我公寓裏怎麽了?又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陳深繼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怎麽了?你說怎麽了?小男的衣服全都掛在你的衣櫃裏,這說明什麽?陳深,你都已經和人家住在一起了,既然還敢不承認?”


    聽到這句話,就好像是一枚炸彈在陳深腦中炸響,這都是哪跟哪的事情啊。他這才想起來那一天之前,惲夜遙曾經到過他的公寓,向他抱怨了一通不順心的事情。然後自顧自的自己的行李衣服塞進他的衣櫃。


    之後,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自己光顧著膩著惲夜遙,根本就把衣服的事忘得一幹二淨。


    陳深的目光瞬間瞅向惲夜遙,眼裏閃過一絲祈求,希望她趕緊把事情說清楚。


    可是惲夜遙似乎很享受這種誤會,在那裏甚至還露出了一點點得意的微笑。似乎根本不想開口。


    這一回,陳深是真的急了,惲夜遙實際上醋勁有多大他是知道的,別看現在不動聲色,最後吃苦頭,倒黴的還是他陳深。


    於是陳深趕緊想自己開口解釋,沒想到惲夜遙卻搶先一步,繼續往下說:“陳深,一個女孩子家的名聲這很重要的,這樣吧,由我做主,處裏在國富門路那邊不是還有空閑的公寓嗎?我讓老畢派人收拾收拾。你和小男立刻搬過去,就住在唐隊長夫妻那一棟小樓上,這樣你們也好有個照應。”


    惲夜遙這話讓陳深死的心都有,想辦法搬到惲夜遙身邊雖然是他們原本就擬定好的計劃。但是現在這種情況搬過去,以後的麻煩事還不一大堆?陳深光用想的就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了。


    惲夜遙可不管他的反應,兀自回過頭來問惲夜遙:“小男,你同意嗎?”


    “我沒有意見,嫂子做主就行了。”惲夜遙回答得一臉開心。


    然後,惲夜遙又客套性地征詢了一下身後惲夜遙的意見,問他陳深和惲夜遙搬過去會不會太打擾了。惲夜遙自然是非常鎮定地回答說:“不會!”


    自始至終,陳深一直在觀察,惲夜遙的臉色。令他奇怪的是,今天的惲夜遙掩蓋的也太好了,臉上沒有一絲不悅之色,而且在嫂子問他話的時候笑得還非常甜。這可真是奇了怪了。


    然後便是惲夜遙把手裏的手套送給了惲夜遙,兩個女人手挽著手,起身告辭。而惲夜遙也隨後立刻告辭了,都沒有給陳深任何挽留的機會。隻留下陳深一個人在病房裏,頂著一張問號臉不知所措。


    送惲夜遙上汽車之後,惲夜遙故意靠在同仁醫院的大門口等待惲夜遙,就在惲夜遙跨出門口的一瞬間。惲夜遙開口說:“唐隊長,介不介意我們一起走?”


    “當然不會介意。”惲夜遙微微偏一下頭,微笑著向後倒退半步,與站直身體的惲夜遙並肩而行。


    “謝謝你,小男。”


    “有什麽需要感謝地呀,我本來就喜歡陳深啊!這樣子讓別人以為我是陳深的女朋友。正合我的心意。”


    “小男…”惲夜遙還想說什麽,卻被惲夜遙的目光製止了。


    她壓低聲音說:“我會幫你看好陳深的,不讓他老是胡思亂想影響任務,你就放心吧!”


    他這一句話到時把惲夜遙鬧了一個大紅臉,惲夜遙趕緊調整一下情緒,收起臉色假裝咳嗽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確實,如果沒有一點壓力的話,以後兩個人要住在對門,照陳深以前的‘劣跡’還不得趁著惲夜遙睡著,天天晚上來找他的麻煩。


    現在這樣一來,不僅讓行動處裏都知道了陳深和惲夜遙的關係,更好的掩蓋住了陳深與自己的關係,而且有惲夜遙壓著,惲夜遙隻要不拆穿今天的事情,陳深在那方麵應該會收斂許多的。


    一邊和惲夜遙閑聊著,惲夜遙一邊在心裏對陳深說著抱歉,自己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為了今後的任務著想,這樣安排真的是最好的。


    不過,惲夜遙的這一步計劃注定是要失算的,陳深察言觀色的本事可不是蓋的。惲夜遙今天的臉色表現的過於鎮定了,陳深很快就能想明白這裏麵存在的貓膩,看來惲夜遙,希望可以睡幾個安穩覺的願望,是很難實現的了…


    偏離位置的後視鏡,居然照到了一個人,一個遠遠躲在牆角,站的筆直,眼睛如鷹隼般看一下自己這邊的男人——惲夜遙。


    惲夜遙不會輕易相信自己,這個惲夜遙可以預見得到。畢竟他連救過他性命並且跟隨了他這麽多年的陳深都不能完全相信,何況是自己呢?


    跟蹤其實很正常,這是惲夜遙經常會派人做的事情。但是親自跟蹤,倒是出乎了惲夜遙的意料。


    ‘他為什麽要親自跟蹤自己,難道是自己之前露出了什麽破綻嗎?還是惲夜遙有什麽把柄讓他逮了去。’


    迅速在腦海中略過一遍自己先前的行動,惲夜遙覺得並沒有什麽可以讓惲夜遙懷疑的地方,那麽問題就肯定是出在惲夜遙的身上。


    這個小姑娘做事太不考慮後果了,惲夜遙都不能肯定她究竟瞞著自己做了多少危及別人性命的事情。


    ‘既然惲夜遙親自跟來了,那肯定就是有什麽事情受到了他直接的懷疑,或者惲夜遙急於想知道什麽事?究竟是什麽呢?’惲夜遙的灰色腦細胞飛速旋轉著。‘看來今天是聯絡不上陶大春了,如果直接擺脫惲夜遙追蹤的話,反而會令他更加懷疑。’


    所以惲夜遙移開目光,不急不緩的發動汽車朝進來時候的小巷口,也就是發現惲夜遙的路口慢慢把車倒了出去。


    他裝作沒有發現惲夜遙的樣子,隻是一個和惲夜遙剛剛吵完架的憤怒的丈夫,臉上餘怒未消,漂亮的眼眸微微眯起,原本豐潤的嘴唇此刻呡成一條細線。


    待到車子移動到惲夜遙所在位置的時候,惲夜遙又一次小小地吃驚了一下。


    惲夜遙並沒有因為他退出來而離開。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他,這倒讓惲夜遙有些不知如何應對了。


    眼眸朝邊上一瞥,對上惲夜遙沉靜狡詐的眼神,惲夜遙動了動嘴唇,顯示出一絲愕然。


    “惲夜遙,沒有想到我會在這裏吧。”惲夜遙開口的同時,臉上的表情也換成了微笑。


    “處座,你怎麽會……”惲夜遙欲言又止,呆呆看著惲夜遙,不過他的心裏已經提上了100%的警覺。


    “惲夜遙,我的車就在附近,我夫人以前是一個護士,出院的時候他告訴我你臉色非常不好,我猜測你可能傷口還沒有愈合,為了工作勉強出院的,我很欣賞你對工作的積極性,但是身體也很重要。所以我想讓你這幾天到我家裏去住。讓我的夫人替你看看傷勢,陳深以前受傷都是她照顧的。陳深一直都叫他嫂子,以後你也可以這麽叫,不用見外。”


    惲夜遙一口氣說完,同時一隻手便拉開了惲夜遙的車門。不給惲夜遙任何反駁的機會。


    坐在車裏麵的惲夜遙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沒想到惲夜遙會來這一手,現在要怎麽辦?陳深在醫院裏,完全幫不上自己的忙。


    如果答應惲夜遙跟去,那麽自己的傷,很快就會露餡。到時可能直接被逮捕,也說不一定。如果不去,就代表自己心虛,正好給了惲夜遙借題發揮的理由。


    ‘怎麽辦?怎麽辦?’惲夜遙在心裏迅速思考著對策。


    ‘去,一定得去,而且要若無其事的去,自己絕不能再做任何會連累陳深的事情了。’


    至於去了之後該怎麽應對,那就隻能隨機應變,惲夜遙現在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處座,您的好意讓我非常感動,”唐山還假裝為難的樣子,稍微推脫一下還是必要的。“可是我剛剛跟碧晨吵了架,她氣呼呼地坐黃包車回去了,我得回家安撫一下才行。”


    “嗯,這是小事,不要緊。”惲夜遙立刻接話:“到時候我讓你嫂子去和惲夜遙說一下,她一定會給麵子的。”


    “那好吧,惲夜遙在這裏先謝過處座了。”惲夜遙一低頭,準備從汽車裏麵出來。


    惲夜遙眼明手快,一隻手居然搭上了他的腰部,往外帶了一下,本來就勉強穩住身體的惲夜遙,怎麽可能經得住他這一帶,一個人立刻軟軟地貼近了惲夜遙的胸口,幸好惲夜遙反應還算迅速,雙手輕輕一推,沒有真的被惲夜遙抱進懷裏。


    惲夜遙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朝惲夜遙的汽車走過去。


    53上


    事實上,惲夜遙確實醉翁之意不在酒。惲夜遙走路姿勢的不正常他早就看出來了。


    自從那次在家裏,晚飯後和陳深一起回憶起惲夜遙,惲夜遙的心裏也不曾放下過,那一年在黃埔軍校的匆匆一眼,惲夜遙的與眾不同就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試探著陳深的同時,自己也在內心深處尋找回憶。惲夜遙總是在回憶的,回憶那熱血沸騰的歲月;回憶和妻子兩個人相扶相攜的苦難過往;回憶女兒甜美的笑容;甚至是黃埔軍校裏,那個如秋海棠一般迎風佇立的男子。


    妻子確實提起了一句:“唐隊長的臉色好像很差哦,是不是讓他再多休息幾天。”這句話聽到惲夜遙的耳朵裏,卻變成了他想要接近惲夜遙的理由。


    懷疑惲夜遙,以後有的是機會。他究竟是李默群派來監視自己的,還是戴老板的間諜。這個可以留給時間去考驗。


    惲夜遙現在單純隻是想接近惲夜遙,哪怕是一點點也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為什麽總是放不下回憶。這許多年來,早就已經看慣了腥風血雨和爾虞我詐,還有什麽東西是放不下的呢?


    可是偏偏就是有那麽多東西,在腦海裏來來回回的,怎麽也忘不掉。人的心越堅硬,腦子裏想到的東西卻反而越柔軟,這可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惲夜遙想著,不自覺地把眼睛看向車窗外麵。此時他正坐在惲夜遙的身邊,開車的是惲夜遙,這個人也算是替他出生入死很多回了,一個忠誠的走狗,是該要多給一些肉骨頭的。惲夜遙依然在想。


    不過他的思緒隻給了惲夜遙一秒鍾都不到的時間,就迅速轉回到了惲夜遙的身上。


    想起惲夜遙就想起陳深,這兩個人好像是一條繩子上的蚱蜢一樣,怎麽也沒有辦法把他們兩個分開。惲夜遙到現在都無法相信,惲夜遙居然會娶惲夜遙那樣的女人。


    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呢?還是從一開始這件事就是針對自己的一個騙局呢?惲夜遙寧願相信這是一個騙局。這樣,惲夜遙就還是記憶中那個漂亮挺拔的少年。


    內心裏總覺得惲夜遙一點都沒有改變,可卻又不得不承認他隱隱約約好像有什麽地方確實是不同了。惲夜遙想著疑惑著,絲毫沒有感覺到身邊的惲夜遙也在看著他,思考著他。


    當然,惲夜遙此刻的思緒不會像惲夜遙那麽感性,他在思考著更嚴肅的事情,那就是等一下該如何回避過畢夫人的法眼。


    自己真的要住在惲夜遙家裏嗎?那樣陳深要怎麽辦?總不能讓陳深直接上門帶他走吧,而且今天惲夜遙也是很奇怪,上了車之後就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看著窗外沉思,這讓惲夜遙有些捉摸不透。


    所以,歸根結底,惲夜遙想:最應該討厭的還是眼前這個人。


    想著,說著,不知不覺之中兩個人接近了同仁醫院所在的街區。惲夜遙一下子倒是有些著急了。


    自己又不能聯係陳深,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把惲夜遙哥哥送回病房裏,萬一自己和惲夜遙回去早了怎麽辦呢?


    抬頭看看天色,已經很晚了,也沒有理由再拖著惲夜遙去逛了,惲夜遙有些犯愁,漸漸放慢了腳步。


    惲夜遙似乎也並不在意慢慢走,兩個人就這樣慢吞吞地向醫院方向前進。


    惲夜遙一雙機靈的眼眸四下掃視,希望可以看見陳深留下的什麽信號。


    就在兩個女人快要走進醫院大門的時候,惲夜遙一眼就瞥見了站在門診大廳外階梯上方的陳深。


    “你們怎麽這麽晚才回來,我都等好久了。”陳深說。


    看著他裝得那樣,兩隻眼睛故意看著惲夜遙,惲夜遙就反胃了,她一邊翻著白眼,一邊說:


    “陳隊長是有多快,車子一開就到,我們倆可是兩條腿一步一步走回來的,能比嗎?!”


    “那幹嘛不坐黃包車?”陳深接過惲夜遙和惲夜遙手裏的大小紙袋,信口問著。


    這回惲夜遙沒有回答,她也知道該把機會讓給惲夜遙。


    惲夜遙把手裏東西給陳深的時候,臉又紅了,她這不是裝的,光是看見陳深,她的臉就會自動發燒。這和陳深看不見惲夜遙會自動腦補一樣的道理。


    猶豫了一下,惲夜遙說:“小男帶我逛了逛夜市,我是第一次來上海,所以她主動帶我玩了一圈……”


    “哦,是這樣啊。”陳深點點頭,“唐隊長還以為你迷路了,很心急,畢竟你們夫妻剛剛才遭到襲擊,他會擔心你也是人之常情。”


    “哦,我馬上去病房照顧惲夜遙,謝謝陳隊長的關心。”


    嘴上雖然這樣說,但是惲夜遙的心裏卻在想:“真麻煩,好不容易有機會接近陳深,惲夜遙居然受傷!”


    她從不在意惲夜遙的生死,心裏隻想著如何才能和陳深再續前緣。


    惲夜遙認為自己和陳深在黃埔軍校的過去是可以算交往的,畢竟時代還是保守的,兩個人的互動不可能有多麽惲夜遙。


    再說陳深從來就沒有明確表示過想法和心意,有的時候不表示就代表默認不是嗎?


    惲夜遙總是能給自己的想法找到合適的理由,這應該是她最大的天賦了。


    目送惲夜遙走進醫院裏麵,惲夜遙偷偷問陳深:“你不擔心?讓她去照顧惲夜遙行嗎?”


    陳深朝她擺擺手,示意出了醫院再說。


    於是兩個人就向醫院大門外一路走去……


    惲夜遙當然不會去悉心照顧惲夜遙,陳深的心裏非常明了,她不過是做做戲而已,在自己的麵前。


    所以陳深料定,惲夜遙等他們走後肯定會自顧自回去休息,根本不會再去惲夜遙的病房。


    她不去最好,陳深早已照顧惲夜遙睡好,此刻他的惲夜遙已經進入了夢鄉,不需要再有人去打擾。


    但是,陳深忘了一件事,惲夜遙要他接近並故意勾引惲夜遙的事,他還沒有告訴惲夜遙。


    今天在湘菜館裏鬧了那麽一通,陳深早已將這件事拋諸腦後,可是,他花心的名聲,還有和惲夜遙過去的種種,都是惲夜遙心裏拔不出來的刺。


    現在的陳深還沒有預料到,他接下來即將對惲夜遙采取的行動,會傷害到他深愛著的惲夜遙,兩個人之間將會爆發一次前所未有地激烈爭吵。


    先不管這些,也不管惲夜遙究竟會不會留在醫院裏。


    惲夜遙挽著陳深的手,步出醫院大門,兩個人悠閑地在已經空曠的大街上散步,向惲夜遙家的方向走去。


    陳深的車留在了醫院門外,他們之所以不開車,選擇步行,其實是有特殊原因的。


    一輛黑色的小轎車緊跟在陳深背後,車裏麵坐的不是惲夜遙的暗探,而是陶大春和他的手下。


    今天在湘菜館沒有得手,陶大春非常地懊惱,他覺得自己是在惲夜遙麵前丟了顏麵。


    所以,他一直派人盯著陳深的一舉一動,就是想要再次動手。


    “我下車跟著他們,你立刻轉到陳深家裏去動手!”陶大春命令著,人已經打開車門到了外麵。


    “那你小心了!”裏麵的男人回應一聲,馬上開著汽車絕塵而去。


    那個男人是一個精通炸彈的專家,也是陶大春非常信任的一號人物。


    他和他的妻子都在為軍統服務。


    他們本來的計劃是:想辦法牽製住陳深和惲夜遙的腳步,然後提前突入陳深家中,在他常用的某件物品裏安裝炸彈,將陳深幹掉。


    陳深和惲夜遙沒有開汽車,選擇步行,正好給了陶大春充裕的時間去行動。


    這也是陳深為什麽選擇和惲夜遙步行的原因。


    其實他已經發現了背後跟蹤的黑色汽車,以陳深的敏銳,一出醫院大門就發現了。


    經曆了剛才的事件,出現在這裏的隻可能是颶風隊的人,陳深猜都不用猜。


    陶大春到底想幹什麽?


    當然是殺了自己嘍,這也是毋庸置疑的。


    剛才,在路過黑色汽車邊上的時候,陳深故意停頓了一下,他知道惲夜遙在目送他,所以,他故意讓惲夜遙看到汽車裏的陶大春。


    這樣一來惲夜遙一定會跟上他們的,她會阻止陶大春最終的行動,這一點不用陳深操心。


    陳深一邊裝作和惲夜遙閑聊,一邊在心裏暗暗想:“這倒是一個讓惲夜遙壓製陶大春的好機會。”


    事實上,陶大春也有做兩手準備:


    第一就是到陳深家裏去安裝炸彈,讓他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被幹掉。


    第二就是在跟蹤的路上伺機動手。


    手槍就揣在陶大春的懷裏,他小心翼翼地跟在陳深後麵,完全沒有想到,惲夜遙也正在不遠處同樣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後。


    50中


    一路悠閑踱步,陳深一邊和惲夜遙打情罵俏,一邊偷偷觀察著身後。


    他們故意找一些比較寬敞,周圍住家多的街道走,此時還不到晚上十點,大多數人家還是亮著燈的。


    在大街上,陶大春也不敢貿然動手,萬一沒有成功,暴露的可是他自己,畢竟,颶風隊也是行動處的抓捕目標,而他陶大春在其中名列前茅。


    而陶大春身後,遠遠跟著一抹嬌小的身影。


    此刻惲夜遙心裏可以用咬牙切齒來形容,這個陶大春,不聽自己的話也就算了,居然還想來伺機殺掉陳深。


    惲夜遙在心中暗想:一定要想辦法讓陶大春終止行動。


    可是,自己剛剛下達過鋤奸的命令,而且為了殺惲夜遙,她明確指出陳深是鋤奸名單中的一員。之後,如果貿然再去讓陶大春終止暗殺,前後矛盾不說,有可能陶大春以後都不願意再聽自己的話了。


    那怎麽辦才好呢?惲夜遙盤算著


    外祖母一直很疼愛漂亮聰明的小愛,她總是把小愛抱在懷裏搖著膝蓋說:“小愛啊,我的寶貝,你要不要聽故事呢?”


    “好啊好啊,奶奶要聽。”五歲的小愛拍著小手回答,臉上的笑容甜美極了。


    “那我們就講個紅娃娃的故事吧。從前啊,凡是晚上睡不著覺的孩子,都會在半夜十二點鍾的時候看到紅娃娃。”


    “奶奶,奶奶,紅娃娃長什麽樣?”


    “紅娃娃啊,我也講不清楚哦,隻知道有很多很多個紅娃娃,她們比你要矮一點,沒有鼻子,但有一張很大很大的嘴巴,張開的時候,可以吞得下一個人哦。”外祖母思考著說。


    “那麽,紅娃娃們來找小朋友幹什麽呢?她是不是想和小朋友一起玩啊。”小愛問,眼裏充滿了疑惑。


    “她們專門尋找那些不聽話的小孩子,用大大的嘴巴咬住小孩子的鼻子。”說著,外祖母親昵地點了一下小愛胖胖的小鼻頭,寵溺地微笑了一下。


    小愛揚起期待地小臉,望著外祖母。


    “然後把那些小朋友拖到屋子外麵,帶到很高很高的天空中,紅娃娃們會聚集在一起,那些帶著小孩的紅娃娃會很開心,而那些沒有捉到孩子的紅娃娃就會很生氣。”


    “去搶其它紅娃娃嘴裏的小孩子,搶來搶去,不乖的小孩就會被咬掉鼻子,然後從天空中掉下來,就像這樣。”外祖母做了一個從上落下的手勢,比劃給小愛看。


    “呼~的一下,不乖的孩子就會跌回自己的床上,然後第二天早上起來,這個孩子的鼻子就永遠沒有了。”


    “不對,奶奶說錯了,掉下來應該掉到地上才對啊。”小愛一臉疑惑地質疑外祖母,小臉可愛極了。


    “小愛,別這樣對奶奶說話。”這個時候,邊上做家務的媽媽就會插上一句。


    媽媽並不讚成晚上對孩子說這些故事,但每次外祖母要說的時候,媽媽也不會當麵阻止。


    “小孩子麽,愛問什麽就讓她問吧。”外祖母對媽媽如是說。


    然後她轉向小愛,繼續給她講下去:“小愛沒有說錯,小孩子摔倒地上會被摔死的,紅娃娃可不會做這種事,她們會用法力讓摔下去的小孩子回到自己的小床上,隻是鼻子不會再還給他們了。”


    “那紅娃娃要小孩子的鼻子幹什麽呢?”


    “因為紅娃娃沒有鼻子啊,她們把搶來的小鼻子裝到自己臉上,紅娃娃也像小愛一樣愛漂亮呢。”


    “嗯,那我以後把我的蝴蝶結都給紅娃娃,讓她裝在鼻子上,這樣以後我不乖的時候,紅娃娃就不會來要我的鼻子了。”小愛天真的說。


    這樣的故事,外祖母給小愛講了很多遍,直到去世為止。


    外祖母去世的時候,小愛哭得很傷心,從來沒有這樣傷心過,那時小愛已經十五歲了。


    晚上一個人回到房間,小愛繼續躲在被窩裏哭泣。


    十二點鍾的鍾聲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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