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宮寶和方思弱實在忍無可忍,當晚架起霓裳羽衣借天路先行走了。


    她們日落夜飛,日行三千裏,到第二晚降落在幽都西郊的樹林裏。


    方思弱道:“分舵有五百人,你烝鮮族族人也有一百多個,活口肯定走脫不少,說不定他們現在就在分舵附近等著雍牧,不如我們先別進城,到分舵看看去。”


    “好,你前麵帶路。”謝宮寶說道。


    方思弱摸了一把泥塗在臉上:“這樣才像叫花子嘛,走吧。”


    此時,她女扮男裝做乞丐打扮,倒也像模像樣。


    夜晚,西郊林外很黑很靜,伴有野獸嘶叫。兩人淌出樹林,一路往南走了四十餘裏,穿過一片竹林,來到天乞幫分舵門口。——這天乞幫分舵築在瓊皇妖山山腳,一磚一瓦都帶有南疆風味,院落風格與寄靈仙堂極為相似。


    兩人推開院門,裏麵白影一晃,好像有人!


    “是誰!”方思弱衝進院子大喝。


    謝宮寶眼利,卻是看見那人跳上房梁。


    他不做聲,腳尖輕點,一顆石子瞬間飛起。


    隻聽“嘭”聲,石子擊穿房梁,那人被逼從梁上翻下,卻是顏仙兒。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均是一震。


    隨後,三人目光均慢慢變化開來。


    顏仙兒看著謝宮寶,眼睛柔情似水,放佛是姻緣已了,情意不斷。——謝宮寶也望著顏仙兒,目光略有癡意,好像是休書斬姻緣,斬不去心中所念。——而方思弱在她們兩人的視線內遊離不定,看出端倪,雙眼冒火,狠狠掐了一下謝宮寶;趁謝宮寶揉腰呼疼之際,上前衝顏仙兒沒好氣道:“真巧,你也來了。”


    顏仙兒衝她上下打量:“你是妖女?”


    方思弱摸摸臉,方才想起自己現在是乞丐。


    一時氣急之舉,把個掩人耳目的裝束也毀了。


    她想,我為什麽看見她,就這麽火大呢?


    既然給顏仙兒認出,又有謝宮寶在場,她可不敢撒野,索性大方笑道:“仙兒姐,以前呢是我不對,得罪你了,我給你陪個禮,你別記恨我喲。”


    顏仙兒臉色微沉,不搭理她,隻朝謝宮寶說道:“這妖女忒毒,我勸你還是離她遠一些。”


    毒與不毒,謝宮寶其實辨得很清楚了。


    連日來,他與方思弱相處一起,對其印象大有改觀,覺得她並沒想象中那麽陰狠歹毒。對待仇敵,方思弱的確不留情麵,手段毒辣;但她也並沒有亂殺無辜,內心也很善良。——隻不過,她我行我素慣了,行事作風透著一股邪性,這才給人以陰狠毒辣的錯覺。


    總之在謝宮寶看來,方思弱表麵乖張,實際內心似水。


    也不知道怎麽著,覺得跟她在一起,越發親切。


    此時顏仙兒的提醒,激起他辯護之心:“你誤會了,其實……,她還好。”


    聽到謝宮寶袒護自己,方思弱開心之極:“小寶哥哥,你用不著幫我解釋,我本來就是妖女嘛,當然是詭計多端、陰狠毒辣了,別人怎麽看我,我一點都不在乎,隻要你覺得我好就行。”


    顏仙兒看了看謝宮寶,品著他話,一陣鼻酸。


    而後又瞄了一眼方思弱,又是一陣憎恨。


    最後,像是吃了敗仗似的泄了口氣:“好吧,算我多事了。這次天乞幫分舵遇襲這事傳得很廣,或許是因為你的原因吧,聽說龍涎寺也派了人來調查,師傅她老人家也來了,說要協助你查處真凶。——現在是大晚上,你在這兒也看不出什麽來,倒是我師傅哪裏好像有些線索,不如……不如你就隨我回城見見她去,聽她說些什麽?”


    謝宮寶初來乍到,正苦無頭緒:“阮掌觀要是有線索,聽她說說也好。”


    方思弱臉上一驚,急道:“你真要跟她走啊?”


    謝宮寶知道她害怕什麽,忍俊不禁笑了一笑:“你是不敢見阮掌觀呢,還是不想進城?你要是不願意去,那就留在這裏等我,明天早上我來接你。”


    方思弱揚起玉簫,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我是妖女我怕誰,走就走。”


    顏仙兒哼哼兩聲:“死鴨子嘴硬!”


    七星壇和軒仙流交惡多年,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謝宮寶何嚐不知方思弱是在做張做勢,他可不想看到方思弱傷在阮夢瑩手上。稍作沉默,跟顏仙兒道:“仙兒姐,其實她來,也是為了幫我,一會兒在阮掌觀麵前,你就把她當成個小乞丐,別去拆穿她。”


    “她不使壞,我便應你。”顏仙兒道。


    盡管她溫聲柔態,拿劍之手卻在使勁。


    ……


    ……


    三人出了天乞幫分舵,回到幽都。


    這時已到深夜,西城河邊很是熱鬧。


    那岸邊停靠著幾十艘花船,大紅燈籠高高掛著,映得夜好不通亮。船上有老鴇子吆喝,也有**揮巾拋媚,更有歌姬琴瑟之詠;岸上茶座、小販也有不少,實在是熱鬧非凡。——三人從路邊走過,一個童子跑步過來,遞給謝宮寶一張紙條便又跑開。


    謝宮寶好奇,展開紙條一字一頓讀來:“欲知凶手,來花秀紡一聚。”


    三人均是一愣,投目掃看眾船。


    隻見眾船緊湊,唯有一艘隔得遠些。


    那是一艘兩層閣樓式花船,燈籠上貼的正是“花秀紡”三字。


    方思弱打個冷哈:“真是怪了,剛進幽都就有人給你遞紙條,看來我們在天乞幫分舵就已經讓人跟蹤了。小寶,這寫紙條的一定沒安好心,這船上不得。”


    顏仙兒也蹙起眉頭:“那肮髒的地方,不去也罷。”


    二女相嫉相恨,此時倒言語同心了,可謂難得。


    謝宮寶笑道:“有人想害我,不正是一條線索。”


    可不是,在此事調查期間,若遇歹人相害,說不定就與此案有直接關係。


    謝宮寶覺得,這起案件殊不簡單,並且隱隱約約的透著幾分五年前滅族之難的血腥味道。——從方思弱提供的線索得知,白駝山莊固有嫌疑,卻未必不是賊人嫁禍,此案撲朔迷離,不太像簡單的仇殺,倒像是一場持續了五年、意圖撲滅烝鮮族遺民的陰謀。


    謝宮寶望著花船,輕蔑一笑,而後闊步上船。


    顏、方二女跟在後頭,卻讓船邊大漢攔下。


    方思弱喊他回來,顏仙兒也是花容慘淡。


    謝宮寶知道此船凶險,朝她們揮手,身子一矮,鑽進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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