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西方天際,火光衝天,原本隱在夜色中,長安城那高大的城牆,被一下子推在眾人眼前。↖,


    趙剛道:“鍾副宗主,苒客卿,城內突然燃起大火,屬下擔心此事可能會與劉秀有關。”


    茲事體大,含糊不得,茵兒豁然起身:“走,去看看!”


    住宿的地方離城門很近,工夫不大已到了城牆腳下。眾人隱在暗處觀察,隻見城門緊閉,衝天火光的映照下,垛口竟看不到一個守城士兵,城內卻有人喊馬嘶聲傳出來。


    城內發生的大亂若真與劉秀有關,那分分秒秒都可能鑄成難以挽回的大錯。


    此時已刻不容緩,茵兒當機立斷:“苒姐姐,咱倆先上!其餘人隨後跟上!”


    苒果與茵兒並肩而立,各自取出飛爪,掄得兩掄,“嗖嗖”擲上城牆,“噠噠”聲中,飛爪搭在了牆頭上。二人拽拽繩子拭了拭是否牢固,便揉身而上,三兩下已站在城頭上。


    上了城牆一看,二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從下麵看不到有守城官兵,原來這些人都站在內牆邊,麵向內城,人人張弓搭箭,箭頭衝下,正伺機而射,對二人的到來渾然不覺。


    茵兒和苒果更不遲疑,從背後驟然發難,眨眼間就將這一隊居高臨下欺負人的官兵悉數解決。這時,李新副宗主,趙剛長老等天山宗精英也全攀上了城牆。


    站在城頭,向下看去,見黑壓壓的官兵三麵合圍,正與一身似黑塔的大漢惡鬥在一起。黑大漢身後,是藏兵洞,並不見另有人,估計劉秀就藏在洞內。


    這時,下麵的官兵也發現了城牆上的異常,有人高聲呼喝,四五個人出隊向這裏趕來。


    情況岌岌可危,茵兒高聲道:“李副宗主,領人奪下城門;趙堂主,領人奪馬;苒姐姐,隨我前去救人!”


    ……


    竇成今晚糗大了,輕敵大意致使活捉劉秀的計劃失敗、驚懼而走折損了一世英龍、放火泄恨導致小半個城失火。番此種種恥辱,唯有將屠雄和劉秀碎屍萬段,方能徹底洗刷。但他並不急於動手,他深知困獸猶鬥,狗急跳牆的道理,他在等,等屠雄精疲力竭、垂死掙紮那一刻到來,再發動雷霆一擊。


    多年身居高位的腐化生活,已經徹底消磨了竇成當年的衝天豪氣,使他變成了一個精於算計、瞻前顧後的人。


    他在等,被他招來的秦嶺五虎中的另外四虎同樣抱劍環胸,站在大哥身後坐山觀虎鬥,看著官兵一個個倒下,看著屠雄身上不斷添加傷口,一臉無動於衷的表情。


    千算萬算終會失算,有時候,精於算計的同義詞就是貽誤戰機。城頭突然冒出的十幾個人讓竇成頓時生出如臨大敵之感,鎮定自若在瞬間崩潰。


    “方師弟、原師弟、常四弟、段師弟,你們去攔住城牆上那夥人,這裏交給大哥了!”竇成說罷,在馬背人肩上踩踏而過,瞬間逼近屠雄身前。


    ……


    屠雄領著劉秀直奔東城門,撤退至城外的線路早有腹稿,但他並不打算從城門出去。


    為使城牆牢固,城牆都是上窄下寬,外牆直立陡上,內牆則微有坡度,從下至上城牆磚一茬壓一茬向內縮。這種坡度普通人或難以愈越,不過在屠雄眼中如履平地。城外有一棵大樹,枝椏伸向城牆,最近處不過半丈。隻要登上城牆,屠雄就可從那裏翻出城去,帶著劉秀遠走天涯。


    夜深了,家家熄燈閉戶,小巷中伸手不見五指,屠雄一手仗劍,一手托在劉秀腋下在巷子中疾速穿行。忽然,已被甩到身後一裏之外的小院突然起火,火勢漸旺,瞬間燒紅了半邊天。火光照亮了原本黑黢黢的巷子,十丈之外的巷子口兀地躍入眼簾。


    屠雄腳下加快,出了巷子口,隔著一條大街,對麵就是長安城牆。


    “拿反賊!”“別讓反賊跑了!”


    剛剛出得巷口,就見街道上官兵往來奔突,呼喝不止,無數的火把將這一片區域照得如同白晝。不能再拖了,官兵越聚越多,天亮後將更加不利。屠雄一咬牙,帶著劉秀從隱身處出來,衝向城牆。


    “在那裏!”有人發現了屠雄二人,高聲示警。官兵忽啦聲圍攏過來,四麵八方無數次羽箭疾射而至。屠雄左拔右擋,衝向城牆,劉秀緊隨其後。幾丈的距離,眨眼便到。背靠城牆,將劉秀護在身後,得這麽個地利,不至於腹背受敵,屠雄稍稍鬆了口氣。


    但情況並沒有多大改善,無數的官兵正洶湧而來,將屠雄二人圍了個水泄不通,雙方瞬間便對峙在一起。其中一個軍侯打扮的官兵立功心切,一提馬韁,縱馬衝來,挺槍便刺。屠雄稍側身,讓過槍頭,在槍杆上順勢一帶,軍侯落馬,戰馬失去控製,“唏律律”嘶嗚聲中,跑遠了。


    “哪個敢再上前一步,屠某先殺了他!”屠雄橫劍軍侯頸上,瞠目大喝。


    “王軍侯!王軍侯!”“大膽反賊,放了王軍侯!”眾官兵大呼小喝,卻無人敢再上前。


    最先趕來的,是在這一帶巡邏的一哨騎兵,由被生擒的這位倒黴的王軍侯帶隊,本想立個首功,沒想到一個照麵就被人生擒,做了擋箭牌。


    屠雄擔心失去地利,不敢稍離城牆,長官被擒,官兵也是投鼠忌器,一時間,雙方陷入了僵持。僵持的局麵隻維持了幾息的工夫,就被從天而降的咻咻箭雨打破了。


    下麵的動靜自然吸引了城牆上官兵的注意,紛紛聚攏過來,他們不受王軍侯的節製,沒有那麽多顧慮,毫不猶豫攢射而下。


    屠雄換左手卡住王軍侯脖子,右手劍在頭頂拔打,羽箭被磕得四處亂飛。


    “住手!休傷了王軍侯!”下麵的官兵抬頭紛喝不止。


    城牆上帶隊的也是一位軍侯,已經收到了竇成傳來的擒殺反賊的命令,立功心切,他可不管什麽王軍侯的性命,就是校尉,也照射不誤,隻要立了功,誤殺幾個官兵又算得了什麽?見手下停止射箭,一瞪眼,喝道:“誰讓你們停手的,給老子射!”


    羽箭再度如蝗而至,而且比上一拔更密集。


    “罷了,罷了!”屠雄叫苦不迭,拚命撥打。


    正心灰意冷,忽聽劉秀在背後提醒道:“屠叔叔,右邊有個藏兵洞!”


    屠雄斜眼一瞄,可不是,右側丈餘外就是一個藏兵洞,也不見有官兵出來,估計裏麵沒人,正好拿來躲避箭矢。


    “跟上!”屠雄左手抓住王軍侯後腰,在頭頂掄動,右手仗劍,右跨幾步,便到了洞口。


    “進去!”劉秀再度領教了一回屠雄屁股強大的後坐力,跌入了藏兵洞。


    屠雄將已被射成刺蝟的王軍侯屍身擲向圍堵而來的官兵,哈哈大笑。


    官兵見長官慘死,怒火中燒,也再無顧忌,無數支羽箭狠命射來。屠雄寶劍掄得如風車一般,撥打四射而來的箭矢。忽感覺劉秀矮著身子過來,正覺詫異,“叮叮當當”聲響起。卻原來是劉秀在藏兵洞中找了麵盾牌,立在屠雄身前。


    “好賢侄!給叔叔護住下盤。”屠雄壓力頓減。


    馬蹄聲驟然響起,“讓開,讓開!”呼喝聲中,竇成終於領著人趕到了。看到屠雄腰腹以下盾牌護身,氣定神閑撥打箭矢,竇成不由眉頭緊皺,暗忖:“鬧了大半夜,燒了小半個城,調動了幾千官兵,竟然遲遲無法將兩個反賊拿下,讓老夫臉麵何存,如何向聖上交待!”


    竇成撫頜略思片刻,與同來的校尉低語幾句,校尉一揮手,向手下喝道:“長槍隊上,一槍槍戳,生死不論!”


    所謂丈八蛇矛,那長槍,沒有一丈,也有八尺,屠雄這時候不能離開洞口,正是發揮這種長兵器優勢的時候。


    官兵蜂湧而上,屠雄將盾牌擎在左手,右手持劍,與官兵戰在一齊。官兵似乎在有意消耗屠雄的體力,一撥一撥輪流上前攻擊。每撥五人,每人一槍,打完就退,再換第二撥。


    要護著劉秀,須夷不能稍離洞口,又沒有仇九那樣的逆天神兵,短兵器對長兵器,敵能傷我,我不能傷敵,屠雄頓時陷入被動挨打的窘境,氣得哇哇大叫,左手盾牌大力推出,幾支長槍被撞得倒搠而回,長槍的主人被一股大力撞得跌倒在地,有兩個甚至被自己的槍尾搠進胸口,當即送命。


    官兵見屠雄凶猛,遲疑不敢上前,屠雄一擊得手,胸中鬱悶豁然而消,哈哈大笑:“來呀,不怕死就上來呀,看屠爺爺如何做肉串葫蘆。哈哈!”


    “他媽的,都讓開!”校尉爆了句國罵,向後一揮手,“來呀,上衝車!”


    衝車是一種帶輪子的木頭架子,架子上橫向垂掛一截粗大的樹樁,樹樁與木架之間柔性連接,可前後擺動,由一組士兵徒步推動衝車,用樹樁撞擊城門。衝車本是一種攻城器械,被校尉拿來對付屠雄,確實給足了老英雄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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