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不僅僅隻有殘酷,也有冷酷的一麵.盡管早就猜到汪品浩便是幕後黑手,但麵對冷酷的事實時,仇九依然氣得睚眥俱裂,臉上青筋暴突。


    “恭喜仇大哥,有了這封信,為張家伸冤指日可待了。”苒果輕拍仇九手背,出言安慰。


    旋即皺了皺眉,道:“可是這封信上麵,並沒有署汪品浩的名字,如何才能證明是他所寫?”


    “對筆跡,跑不了他!”仇九一揮右拳,才意識到右手被苒果輕輕握著。


    “臭子,你幹什麽?”苒果被閃了下。


    “謝謝你!”仇九沒頭沒腦來了一句。


    “別廢話了,快看下一封吧!”苒果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略想了想才明白這是仇九在謝自己對他的關心。


    仇九沒讀下一封,豎起了耳朵,不過看起來像是發愣。


    “喂,快啊,發什麽愣呀?”苒果不明所以。


    “噓……”仇九右手食指豎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苒果知道仇九內功高的離譜,既有警覺,不會是空穴來風,也安靜下來,凝神捕捉周圍的動靜,一群寒鴉“呱呱”驚叫著低空掠過,飛向遠方。


    “臭子,草木皆……”兵字並未出口,因為苒果此時也聽到了空氣被擾動的破空聲,不是飛禽走獸,是人,四個人!向來聲處凝目看去,見遠遠四個黑正向此處疾速而來。


    四人尚未注意到矮嶺下憩的二人,仇九卻已經看清了來人。是草原四狼!仇九暗暗心驚。仇九初到漠北時,正好遇到欒布被草原四狼圍困,曾於他們交過手,對他們的相貌、所使兵器記得清清楚楚。少頃,草原四狼也發現了仇九和苒果,折了個彎,向二人疾掠而來。


    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工夫。仇九暗自冷笑,這四個人,即便不撞上門來,仇九遲早也要去找他們。達魯城郊軍帳中,仇九與令北和景培兩位叔叔一習長談,得知三叔、六叔、八叔都是命喪草原四狼之手,此仇豈可不報?不過仇九並不打算殺了他們,四人身上還藏有秘密,並與發生在漠北漢軍中一些詭異事件脫不了幹係,在查清之前,這四人不能殺。仇九暗扣四枚暗器在手,計劃先製住四人再做打算。


    鐵蒺藜將射未射之時,四人也看清了仇九麵貌,驚出一身冷汗。四人彼此之間並未勾通,卻像一個人一樣,齊齊輕“咦”聲中,掉頭遠遁。


    仇九豈肯容他們離去,長身而起,身子已出在三丈開外,向四人追了過去。“噗,噗,噗,噗”四聲輕響中,仇九與草原四狼之間騰起四大團黃色的煙霧,遮天敝日,目不能視物。仇九不知深淺,擔心傷到身後的苒果,頓住身形,雙掌向身前虛擊,將飄蕩而來的煙霧悉數蕩開。待煙霧散盡,四周一大片區域,草本盡皆枯黃,哪裏還有四人的影子?


    “這是什麽毒,竟然如此歹毒!”新生嫩綠遍地枯黃,潛伏於草顆間的螻蚊蟲蛇陳屍片片,仇九大驚失色,心有餘悸。


    “百毒化生粉!”果果立在身側,以手掩著口鼻,“乃是用九十九種毒物混合,加入千年不腐古屍幹腦熬製而成。化生粉所至,生靈塗炭,隻要是有生命的東西,無物可以幸免。最恐怖之處還不是這些,這種毒,無物不腐,隻要沾身,瞬間便要人命,喘息便化為膿水,根本來不及救治。就連施毒之人,事先服了解藥,也免不了一場脫發爛膚之苦。”


    仇九再向那片沾染了化生粉的區域打量,果見片片陳屍已然蹤影全無,隻瞧到見一簇簇星星的深褐色,估計便是螻蚊蟲蛇屍身化為膿水後,滲於地表所致,不由遍體生寒。


    苒果的話還沒完,兀自道:“草原四狼估計是怕極了你,為保活命,才拚著戧害自身,也要施放化生粉。”


    化生粉這麽歹毒,殺敵一萬,自傷八千。這次草原四狼若不是急於逃命,輕易也不會放毒。想起當初草原四狼逃走時,幸虧自己沒有追趕,不然雙方激戰正酣的兵將,不知有多少人都將命喪化生粉下,屍骨無存。又想到十七八年前,草原四狼已是惡名彰彰,蹙眉問道:“草原四狼窮凶極惡,為患漠北幾十年,此地的武者為何隱忍不發,任由他們禍害生靈?”


    “北地武林,聞化生粉而色變,哪個願意主動招惹他們?而且,草原四狼乃是匈奴王庭豢養的爪牙,與他們作對就是與匈奴王庭作對,大家也是有些投鼠忌器。”


    “終有一天,我要滅了這四隻草原四狼!”仇九恨聲道。


    “咯咯,那本姑娘就代表此地武者,先行謝過仇英雄了。”苒果煞有介事,曲身一揖,起身道,“別管他們了,還是接著看信吧!估計現在這四隻惡狼,此刻正蜷縮在不知什麽地方驅毒呢。”


    仇九依言與苒果重新坐回石頭上,展信觀瞧。這一看,卻直看得心驚肉跳,直至十餘封信看完,仇九已是怒火萬丈,雙目盡赤,牙齒咬的嘎嘣嘣響。


    苒果並不知仇九與裴泓的關係,更不知裴泓設計害死了自己的結拜弟兄,見狀安慰道:“臭子,犯不著生這麽大氣,反正證據已到手了,那些壞人跑不掉的。”


    “四叔!裴泓!畜牲!豬狗不如!”仇九一連換了三種稱呼,可見其心中的混亂與憤怒情緒是何等強烈。


    這餘下的十幾封信,全都是漠北大將軍寫給右丞相忽爾罕的,主要內容按時間為序有兩方麵。一是與匈奴合謀,借匈奴人的屠刀剪除仇九父親的十兄弟。三叔,六叔,八叔戰死,令、景兩位叔叔遇險,均與此有關。而負責執掌屠刀的就是草原四狼,除了那次五叔令北遇襲,四狼分身乏術,未趕到的一次除外。二是鼓動匈奴在去年“貓冬”期間,一反常態,頻繁挑起戰事,製造緊張氣氛。信中雖沒目的為何,但從朝廷因此將拱衛京師的劉戈大將軍的十萬精銳之師調往漠北一事來看,其中一定隱藏有重大陰謀,仇九暗暗留了個心。


    從字裏行間,可以推測,所以信件,都是假手草原四狼往來傳遞的。


    “哎呀,糟糕!”苒果跺腳道。


    “怎麽了?”仇九情緒尚未平複,聞言一驚。


    “草原四狼與我們相對而行,看樣子是去王庭了。這些信的存在,大單於未必知道,但草原四狼一定知道。到了王庭,他們便會獲知右丞相的死迅,而第一時間做的事,就是尋找這些信件。這些信如今已經落到了你的手上,他們當然找不到,找不到便會起疑心,起疑心便會采取防範措施,而最可能的防範措施一是追殺我們,殺人滅口,二就是潛入裴泓統領的漢軍大營,抹去一切可能的罪證。”


    “哎呀!那咱們快走,什麽也得趕到他們前麵去。”仇九的心思,並非僅僅比草原四狼早到一步那麽簡單,他得給自己爭取到從容設局的時間。畢竟,還有很多謎底待解,有些問題,並非僅憑一把天龍劍就能解決得了。


    “果果,我要趕回達魯城,你呢,要回師傅那裏去麽?”騎在馬上,仇九問道。


    “怎麽,嫌我拖累你了?”這句話,苒果並非空穴來風。霸王島一行,苒果已知仇九是百毒不侵之體,未嚐就懼了化生粉。之所以讓草原四狼從容逃去,實在是因為擔心自己被毒戧害,才揮掌驅散毒霧,耽誤了時間。


    “哪裏話!苒姑娘心思縝密,剛才若不是你提醒,我差就要誤了大事。我是擔心,你在外漂泊已久,你師傅會擔心你的。”


    “近朱者赤,近臭者香,跟著鬼精鬼精的臭子這麽久,我就是一塊榆木疙瘩也該開竅了,咯咯。”果果笑低,被自己那句近臭者香逗樂了,伏在馬背上笑聲不止。好不容易止了笑聲,衝仇九一抱雙拳,剛了句“謝謝老師!”便又咯咯笑得直不起身來。


    “你要心,心被我誤人子弟。臭子旁的本事沒有,把香噴噴一個人調教成臭烘烘的一個人,倒是拿手。”藍天白雲,雪山青草,縱馬馳騁,佳人在側,仇九心情大悅,不由又開起了玩笑。


    “臭就臭唄,本姑娘豁出去了,臭逐大臭,一臭到天涯!”果果也是心情大好,與仇九一唱一和開起了玩笑。不過玩笑一不心就會開過頭,比如一臭到天涯這句,似有不妥。果果先是咯咯而笑,旋即就意識到了失言,頓時麵紅而赤。


    “臭子,一次次把本姑娘往溝裏帶,你太壞了!我師傅,我已藝成業滿,讓我出來曆練,本來想跟著你幫你報仇的,哼!既然你這樣不堪,本姑娘去了,再不理你了!”苒果一提馬韁,作勢欲去。


    仇九不知錯在哪裏,見苒果當真要走,心上莫名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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