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不曾問出什麽來,正想向主上說道此事,是否讓賊殘現在便入囚室去逼問滿奎賊人?”


    “不急,左右我明日也有事要去找他們。”


    本方世界的第一重真門境界以國田薄霧所孕之物為晉升之基,第二重真門境界則需汲取血紋原石之類的內蘊之靈。


    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可充當以物易物的媒介,不同的是血紋原石當中的內蘊之靈,倘若被第二重真門境的武道高手煉化吸收,縈繞其中的血紋會化去大半,隻餘下一絲真靈在其中,再難供以武道修煉,轉而會成為硬貨幣之一,以血紋玉幣的形式流通貿市。


    滿奎賊人以搶劫為生,他們手中倘若有再多的血紋玉幣,殷水流都不會奇怪來源。


    偏生是血紋原石。


    這種原石和國田不同,無論是產源還是流通,皆在各國公室卿族掌控當中,連北鄙竇氏這樣的邑大夫都沒有染指資格,縱使而今是商殷季世,列國當中禮崩樂壞,邑大夫之家不遵商禮,違製私藏血紋原石者比比皆是,也輪不到滿奎賊人敢於覬覦此物。


    他們從何去劫?


    冉赴將心中的猜測說出道:“主上,汙妖邑怕是有一處薄霧去盡,顯出了血紋礦源,不然仆人實在想不出滿奎賊人自何而得?”


    殷水流頷首讚同道:“隻怕是十有八九。”


    冉赴皺眉道:“若當真如此,倘若此時消息已經外泄,邑中要大亂矣。”


    讓冉赴將這一百十三兩的血紋原石收拾起來,殷水流將其納入懷裏,不緊不慢地道:“本君的邑地早已經糜爛不堪,再亂些又有何妨。”


    問冉赴養諜如何了,這正中了冉赴這個直指繡衣的癢處,他將心中疑難之處一一道來,殷水流似笑非笑地評價道:“委你以諜權,你倒是比往日裏能耐許多,對著我不盡是些溜須拍馬之辭。”


    冉赴最喜的便是君上待他的這副親近,得了嘉獎隻差沒有搖尾。


    殷水流為他解惑道:“列國中如田集者多不多?”


    冉赴有些不明所以,懵然當中挨了殷水流一記劍鞘敲打,訓他誇不得道:“邑中養諜監督地方不法事,你以鄉裏之民為本秘密行事,倒也沒做錯。換作是邑與邑,又或是國與國,你這諜要養到幾時方能成事?而今諸侯不法,列國禮崩如山傾,如田集般喜貪錢幣者多不勝數,若以重幣賄賂,何愁打開不了各國各邑的諜報之門。”


    “主上,幣自何來,人又自何來?”冉赴傻兮兮地問道。


    “幣,我為你去搶,人,我也為你去搶。”殷水流拿匕首戳中肉食,放入口中咀嚼,仿若在說商殷卿族當中風行的雅致事情一般。


    冉赴從盜已有些時日,對著君上如此大義凜然的搶人搶物,一時仍有些反應不及,等到他暗呼不妙時,殷水流已再賞來一記劍鞘。


    “主上,搶,我們搶!”


    知錯善改的冉赴漲紅著臉揮拳呐喊,聲音大到能驚動外室,又挨了一記劍鞘。


    “去準備筆墨過來。”


    殷水流三兩劍鞘打去,冉赴嬉皮笑臉的手足並用爬開,到了門口又已矜持為一人之下的八等爵從大夫。


    不過是喚了一聲,女原便親去取了筆墨端來,冉赴寬袖一拂,又把門合上,知曉君上是要吩咐正事,一步一步正容趨近而拜。


    “我說你記,此為諜報暗語手法,記牢將簡牘燒去。”


    “唯!”


    冉赴正襟危坐,持筆記錄君上所敘。


    不過才寫罷數行,冉赴便難掩目瞪口呆之態,若非君上已著他噤聲,他滔滔不絕的阿諛之辭已是要脫口而出。


    商殷雅言還可如此組合形成一個個不為人知的暗號。


    君上怎懂得如此諜術?


    也是上神所賜麽?


    殷水流哪去理會冉赴心裏的胡思亂想,把幾上飧食用完,在口述結束時走到冉赴的幾前,指著不在一行,而是橫列當中幾個商殷篆字:“你把這幾個字念一下。”


    冉赴心神猶在這些暗語手法裏激蕩,應過唯後,把殷水流指著的幾個字念出道:“主上,此五字為子時榻上見。”


    他一時不明究竟,殷水流讓他再念幾遍,並指著那五個字道:“把這卷簡牘換成《商禮》又或是其他書卷,內中所載的商殷篆字,組合排列起來,可為子時榻上見,也可為子時可行事,亦可為子時需撤退……”


    冉赴張大嘴恍然大悟,自感走進一扇在君上的指導下徐徐為他而開的諜門。


    院中早已掌燈。


    女原這個女管事仍候在門外,見到君臣二人議事出來,忙上前來拜見問安,她知曉自身腰肢纖細,特意束得盈盈一握。


    “起來吧。”


    “唯。”


    不過是把眼簾稍稍抬起,已可窺到將軍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蠻腰上,女原露出羞怯不安的模樣道:“下妾得將軍恩賜,委為後院家管事,唯恐有負將軍之望,事無巨細必要躬親……”


    說罷欲言又止,甚是為難,隻把眼眸怯怯地望來。


    殷水流在女原的吞吞吐吐裏,示意她直言不諱地道:“怎地這副模樣,宅中今日有事?”


    女原再是為難,也得以她宅中管事的身份將事情娓娓道來:“宅中今日有賤仆在叔約耳邊多舌,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叔約哭哭啼啼地要去邑外尋她父親的屍首,下妾惶恐,已把那幾個多舌的賤仆罰出了宅中……”


    殷水流的眼中僅有少許淡淡的譏諷,霎時便消失於無痕,毫無多少波瀾可言,他就此事讚可道:“甚好。”


    再和女原說道幾句,不乏誇獎之辭,讓她先行退下。


    山石堆砌,長廊曲折,女原搖曳生姿的身影在院中款步姍姍遠去。


    冉赴抱著簡牘在懷,幾度欲言又止,最後仍是小心翼翼地躬身道:“主上,仆人本不當講,隻是望族長之女……”


    不等他說完,殷水流腳步微頓打斷道:“不當講便不要講。”


    冉赴大驚道:“仆人多嘴。”


    在簡牘裏便要抽出手來自行掌嘴,殷水流輕叱道:“成啦,莫使簡牘掉了一地。”


    腳步本已往前去了,殷水流又移步回來,猙獰麵具在燈火的照耀裏說不出的陰森:“冉直指,你需記得,你是本君的直指繡衣,而不是本君的宮中大監……”


    揮揮手讓冉赴離開,他自往女約的房間走去了。


    有晚風吹來。


    當值盜首卒在院外傳來巡邏戒備的聲響,冉赴在原地麵容失色,半天走不開半步,脊梁處更是寒氣大作。


    他不是君上的宮中大監寺人,以仆臣這種外臣身份去妄議君上的後宮家事。


    此是君上對他的警告。


    他在逾越,亦可稱之為持寵而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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