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冉在腦海中想著太子被噴了一臉茶水的樣子。


    那畫麵……一定很精彩。


    作為一隻死潔癖星人, 學神現在肯定恨不得將臉都扒下來洗一遍。徐冉打了個激靈, 回過神安慰徐老爺:“爹,你放心,殿下不會怪你的。”


    徐老爺嗚咽臉:“真的嗎?”


    徐冉咳了咳, 實在不好意思昧著良心說話。換了個說話角度,道:“往好的方向想, 至少您是第一個噴殿下一臉茶水的人。第一次總是印象最深刻的,自此之後沒有哪位大臣能超越爹在殿下心中的深刻印象。”


    徐老爺手一顫, 哀怨地看著徐冉。


    有這麽安慰人的嗎……


    徐冉覺得她爹這樣實在是太可憐, 想了想,終於想出一個好的安慰理由:“大不了由我來替爹做補償,待後日見了殿下, 我一定好好安撫殿下。”


    徐老爺問:“怎麽安撫?”


    徐冉理所當然地答:“他是我情郎呀, 牽個小手抱一抱什麽的,娘平時怎麽安撫爹的, 我就怎麽安撫殿下。”


    徐老爺一隻手戳過去, 點著徐冉的額頭,嘖嘖道:“羞恥!一點兒都沒有女孩家的矜持!還情郎呢,殿下能夠隨隨便便是誰的情郎嗎!”


    徐冉聳聳肩攤開手,很大方地承認:“我的呀!”


    徐老爺內心更憂傷了。


    嫌棄地掃了掃徐冉,一想到英明神武的殿下竟然被個小女子迷惑, 他就覺得心疼。但一想到這個勾引殿下的小妖精是他家女兒,徐老爺心中百般複雜滋味。


    既沮喪又羞愧,還帶了那麽一丟丟自豪。


    他們徐家養的豬會拱白菜了, 還拱了天下最鮮最嫩的白菜。


    徐老爺凝眉,徐冉湊過去咧嘴笑,特意擺了朵花的姿勢嘴上還嘟囔著:“爹,你笑一笑嘛,有什麽好煩惱的,笑一笑十年少,來,跟著我說——茄子。”


    徐老爺扶額。


    完全不忍直視。


    心碎到無法呼吸。


    徐老爺保持著哀痛欲絕的神情遲遲沒能回過神,徐冉索性就安靜地陪著徐老爺。偶像談戀愛了,腦殘粉想不開了,痛苦的失戀期到來了,哎,還能怎麽辦,熬吧。


    不過說句真心話,如果現如今勾搭學神的不是她而是其他人,她肯定比徐老爺反應還強烈。興許天天躲在屋裏紮小人順便咒一咒搶走她男神的小婊砸。


    所以說,她爹作為學神座下第一腦殘粉,沒掐死她沒咒死她,也算是親爹了。


    父女倆就一人一板凳,恍恍惚惚坐到天黑。


    本來還想繼續呆坐下去的,無奈前廳來喊飯,丫鬟一說晚上有蕭氏親自下廚做的紅燒鯽魚和醉蝦,父女倆瞬間回過神,麻溜地到前廳吃飯。


    吃飯的時候,徐冉討好似地要挨著徐老爺坐,徐老爺脖子一橫,冷著嘴,傲嬌地偏不讓她挨著坐。


    徐冉歎口氣,自覺地走開。


    席間,徐冉知趣地沒往徐老爺那邊瞧。怕瞧了她爹那張老臉,她心疼。一邊是心愛的男神殿下,一邊是她親的不能再親的爹,總不能為了討好她爹,明兒個就跑去和男神說分手吧。


    多麽好的女婿,要真分了,她都替她爹遺憾。


    還是讓萬能的時間治愈她爹的傷口吧,一旦接受了她和男神談戀愛的設定,用不了多少,她爹或許也就接受了未來國丈這設定。


    嘿嘿,未來國丈,聽聽,比“徐老爺”帶勁多了!


    事實證明,時間確實能治愈一切,而且徐老爺自愈的速度要比想象中快很多。飯吃到一半,徐老爺就主動往徐冉碗裏夾菜了。或許是為了彌補剛才朝她翻了百八十個白眼的衝動過失,徐老爺特意從徐豐筷子下搶了最後一隻大醉蝦,咻地往徐冉嘴邊送。


    徐冉一見她爹臉上那雙瞪得圓乎乎的眼以及嘟得老高的嘴,便知道,好了,她爹想通了。她爹越是不想搭理人時,那臉上就越沒有什麽表情,但要是他想搭理人了,臉上表情就各種誇張。比如現在。


    這麽大個人了,擺張臭臉卻跟多啦a夢撅嘴賣萌似的,真的大丈夫?


    徐冉嘿嘿笑,一口將蝦吞了,吃得心滿意足。


    席間,蕭氏說起最近望京的八卦。


    元林侯爺夏家的世子托丫鬟給同方伯的蔣家大姑娘送了個玉佩,上麵刻了“我心匪石不可轉也”的情話和一個“夏”字,夏家和蔣家是對頭,那丫鬟遞玉佩時大姑娘正好在伯爺夫人屋裏,大姑娘生怕被她娘發現,一時慌亂將玉佩藏在她娘屋裏,準備找機會拿回去。恰巧伯爺回來,發現了玉佩,以為是夏家的人和伯爺夫人通奸,氣衝衝拿著刀就上夏家砍人去了。那世子和大姑娘嚇壞了,遲遲不敢說出真相,等事情鬧得不可開交時,這才站了出來。


    大家聽得認真,徐老爺插嘴說一句:“這事我知道,今兒個下朝時還聽人在那說。都鬧上望京府了,起先手時夏家告蔣家故意傷人,後來事情澄清了,蔣家又告夏家勾引他家女兒,告來告去的,足足告出八十一條罪名來,也虧得他們能安出這麽多罪名來。”


    徐冉好奇問:“天底下那麽多姓夏的,為什麽刻個夏,伯爺就認為是元林候這一家呢。”


    蕭氏正欲解釋,徐老爺搶了她的台詞:“老侯爺曾經和老伯爺家的夫人有染,後來雙雙和離,兩人私奔了。兩家從此勢如水火。”


    徐冉哦哦兩聲,這兩家的恩怨發展都可以寫一出大周版的羅密歐和朱麗葉了。感慨一句:“還好我們家沒這麽多破事。”


    蕭氏說完八卦,開始進行例常飯後總結,“通過這一件事,我們能得出什麽經驗教訓?”


    徐佳第一個說:“管好自家的爹娘,防止他們禍害下一輩。”


    蕭氏和徐老爺:“……”


    徐豐:“送玉佩千萬不要刻字。”


    蕭氏和徐老爺:“……”


    徐嬌:“不要愛上仇人的兒子,要愛也一定要將他藏好了再愛。”


    蕭氏和徐老爺:“……”


    最後輪到徐冉,全家人齊刷刷地看過來。徐冉咽了咽,“……不能隱瞞事實,有事及時和家人溝通?”


    蕭氏和徐老爺舒口氣。


    總算得到了個正常點的回答。


    蕭氏表揚徐冉,順便提醒四兄妹:“以後千萬不要像夏世子和蔣姑娘這樣,若是喜歡誰,誠實大膽地說出來,我們家沒有什麽仇人之類,你們若是看上哪家小夥子哪家姑娘,隻管說。”


    徐冉下意識地昂了昂脖子,往徐老爺那邊看了看,聳聳眉毛,神情驕傲、自豪。


    瞧她多誠實,不欺瞞不隱藏,簡直徐家第一乖乖女。


    徐老爺癟嘴。


    吃完飯,父女兩個往書房走。徐老爺一邊走一邊和徐冉說今日得多臨一百個字。換做平時徐冉肯定一萬個不願意,但今兒個卻興高采烈地接受了。


    隻要能安撫到她爹受傷的心靈,多寫一百個字算什麽。


    月光皎潔,灑灑落在長廊外頭,綠草茵茵,遠處的池塘隱約響起幾聲蛙鳴。夏風習習,夜色正好,徐老爺詩興大發,詠詩一首,乃李白的《把酒問月》:“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


    詠至最後四句,徐冉學徐老爺假裝醉酒的模樣,手環做握杯狀,笑著詠誦:“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裏!”


    父女兩個相視一笑。


    徐老爺摸摸徐冉的腦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冉冉,在殿下身邊,要注意分寸,切不可玩鬧太過。君臣之別,淩駕於男歡女愛之上,俗話說得好,伴君如伴虎。”


    徐冉愣了愣,而後點點頭。“我曉得的。”


    徐老爺想了想,又道:“若是在殿下身邊待得不開心了,記得和爹說,同你娘講一講也行,不要憋在心裏。若真到了走不下去的那天,爹……拚盡全力也一定會護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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