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滂得的祭煉道兵之法,乃是旁門之輩,效仿正宗玄門研製而成。


    隻要收了妖怪精血,就可以兵符強行驅策,比正宗玄門花費數萬年培養,衷心耿耿的道兵,實在是差了無數倍,有反噬之危。


    鱔太尉立於浪尖,威風凜凜,兵符隨手一指,數丈高的妖氣浪頭直落而下,將那碧眼玉蜥拍了個跟頭,發出嘶嘶叫喚。


    碧眼玉蜥銅皮鐵骨,雖然生受一擊,卻無大礙,隻是仗著身形較小,動作靈活,在坑內輾轉騰挪,屢次躲過那浪頭的拍擊。


    鱔太尉跟隨謝滂多年,本事沒學到多少,卻是奸猾無比,隻想著生擒這蜥蜴,好斬去謝滂子孫,徹底坐穩府主之位。


    見狀也不急著跟他分出上下,隻是把身軀往浪尖一蟠,全力調動陣法變化,消耗碧眼玉蜥的體力。


    兩頭精怪在泥坑內鏖戰,翻翻滾滾,似是犁地一般,將此處攪了個地覆天也翻。


    柳旭小心翼翼的繞開地麵貝殼,打算趁他收服這隻異獸,無暇分神之際,離開此處。


    正在這時,隻聽鱔太尉哈哈大笑:“我說你盤踞此地不出,原來是護著這些蜥卵,哈哈,好好,正好打賞給一杆手下。”


    隻見兩人戰鬥處,現出個數尺深的泥窩,露出一堆白花花的卵,少說也有上百枚之多。


    這一窩胎卵,其實早已斷了生機,就在母樹倒塌之後,母蜥就撇下它們逃命去了。


    等這隻公蜥返回,見此情景心如刀絞,愛子心切,不願相信既定事實,以本身元氣滋養胎卵,想要起死回生,戀棧不去。


    現下鱔太尉抓到了它的痛腳,似挑逗般,以法力卷起數枚蜥卵,甩入妖浪之內,給一杆手下食用。


    這些水族精怪跟隨鱔太尉多年,平日裏卻隻能吃些臭魚爛蝦,實沒吃著什麽好的,畢竟他以出了名的吝嗇著稱。


    而這碧眼蜥蜴的卵,受他元氣滋養,且斷了生機不久,氣血仍然飽滿,對這些水族精怪來說,是難得的滋補之物。


    見鱔太尉大發慈悲,慷他人之慨,立刻爭搶著食用,聊以慰藉多年的怨念。


    眼看自己的孩子慘死,碧眼玉蜥發出刺耳的嘯叫,雙目血紅,翻身間跳起數丈高,噴吐出一道碧綠色的毒液,散出淡淡的香氣,直取膳太尉雙眼。


    膳太尉知曉此毒的厲害,不敢被它沾身,鼓蕩起法力,猛的吐出一口煞氣,將那毒液吹散開去,口中嬉笑道:“哈哈,我看你有多少毒液攻擊,還不速速歸降,如若不然,把你這些子孫全部喂給手下。”


    碧眼玉蜥氣的肚子鼓漲,如吹氣般隆起,也不顧自身安危,直接撲入浪頭內部,將大半毒液吐出。


    這不要命之舉,瞬間顯出效果,原本天藍色的浪頭,變得翡翠般碧綠,再也維持不住陣法,潰散開來,數隻水族精怪,化為一攤汙水。


    膳太尉雖然心疼,卻也自作安慰,繼續譏諷道:“我那水府精怪多了去,不差這一兩個,你就盡情的吐吧,到時候再收拾你。”


    一杆手下不敢重組陣法,大呼小叫間,將碧眼玉蜥團團圍住,各拿刀槍劍戟,來回戳紮,鏗鏗直響,濺起一溜火星。


    鱔太尉亦是參與到其中,抽出一根明晃晃的黃繩,死死纏住蜥蜴一條後退,將他扯在包圍圈內。


    隨著這些精怪散了陣法,數十人大戰,你來我往,東竄西跳,立刻顯得空間不足。


    這下可苦了柳旭,既要躲避腳下的貝殼法陣,又要顧及這些精怪,見那些人鬥得歡暢,險險摸到入口,躡手躡腳的爬入甬道。


    剛剛舒了口氣,卻聽遠遠有人呼喝,‘老蜥快快救我,某家要被人剝了皮去!’咚咚腳步聲由遠及近。


    柳旭暗道晦氣,既然脫身不得,隻得又退回洞內,看看情況再做打算。


    心中惱恨,‘這猶如唱戲一般,你方唱罷我登場,真是豈有此理!’


    沒想到退回洞內一看,那玉蜥原本氣血虧空,再經過一番鏖戰,體力漸有不支,顯出疲態,大嘴喘著粗氣,做困獸鬥,隨時就要陷落。


    碧眼玉蜥恨透了鱔太尉,打算即使被擒,也要將他斬落,發出了醞釀許久的一擊。


    隻見他猛地轉身,額間三目睜開,一道灰白的光芒射出,轉眼到了膳太尉身前,而自身似是用盡所有力氣,匍匐在地,再不能動。


    膳太尉笑道:“早就防著你呢。”


    把兵符一抖,那隻凝煞的鯉都尉身不由己,現出一條赤色紅毛鯉魚,抵擋住那道灰光,身體瞬間被石化,散落成一堆碎石,身死道消。


    這一擊耗盡所有精力,卻被奸滑的鱔太尉躲過,終究功虧一簣,碧眼玉蜥再也無力掙紮,被從頭到尾,綁成一枚粽子。


    此時甬道內腳步聲越來越近,呼喊之人聲音越來越高,鱔太尉知曉來人是敵非友,高喝道:“小的門,快將那剩餘蜥卵分食了,再助我退敵,日後重重有賞。”


    這些水族拚命催動妖氣,幫助鱔太尉擒拿碧眼玉蜥,這番戰鬥下來,大部分都耗盡了元氣,這蜥卵正是大補之物,等精怪門分食過後,妖氣也恢複了半數。


    碧眼玉蜥眼睜睜看著胎卵被分食幹淨,眼角滴落琥珀色的眼淚,不言不動,心如死灰。


    此時那腳步聲終於到了近前,一頭白虎急速奔行而至,直接從甬道內竄出,躍入這所巢穴,不是那胡老大又是誰!


    他當初被山磊帶回,見其資質太過低劣,不過既然答應了柳旭,隨便傳了門粗陋法決,置於母樹內不管。


    胡老大卻惜命如金,曉夜攻習,經過三年多,終於修到了入竅圓滿之境,可以化身成人。


    而且它本就無恥,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大行阿諛奉承之事,與一些靈獸攀上交情,得以保命。


    不過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難免有些桀驁之輩,看他不過眼,欲要將他打殺,卻數次被碧眼蜥蜴解救。


    因此,兩人交情甚篤,在母樹內流傳有‘白虎無恥,蜥蜴高風’的美名,合稱蜥虎雙煞。


    母樹被攻破之時,胡老大正於根部練功,方才僥幸不死。原以為脫了樊籠,打算出去尋訪舊主,結果卻遇到幾位修士,隻得狼狽逃竄,跑來此處求援。


    他從洞口一躍而入,化成一個七尺大漢,頗為雄壯,口中連連高呼,‘老蜥,老蜥,救命啊。’


    不過等其看清楚狀況,立刻對著鱔太尉涎臉笑道:“這位大爺,老胡走錯了路,打擾了,你們繼續。”


    言畢,就要調轉而回,可惜那些追逐之人,已經堵住了去路。


    這五個修士,具是身著黃衣服,似是出自同一宗門,為首之人麵目可憎,有了凝煞的修為,其餘都是出竅境。


    柳旭躲在暗處,看著胡老大的憊懶樣,不自覺的有些臉紅,心說,“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怎麽就收了這麽個慫貨,丟盡了老子麵皮!”


    現在局麵非常有趣,鱔太尉帶領一杆手下在裏側,胡老大在中間,黃衣修士堵住出口,柳旭藏於角落。


    鱔太尉絲毫不理胡老大,看著黃衣修士幹巴巴的說了句:“原來是芮宗主當麵,真是好巧啊。”隨即沒了下文。


    芮正德瞄了一眼受縛於地的碧眼玉蜥,貪婪之色一閃而逝,不過也不想節外生技,大家都是圍著大運河討生活,抬頭不見低頭見,而且當務之急是拿下胡老大,此人關係日後道途。


    “鱔太尉,哦,不-不-不,應該叫鱔總管啦!恭喜了,改日定當上門恭賀,既然你已有了收獲,不如賣個情麵,就此別過?這白虎與我有些用處。”


    鱔太尉鬆了一口氣,他雖然不懼芮正德,可也沒有必勝的把握,而且一杆手下還未完全恢複,實在力有不逮。


    當下把貝殼以及那些紅菇一收,兵符散出一道金光,正中那碧眼蜥蜴額頭獨眼。


    隻見它翻身一滾,脫去束縛,化身成一個麵目陰沉的彪形大漢,投入兵符之內。


    隨即衝芮正德拱了拱手,打算就此離去。


    胡老大一改往日的模樣,咬牙切齒,虎目散出神威,高喝道:“你要走可以,需把我哥哥留下,否則定與你拚了老命。”


    他往日實力低下,人微言輕,隻能處處小心隱忍,將一身血性隱藏心底,此刻思及往日玉蜥的恩義,方才義憤填膺。


    心說,“左右也逃不出去,既然要死,那也要死的轟轟烈烈,成就蜥虎二煞的美名!”


    柳旭並不知曉他與碧眼玉蜥的交情,見他突然轉了性,暗罵他多事的同時,卻也不能見死不救。


    隻得傳音給他:“想辦法吸引他的注意力,我行雷霆一擊。”說罷偷偷往鱔太尉身後移動,準備偷襲。


    鱔太尉被入竅圓滿的胡老大攔住去路,不屑的一笑,絲毫不作搭理,對著芮正德嘻嘻一笑:“芮宗主,改日你若登門,老鱔掃榻以待,唯一的要求,就是帶根虎鞭過來!哈-哈-哈。”


    胡老大正打算舍命一搏,卻聽了柳旭傳音,不由大喜過望,生出一條毒計。


    “原來小主人已來尋我,也許還有生機!既然讓我吸引他的注意,嘿嘿,這老鱔不是要爺爺的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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