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女官帶著陸芷,一路疾走來到了宮女所住的下房。


    來來往往的宮女們,瞧見她冷臉快走模樣,都有些嚇壞了。要知曉高女官這麽多年,即便手段再狠,麵上也總是帶著笑,就如同蕭皇後一般。


    何曾見過她今日這般冷臉模樣。


    來到下房,高女官停了腳步,皺眉冷聲道:“去將她們給我喚來!”


    身後月兒得了吩咐,立刻上前來到下房一間屋子門前,不曾開口,直接一腳踹開房門,朝裏間冷喝:“出來!”


    話音剛落,四個宮女衣衫不整連滾帶爬的出了門,瞧見高女官冷麵站著,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顧不得整理儀容,噗通一聲就跪在了麵前。


    高女官冷冷看著四人:“說!陸姑娘的貼身丫鬟身在何處?!”


    四人顯然被這陣仗嚇壞了,連連磕頭:“回女官的話,陸姑娘那貼身丫鬟被大公主給帶走了。”


    “大公主?”高女官聞言皺眉:“大公主今日回宮了?”


    “是。”一宮女抬起頭來,看向高女官道:“大公主今日回宮,來到宮門之時得知娘娘正在召見陸姑娘,便未曾進去,瞧見了陸姑娘的貼身丫鬟,便不顧奴婢們的阻攔強行帶走了。還囑咐奴婢們,切莫因此小事擾了娘娘和姑娘。”


    高女官冷哼一聲:“小事?!你們入宮當差這麽多年,什麽是小事,什麽是大事都分不清麽?大公主囑咐你們一聲,你們便連通報都不敢了麽?你們是在坤寧宮當差,還是在大公主府當差!”


    幾個宮女被這連連問喝給嚇得連辯解一句都不敢,隻連連磕頭求饒。


    高女官冷聲道:“連自己主子都弄不清楚,你們幾個從今兒個起便不用在坤寧宮當差了!來人,每人重打二十大板,丟到大公主府門前!若是公主問起來,便說是娘娘將這幾人賜給她了!”


    匍匐在地的四個宮女,聽得這話嚇的瑟瑟發抖,一邊哭著重重磕頭,一邊求饒:“女官,奴婢知道錯了,求女官饒奴婢一命……”


    然而這種求饒已經毫無意義,隨著高女官一聲令下,幾個掌刑嬤嬤立刻上前,將四人給拖拽著走了。


    陸芷默默看著這一切,沒有開口為這幾人求情,這四人本是坤寧宮的宮女,是賞是罰,都輪不到她一個外人來參言。


    何況,若不是她們幾個,秋兒又怎會被帶走那麽久,她都不曾知曉。


    她沒有母親的仁慈……


    高女官看著那幾人被拖拽下去,轉身對陸芷道:“時隔這麽久,你那丫鬟定然已經被大公主帶出了宮,這宮中之事我尚可做主,可出了宮,就由不得我一個女官了。何況大公主乃是皇後長女……”


    “芷兒明白。”陸芷朝高女官福身行了一禮:“今日之事,多謝姑姑了。”


    高女官歎了口氣:“此事是我思慮不周,為了一個丫鬟驚動娘娘,顯然有些不妥,再者,就算驚動了娘娘,但大公主乃是娘娘長女,娘娘也未必……”


    剩下的話她沒有說完,但陸芷卻明白她言下之意,大公主乃是皇後長女,皇後斷斷不會因為一個不相幹的丫鬟,而嗬斥大公主,傷了母女之情。


    陸芷心頭陣陣發涼,皇後娘娘這條路已經堵死,她又能向誰去求救?又有誰的身份在大公主之上,亦或是讓大公主忌憚,還能夠幫她呢?


    “你不若去求求太子。”


    就在陸芷有些茫然的時候,高女官突然開口道:“你與太子總是舊識,又有同門之義,你若去請他出麵,相信他定會幫你。”


    太子?


    陸芷眼前浮現出那雙複雜的雙眸,當初是她棄了他,時隔多年如今一去尋他,便是求他救人,帶著恨意的他,可會幫她?


    “你當早些決斷。”高女官提醒道:“大公主性子驕縱,比起當年的太子有過之而無不及,你那丫鬟已經被帶走了一個半時辰,拖的久了,發生何事可就不好說了。”


    一句有過之而不及,讓陸芷心頭一凜,再顧不得其它,當下道:“謝姑姑提點,芷兒現在便去求太子。”


    高女官點了點頭,朝一旁月兒道:“你領陸姑娘去毓慶宮。”


    毓慶宮書房內,小德子默默在一旁研墨,看著在處理奏章段弈,心頭一陣嘀咕。


    別人瞧不出來,可他身為主子的貼身太監,跟著主子近十年,又怎會瞧不出主子的異樣?


    主子看似跟平常一般模樣,可那下筆的力道,緊抿的薄唇,顯然此刻心中正憋著一口氣,說的通俗一點,此刻主子心頭正有一團火在燒著,可偏偏又無法發作。


    這便是俗稱的窩火。


    而讓主子窩火的人,除了今日用飯之時見過得陸姑娘,不做第二人選。


    如今主子脾氣是比從前好了,賞罰分明嚴於律己,已隱隱有了一代明君之相。可一個人骨子裏的東西是不會丟的,比如主子的傲氣。


    小福子有些不大明白,依著主子骨子的傲氣,遇到陸姑娘,就當隻有兩種選擇才是。一種便是將陸姑娘痛罰一頓,出了當初被拋棄的氣,一種就是真正的原諒她,將她拋之腦後。


    可主子這兩種都沒有,明明在意,明明生氣,卻還偏偏不發作,偏偏裝作毫不在乎模樣,獨自一人在這書房之內窩火著,瞧,又一份奏章因為書寫太過用力而破了洞。


    這到底鬧的是哪樣?!


    身為一個懂事的貼身太監,小福子覺得自己有必要為主子分憂,於是他歎了口氣,眼神看著門外,狀似自言自語:“也不知陸姑娘出宮了沒?皇後娘娘已經歇下了,高女官有宿疾定然也已歇下,陸姑娘知書達理,定然不敢擅自離宮歸家。”


    他一邊說,一邊暗自打量著自家主子的神色,可惜的是,除了在一開始聽到陸姑娘這三字時,主子稍稍頓了頓之外,並無其它反應,更不要說開口了。


    小福子轉了轉眼珠子,又長長歎了口氣,擺出一副擔憂模樣:“陸姑娘定然要等著皇後娘娘,或者高女官休息好,道別之後才出宮了。也不知到底要等上多久,若是尋了地方坐著等著倒也罷了,若是傻傻站在皇後娘娘寢宮門外候著……”


    “你說夠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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