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彌漫,怨氣衝天,樂無憂身形輕靈,劍法奇快,凝光劍法淩厲飄逸,來如雷霆收震怒,罷若江海凝清光,稚凰劍身遍覆霜華,手起劍落,血肉橫飛。


    鍾意飛身閃到樂無憂身側,大聲道:“阿憂,我竟是第一次見你大殺四方的樣子。”


    樂無憂勾起唇角,剛要說話,就聽鍾意接著道:“真好看。”


    “……”樂無憂一腳把他踹開,殺氣騰騰地轉身砍翻一個偷襲者。


    濃霧遮天蔽日,鍾意看不清樂無憂的臉,但聽旁邊更加迅疾的砍殺聲,便可猜到這人臉上該是怎樣一幅惱怒的表情,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樂無憂沒好氣:“鍾堂主是煙霧吸多變傻了嗎?”


    “哈哈哈,”鍾意大笑道,“我笑萬鬼墳這些殺手,喝了孟婆湯,連腦子一起都忘了,隻知道吹點煙霧來裝神弄鬼,卻不知這山林裏秋來樹葉凋零,無遮無擋,隻需十個弩/箭手,便能叫我們當場斃……”


    “閉上你的烏鴉嘴!”樂無憂倒吸一口冷氣,無比慘烈地一聲厲喝。


    卻忽然聽不遠處一陣弓弦彈開的聲音,無數弩/箭自濃霧之外破空而來。


    鍾意臉色瞬間就變了,猛地運氣,三尺水一聲劍嘯,刹那間,山林之中風雲變幻,寒風逆流,鍾意持劍飛馳,矯健的身影如同蛟龍蹈海,掀起驚濤駭浪,正午的山林仿佛變成波濤洶湧的海麵,他一劍之威,連空氣都仿佛翻騰起來。


    強悍的劍氣擊落弩/箭,耳邊卻傳來再次拉弦搭箭的聲音,鍾意一把揪住樂無憂的後領,在第二波箭雨射來之時,猛地縱身,衝入一個隱蔽的石窟。


    石窟深邃,兩壁密密麻麻雕刻著佛像,二人一刻不停,往石窟內部疾馳而去,背後有一絲陰桀的殺氣緊追不舍。


    鍾意邊跑邊叫:“他們不是活死人嗎,怎麽會這麽機智?”


    “活死人又不是真的死人!”樂無憂簡直想撕爛他的賤嘴。


    “真是小看他們了,失算,失算!”鍾意痛快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說著抬手指向前方深不見底的石窟,“你說要是前方沒有出路了,我們豈不是要……”


    “你他媽給我閉嘴!”樂無憂氣急敗壞地一掌拍了過去。


    鍾意靈活一個飛躍,躲過他的掌風,委屈大叫:“天呐,你居然打我!阿憂,你對我難道就沒有絲毫憐香惜玉之情嗎?”


    “我現在對你隻有斬草除根之情。”樂無憂說著,慢慢停下了腳步,麵無表情地看著鍾意,緩緩抽出了稚凰。


    鍾意也停下了腳步。


    他不停不行。


    因為前方真的沒有路了。


    一尊高大的佛像佇立在石窟盡頭,古樸的雕刻下,佛像端坐蓮花寶座,手捏佛印,神情祥和,不悲不喜,雙眼自然下垂,悲憫地看著座下走投無路的二人。


    鍾意漂亮的臉皮抽了兩下,結巴:“阿……阿憂,你冷靜……冷靜一下,不不不……不要衝動……”


    樂無憂道:“我很冷靜。”


    “不不,你看上去一點都不冷靜,”鍾意伸出雙手快速地擺動著,“阿……阿憂,你看,這裏這麽多佛陀,你怎能當著出家人的麵開殺戒……”


    “你造口業太多,我這不叫殺你,而叫超度。”


    “不!”鍾意慘叫。


    樂無憂猛地躍起,狠狠一劍劈了下去,劍風淩厲迅疾地劈向鍾意身側。


    隻聽一聲極微弱的衣料窸窣聲,一個鬼影倏地縮回抓向鍾意的利爪,從他身側躥了出去。


    鍾意長劍出鞘,和樂無憂一起斬向鬼影。


    石窟深邃而逼仄,三個人在狹窄的隧道中轉眼已過了上百招,樂無憂輕靈,鍾意矯健,而那個鬼影竟絲毫不落下風。


    隻見他帶著黑黢黢的惡鬼麵具,身法詭譎,輕功極快,左手利爪,右手毒鉤,竟能同時招架對方兩個人的攻擊。


    周圍漸漸升起煙霧,鬼影的身形愈見奇詭,神出鬼沒,在煙霧中幾乎留下殘影,奪魂鉤陰森可怖,直逼樂無憂麵門而去。


    鍾意猛地打開折扇擋在樂無憂麵前,隻聽一聲悶聲,奪魂鉤重重撞在折扇上,泥金描畫的宣紙刺啦一聲破碎,然而十六根扇骨寒光凜凜,一擊之下,竟能生生阻斷精鋼打造的奪魂鉤。


    他衣袂一動,揮劍劃去,矯捷迅疾,勢不可擋。


    鬼影卻倏地消失在了劍風之中。


    鍾意一怔,濃鬱的煙霧忽然暴起,仿若龍卷風一般裹挾而來。


    “小心!”樂無憂叫了一聲,挺劍上前,淩厲的一劍蕩開煙霧。


    藏身在煙霧之後的鬼影顯現出身影,他疾撲而來,勢若山魈,迅猛的一爪抓在了樂無憂肩頭。


    樂無憂不躲不避,拚著被他抓碎肩骨,揮劍自下而上劈了過去。


    劍風剛猛,勢不可擋,鬼影胸前刹那間血花迸濺、鮮血橫飛,然而他卻仿佛沒有痛覺,迎著劍鋒揮起利爪,惡毒無比的抓向他的命門。


    一柄寒光如水的長劍伸到他的爪前。


    鬼影猛地想收回利爪,卻仍然被澎湃的劍氣齊根斬斷,他仿佛怒極,忽然仰頭,發出一聲詭譎至極的咆哮,猶如地獄惡鬼慟哭,然後不顧胸前鮮血噴射,再度撲了過來。


    奪魂鉤疾射過來,鍾意避無可避,縱身一躍,騰到高大的佛像肩頭,奪魂鉤重重擊在了佛像上,竟將巨石雕成的佛像砸出一個深坑,寸寸皸裂。


    樂無憂盯著佛像上的裂痕,不禁毛骨悚然,這個鬼影看似羸弱,誰料竟能力拔千鈞,這一下若是擊在鍾意身上,簡直不敢想象。


    鬼影一擊不中,收回奪魂鉤,再度飛身擲了過去。


    鍾意矯健的身影在佛像上翻騰跳躍,奪魂鉤緊追不舍,在他身後留下一個又一個深坑。


    高大的佛像轉眼間滿目瘡痍。


    “咦……”鍾意忽然叫了一聲。


    樂無憂立即大叫:“閉上你的鳥嘴!”


    鍾意頓時大為委屈。


    鬼影追擊上來,鍾意攀在佛像上,長劍發揮不了作用,他索性棄劍不用,手持折扇迎戰上去。


    扇麵已盡碎,露出潔白如玉的扇骨,一側鋒利如刀,打著旋兒擊向鬼影。


    鬼影猝不及防,被他一扇擊在麵具,玄鐵燒鑄的麵具竟被打碎一塊,露出半麵俊美蒼白的臉龐。


    樂無憂猛地睜大眼睛。


    一團過雲煙騰起,鬼影瞬間隱入煙霧之中,奪魂鉤自霧裏疾射而來,來勢洶洶,暴戾恣睢。


    鍾意一閃身,奪魂鉤堪堪擦著他的衣袖,重重擊中佛像,竟深深紮進了佛像之中,隻聽一聲巨響,高達十丈的佛像轟然倒塌。


    一個石洞露了出來。


    樂無憂猛地提起,縱身撲向鍾意,二人一齊躥入石洞中。


    鍾意轉身一掌,揮起佛像倒塌飛崩的碎石,將石洞堵了起來。


    樂無憂後背倚著牆壁,疲憊得幾乎脫力,低聲嘀咕:“我一定要撕爛你的嘴……”


    “好殘忍啊,”鍾意單手持劍,三尺水被當做拐杖一樣拄著,喘著粗氣,卻依然笑嘻嘻地看向他,“不如換種方式,咬爛如何?”


    樂無憂一頓,忍不住笑了起來:“美的你!”


    “我確實挺美的呀,”鍾意手指勾著一縷秀發,挑起鳳眼看向樂無憂,他氣喘籲籲,眼角水光粼粼,在陰暗的石窟中,竟真的有了一種媚眼如絲的感覺,嬌笑,“怎麽,阿憂嫌棄人家麽……”


    話未說完,忽然旁邊傳來哢哢哢的石塊碎裂的聲音。


    樂無憂警惕地抬眼看去,猛地瞪大眼睛。


    隻見二人竟無意間闖入一間空曠的石室,在石室正中間和四麵牆邊,佇立著十座披甲執銳的石像,而在此刻,這些石像竟自己動了起來,手持兵器,一步一步圍了過來。


    在這些石像的手中,積沉多年的塵埃一點一點落去,露出刃如秋霜的曠世神兵。


    “承影、純鈞、魚腸、幹將、莫邪、龍淵、太阿、赤霄、湛盧、軒轅夏禹,”鍾意喃喃道,“這是鎮閣十將,阿憂,我們歪打正著,竟然誤入了龍門劍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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