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趁猴子喝醉睡熟,謝宮寶悄悄爬起,到瀑布邊喝了好些水。


    他已經四天沒有進食了,餓得頭暈腦脹,沒有了一點力氣。


    捂著肚皮站了一會兒,又打起坐來。他不敢起來太久,若是被猴子發現,必然一頓暴打。此時,他早也屈服了,這猴子沒人性,什麽事都做得出來,要是能練些真氣出來,往後的日子說不定也會好過一些,隻要過了猴子這一關,最起碼頓頓美餐,不至於挨餓吧。


    所以這些天,他很認真,可是不管怎麽修煉,偏偏沒用。


    這會兒餓得思緒跑偏,更沒辦法集中精神了。


    雖在打坐,腦子裏麵全是雞鴨魚肉。


    想著想著,鼻子裏聞到一股肉香味。


    他舔了舔嘴,饞了他一嘴口水。


    這味道越來越濃,感覺不像假的,他用力嗅了嗅,臉上一喜,睜開眼來,隻見氣牆結界處擱著一大塊肉腿。他想也沒想,奔步過去抓來就啃。可是沒等他啃上兩口,那猴子警醒過來,齜著牙氣呼呼的過來,奪了他手上肉食,捏緊拳頭就要打他。


    這時,隻聽不知名處傳來白衣人的聲音。


    一月來銷聲匿跡,這會兒終於吭聲了:


    “夠了,猿兄,就讓他吃吧。”


    猴子拍著胸口“嗚嗚嗚嘰嘰嘰”的叫了幾聲。


    白衣人又道:“我早就跟你說了,他跟屠隱沒有關係,你卻不信。再說,你逼他修煉的法門不對,他就是練上十年百年也是沒有進展的,你何必這麽執著。”


    猴子好像惱了,“嗚嗚嘰嘰”的狂躁起來。


    沉默良久,白衣人從結界走出,望瀑興歎:


    “熙弱已死,世上再也沒有鶯喉之歌,煙紗妙舞,就算屠隱還活著,琴簫和鳴又有何意?你好舞貪杯,這是天性,可這些年,你不也因熙弱之死,甘守寂寞不再念舞了嗎?怎麽這孩子一來,你又開始浮躁了呢?猿兄,別再逼這孩子了,我已經封琴多年,即便這孩子學得跟屠隱一樣的修為和音律,我也不可能再去碰那‘八荒琴’。”


    猴子咧嘴一笑,露出兩排尖牙,嗚嗚的像是求著什麽。


    白衣人看向謝宮寶,冷道:“不可能,我不收徒。”


    猴子抓耳撓腮惱之已極,抱手丟頭,嗚嗚的又像是威脅。


    白衣人臉上也泛起怒意:“胡鬧!他哪裏礙你眼了,你要把它送出去!他體內有九麵玉狐,豈能放得,我看你分明是在逼我。——猿兄,你我相交有20多年了,你是天生天長的靈物,能跟你結交,也不枉此生,我想我是自私了,不該留你陪我一起歸隱的,如果你不甘寂寞想走,我不攔你。”


    聽到這話,猴子眼圈一紅,飆出幾滴淚珠。


    而後,仰天悲嘯,竄出瀑布。


    ……


    ……


    白衣人跨步上前,伸手欲攔,但又無比糾結的縮回了手。


    他怔怔的站在瀑布邊,良久不動,心裏不知有多淒苦。


    這一刻,他放佛被抽去仙根,瞬間變得疲軟無力。


    此時,謝宮寶餓得什麽也顧不上,蹬在一旁吃東西。等他啃完肉腿,看見白衣人依然站在瀑布邊不動,他輕手輕腳過來,忍不住開口問:“先生其實不舍得,又為什麽要趕它走?”


    白衣人身形一挺,恢複常態,仙氣十足的轉過身來,淡然冷笑:


    “該死之人還有什麽舍不得的,沒它陪著,我才好死呢。”


    謝宮寶偏頭擺腦甚是不解,似懂非懂說道:“都說我活不長了,還挨打受餓的,我也沒想死啊,你為什麽要死?再說,你已經是魂體了,難道還想魂飛魄散麽?先生,我勸你別想死了,它陪了你這麽多年,不會因為幾句話就會離開,估計一會兒它就回來了,你想死的念頭怕是還得放一放。”


    白衣人一麵撫須,一麵看著謝宮寶。


    眼裏浮現一絲憐憫,但又隨即泯滅。


    他也不做聲了,隻是坐在桌旁獨自對弈。


    謝宮寶心想,你嘴巴硬,心裏可舍不得。


    可不就是,白衣人平時從不現身,今天現身卻不肯走了,他哪裏是下棋,分明是在等猴兒回家嗎。——端看他縱觀棋盤,走黑白二子如摘葉一般輕巧,謝宮寶在旁邊看得心裏一陣迷糊,不禁心問了:“這是魂體嗎?”


    ……


    ……


    眾所周知,魂體虛無縹緲,形同虛物。


    執子拿物,殺人害命,需要消耗魂力才能辦到。


    然而,這白衣人的魂體大白天的顯靈就已經很不正常了,如今卻還能執子走棋,實在是匪夷所思。——謝宮寶開始有些懷疑白衣人不是魂體了,可是他又無法解釋白衣人腳不沾地的漂浮現象?說是馭術飛行的功法,卻又不像。


    他聽師傅、師兄說過,這世上隻有三種飛行功法。


    第一種是軒仙流的霓裳羽衣。


    第二種是龍涎寺的金蓮法座。


    第三種則是幡屍教的翻手雲。


    此三種飛行之術都需達到混元之境才能修習。


    故而,自古修得飛行,橫穿天際者寥寥無幾。


    所以,謝宮寶閱曆雖淺,但他也分辨得出,白衣人漂步如飛顯然不是功法,似乎隻能說明是個魂體。可是,魂體又哪裏來得如此強大的魂力,強大到形同肉身了。這種詭異的形象,謝宮寶是怎麽想也想不通。


    見白衣人癡於棋局,他可不願留在洞府討人厭。


    輕手輕腳走到洞邊,正要出去,突聽白衣人道:


    “你想去哪兒?回到床上繼續打坐。”


    謝宮寶一陣迷茫,回頭苦道:


    “打坐?有用嗎?”


    白衣人一邊執子走棋,一邊緩緩說道:“想是你命不該絕吧,猿兄偏要認定你是屠隱的傳人,既是如此,我便順它一次,教你一教。從現在開始,按我說的練,你不僅可以習得功法,還可續命。”


    聽說續命,謝宮寶心頭一震,難以置信:


    “先生真……真有法子救我麽?”


    “救你何難,隻不過我一生不收徒弟,教是教你了,但你我沒有師徒名分,修煉期間不準你胡亂猜我,即使猜到什麽,也不準你說出半個字來,你若敢不聽我話,胡言亂語,我必不輕饒!”白衣人道。


    這些話森森冷冷如劍如刀,卻又如救命稻草。


    謝宮寶聽罷,頓有瀕死輪回之感。


    他衝上前,無比激動的蹬坐桌邊:


    “我聽先生的,請先生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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