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九大喜,從頭再來。“才飲北川千層雪,又啖南山壽仙桃”


    ……


    直至每招每式純熟無比,出劍時完全不用思考,自然而然使出,仇九決定連貫起來演練一次。


    才飲北川千層雪,又啖南山壽仙桃。俯瞰,俯瞰……第二式竟然遞不出!


    這是怎麽回事?仇九深感不可思議,再試一次,依然如故。心頭駭然,再試著一式一式分別演練,卻毫無阻滯。


    明明每一式都能做到招由心生,行雲流水,為什麽卻連貫不起來?仇九翻來複去端看手中的天龍劍,眉頭緊皺,百思不得其解。


    仇九的困惑,一旁的範進一不落都看在了眼裏。走過來,道:“仇大哥,你修煉的是《天龍劍譜》吧?弟隻聞其名,沒想到一見之下,威力這麽大!”


    仇九把《天龍劍譜》遞給範進,範進接過來,道:“弟可以看嗎?”


    “給都給你了,還問?”仇九困惑中,心情不佳。


    範進不以為忤,凝神翻看,一邊看,一邊感歎:“妙啊,妙啊!好劍法!”好大一會兒,範進抬頭道:“弟若沒猜錯,仇大哥現在練的是第四層劍法吧?”


    仇九對範進的領悟能力佩服不已,暗自歎息:“範兄弟真是武學奇才!隻可惜身子先天不足,實在可惜了!”又想起在鎖龍穀時鍾萬手的天賦異秉和天賦異體,不由更加感歎造化弄人。


    見仇九遲遲沒有回答,範進又問了一句:“仇大哥現在練的是第幾層劍法?”


    “哎呀,對不住,對不住!走神了,哈哈,我剛剛練到第四層《天篇》。”


    “弟看仇大哥剛才演練時,每招每式都很到位,隻是連貫不起來,不知是不是這樣?”


    “範兄弟慧眼如炬,正是如此!也不知是為什麽,以前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


    “這其中定然有尚未參透的訣竅,容弟再參詳參詳。”


    “太好了!範兄弟若能解開此中迷局,大哥感激不盡!”仇九大喜。


    “仇大哥,有一句話在弟心中憋了很久了,如梗在喉,不吐不快。”


    “你、我,還有五兄弟,難得大家意氣相投,親如兄弟,我們何不結拜為異姓兄弟?”在五兄弟口中,仇九也是大哥,王金也是大哥,有亂,範進一直想解決這個困擾,不過這隻是其次,主要的正如範進所講的意氣相投。


    見仇九沉吟不答,範進心裏一涼,道:“仇大哥,權當弟沒,此事再也不提。”


    仇九反應過來,忙道:“範兄弟,大哥不是那意思。你我一見如故,五兄弟又是性情中人,純如璞玉,能與你們結為兄弟,那是仇九的福分,哪有不願意的道理?”


    “那大哥剛才是……?”


    “範兄弟有所不知,記得大哥曾和你講過一個叫餘童的人吧?大哥與他有八拜之交,餘兄弟要在這裏就好了,我們也好一同結拜。”


    範進聞言心頭一鬆,哈哈笑道:“哈哈,大哥當世英雄,為何有時也這般拘泥?江湖人四海為家,聚少離多,若要每次結拜都需湊到一起方可,實在是難辦的很。餘兄弟雖然不在,但大哥的兄弟,那便是我們的兄弟,我們哪有不認的道理?反過來,餘兄弟會不認大哥的兄弟嗎?”


    仇九道:“餘兄弟也是個憨直的人,性子最是豪爽,對大家哪會不以兄弟相待?”


    “這不結了!我們結拜的時候,將餘兄弟排進去不就行了?儀式不儀式的不重要,重要的在心裏。”


    “範兄弟的在理,是大哥愚腐了,就由範兄弟一手安排吧。”


    接下來仇九和範進商量長幼排序,仇九和餘童已然結拜,仍排第一和第二。五兄弟雖比範進早結識仇九,但一則年齡最,二則範進是仇九將來的軍師,在仇九的一再堅持下,範進就排了第三,五兄弟依次排在第四和第八。二人商定,等修煉結束後再舉行結拜儀式。


    當晚睡下後,範進思索著仇九修煉天龍劍法第四層時卡殼的事。


    問題到底出在哪呢?觀仇大哥的元氣修為,問題不應該出在這方麵。那就很可能是對劍訣領悟不透。《天篇》,顧名思義乃是天馬行空,任意揮灑,逍遙自在,觀劍訣中的詩句,似乎也暗合此意。那麽,問題有沒有可能出在仇大哥練劍時的心態上呢?先不想它了,明天教大哥按這個意思試試再吧。


    一語醒夢中人,仇九聞聽之下,頓生醍醐灌之感,當即依言調整心態,想像著自己象鳥兒一樣在天上自由翱翔,俯瞰著萬物,睥睨著四方,無拘無束,逍遙自在。


    出劍。“才飲北川千層雪,又啖南山壽仙桃”,接下來“俯瞰山光接水色,一幀一畫一妖嬈”,“行空萬裏無人跡,信手拈來聚風雲”,“天闕深處且舒懷,心隨念動任逍遙”。竟是連貫而出,一氣嗬成,絲毫不見停滯。


    仇九收勢,緩吐一口氣,衝範進一揖到地:“範先生大才,仇九謝過了!”


    “大哥,還叫範先生?當罰!不罰不長記性。哈哈。”


    “哈哈,大哥認罰!”仇九朝範進當胸虛虛一掌。


    “那好,弟就罰大哥給大夥洗衣服。不過大哥,這套劍法使出來,劍氣霍霍,足有四寸長,當真是威力無窮,以弟看來,大哥如今的功夫恐怕已經可以位列當世高手了,至少也能排進前一百名。”


    “一百名嗎?”仇九略感失望。


    “怎麽?不滿意嗎?須知大哥年不到十七,便擠身百大高手之列。你這種貪得無厭的態度,讓天下武者知道了,會被活活氣死,你知道嗎?”範進猛撇嘴。


    “哈哈,隻要大哥的範兄弟好好的,別人如何,毋需杞人憂天。”仇九釋然。


    範進轉身,衝正修煉的眾弟兄大聲道:“大夥好好練著,半個時辰之內,哪個不練到出一身臭汗,就算偷懶,自動來範某這裏領罰。練完了,把身上的髒衣服脫了,給仇大哥送過來,今天罰仇大哥給大夥洗衣服。”


    自集中修煉以來,仇九除受五兄弟牽連,挨過一次罰外,再沒受過處罰。大家聞聽仇九挨罰,而且還是罰大家最頭痛的洗衣服,興奮萬分,炸了鍋一樣,一個個“嗷嗷”叫著,又是拍手,又是跺腳。


    “趕緊的趕緊的,抓緊練,臭汗越多越好。”


    “我老四,上次你練的太累,不是都尿褲了嗎?這回再加把勁,爭取屎尿齊下。哈哈哈哈。”


    “誰尿褲了,你才尿了?既然你冤枉人,我就當真尿個試試。哼!哈哈哈哈。”


    仇九看著一個個幸災樂禍的眾兄弟,表情嚴肅,牙咬了幾咬,拳緊了幾緊,最終還是沒憋住,“噗”的笑了出來,隨即引來大夥哄堂大笑。


    仇九第四層劍法已成,心情不錯,放眼看向正刻苦修煉的眾兄弟。想著雖然親人盡皆死於非命,如今孑然一身,上天卻對自己也很眷顧,得以結識這麽多好兄弟,尤其範進。自己身邊一直缺少一個能出謀劃策的高人,如今得遇範進,讓仇九禁不住額手稱慶。想到範進,仇九突然想起曾與範進有一段沒有完的對話。


    仇九一拉範進的胳膊,指了指身邊的石頭:“範兄弟請坐,和大哥會兒話。”


    範進依言坐在仇九身邊,仇九道:“範兄弟,我現在既然是你的準大哥了,那就得替你的親事操心,大哥很想聽你那個楊姑娘,也好叫大哥知道將來該如何做。你看那五兄弟,一個個恨不能把自己練死,咱哥倆現在左右無事,範兄弟可否對大哥細細?”


    範進未言先歎:“唉!原本弟也是天性豁達之人,但自此事後,弟鬱結於心,始終悶悶不樂,唯願獨處,不願與人多打交道,也因此弟才‘煩死了’三字不離口。土匪占據巫山之前,有一次我到臨村看望一個友人,恰遇好友堂妹。他堂妹姓楊名含煙,父母新喪,便投靠在叔叔家中。那楊姑娘生的雖不能是國色天香,卻也還算齊整,彎葉細眉,眼眸含煙,身若楊柳,真正是人如其名。但最吸引兄弟的,還是那眉宇間一抹淡淡的輕愁,讓兄弟一見之下不由得心生歎息。那時候,隻覺得這個世上,唯有我才能帶給楊姑娘真正的幸福,也唯有我才能解開楊姑娘眉間的那抹輕愁。”


    “從此以後,弟就像中了魔,有事沒事就喜歡往臨村跑,每次去,楊含煙都會為我們沏好茶端上來。我們之間的對話雖僅僅是幾句‘有勞姑娘了’,‘不客氣’,‘公子慢用’,‘姑娘走好’,但弟仍能在眉宇之間看出來楊姑娘對弟已是情胎暗結。弟對楊姑娘又何嚐不是一見鍾情,打聽到楊姑娘尚待字閨中後,就催爹爹前去提親。那時候我範家在方坡鄰近,也是大戶人家,楊姑娘的叔嬸自然是滿口應承,自此定下了這門親事。便因楊姑娘還在居喪期間,就隻好等楊姑娘三年服喪期滿,再迎娶進門。奈何造化弄人,後來土匪綁架了弟,為救弟,範家從此傾家蕩產。自此,楊姑娘的叔嬸生了悔婚之心,暗暗托媒人將楊姑娘許給本地縣令諸懷做第五房妾,然後退了範家的聘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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