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兄弟倆還有心情磨牙,江祭酒卻是一言不發,悶聲突進,殺向已然開始潰敗的聖宗門人。


    堂堂宗主,一代大俠,被仇九一個後生晚輩罩著,還依然被火炮轟了個灰頭土臉,好不容易上了北台,又被血濺滿身,心裏不出的憋屈窩火。


    此時,在葉鬥峰半途設伏的五台聖宗門人,見仇九等人已登上北台,陸陸續續盡皆回援。


    剛登上北台,就見仇九猶如天神下凡,殺神出世,刀槍不入,出手必殺,絞肉機般在人群中毫無阻礙地突進,在北台上製造出一個又一個一丈方圓的紅色噴池。江祭酒三人則如逐兔的惡狼,攆著四躥而逃的五台聖宗門人的屁股到處追殺。


    看著北台廣場上人間煉獄般的血腥場麵,這回援的一千多人,每一張臉上,都是相同的表情:驚駭,惶悚。


    “咣啷,咣啷”,兩千餘五台聖宗的門人弟子紛紛棄了兵器,雙手抱頭,跪了一地。


    這才剛剛揀了幾個漏,就結束了?可降者不殺!王金和王水滿懷鬱悶住了手。江祭酒長身而立,神態蕭瑟。


    “修元堂的,出列!”仇九朗聲斷喝。


    修元堂,堂主符祿,專靠吸食童男童女的元嬰修煉內功,非常邪惡,仇九早有除之之心。


    等了半天,也不過區區三個站了出來。怎麽回事?就這麽幾個人?仇九眉頭緊皺。要知道,這聲斷喝中,他是加了精神力的,隻要是修元堂的弟子,不會不從。


    “怎麽就你們幾個,其他人呢?”仇九喝問道。


    三人中,二人戰戰兢兢,已然嚇得口不能言,倒是另外一個膽子稍大的出來答話道:“回大俠,其……其他人都死了。”


    “都死了?”仇九倒抽一口涼氣,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怎麽死的?清楚!”


    “不……不知道,全都……都癟了,抽抽死的。”


    癟了?抽抽死的?駭人聽聞啊!這是怎麽個法?但觀這人的表現,仇九清楚再也問不出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符祿在哪裏?”首惡必除!


    “在……在,和宗主在一起。”答話人抬手指著北台上靠山而建的一溜房舍。


    仇九曲指彈出三道真氣,僅餘的修元堂三名弟子倒地斃命。


    “你們聽清楚了,想活命的,自廢修為,即刻滾下山去!”仇九高聲呼喝。


    這聲呼喝,仇九又加了九層的精神力,近二千五台聖宗門人弟子心神受蕩,甭管願意不願意,悉數自廢了修為,動作整齊劃一,然後頹然而去。


    也奇怪,從仇九四人登台,到絞殺聖宗弟子,直至將五台聖宗的門下弟子悉數遣散,五台聖宗的高層竟無有一人露麵。


    那一溜依山而建的房舍,陽光被山體所擋,陰森森,灰暗暗,殺氣滔天,仿佛一張欲擇人而噬的黝黑大嘴,等待著四人送上門去。


    仇九伸手抹去臉上偽裝,恢複了本來麵目,此時兵戎相見,已沒有必要以假示敵了。


    “烏馱,門人盡墨,你還不現身!難道真想做一隻縮頭烏龜麽?”仇九高聲喝問,聲音清越,在北台上空激蕩。


    “縮頭烏龜,出來!”王金助陣。


    “姓仇的子,老夫就猜到是你!姓江的,沒想到一代宗主,竟肯屈節做一個後進晚輩的跟班!可笑啊,當真是可笑!”烏馱內功修為也是不低,在仇九的喝問聲中,心神雖也受影響,但還不至於迷失自我。


    “烏馱,江某做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當年,你喬裝從江某手下救走姓楚的,這筆帳,也是時候該算算了,滾出來受死吧!”


    烏馱卻不再理會江祭酒,怪笑道:“桀桀,姓仇的,沒想到一年不見,修為境界竟到了如此恐怖的程度。可恨楚玉那子不成器,打蛇不死後患無窮,讓你活到了現在。但今天,你不會有那麽好的運氣了。聽著!老夫就在這裏等著,有種的你就過來吧!”


    擒賊先擒王,烏馱不死,聖宗不滅!明知那裏有埋伏,也得闖一闖了。


    “大哥,獅偶,僵屍王都還沒出現,對方一定有埋伏。”仇九身形剛動,就被王水一把拉住。


    “江前輩,你和兩個兄弟在此等候,替我掠陣。”仇九當然知道,但他不懼。


    話落,仇九已出在三丈開外。江祭酒三人,哪個是肯獨善其身的!仇九剛動,三人便緊隨其後而至。


    “好,好,都進來了,起陣!”


    烏馱大喝聲中,四周景色為之一變。原本的景色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霧起、林生、亂石、虎嘯。


    四人大驚,唯恐走散,牽手而行,可無論向哪個方麵運動,都是同樣的霧,同樣的樹,同樣的亂石,同樣的獅吼虎嘯。


    “子,陷進迷幻陣,神仙也難逃。識相的,自封修為,乖乖受縛,老夫可以饒你性命。”


    烏馱的聲音暴露了他所在的方位,仇九傳音入秘:“衝過去!”


    四人右手持劍,左手相扣,攜手向左側猛衝,那是烏馱聲音響處。


    疾衝了五六息工夫,估計也有上百丈距離。但,一樣的霧,一樣的樹,一樣的亂石林立,無論到哪裏,麵對的都是同樣的景色,四人好似在原地踏步。


    “桀桀,老夫勸你們別再掙紮了,迷幻陣中,包括聲音在內,一切皆是幻像,你們不可能脫身的。”


    王水聲道:“咱們把五台聖宗都快挑光了,與他們已然勢同水火,可他們為何會困而不殺?”


    “水老弟,咱們的命不值錢,可你大哥的命值錢啊!他身上的謎團太多,姓烏的在沒弄清他修為暴增的原因之前,還舍不得殺我們。”


    仇九笑笑,不置可否。也許真如江大哥所猜,但也許是這個迷幻陣本身就有缺陷。裏麵的人出不去,外麵的人也攻不進來,因為相互之間,誰也看不到誰。


    仇九並非莽撞衝動的人,對於這個迷幻陣,他還是有信心脫困而出的,而且不隻一種方法,但,他必須在陣內等待。他相信,烏馱祭出這麽一個迷幻陣,並不是想將幾個人長久困在裏麵,指望活活餓死四人。這種想法,更像是個笑話。烏馱一定準備的有殺器,而這個殺器,就是仇九要等待的。


    山根處,一個半丈寬窄,一丈來高的洞口。洞口擺著茶桌,烏馱手捧茶碗,倨桌而坐。五台聖宗的長老、堂主和部分精英,約百餘人,在其背後站定。烏馱的臉上,一道猙獰的傷疤,從左額開始,斜向下直至下顎。


    烏馱左眼戴著眼罩,右獨眼看著眼前一大團濃霧,盈滿戾色。聽到王水和江祭酒的對話,怪笑道:“桀桀,不愧是老江湖,老而彌辣啊!但是姓江的,有一你弄錯了,烏某愛惜人才,隻要你們四人肯發誓從此以後效忠我五台聖宗,過去的恩怨不僅可以既往不究,而且烏某保證讓你們一生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你們可要想好了,榮生或者橫生,隻在一念之間,好好考慮考慮吧!”


    “烏馱,甭跟爺廢話,有什麽手段你就使出來吧!”王水喝斥。


    烏馱這一套甜言蜜語,還真和哄孩子差不多。先不毀眼之恨,沒齒難忘,就光憑實力,他已經鎮不住大哥了。招攬大哥,則宗主之位堪虞,這種與虎謀皮的事,烏馱斷不肯做。


    “姓烏的,躲在背後風涼話,算什麽東西!爺看你他媽就是縮頭烏龜,王八蛋!膽鬼!五台聖宗有你這樣膽子比老鼠還的宗主,也成不了什麽大氣候!”王金可不管什麽口德,在迷幻陣中被困了半天,正窩著一肚火氣,直接開罵。


    五台聖宗高層盡皆在此,當著他們的麵,被王金如此羞辱,烏馱如何下得了台,臉上那道傷疤一陣的虯結扭動,獨眼中戾色更濃,“拍”的把茶杯摔碎在地上,喝道:“一幫不知死活的東西,烏海,給他們教訓!”


    烏海躬應答應,手掐法訣,吟誦聲起……


    霧氣彌漫的迷幻陣中,突然響起一陣“嗚……”聲。不是吼叫,而是物體破空穿林而來的嘯音,可見這東西的體形之大,速度之快。


    未幾,霧氣氤氳擾動中,一物徒然現身!


    先是碩大的頭顱破霧而出,長滿獠牙的巨口配上環頸鬃毛,非常駭人。後是長達八尺有餘的粗狀身子,顯示其中蘊含著巨大的力量。


    獅偶!就是當年將仇九追過山坡的那頭獅偶。


    四人此時站位,仇九居前,江祭酒、王金和王水依次而後。這頭雄性獅偶撲出來時,仇九首當其衝。


    “咄!”天龍劍吐出三尺劍芒,周圍氣溫徒然高出幾度,仇九嚴陣以待。這頭獅偶,因是死物,大概懾於仇九周身濃烈的陽氣,突的中途一彎一折,撲向其後的王金和王水。


    “呀!”王金,王水悚然一驚,倒也臨危不亂,配合默契。王金揮劍,將獅偶簸箕般的上嘴唇斬落在地,同時側身,躲過了獅偶的撲咬。王水一個連環腿,將獅偶踢了一個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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