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雷雨更急,豆大的雨點掉落,砸的屋頂劈啪作響。


    此時和尚真言愈發急促,與那雨滴聲混在一起,似是滴落在心口,潛移默化,潤物無聲。


    隻見他口中噴吐出無數金光:“時有阿難陀於王舍城中,與大比丘眾,曰:‘我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瞋癡,從身語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懺悔,願歸於淨土……’”


    一人一鼠端坐在側,聽得如癡如醉,搖頭晃腦,麵現虔誠之色,亦是跟著念誦,‘我今懺悔,願歸於淨土’。


    一時間大殿外響起吵雜之音,無數飛禽走獸,蟲豸之屬,不顧風雨雷霆,奚數往此地湧來,蔚為壯觀。


    那老鼠精被和尚纏了數日,日夜受真言侵染,隨著和尚講經不斷,此刻終於抵擋不住,識海裏形成一枚真言符號,熠熠生輝。


    隻見它就地一滾,立刻入竅圓滿,化成個瘦小幹枯的老者,顎下數縷長須,弓腰駝背,有絲絲縷縷的願力發散而出,歸於和尚腦海。


    而小石頭更加不堪,腦海中無任何雜念,聲音如雷,一枚碩大的真言符號就要成型,比那老鼠精的強了百倍,宏大的願力席卷而出,隨時要被度化。


    柳旭暗歎一聲,直接祭出水雲紗,將小石頭收歸入內,隔絕佛音真言侵染,把玄冥重水分出一縷寒氣打入腦海,將那未成形的真言符號裹住,打算研究研究。


    和尚悵然若失,來到柳旭身前,笑容可掬:“施主,不知這是何故?為何攪擾我講經?”


    柳旭把那黃皮葫蘆抓來,於手中把玩兒,開口道:“大師請了,此人與我有些緣法,是昔日故友的徒兒,且一心向道,與佛祖他老人家無緣。”


    白胖和尚笑道:“施主此言大謬,此人甘願皈依佛門,並非小僧強迫,施主放他出來,讓他自家作出選擇如何?若是此人願意跟你同行,小僧絕不阻攔。若是他願意跟小僧做個隨從,還望施主大開方便之門。”


    柳旭心說,你這和尚開了舌識,言辭果然犀利,好似道理完全占在你邊!不過為了吸納願力,直接以真言強行度化,不免落於下乘,連那老鼠精都沒能逃脫毒口,小石頭如何能擋。


    “大師,個中玄機你我心知肚明,在下也不想與你爭辯。常言道,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不如結個善緣,就此別過。”


    言畢欲出門而去。


    那些門外的飛禽走獸,沒了佛經可聽,立刻呼啦啦散去大半,然而有數隻顯得異常憤怒,嘯叫著撲向柳旭,似是與他有刻骨的仇恨。


    柳旭心頭苦笑,直接大袖一揮,將他們掃出老遠。


    按理說兩人萍水相逢,柳旭已把小石頭的來曆講明,且有葫蘆為佐證,兩人就該各走各路,互不相幹。


    然而,胖和尚修為不夠,還未斷去貪念,方才覺察到小石頭體內龐大的願力,不免垂涎三尺,哪還肯輕易放他離去。


    不過和尚並未悟得眼識,看不出柳旭修為,為了試探他深淺,並未直接出手。


    那老鼠精已經完全被度化,和尚一個心念傳過,立刻雙目血紅,攔住柳旭去路,尖聲叫道:“你這小子活膩了不成?膽敢攪擾神僧講經,罪不容恕,你想走去哪裏?速速把人留下!”


    柳旭心知此為和尚試探之舉,心說,這老鼠精剛剛化身成人,既無法器傍身,也無法術可用,那就以力服人,直接將你震懾!


    龐大的玄真噴薄而出,纏絲手淩空顯化,直接將那鼠怪抓回原形,任其如何掙紮,也脫不開掌控,隻能口中吱吱叫喚。


    “大師,既然你今日已有收獲,須知貪多嚼不爛,不如就此罷手如何?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柳旭修行至今,見了許多生死,回想起荀師一生清靜無為,諄諄教導,臨了卻因為自己身死,內心痛不欲生,早已沒了爭強鬥狠之心。


    而且自身就依靠紫金鈴,反殺了數個強敵,雖然這和尚修為與自身相當,若鬥起法來,不見得就會落敗,但佛門都愛故弄玄虛,要是萬一也有什麽隱藏的手段,那可就追悔莫及。


    今日於荒山殘廟,接連生出事端,感覺冥冥中有些因果循環,因此隻想息事寧人,帶了小石頭走。


    那和尚見柳旭控製了鼠精,腦後佛光一閃,憑空生出一道金燦燦的長刀,順勢一斬,將纏絲手打滅,將那老鼠解救出來,此乃佛門小神通金剛伏魔刀。


    和尚開口道:“那小施主虔心禮佛,你卻橫加幹涉,真以為道門勢大,當我佛門好欺不成?”


    柳旭心說即不能善了,正好趁此雷電交加之際,試試修習不久的感神驅雷術,此法為五雷去邪法中的一門法術,可感鬼神驅風雷,修到高深處,可策役將帥,無往而不可也。


    當下以指代筆,急書一道符籙,心中默念咒語,“驅雷役電,禱雨祈晴,治祟降魔,禳蝗蕩鬁,煉度幽魂。”


    刹時間,殿內隱約顯出一尊雷神,模糊不清,抬手往天一指,從那破開的屋頂,接引一道雷霆入內,生出極亮的光芒,頓時將殿內照耀的一片熾白,向白胖和尚招呼過去。


    而那老鼠精直接翻滾於地,捂住雙眼慘嚎,隨即才雷聲炸響,震耳欲聾。


    和尚不閃不避,袖子往空一甩,一隻翠綠色八寶傘,滴溜溜直轉,布滿了各種活佛、上師、大喇嘛撐於頭頂,任憑雷霆劈落,卻含笑拈花而立。


    隨即寶傘上的活佛顯化而出,口吐金剛伏魔咒,一指點向柳旭眉心。


    柳旭心念一動,既然你用了法器,來而不往非禮也,元陽尺從劍囊內飛出,生出三朵金花,圍繞自身旋轉。


    “碰”一聲巨響傳出,其中一朵被點散,活佛倒卷而回,蜷縮寶傘不出。


    柳旭哈哈大笑:“和尚,怎麽樣?趁現在還未見血,罷手如何?”


    雖然口中說罷手,卻見那元陽尺‘咻’的一聲,直接與那寶傘轟擊到一處,將那和尚擊退,直接撞破牆壁,跌到了殿外,雪白的僧袍上沾滿了泥汙。


    此時鼠精被佛光一照,也停止了掙紮,被和尚驅使著繼續撲擊上來。此妖不過是憑著天賦,從廝殺中領悟了一些撲擊的法門,毫無章法可言。


    柳旭念它修行不易,被妖僧所惑,也不取它性命,直接以攝魂幡把他納入,幡內陰魂直接斬出一道酆都斬鬼符,打散了它腦中真言符號。


    那鼠怪暈頭轉向,好半天才回過味兒來,倒頭跪拜,口中高呼:“感謝上仙救我脫離苦海!”


    隨即見到陣靈無心在內端坐,嚇得狼狽鼠竄,似是對光頭產生了戒懼,於角落瑟瑟發抖。


    陣靈說道:“老爺,九曲大陣乃是佛道倆家共同祭煉,而且那九座心燈還有七盞不曾點亮,我觀這和尚貪心甚篤,不如趁此機會將他收入大陣,令其參悟其中一些玄妙,也許我可以找到一些祭煉之法?”


    柳旭思索一番,覺得此途也許可行:“你有無把握?別弄得偷雞不成蝕把米?”


    陣靈嘿嘿一笑:“放心吧,他還逃不出我的掌心,我有許多方法炮製他。”


    此時那和尚感覺到鼠精也被收服,原本笑眯眯的模樣,終於現出怒氣,大聲喝道:“你這小賊無端壞我根基,今日與你拚個死活。”


    隨即也不顧滿地泥濘,直接盤膝而坐,口誦咒言:“南無盧雞三藐伽哆耶。”隨著九字真言出口,還未等柳旭作出反應,這真言立刻在識海顯現。


    佛門大神通,他心通。


    柳旭隻覺識海中多出九個太陽,自己所有過往的一切,全部暴露在日光下,毫無秘密可言。


    心中大駭,“這和尚居然悟了佛門大神通,還好還好,不是什麽一沙一世界的那種,攻擊力相對來說較弱。”


    誰知剛生出這想法,和尚就以知曉,開口笑道:“害怕了吧,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其他大神通?要不要再試試?嘿嘿,你這秘密還真不少啊!”


    柳旭連忙定住神念,同樣盤膝而坐,直接畫出一枚靜心咒,無思無想,以此來抵禦他心通。


    此時陣靈也知曉了厲害,也不等柳旭發號施令,直接將那和尚收入九曲大陣,阻斷了佛門大神通。


    柳旭剛剛緩過一口氣,卻聽陣靈說道:“施主,你雖然將我困住,可這陣靈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我的感知,哎,不如就此作罷。”


    “住口,休要逞口舌之力,你若有能耐,那就自己脫困而出吧。”這和尚知曉了柳旭所有隱秘,哪敢放他出來,直接連同九曲大陣一道,封入盜天仙棺,徹底隔絕了他與外界的聯係。


    心中暗暗祈禱,“無心你自求多福吧!不知這妖僧有何來曆,居然悟了佛門大神通,想必出身名門!”


    見鼠怪於攝魂幡內遊蕩,柳旭隨口問道:“你是何來曆?可知曉這妖僧的跟腳?”


    鼠妖痛哭流涕:“小妖乃是蒼茫山萬妖洞虎踞真人座下,這和尚法號慧明,原本是雜役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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