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完畢,將遺骨取出,麵對一堆白骨,腦中一幀幀回放父子情深的畫麵,仇九免不了又是一陣號啕大哭。


    將爹爹遺骨收入玄珠,最後掃一眼居住了十一年的篷屋和院,仇九牽著懷抱腓腓的晉豆,向鎖龍穀而去。


    那道淺淺的水灣還在,仇九以石擊水,水波蕩漾中,一條條黑白無常蛇從石縫水草中躥出。仇九用一根長枝連挑,逮了幾條無常蛇,置於預先準備好的水袋中,同樣放入了玄珠。然後,攜起晉豆,飄身而過。


    當年,在鎖龍穀,仇九講起被無常蛇咬的這段經曆時,茵兒大呼叫,對這種詭異的蛇非常好奇,仇九是想帶上,讓茵兒瞧瞧。


    “世間恩怨,從來白雲蒼狗。唯有江山,依舊紅顏綠首。”


    下麵就是鎖龍穀,站在當年差要了自己命,又救了自己命的懸崖,環看四周秋景,俯瞰雲霧繚繞的鎖龍穀,仇九感慨萬千。


    “晉豆,你知道麽,多年前,大哥就是被人從這裏打落懸崖的。”


    “九哥哥,咱們快離開吧,我怕掉下去。”晉豆緊緊抱著仇九右腿,覷一眼被濃霧籠罩的鎖龍穀,兩腿不由打顫。


    仇九將烏蠶衣脫下,給晉豆穿上,蹲下身來,安慰道:“這件寶衣,刀槍不入,傳至九哥哥祖上。當年,就是因為有這件寶衣護體,九哥哥才沒有摔死,現在九哥哥把它送給你了。”


    “謝謝九哥哥,我再也不怕了,咱們快下去吧!”撫摩著烏蠶衣,晉豆心安了許多,童稚般的好奇心又起。


    “好!”仇九伸手托住晉豆左肩窩,縱身一躍,跳下了懸崖。


    二人急速下墜,耳旁風嘯漸烈,晉豆驚叫聲中,仇九腳尖在崖壁下,緩一緩墜勢,二人再次急速下墜。


    急急緩緩,如此七八個來回後,鎖龍穀底從一片濃霧中露出真容,仿佛張開了死神之臂,向二人急迎上來。


    仇九腳尖再次在崖壁上連,二人輕飄飄落在地上,落腳之地,塵埃未起。


    “√√√√,<div style="margin:p 0 p 0">九哥哥,你好厲害啊,我以後也能學會嗎?”晉豆仰麵看著仇九,一臉崇拜。


    “能的!一定能的!”仇九揉揉晉豆烏發,忽然抬眼看向遠方,訝然道,“鎖龍穀怎麽會有人?”


    話聲是從仇九當年住過的篷屋傳來的,隻是離的太遠,聽不清在什麽。


    仇九攜著晉豆,落腳仍然很輕,幾乎腳不沾地,速度卻是很快,工夫不大,來到了篷屋背後。


    “王大人,還顏果剛剛開花,離成果差不多還得五年。大人派出這麽多人在這裏守著,長達五年的時間,吃的用的可不是個數,這麽做,值得麽?”


    “武師爺,你有所不知啊。想當年,聖上舉天下之力,尋找還顏果,都久尋無獲。而且就目前所知,這普天之下,大概就隻有鎖龍穀有這麽一棵樹了。僅憑這二條,你就該明白它是如何珍貴了。嘿嘿!師爺,你跟本老爺這麽久了,老爺我什麽時候做過虧本的買賣?”


    “是是,王大人高瞻遠矚,的拍馬難及。”


    “你也不用拍我的馬屁,一年多前,老爺就做了筆虧本買賣,現在想想,老爺我恨得牙都癢癢。”


    “大人,你是姓趙的那檔事吧?”


    “可不是!這個閹兒,起來可真不是個東西!平時在本官這裏撈的東西就不少,沒想到成了朝庭通緝要犯後,竟然還從本老爺這裏騙走一千兩黃金。整整一千兩哪!那是老爺我半個家當啊!想起來心都要滴血,真是瞎了眼了!”


    閹兒?姓趙?仇九心髒狂跳,接著聽下去。


    “這也不能全怪老爺,誰能想到他突然成了朝庭要犯?而且他來得那麽快,竟趕到了朝廷通緝令的前麵。”


    “反正,老爺我不能做虧本的買賣。他不是逃走了麽,那他看守的還顏果樹可就落在咱們手上了。總之,被趙能騙走的,老爺我要加倍,不,是十倍,百倍……”


    仇九耳聽到趙能二字,再也按捺不住,騰地躥身而起,直接越過屋脊,落在屋前。動作很輕,屋內對話的二人並未覺察,但晉豆一句脫口而出的驚呼終於還是驚動了二人。王大人受驚之下,就將要的話咽回了肚裏。


    “咣!”仇九抬腳踢開了房門。


    屋內二人,正是雲南刺史王隆和他的師爺。


    “什麽人?不告而入,好大的膽子?”武師爺喝道。


    仇九對武師爺直接無視,一步越過他,來到身著刺史官服的王隆麵前,一把薅住衣領,喝問道:“!趙能在哪兒?”


    “放手放手,你是何人,敢對本官不敬?”


    “來人哪!”武師爺亦開口呼叫援兵。


    仇九腦後生眼,一個後撩腿,武師爺悶哼聲中,人撞在牆上,昏了過去。


    其實不用他招呼,院中本來就有護衛值守,隻不過仇九動作太快,隻到這一切發生後,才湧進了篷屋。


    當先一名護衛,口中呼喝,挺槍向仇九刺到。


    仇九左手後撩,“拍!”攥住了猛刺而來的槍尖,再向後一搠,“噗!”槍尾倒插入那人胸膛,將他撞出了柴門,連帶著還撞倒了身後二人。


    “不要命的,盡管上來!”仇九聲音冰冷,並未回頭。


    他本不想殺人,但“趙能”二字讓他不由暴怒,更急於要從王隆口中打聽出趙能消息。送命的護衛,此刻就是那隻儆猴的雞,隻能算他倒黴了。


    舉手投足,踢昏一人,搠死一人,撞倒二人。這個效果,足夠震撼,因此眾護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愣在當場。


    不過,這些護衛畢竟訓練有素,瞬間就反應過來,搭弓上箭,瞄定了仇九。護衛頭領呼喝道:“速速放了王大人,不然把你射成馬蜂窩!”


    仇九依然未回頭,口中輕哨一聲,一直在晉豆懷中假寐的腓腓突然電射而出。護衛頭領隻覺眼前一花,口唇巨痛,瞬間腫得老高,就好像臉上長了一個分瓣的屁股。


    一個屁股是不可能話的,不過,在變形之前,他還是含混地發出了射箭的指令。


    十來支箭射向仇九,包括晉豆。


    仇九鼓動護體真氣,對射向自己的箭不管不顧,隻伸手一撈,把射向晉豆的幾支箭撈在手上,反手一擲,“哎呀”聲中,幾名護衛中箭倒地。


    “不得對客人無禮,通通退下!”王隆的喝令,猶如救命稻草,被眾護衛抓到手上,魚貫退了出去,順手還帶上了柴門。


    來人實力太強悍了,帶來的這些護衛,根本就不是對手!王隆見多識廣,又圓通善變,唯恐事態越鬧越僵,以至無法轉圜,幹脆將一幹護衛轟了出去。


    “好漢,有事好商量,請先放手。”王隆領口被人攥著,表情很是狼狽。


    仇九並未鬆手,兩眼通紅,瞪著王隆:“你認識趙能?他去了哪裏?通通出來,敢有一字隱瞞,爺要你死!”


    暴怒之下,心神激蕩,連精神力都不能從容施展。


    “趙能這個閹兒,不是個東西!英雄如果與他是一夥的,請恕王某無可奉告!”


    王隆為官幾十年,察言觀色的本事不低。仇九的表現,已然讓他基本確定,來人與趙能是敵非友。此時最好趕緊與趙能劃清界線,否則,這條老命很可能就丟在鎖龍穀了。


    效果立竿見影,仇九冷哼一聲,鬆了領口,恨聲道:“姓趙的閹兒,爺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


    “英雄,老夫也恨得他牙癢癢啊!”王隆進一步拉近關係。


    “少廢話,快!”仇九可沒心情由他套近乎。


    “是,是!這就。”仇九臉色不善,渾身戾氣,王隆不敢怠慢,“多年前,趙能這廝,奉旨來雲南尋找還顏果。的作為地方官,當然得配合他。算老夫倒黴,還顏果沒找到,倒讓他敲詐去不少銀子。去年夏天,趙能突然又來了雲南,找到老夫,開口就要一千兩金子。英雄,趙能是聖上身邊的紅人,我一個地方官,哪敢不從啊,所以隻好照他的辦。沒想到,趙能拿到金子後,前腳剛走,朝庭通緝他的聖旨後腳就到了。唉,知道被騙後,老夫當時肺都快氣炸了。老夫堂堂封疆大吏,卻被一個通緝犯騙了,這,這要是傳出去,豈不讓人笑掉……”


    “別廢話!趙能後來去了哪裏?與他同行的,還有誰?”仇九打斷了他怨婦般的嘮叨。


    “是是,不廢話。趙能當時帶著個十四五歲的孩子,據是他收的義子。那日他從我這裏拿到金子後,連夜就不告而別,慌慌張張的,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仇九此時已冷靜下來,想了想,趙能負罪而逃,是不可能將行蹤告訴王隆的,看來此人已提供不出有價值的信息了。


    冷冷道:“王大人對吧?仇某奉勸你,有精力溜須拍馬,不如多做利國利民的好事。被騙是你活該!至於還顏果,有德者居之,這等寶物,你不配擁有,就別掂記著了。”


    “是是,王某遵命。”王隆頭哈腰。


    “好膽!”仇九大喝聲中,猛然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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