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過去,來自大地的力量源源不斷地注入仇九的身體。仇九在成長,在壯大,那層包裹著身體的蠶殼也在一消融,一變薄。


    終於,一直懸浮在高處的意念“咻”的一聲回歸本體。仇九膀子一晃,抖掉身上最後一層蠶殼,像一個巨人站起身來,一聲清嘯在空曠的大地之間響起。清嘯聲像春風一樣卷過大地,冰漸消,雪漸融,枝破芽,花發蕊。一條通天大道在仇九眼前徐徐展開,陽光像金色的毯子,鋪滿仇九即將踏上的征途。


    仇九舒暢無比,不由得仰天長嘯,眼中精芒如炬,掃過正詫異地圍聚在周圍的五兄弟。


    “哎呀!”與仇九目光對接,五兄弟如被灼燒,驚呼閃避。


    原來是仇九不知不覺進入了冥想,五兄弟察覺有異,慢慢圍攏過來,卻不敢出聲打擾,隻是安靜的守著。仇九冥想的過程,其實也是蓄力的過程,元氣由任脈及督脈至丹田,再及全身經絡。待仇九堪破劍訣時,周身元氣沛然流轉,雙目精光如炬,五兄弟自然感覺到了灼傷,紛紛後退躲避。


    仇九技癢難耐,顧不得向五兄弟解釋,“錚”的一聲,天龍劍出鞘。


    地貫南北任馳騁,山連東西憑縱橫。


    ……


    南北馳騁、東西連縱、冰封萬裏、春雷嘯雲、霧鎖秦嶺、雪塞津川、躊躇滿誌、大道紅塵。《地篇》八式如繽紛落英,恰漫天劍花,連袂而出。天龍劍劍身光韻氤氳流動,看上去不再是扁平,而呈渾圓,就像巨蟒的身體。劍尖劍氣如虹,蛇信突突,足有二寸。天龍劍所到之處,枝斷葉飄,草木亂飛,蔚為壯觀。


    仇九緩緩收勢,還劍入鞘。


    話不綴言,仇九一行人又在吳王山中穿行了幾日,這一日,終於出了吳王山,進了一個名叫司家嶺的鎮。


    仇九先找了家成衣鋪,為每個人添置了幾套換洗衣服。穿著新衣服,左看看,右瞧瞧,你瞅瞅我,我瞄瞄你,把五兄弟高興得像過年似的。


    五兄弟旁若無人,一路上大呼叫,唧唧喳喳,一邊渲瀉快樂的情緒,一邊彼此取笑,引得路人像看猴戲一樣駐足圍觀。好不容易擺脫了一幹熱鬧不嫌多的閑人,一番打聽之後,仇九領著大夥直奔鐵匠鋪。


    在鐵匠鋪訂購了五把短劍和五張鐵背弓,每張弓另配三十支箭,並要求用上好材料打造。仇九曾答應送五兄弟每人一件禮物的,這短劍和弓箭是仇九早就打算好的。


    約定了取貨日期後,一行六人找了個稍上檔次的飯館,了滿滿登登一桌子菜,開始胡吃海塞,大快朵頤。山上的烤肉是好吃,可吃多了也膩人呀!


    正當眾人吃得忘乎所以,熱火朝天時,進來七八個地痞模樣的人,直奔仇九所在的飯桌,圍攏在周圍,雙臂環抱,不言不語,虎視眈眈。


    來者不善!仇九不動聲色,自顧吃喝。人在世上走,難免被人觀。看又看不死人,隻要你不主動惹我,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五兄弟眼中隻有美食,更是旁若無人。


    “朋友,吃得好香啊!”來人沉不住氣了。


    仇九將筷子往桌上一放,冷聲道:“想吃嗎?”


    “想!”


    “想吃什麽,想喝什麽,自己去買。人家酒館做的是天下的生意,難道不賣給你嗎?”


    “可是我們沒錢,想找兄弟借幾百兩銀子使使。”


    來人是水火幫的徒眾,以杜清為首。從仇九一行人一進鎮子,就被杜清這夥人盯上了。也難怪,仇九等在吳王山中走了近一個月,一個個蓬頭垢麵,更兼五兄弟尖嘴猴腮,雙臂奇長,光著腳丫子,行動猥瑣,不被人注意才是怪事。一開始杜清一夥對仇九他們並不是特別在意,隻到發現這夥怪人財大氣粗,出手闊綽,又是置辦新衣服,又是打造兵器,到最後更是胡吃海塞,銀子流水般花出去,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杜清等人就看出不對勁來了。來到鎮上的這幫怪人,莫非是身揣巨資的大財主?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水火幫本就是當地一大惡勢力,平時欺男霸女、打家劫舍、強取豪奪,壞事做盡,對送上門來的肥鴨子豈肯輕易放過,因此才由杜清帶人前來,意圖搶奪一筆不義之財。這幫人若知道仇九隨身攜帶的,不亞於一個殷實財主的全部家當,估計會驚動風火幫幫主親自出麵。


    “沒錢好,給掌櫃的哭一個,沒準人家掌櫃的嫌惡心,打發你們冷餐剩飯的。”仇九拿了根牙簽剔著牙齒,斜眼打量來人,意甚不屑。


    “子,會人話不?別給臉不要臉。”旁邊另一**怒。


    最先開口的那人抬手阻止同伴,怒極反笑,打個哈哈,道:“哈哈,這俗話的好,山水有相逢,見麵便是緣。認識一下吧,在下杜清,司家嶺鎮風火幫的堂主,聽過嗎?杜某觀朋友少年英雄,若不嫌敝幫廟,杜某願為朋友引薦引薦。”


    “什麽風火幫?是‘風高放火時’的‘風火’嗎?爺既沒聽過,也更加不感興趣。”


    杜清終於忍耐不住,一拍桌子,戟指道:“給臉不要臉的東西,簡直不知所謂!竟敢出言侮辱本幫。哼!今天若不付出代價,休想出得司家嶺。”


    仇九正捏了顆花生往口中送,聞言曲指一彈,將那顆花生彈向杜清口中,打落兩顆門牙,緊接著抬手將他的下頜輕輕往上一托,一顆花生和兩顆牙齒便進了杜清肚子。仇九輕笑道:“嗬嗬,賞你顆花生吃,這個代價,夠了嗎?”


    酒館掌櫃得到店二報信,趕忙跑出來,衝雙方團團一揖,打圓場道:“各位好漢,各位英雄,這是怎麽話兒的,怎麽就鬧上誤會了?都怪店招待不周,這樣這樣,今天我請客,各位盡管敞開肚子吃。常言和氣生財,和氣生財,何必平白結怨呢?各位各位,聽老朽一句勸,大家今天都消消氣,化幹戈為玉帛。怎麽樣?賣老朽一個麵子怎麽樣?”


    “老東西,滾一邊去!”杜清牙齒漏風,聲音變調,這句話的雖是狠言戾色,無奈聽在酒館眾食客耳中,就好像吃東西被燙著嘴一樣。有幾個人忍不住便笑出聲來,又趕緊用手捂嘴,場麵甚是滑稽打落牙齒和血吞,這句話是誇人的,用在杜清身上卻是個笑話,因為他是被逼的,眾目睽睽之下被逼的,是奇恥大辱!杜清惱羞成怒,怒火攻心,抬腳將酒館掌櫃踢倒在地,拔出腰刀,舉刀向仇九當頭劈下。刀至半途,仇九舉筷向杜清握刀的右手脈門。杜清右手軟軟垂下,鋼刀脫手,餘勢未衰,“噗”的插進木柱,不住打顫。酒館內的眾食客見動起了刀槍,“啊”的發聲喊,“忽啦啦”奪門而逃,連掌櫃和店二也走了個幹幹淨淨。熱鬧誰都想看,生意更得照顧,可命卻隻有一條,誰不害怕?


    杜清捂著手腕,“呲呲”倒抽著冷氣,額頭滲出冷汗。側臉向一幹手下怒道:“都他媽的木頭嗎?還不趕緊給老子上,一起剁了他們!”


    風火幫的弟子盡是一幹欺軟怕硬,欺壓良善之輩,眼瞅著堂主被人家一招製住,而且受了重傷,顯然是碰到了硬茬子。雖麵上還是色厲內荏,但一個個早已肝膽俱裂,恨不能轉身就跑。但幫規森嚴,哪個敢不聽堂主的招呼,隻好挺劍舉刀,戰戰兢兢、遲遲疑疑地一湧而上。


    仇九抓了把花生,使出《摘葉飛花》手,“咻咻”破空聲中,七八個風火幫弟子拿刀的手腕紛紛中招,“當啷啷”鋼刀掉落一地。兩個衝在前麵的風火幫弟子,腳下收不住勢,被仇九抬腳連,遠遠飛了出去。


    眼見事不可為,杜清崩出一個漏風的“走!”字,聽得倒像是“求”。仇九隻想略施懲誡,並不想多傷人命,道:“不用求,滾吧,爺沒興趣要你狗命。”


    風火幫一幹人從地上揀起鋼刀,灰頭土臉,狼狽而去。


    有仇九事先相囑,五兄弟始終未發一言,宜未出手相助。隻到此時,才嘰嘰喳喳開口。


    “大哥,你好威風啊,幾顆花生就把他們打發了。”


    “大哥,兄弟要崇拜死你了!”


    “是呀是呀大哥,你真是帥死了!”


    “大哥,他們咒你,什麽死呀死的!要活字才吉利。”


    “對,對!大哥,你真是帥活了,弟要崇拜活你了。”


    這是什麽話?好像我已經死了,又被你們用崇拜救活了似的。


    “吃飽了沒有?”


    “飽了飽了,大哥,你看,兄弟的肚子都成圓的了。”


    “我看你們幾個就是吃得太飽,拿你大哥消食呢!”仇九對這幾個連馬屁都拍不好的馬屁精很是無語。


    仇九將一錠十兩重的銀子放在桌上,領著五兄弟出了酒館,直奔客棧。仇九並沒打算離開司家嶺鎮,為五兄弟定製的兵器尚未到手,還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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