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外,孩童啼哭,雖有些不正常,可也沒什麽大驚怪的,所以仇九等人仍走的不疾不徐。盞茶不到工夫,王金、王木二折返了回來,臉上作顏作色,王金道:“大哥,真是倆個孩童,一男一女。”


    “大哥,二哥,烤肉會有,媳婦也會有的,不用這麽失望吧!”王水見二人表情有異,以為他們真是奔著媳婦去的。


    “被綁在樹上了!”王土對老三的話好像沒聽見,接著來了一句。


    這就透著不正常了,仇九躥了出去,回頭還補了一句:“照顧好範兄弟!”


    分開荊草叢,仇九看到,一棵傘狀的大樹上,並排綁著兩個孩童,正嚎啕大哭不止。大樹背後,是新起的一座山神廟,大樹之前,擺放在三個饅頭和一隻陶罐,陶罐中插著已經燒了大半截的香燭。這時,其餘六人也趕了上來,範進皺眉道:“看這樣子,這是在用活人獻祭啊!”


    仇九和五兄弟都沒聽過什麽叫用活人獻祭,聞言看向範進。


    “活祭是人們獻給凶煞享用的東西,一般用家禽家畜獻祭,雖然也有用活人獻祭的,但是很少。因為要投其所好,所以活人一般選擇童男童女,以乞求凶煞不來禍害一方百姓。”


    王土毛骨悚然,聲道:“怎麽還不見凶煞出來?”


    “就快了,等香燭燃盡,凶煞就要出來吃人了。”


    “那還等什麽?再遲這倆孩子就沒命了!”王火作勢就要衝出,被仇九一把拉住。


    “先別急,再等等,等凶煞出來我們再動手,不除了正主,救下這倆孩子也沒用。等我們走了,這裏的百姓還是得用童男童女來獻祭。”


    日正當頭,密林中悶熱而潮濕,兩個孩子哭的久了,疲累加上脫水,漸漸沒了力氣,從大聲嚎啕這成了聲抽噎。香燭燒的不緊不慢,在眾人焦急的等待中,終於輕吐出最後一口青煙,熄滅了。此時此刻,每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全神貫注等著凶煞的現身,準備隨時出手救援兩個孩子。


    山神廟裏“噗”的一聲輕響,騰起一大團黑色的煙霧,煙霧彌漫間,一隻體長足有丈半長的怪物,從廟中躥了出來。這怪物,通體漆黑如墨,間雜有黃色的條紋,粗狀的尾巴垂在身後,碩大的腦袋足有三尺,兩隻碗大的眼睛,黃色的眸瞳凶光畢露。簸箕般血盆大口,兩排森森利齒,血紅的長舌垂在嘴角外長達一尺。腦袋正中,黃色的條紋勾勒出一個王字。


    這分明是隻老虎嘛!怎麽這麽大的體形!怎麽會通體漆黑如墨!眼睛怎麽亮如晃眼!眾人正在驚疑間,黑虎兩個縱跳,來到綁著兩個孩童的大樹下。“啊嗚……”黑虎低吼一聲,張嘴咬下。


    “快救人!”眾人這才反應過來,仇九的一支潛鮫箭,五兄弟的五支羽箭,不約而同射向虎頭。潛鮫箭穿腦而過,五支羽箭釘在了黑虎頭上,黑虎渾然不覺,在大樹前低頭咬噬,再抬起虎頭時,樹身上已經不見了那一對兒童男童女。


    仇九大驚,一個縱掠,“噌”的躥了過去,天龍劍一揮而下,將一顆碩大的虎頭一劍斬落於地。想像中的鮮血飛濺並沒有出現!虎軀不倒!脖腔不見血肉!


    這詭異的一幕震驚了眾人,正在愣神,那失去了虎頭的黑虎卻轉身向廟中逃去。仇九醒覺過來,一個縱跳,便追到了虎尾,天龍劍橫掃,將黑虎的兩條後腿一劍斬斷。“啊!”的慘呼聲中,鮮血飛濺,從碩大的虎軀中滾落出兩個人來,虎身委地,明顯癟了下去。再看從虎腹中滾出的二人,一人齊膝以下盡沒,鮮血兀自汩汩而出,臉色煞白,慘嚎連連。另一人滾倒在地,雙臂間,猶抱著那兩個被黑虎吞入肚腹的孩子。


    眾人恍然大悟,這哪裏是山神黑虎,分明是倆個扮成黑虎,騙取童男童女祭祀的大活人啊!


    那個未受傷的人,將懷中的孩子往旁邊一推,騰的從地下翻身躍起,抽出腰刀,向眾人撲來。


    “留活口,別放箭!”仇九出言阻止已將箭上弦的五兄弟,左手曲指一彈,一枚鐵蒺藜迎著那人前撲的身子,打在了他的麻穴上,那人翻身倒地。


    王火王土衝上前去,抬腳在那個被打中麻穴的人身上一通亂踢,將地上的倆個孩子抱了回來。也不知這二人對孩子對了什麽手腳,倆孩子此時不哭不鬧,雙眼緊閉,好像睡著了一樣。此時,那個兩隻腿盡斷的人,身上的血似乎已經流幹,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大家深恨此二人做下如此駭人聽聞的滔天惡行,無人上前相救。


    仇九一把薅住被製了麻穴人的領口,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這人身形奇高奇瘦,像一根竹杆,比仇九整整高出半個頭去。輕“咦”聲中,仇九視線被瘦竹杆胸口上的一幅圖案吸收了過去。隻見此人黑衣短襟打扮,左胸衣襟上繡著一個血紅的“五”字,這個“五”字每一筆都似濃醮血水寫就,筆劃邊緣參差劍凸,就像四張尖牙血嘴。仇九記得清楚,在柳樹口鎮時,曾與五台聖宗的四名弟子打過一番交道,那四名弟子,人人胸前,都鏽著這樣一個“五”字。


    “他媽的長這麽高!”仇九將瘦竹杆推離開一臂距離,仰視他人的感覺很不好。


    “大哥,站上麵話。”王火機巧,搬過塊石頭來。


    仇九站了上去,感覺好多了,問道:“你是五台聖宗的人?”


    “什麽五台聖宗,在下沒聽過!”那人麵上驚恐,眼神閃爍。


    “砰”的一聲,瘦竹杆門牙盡落。


    “看到地上那人了嗎?我可以告訴你,若不老老實實回答問題,你會比他死的更慘。”仇九換左手卡在瘦竹杆咽喉上,右手抽出天龍劍,放在那人左耳根上,輕輕向下一壓,那人耳朵根被豁開了半寸,鮮血像一條紅色的蟲子,蠕動著順頰而下。


    “好漢饒命,我,我。”麵對危機,很多人習慣往好處著想,總以為可以安然渡過,所謂不到黃河心不死。仇九深知其理,第一時間便打破了瘦竹杆的幻想。


    “的的確是五台聖宗的弟子。少俠,聽的一句勸,千萬別與我聖宗為敵,隻要少俠……”


    “少廢話!五台聖宗算什麽東西!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爺早晚有一天滅了它。我問你,你們要這些童男童女有什麽用?”仇九對五台聖宗沒什麽好印象,打斷了瘦竹杆的話。


    “少俠,我們五台聖宗是在做善事,收養那些無家可歸的……啊!”


    “我要聽實話!”不待瘦竹杆完,仇九將他左耳一劍削了下來,劍身橫著自他頭掠過,削掉了此人發髻,放在了他的右耳根上,嵌入半寸。一條紅色的蟲子,蠕動著順右頰而下,頭發披散下來,狀似瘋魔。


    瘦竹杆身體下墜,仇九卡在其咽喉上的左手一鬆,此人順勢跪了下來,想磕頭但麻穴被製,隻能一個勁地哭告:“少俠饒命,少俠饒命,的什麽都!”經過兩個回合交鋒,瘦竹杆的意誌徹底被打跨了,竹筒倒豆子,出了事情的原委。


    五台聖宗下設十大分堂,其中有個修元堂,堂主符祿,以修煉內功見長。符祿修煉內**門甚是歹毒,專門靠汲取童男童女的先天元氣來增加自己的修為。孩童自身元氣得至母體,甚為純淨,很容易被吸收,一旦成人,體內元氣轉而駁雜,若強行汲取很可能產生猶如中毒般的症狀,又與走火入魔有幾分相似。孩童先天元氣雖然純淨,奈何量太少,需要大量童男童女才堪所用。因而,符祿便派出手下弟子,滿天下大量收羅童男童女,供其練功。那些被符祿汲取了元氣的孩童,無一例外都會變得形容枯槁,精神萎頓。但符祿仍不肯放過他們,再將他們賞賜給堂內有功弟子,供他們繼續汲取,直至這些不幸的孩子體內元氣盡失,元神俱滅,成為一具幹癟的屍體,才會扔掉。


    眾人聽得睚眥俱裂,真想不到天下竟還有這般禽獸不如的人,王火衝上前來,短劍揮處,瘦竹杆人頭落地。


    “狗!狗!畜牲!畜牲!”王火依舊不解氣,在瘦竹杆的屍身上又踢又踹,踢一腳,罵一句。


    “你們倆個,出來吧!”仇九攔住氣瘋了的王火,衝一處茂密的樹叢後喊道。


    眾人訝異間,各擎兵刃戒備,不知仇九何故如此,難道這裏還另藏著敵人?未幾,果見那處樹叢一陣晃動,鑽出來倆個篷頭垢麵的男人。這二人,雖還在壯年,卻已是滿麵風霜,雙目混沌,佝腰弓背,一看便知是倆個常年在田間勞作的農人。


    “這倆個孩子是你們送來的?”


    “是,是,不,不!我們是替周圍幾個村子送過來的。這兩個人假扮黑虎,為害鄉裏,我們沒辦法才修了山神廟,又用童男童女向他們獻祭。”


    “撒謊!我問你們,孩子送到了,你們為何不走?難道就不怕黑虎吃了你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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