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陰禁地裏的東院密道,距離岱嚴的居所有一段距離,需要跨越八個宅院方能潛入其中。


    殷水流推開窗望了眼月色,算了算時間,便坐回榻上。


    代耕大宗全部橫屍地上,他不是岱嚴,不喜歡從旁觀摩,從而去代入大宗耕作,更不喜歡看這種現場版本的代耕片,由著這些繡衣女使們自行叫喚便行了。


    閉目思索。


    岱豐不知道何時回來,以方才所問的種種,岱豐即便回來了,依照慣例也不會來岱嚴這裏。


    不是孤身一人的岱豐,殷水流此時即便再是想要少陰訣要,也不會再在太陰禁地裏繼續圖謀,尤其岱氏的少陰訣要還是一個完全不確定的未知數。


    可惜方才的謀劃隻是成功了一大半,還有一小半是完全失敗的。


    幾個人脈巔峰太陰雖然最終一一屈服在他的逼供之刑裏,但是最初的牙口實在太過嚴實,直到他們和岱嚴一樣被他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了,方才把他們的牙齒全部撬開,否則可以借助他們幾人的掩護,大有可能此時便可去往東院,又或是去往太陰門口。


    現在外麵還有一百多個人脈巔峰太陰,殷水流可以假借岱嚴之名讓閹仆喊來數人,卻不能連著喊來一百多人。


    新房隻有如此大小,便是一個一個使計喚來,也會在十多人之後讓人起疑。


    房外的閹仆們也非演技精湛之輩。


    如今隻能等候時間,或是等到天明之時,或是等到前院散席之時,尤其是對殷水流的行蹤暴露最具威脅的異犬被牽走的時候。


    “將軍……”


    不知道過去多久,有繡衣女使在旁邊喚道。


    她叫得已經足夠沙啞,還能在這種環境裏如此說話,真是難為了。


    女約從角落裏搖搖晃晃走出來,過不了幾步便又趴倒在地,她麵上有大片的血跡斑斑,與她的大紅的喜服幾乎難分顏色。


    沒有殷水流的準許,沒有媵妾敢於去攙扶她,等到她爬到殷水流腳旁時,殷水流的眼睛方才睜開往下望來。


    五指都是人血,往前去扯殷水流鎧甲下擺,艱難地仰著臉來道:“你答應了我的,我什麽都依了你,你不要傷我族內姊妹,讓我去見我父親……”


    殷水流的鬼麵哪有表情可見,女約沒有等來殷水流答允的送走,而是不明確時間的延期。


    “你依了我,我還得等些時候才能依你,為你安排的路,你還沒有走完,若是我沒有早早死去,還得辛苦你多挨些時日,因為你辛苦地活著,對我而言還有些用處。”


    “你騙我……”


    細繩往下打去,血手離開下擺,女約往旁邊倒去。


    殷水流閃身到窗邊,他往外凝視片刻,再回來的時候,夕照長劍在手,長平短劍在臂間。


    他沒有讓房中的哀哀淒吟停下來,以戰靴抵著女約的下巴,附身下去說道:“想要在絕望裏解脫,那你便盼著我接下來,力戰而亡死於此地。”


    岱豐回來了。


    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且都往岱嚴居所這裏而來,與撬開而得的所敘慣例不同,岱豐已經攜帶著太陰權貴步入了前院。


    “還有一個修為高不可測的高手。”


    殷水流不知道岱豐為何會帶著這麽多人前來新房,現在這個問題已經無關緊要,新房裏的血腥異變可以瞞過前院的太陰人脈巔峰,卻休想瞞過以岱豐為首的太陰天脈,尤其是那個不知道是什麽路數的可怕高人。


    此戰,已經避無可避。


    墨石準備開啟。


    最壞的結局不過便是戰死罷了,何懼之有。


    ◇


    幾個門外的閹仆膽魄皆要裂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便已經癱瘓在地。


    岱豐冷眼如電。


    他生生忍著出手屠戮的嗜血衝動,仍然是那副謙和模樣,向著旁邊的白衣大使道:“讓外君見笑了,蓬門陋屋還有賊人惦念。”


    外君。


    世外之君,不是外國之君,與商殷與列國的體製不同,是武修對於宗師人物的一種尊稱,因為對方修的是君王級武道法門。


    這種宗師一般都為第三重真門境界的守神宗師。


    “望鄉宰請節哀。”


    聲音清清冷冷,和她的人一樣,一身白衣無垢,與她的三千青絲相互映襯,隻有黑與白兩色,簡簡單單之中隻有淡淡雅雅,更是身無長物,連把裝飾所用的佩劍也沒有。


    她拿白紗遮麵,留給外人可看的便是一雙無法形容的眼眸。裏麵既有對人世的無窮眷戀,也有遠離在塵世之外的脫俗,更有此時悲天憫人的哀傷。


    那哀傷之濃,稍稍流露少許,竟然有如實質,讓人不禁一同與之悲與之哀。


    “我兒無緣拜入外君門下為徒,那是他的命數使然,我倒是要看看,是哪個賊人如此欺我岱鄉無人,還請外君不要阻我為兒複仇。”


    岱豐恭敬行禮,眼中的哀切和傷痛已經讓他再難自製。


    一群無用之輩。


    前院一百多個人脈巔峰太陰已經被岱豐遷怒在內,他們這麽多人在此間,卻讓他的公子岱嚴如此慘死在新房當中。


    這個賊人不管是誰,便是邑宰大夫,他也要親手弑殺。


    那是他耗費多少心血培養出來的接任兒子。


    不是親子卻勝過親子。


    ◇


    殷水流持著夕照劍的右手,乃至於他隨時可以撥出長平劍的左手,都在一種無法控製的顫抖裏顫得及其厲害。


    他低喝一聲,室中的靡音消去,全部媵妾被他一把打暈丟在牆角。


    房門被岱豐一腳踢開,蘊含有狂暴太陰之力的門扉,向著殷水流所在的方位撞去,聲勢之凶惡幾如巨石迎麵狂嘯而來。


    夕照劍此次不是刺,而是如岱嚴一樣的斜劈。


    對半劈飛的刹那。


    門外的人看到他,而他也看到了門外的人,在時間上沒有絲毫的前後分別。


    哐當聲響。


    左邊的窗戶和右邊的牆壁皆給門扉撞得四散開去,好生生的新房轉瞬之間便兩處破洞大開。


    “好久不見。”


    殷水流的眼中起了些許猩紅。


    白狐之叫,不是因為它感受到了陰物,而是因為它感應到了對麵的神紋之術。


    舉世守神宗師,也隻有她才會花費神紋之力來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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