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第二天午夜時分


    青果和鬼鬼兩個人癱坐在地下室的大廳裏,他們眼前的房間已經全部都打開了,在玖尹和包子房間門的前方,赫然又打開了一連串他們從來沒有看到過的小門。


    在這些小門中間,早就離開阿卡姆別墅的青葉躺倒在狹窄的空間裏麵,不用走到近前,就可以知道她已經死亡了。


    那纖細的手臂和肩膀像蓮藕一樣分成很多節,每一節都沒有完全切斷,用細細的絲線連接著,就像是串聯起來的節肢娃娃一樣。


    在不遠處的牆壁邊上,斜靠著已經昏迷過去的封晰,他身上的繃帶被拆開大半,腐爛發黑的皮膚一目了然。鮮血從封晰耳根邊上流淌下來,一側肩膀和衣服都已經被染得透紅。


    金色的絲線纏繞著封晰的手腕,亂糟糟纏得很緊,絲線另一頭一直延伸到青葉屍體身上,上麵粘滿了腐爛屍體流出來的膿血,根本找不到線頭在哪裏!


    在離封晰雙腳邊上不遠處,斷臂的朽佘喘著粗氣站立在那裏,臉上看不出是憤怒還是絕望,雙唇緊抿,右手臂的傷口因為用力過猛而崩裂,鮮血不停滴落在地板上麵。


    “朽佘!是你殺了青葉和封晰嗎?”青果不顧一切發難,衝上前去糾住了朽佘的衣領,原本以為朽佘會大力掙脫,並將青果打倒在地,可是這個暴躁的男人隻是將手中的木棍丟在地上,其它的什麽都沒有改變,甚至連視線都沒有看向青果。


    他已經被眼前的屍體磨滅了暴躁和怒火,隻剩下機械般的板滯。如同一尊雕塑一樣。


    青果沒有辦法撼動朽佘,回過頭來狠狠瞪著鬼鬼,說:“這個家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告訴我!!青葉是怎麽死的?朽佘為什麽要打倒封晰?!”


    “青果,你冷靜一點,”鬼鬼衝上去抱起封晰的上半身說:“他還有呼吸,我們當務之急是要趕緊救人!”


    “我受不了了,我要報警,我要離開這裏!不管到哪裏去,我都不要再住在這棟屋子裏麵了。”青果歇斯底裏地大叫。


    青葉的死亡給了他致命的打擊,就算是封晰還沒有死,也不能讓青果重新振作起來,他的心在驚恐和憤怒的雙重夾擊下顫抖如被風吹起的蒲公英種子一樣。


    但是蒲公英的種子可以發芽重生,而失去了青葉的青果,再也不能從絕望中脫離了。


    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瞪著眼前高大的男人,使勁撼動那具空洞的軀殼想要得到答案,可是朽佘卻始終沒有讓青果滿意。他不理睬絕望的青果,隻是看著包子的方向,喃喃地說:“為什麽?”


    這句話好像是在問死人,也好像是在叩問自己的內心,和那籠罩著無盡恐怖的虛空。惡魔的披風早已掩蓋了他們頭頂的陽光,本來以為這樣就足夠了,可是惡魔並不會因此而滿意,他需要的是鮮血。


    躲藏和恐懼隻是讓這一天提前而已,而沒有希望的未來讓活著的人更加痛苦不堪。


    青果扶著朽佘的胸膛一點一點滑落到地板上,他沒有眼淚,眼眶中的瞳孔好像是失去了溫度的太陽一樣,逐漸暗淡下去。


    鬼鬼知道此刻如果自己再不振作,其他人就離死神更加近了,在這黑暗的未料通道之中,鬼鬼隻想著先救眼前的封晰,她沒有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那個她用生命來守護的人——訝愚不見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訝愚的失蹤,第一個發現青葉屍體的人應該是訝愚,可是他到哪裏去了呢?為什麽朽佘會突然之間來到地下室裏麵?封晰又是什麽時候走出房間的?


    很明顯可以看出來,青葉並不是朽佘殺的,第一,他的時間不足夠。第二,他手中拿的是木棍,根本就沒有鋒利的刀具,怎麽可能將青葉砍成那個樣子呢?而且,青葉的屍體已經初步腐爛,綠斑顯現在皮膚上麵,異常突兀。至少已經死了12個小時以上。


    但是青果想不到這些,在眼前的空間裏,隻有朽佘一個人是站著的,隻有他手中握著凶器,不是他又會是誰呢?


    這樣的想法讓青果認定了朽佘,他的人雖然癱軟下去了,但是手卻一直死死抓著朽佘的衣服,就像是抓住了現場肇事者一樣不肯鬆開。


    鬼鬼忙著替封晰檢查傷勢,還好,封晰隻是腦袋後麵被砍了一個口子,雖然流了很多血,但是傷口不深,沒有生命危險。


    這個時候,鬼鬼抬起頭來看著朽佘手中的木棍說:“青果,你冷靜一點,朽佘先生可能什麽事情都沒有做。青葉和封晰都是被銳器所傷,根本與朽佘先生手中的木棍沒有關係!”


    見青果還是沒有反應,鬼鬼站起來跑到他耳邊大聲說:“朽佘先生沒有傷害青葉和封晰,他們身上的都是銳器傷!你聽到沒有?!朽佘先生也許和你一樣,隻是被青葉的屍體嚇傻了而已,青葉是他的愛人,你很清楚他們有多麽相愛,朽佘無論如何不可能傷害青葉的,他也許比你更加絕望!!”


    近在咫尺的喊聲終於讓青果稍微恢複了一點神智,他抬起頭來,用一種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神看著朽佘,語氣依然充滿絕望。


    “他是這棟屋子裏唯一一個完好的男人!他是這棟屋子裏力氣最大的人!他總是嫌棄青葉,讓青葉無所適從!他還把青葉一次又一次趕出這棟屋子!鬼鬼,你告訴我,這麽多事情,還有誰比朽佘更有能力辦到?”


    “為什麽身體完全被卡住,他依然能夠活下來?我們誰又能知道他是不是自己砍斷了手臂來欺騙大家呢?!”


    “啪!”


    青果的話語還沒有講完,一聲清脆的耳光就甩在了他臉上,立刻五個紅色的手指印顯現出來,可以看得出鬼鬼用盡了全力。


    青果的話讓鬼鬼失望透頂,在這個家裏麵,過得最不容易的就是朽佘和青葉,這一點青果應該比誰都清楚,現在青果卻說出這種話來,鬼鬼不想生氣都難!


    “既然你要問,那我就來回答你!朽佘先生是這棟屋子裏受折磨最深的男人!也是愛青葉最深的男人!他為了青葉能夠過正常的生活,才會一天到晚趕青葉走,他為了青葉可以放棄那種不適合她的工作,才會一天到晚衝青葉吼!你根本就是個什麽都不明白的人!”


    青果的臉維持著被打的姿勢,沒有任何動作,他實在是消化不了那麽多突發事件,也消化不了鬼鬼的憤怒,隻能選擇逃避來掩蓋恐懼和痛苦。


    這個時候,他們還沒有發現訝愚失蹤了,鬼鬼轉身扶起地上的封晰,對青果說,如果你還愛著封晰,那就幫我一把,青葉已經回天乏術了,你也不想再失去一個親人吧!”


    機械般的表情,機械般的動作,青果站起身來走向鬼鬼和封晰,此刻在他眼前,不知道為什麽,封晰那布滿瘢痕的身體好像離他的意識越來越遠了,青果不知道是因為絕望造成的,還是因為封晰本身的‘醜陋’。


    腳步像灌了鉛一樣拖遝無力,就在青果的手快要接觸到封晰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男人粗重的聲音。“我來,青果你給我守在這裏。”


    原來是朽佘恢複過來了,他沒有解釋任何事情,隻是在鬼鬼驚愕的視線下,將封晰整個人抗在肩頭,向地下室外麵走去。那條斷裂的手臂上,鮮血已經將紗布染透,由於失血,朽佘的嘴唇都發白了,但他依然忍著疼痛,大踏步離開陰暗的地方。


    當朽佘即將消失在光線交接處的時候,鬼鬼猛然之間好像看到了封晰的頭顱動了一下,但隱隱約約中又像是幻覺一樣。


    ——


    時間:第二天午夜之前


    在昏黃的光線照耀下,第一第二個男人正在糾纏著,吵鬧聲驚醒了第三個男人,令他從光線充足的地方來到了黑暗覆蓋的狹窄空間裏。


    前麵的兩個男人並沒有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而是依舊在拚命地想要互相傷害。第三個男人似乎明白了一點什麽,事實上,他從剛才開始就有些明白了,隻是還不確定而已。


    他看著第一和第二個男人打架,一聲不吭,原想順勢逮住那個有可能是凶手的家夥,可是第三個男人沒有意識到,他眼前某一個人居然拿出了一件意想不到的東西,並且威脅到了另一個人的性命。


    來不及反應,第三個男人抓起手邊的武器就朝那個人背上揮舞過去,他不能打頭部,因為自己力氣太大了,再加上某種常年形成的習慣,下意識會避開被打者的要害部位。


    一下子,眼前的人狠狠摔到地上,而被他壓在身體底下的男人順勢搶過剛剛還威脅他性命的東西,瞬間在倒地者頸間劃出一道血痕。伴隨著鮮血的溢出,第三個男人終於看清楚了被他們兩個人擋住的空間。


    那裏麵,有一個他朝思暮想的可愛女孩,但是現在已經變成了恐怖的節肢娃娃。男人呆愣在原地,他的大腦無法接受這種結局,甚至忘了身邊所有的人。


    就在這短暫的時間裏,第一和第二個男人的戰爭也結束了,其中一個人倒下,另一個人朝著呆愣者的身後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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