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猛然想到有關宗主的輝煌傳,自嘲道:“嗬嗬,屬下也是吃虧吃怕了,有些畏首畏尾。宗主當年曾獨挑幾千門眾的五台聖宗,與五台聖宗相比,這幫人隻不過螻蟻而已,又算得什麽!”


    仇九腳下不停,開口道:“李副宗主不必自責,你要為天山宗保留火種,謹慎些沒錯。”


    仇九並非有意冷落李新,他是被一股怒火催著向前,急於與牟康宗的人正麵相對,才會如此。此時仇九大步向前,聲音向後送出:“天山宗的弟子們,都給我霸氣!從此以後,沒人能再欺負你們!”


    身後的六七十人,聞言群情振奮,應聲如雷。


    天山宗的人鬧出這麽大的動靜,自然被在村口巡邏的三個黑衣人發現了,一見來了這麽多人,轉身就向鎮裏躥去。


    “站住!”仇九朗喝一聲。


    這聲“站住”,蕩魂懾魄,三個黑衣人猶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背朝眾人,站在當場。


    眾人趕到,仇九冷聲道:“轉過身來!”


    三人很聽話,轉身過來,麵朝仇九。


    “要去通風報信麽?牟康宗的人在哪裏?你來!”仇九指其中一人。


    那人回話道:“回大俠話,的是想去報告的,我們的人由二長老領著,大部分都住在悅來客棧。”


    “好,你前麵帶路,我們就去悅來客棧。”指指另兩個,“你們兩個給爺跑快,先去通知二長老集合人馬,讓他迎接天山宗滔天怒火的洗禮。”


    另二人答應聲是,果然向格達鎮跑而去。


    仇九的精神力雖針對的是牟康宗的三人,但天山宗李副宗主以下,無不清晰地感受到一股精神威壓。


    好強大的氣場啊!好霸氣的宣戰啊!跟著這麽強橫的宗主,真是幸福!天山宗幫眾,個個激動莫名,有人無聲落淚,有人聲啜泣。


    眾人跟在黑衣人身後,緩緩向格達鎮上的悅來客棧而去。何其相似啊!這一幕,讓仇九想起剿滅五台聖宗時,自己8888,給烏馱充足的時間召集人馬的情景。


    仇九側臉含笑,問道:“茵兒,怕嗎?”


    身側的二人,晉豆一臉冒險般的興奮,這很正常。茵兒卻好像去走親戚似的,麵色如常,呼吸平緩,這就讓仇九感覺奇怪了。


    “九哥哥,從到大,隻要你在,茵兒從來就沒怕過。”


    茵兒的話將仇九的思緒拉回了鎖龍穀,同樣的話,在鎖龍穀,茵兒也過。


    “唉……”茵兒一聲長長的歎息將仇九重新拉回現實,關切地問道:“茵兒,怎麽了,哪不舒服嗎?”


    “我還好,我隻是不忍心。剛到格達鎮,我們就殺了六七個人,剛才又射死一個,處死兩個,前前後後,我們都殺了十個人了。他們也是父母生,父母養,都有妻兒高堂,就這麽沒了。想想客棧中還有幾百條活生生的性命,有可能馬上就都要煙消雲散了,我心裏就難過。”茵兒蹙眉仰臉,看向仇九的眼神中有些許艾怨,“九哥哥,你答應過茵兒,少殺人的,還記得麽?”


    仇九聽得心頭一凜,他當然記得,在葫蘆穀,麵對崔總管被鱷魚生吞活撕的慘劇,他曾經答應茵兒,手上隻殺該死之人。


    那麽,這幾年,自己的殺孽太重了麽?


    仇九腦中回想鏟除五台聖宗的場景:


    在東台,殺死一百餘眾,放生十餘眾,那些被處死的,都是身負命案,或懂得製造歹毒僵屍術的人,該殺!


    在北台,用天龍劍製造出一個又一個血色噴池,的確是在無差別殺戮,但當時情形,你死我活,又似乎無可避免。


    還是在北台,麵對上千餘眾束手待宰的聖宗弟子門人,自己無力識別哪個是該死之人,便讓他們悉數自廢功夫放下山去,至今想來,當時的處置應該無有不妥。


    茵兒見仇九久久不語,以為他在生悶氣,趕緊道:“九哥哥,茵兒沒有要責備你的意思。殺人者人恒殺之,我不是不讓你殺人,我隻是不忍心。而且如果誰要想殺九哥哥,那你千萬不能手軟!唉!我真沒用,都不知道自己在什麽。”


    仇九抬手,本想像時候那樣輕輕拍拍茵兒的臉,以示安慰,手至半途,猛然意識到不妥。


    手掌繼續下落,按在了茵兒瘦削的肩頭。含笑道:“茵兒,我當然記得鎖龍穀中對你的承諾,一時一刻都不曾忘記。隻是,世事複雜,很多時候的抉擇,並非像分辯黑白那麽簡單。隻要我們內心長存仁義,我們就是問心無愧的。不過謝謝你提醒,我知道該怎麽做。”


    “九哥哥,你的對,茵兒今後都聽你的。”茵兒明顯感覺仇九的手掌半途改道,稍稍有些失落感,看著這個唇上已現胡茬的男人,欽佩、崇拜、熱愛,各種情緒交織心頭。


    “有友如茵兒,幸莫大焉!”仇九感慨道,“茵兒,今後還得煩請你多多教導晉豆,讓他做一個心存俠義的武者。”


    “咯咯……”茵兒“噗哧”一笑,拍拍在仇九和自己臉上輪流瞧來瞧去的晉豆的臉,“晉豆,聽到沒有,以後要聽姐姐的話。”


    晉豆前躥幾步,在仇九和茵兒麵前倒退而行,笑嬉嬉道:“嬉嬉,仇大哥,茵兒姐姐和苒果姐姐,你們三個都是晉豆的親人,你們怎麽,晉豆都願意聽。”


    “哎呀!仇大哥不好了,後麵來了好多的黑衣人。”方位的改變讓晉豆看清了眾人身後的情況,出聲示警。


    仇九笑道:“哈哈,一幫看熱鬧的,別理他們!”


    到了這時,大家都已經知道大搖大擺入鎮是仇九誘敵之計。每一個人對仇九都很有信心,所以雖早就發現了後麵包抄上來的人,卻誰也未加理會,任由他們自以為得計。


    “仇大哥,你回頭瞧瞧啊,他們手上都拿著兵器,凶霸霸的,可不像看熱鬧的。”對方人太多了,即便對大哥很有信心,晉豆未免還是有些膽寒。


    悅來客棧就在眼前,客棧外黑壓壓排開一百餘眾,身後亦是百餘眾的包抄者,形勢端的險惡。


    自己這一方區區六七十人眾,而且很多還是著劍帶傷,對方卻是三百餘生龍活虎的生力軍,布好了陷阱嚴陣以待。六對一的力量對比,真的行嗎?


    麵對如此險境,天山宗幸存的這些人,都如晉豆一般,剛剛建立的一信心隱隱有坍塌之勢。


    “哈哈哈哈,李新宗主,你好幽默啊!”一陣得意的大笑在對麵客棧外那幫黑衣人群中響起。


    趙剛在側,向仇九耳語道:“這個人,就是牟康宗的二長老,龍克。”


    仇九看過去,見一黑塔大漢手提一把鬼頭刀,排眾而出。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一個乳毛剛褪的青年,一個嬌滴滴的丫頭,甚至還有一個孩子。哦……包括這頭狐狸。這些就是你請來的幫手?李宗主,這就是你的底牌?你這是打算把我們一個個都笑死麽?哈哈哈哈……”龍克抬刀頻,刀身上的一排鐵環扣“嘩啷啷”一陣響動中,嘲笑不止。


    四周三百餘眾牟康宗的人,亦轟然大笑。天山派的人,卻都是麵色凝重,如墜冰域。人人心裏都在嘀咕:“仇宗主雖然武功高強,可單拳難敵四手,自己這方的人,多一個對一個,這剩下的近三百號人,仇宗主一個人拿得下來嗎?”


    有人開始搖頭,覺得仇宗主畢竟太年輕了,貿然闖進格達鎮,不夠謹慎。


    “龍克,天山宗不像牟康宗,隻會用詭計,隻會以多取勝,天山宗弟子是有骨氣的,立肯站在死,也不躺著生!兄弟們,是不是?”李新為大家打氣。


    “是!”激昂的應答聲中,大有慷慨赴死的意味。


    仇九眉頭微皺,看來,天山宗的門人,對自己的信心還不夠啊。


    仿佛覺得對天山宗打擊不夠大似的,龍克仰頭道:“弟兄們,現出身來,嚇死他們,哈!”


    “嗷……”草垛上、樹上、屋脊上,呼啦啦站起幾十個人來,人人張弓搭箭,瞄向天山宗的人。


    仇九似乎不虞有此,臉色微變,喃喃而語。誰也沒注意到,一直安臥茵兒懷中的腓腓突然消失了。


    “仇宗主,你與苒姑娘先撤,隻要宗主在,天山派終有東山再起的一日!”李新仗劍在左,護在仇九身前。


    “是啊,宗主,你快走,我們替你擋著!”趙剛仗劍在右,麵相莊嚴,一副赴死的神態。


    “完了,完了!”天山宗六七十個幸存的人,心情徹底降到了冰,對仇九剛剛建立的一信心也徹底崩盤。


    心裏不再存著僥幸,反而激發了眾人拚死一搏的勇氣,眾人紛紛呼喝:


    “宗主,和他們拚了!”


    “對,拚一個夠本,拚兩個賺一個!”


    “拚了!為死去的師兄師弟報仇!”


    ……


    隻要精神不倒,天山宗就有希望!仇九很滿意大家的表現。在他眼中,牟康宗幾百個氣勢洶洶的人,不過是一群紙老虎,戮指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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