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隻長肉不長腦的家夥,竟和我玩誘敵深入之計,這是老子玩殘了的!”景將軍心中冷笑,傳令到:“傳令下去,全軍放慢追擊速度,正午之前不得越過坡頭.”然後又吩咐一名輕功好的親兵,潛入坡北偵察敵情。


    見漢軍放慢了追擊的速度,匈奴兵也慢了下來。漢軍見狀,故意停止追擊,匈奴人則幹脆下馬休息,竟是與漢軍玩起了老鼠戲貓的遊戲。


    景將軍心道:“既然你們是來做誘餌的,那本將軍幹脆先把你這誘餌吞掉再做打算。”當即傳令:“中路兩曲全體下馬,盾牌手結陣,弓箭手藏匿於後,待敵。東南、西南兩曲繞道迂回至匈奴身後埋伏,待中軍一動,立即向下掩殺,形成上下夾擊之勢。”


    左右兩曲一千兵馬向兩邊迂回,動靜可是不,匈奴人豈有不知。但匈奴人好像吃定了麵前二十餘丈外的將帥大旗,或臥或坐,或吃肉或飲酒,縱樂談笑,怡然自得,全然不顧可能被包圍的危險。


    約半個時辰後,前往偵察坡北敵情的親兵回報:他越過坡後,往下走出大概四五百丈,遠遠的看見坡北腳下有一大片林子外,林子外的雪地上,有大隊馬匹踐踏的痕跡,顯然林子中有埋伏。


    匈奴人真是一群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動物,誘敵之計使的如此粗淺,簡直就是明目張膽!把自己當成了孩子了嗎?景培冷笑連連,命身旁一員副將:“郝副將,速速返回軍營,請大將軍速派一支軍馬迂回至斜坡以北,對匈奴人進行反包圍。”郝副將領命而去。


    天寒地凍,天上零星飄著雪花,不時刮起一陣寒風,搖動樹上的積雪,落在眾人身上。頓飯工夫,對峙的兩方,所有人都被凍得手腳冰涼,瑟瑟發抖。都瞧向己方主帥,盼望著下令廝殺一場,好驅散一身的寒氣。


    但雙方主帥各自都在打著如意算盤,一個想讓對方中埋伏,一個在等著對敵人形成包圍,所以都是按兵不動。


    不能打那就罵,雙方於是開始罵戰,把對方的十八代祖宗操練了個遍,尤其是對方的女姓祖先,一時間名聲大噪。罵到後來,都是口幹舌燥,卻也罵出了火性,開始互相對射。匈奴人的武器,人人都是一樣,持一柄彎形馬刀,背一副弓箭,卻鮮少有配盾牌的。漢人這方有盾牌結陣,匈奴人卻隻能以刀撥打。這一對射,匈奴人自是占了下風,不時有人中箭倒地,漢人卻無一人著傷。匈奴人急躁,也不等己方主帥下令,紛紛縱馬衝向漢軍。衝在前麵的,直接被漢軍的弓弩手射得人仰馬翻,但匈奴兵悍不畏死,後麵的踏著同伴的屍體繼續衝上來。短短二十餘丈的距離,瞬間就接觸到一起,雙方登時陷入混戰。


    陰雲低垂,天色昏暗,視線所及不過百餘丈。景培看不到左右包抄的漢軍,但掐指算算,應該也差不多了。就想乘機消滅眼前的一千匈奴人,然後越過土坡,牽製住在北坡設伏的匈奴兵,等待漢軍援兵的到來。手中長槍一舉,中路所在的一千名騎兵一湧向前,與匈奴**戰在一起。


    匈奴兵由上而下俯衝,占據了地利,千馬競發,聲如奔雷,勢若猛虎,就像一座大山,向漢軍壓了過來。漢軍雖人人奮勇,怎奈吃了地利的虧,再加上土坡上作戰,雜草叢生,枝蔓紛亂,更加考校騎術,被匈奴兵一個衝擊,一下子就死傷了百餘人。景將軍憂心如焚,挺槍將一名衝到近前的匈奴兵挑落馬上,又回槍磕開砍來的馬刀,疾呼到:“收攏隊伍,互為犄角,互相掩護!”


    漢軍依令收縮成一個圓形戰團,局麵這才稍稍穩了下來。匈奴兵雖凶悍,卻衝不進漢軍結成的戰圈,隻能在外圍與漢軍相持,如此一來,就發揮不出縱馬衝擊的優勢。局勢雖穩了下來,可也沒好到哪去。漢軍與匈奴作戰,依仗的本就是人數上的優勢,論單兵作戰能力,卻不是匈奴人的對手。漢軍分出一半人馬迂回包抄,此時被匈奴人一個衝擊之下,人數上已經少於對方,情勢堪憂。


    隻聽刀槍相交的叮當聲、大呼酣戰的怒嚎聲、戰馬的嘶鳴聲、身上著傷的慘叫聲亂哄哄響成一片。不斷有人和馬匹倒下,那些受傷倒地的人,轉眼就被馬蹄踩成了肉泥。


    如今交戰雙方的情勢,就如同剝卷心菜,匈奴人是剝菜的手,漢軍就是被剝的卷心菜。身處外圍的一層士兵倒下,後麵的漢軍士兵再補上來。戰鬥異常慘烈,盞茶工夫,已有三百多人或戰死,或身受重傷,失去了戰鬥能力。這些死傷的人中,三停中倒有二停是漢軍士兵。


    情勢已是萬分危急,眼見得再過半個時辰,這一千漢軍士兵就要被匈奴人盡數殲滅。正此緊急關頭,隻聽得土坡之上喊殺聲大作,間雜著馬蹄踏雪的“嚓嚓”聲,迂回包抄的兩曲漢軍,共一千人馬終於殺至,就像下山猛虎般撲了下來。


    被圍的漢軍士氣大振,嗷嗷叫著衝向敵人。匈奴人腹背受敵,很快敗下陣來,向坡撤退。但上麵有一千多漢軍擋道,撤退豈是那麽容易的?前有阻擊,後有追兵,匈奴人被夾擊之下,苦不堪言,鬼哭狼嚎。戰至後來,隻有兩百餘騎匈奴好手突破了包圍,越過坡向北逃竄。漢軍一千餘騎兵,一路銜尾緊咬,攆著匈奴人的屁股也翻過了土坡。


    這時,天漸放晴,太陽躲在薄薄的雲層後,偶爾露出一角暗紅。景培一勒馬韁繩,停馬站在坡,手搭涼棚,遮擋著白雪刺目的反光,向坡下觀望。隻見一道長約五裏的緩坡,直通下麵一望無垠的大平原,在土坡與平原之間,有一大片胡楊林。僥幸躲過一劫的百餘騎匈奴,此刻正拚命向胡楊林中竄去,身後五十丈外,是緊追不舍的漢騎兵。一逃一追,雙方距離胡楊林已不足三裏。景將軍一揚手:“停止追擊!”


    號角“鳴鳴咽咽”響起,正在追擊的千餘騎兵聞令齊齊勒馬,一個個迷惑不解,不明白景將軍為何在此關鍵時候鳴角收兵。不過,景將軍能征善戰,鮮有敗績,在士兵中威望頗高。兵士盡管不理解,卻依然令行即止。


    “盾牌手結陣,弓弩手箭上弦,全體原地嚴陣以待!”


    景將軍暗自盤算,若貿然跟著敵人追進林子,躲藏在雪下、樹後的匈奴人將暴起而出,對漢軍發動致命一擊,然後將剩下的漢軍團團包圍。麵對數倍於己方,蓄勢待發的匈奴兵,等待自己的隻會有一種結果,而且是唯一的結果,那就是頃刻間全軍覆沒。這時候增援的漢軍尚未抵達,四曲人馬被消滅,就意味著拖住設伏匈奴人的希望落空,那自己這兩千人的犧牲也就失去了意義。


    還有,自己這些兵馬,在匈奴人眼中,如同鮮美的嫩羊肉,誌在必得。即便不進林子,敵人既然化了這麽大力氣布設伏擊圈,那就絕不甘心容這一千餘軍馬全身而退。既如此,幹脆就采取不戰不退的辦法,拖住匈奴兵,等待援軍的到來。


    足足有頓飯工夫,胡楊林中毫無動靜。眾兵士沉不住氣,紛紛請戰進林搜索,景培不為所動。林中無走獸,上空無飛鳥,這一切跡象都明,林中的確有埋伏。


    半個時辰後,那些逃走的匈奴兵開始在林子邊緣晃悠。見漢軍毫不理會,幹脆出了胡楊林,慢慢爬上北坡,來至百丈以內,對漢軍高聲叫罵,極盡冷嘲熱諷。


    膽如鼠的漢人,你們就是一群綿羊,哪裏是草原雄鷹的對手?


    老子殺了你們的男人,奸了你們的女人,搶了你們的牛羊,老子就站在這裏,有種的就放馬過來。


    ……


    漢軍這方人馬,謹尊景將軍所令,無人亂動,甚至連聲回罵都沒有。匈奴兵更起勁了,迫近再罵,直至罵得口幹舌燥,嗓音黯啞,幹脆或躺或臥,旁若無人地吃喝起來。


    漢軍兵士雖不動如山,但其實人人恨不能立時衝上去,將這幫口吐穢言,剛剛血洗了斜坡屯的的惡人剁成肉泥。無奈主將不發令,誰也不敢妄動,隻覺得憋屈萬分。


    詭異的對峙持續了近一個時辰,匈奴的伏兵終於沉不住氣了,胡楊林中突然響起低沉的號角聲。眾人抬頭望去,隻見無數的戰馬、士兵仿佛突然從地下冒出來一般,一邊揮舞馬刀,一邊嗷嗷叫著,向這裏衝過來。正罵得嗓子眼冒火的兩百餘名殘兵,眼瞅著自己這方大隊人馬即將上來,頓時像打了雞血一樣,盤馬揚刀,向漢軍衝了過來。


    景將軍傳令:“把這一幫殘渣餘孽結果了,一個不許放過,然後全體立即回撤至坡。”


    等的就是這一刻!被這一百多匈奴人罵了一個多時辰,漢軍將士早已怒火填膺,肺都要氣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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