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旭斬了伍元白,疾步遠離戰場,找了僻靜處檢視所得。將劍囊內飛劍抖出,隻見一團光華綻放,宛若冰峰般冷冽,劍柄處篆刻《芙蓉》二字。


    此劍長四尺,劇烈的在手中顫動,似是要脫手而飛。柳旭匆忙將其收歸入鞘,心中讚歎,“果真是一把好劍!可惜現今卻不得動用,等日後到了出竅境,方能破開禁製禦使。”


    而那木質的車馬,是一件符器千裏馬,朱三曾吹噓如何了得,可惜世事無常,轉眼間就已易主,柳旭心中默念:“朱三一路走好,我已經替你報仇了!”


    有了此符器,也無需風餐露宿,整日在車內打坐煉氣,衝擊風池穴。


    行了數日,就到了永寧府地界,柳旭步行入內,打算遊玩一番。修煉一途,一張一弛,方是正道,若一味求快,反而不美。


    這一路行來,隻是吃些幹糧充饑,口中早已乏味,當下找了間酒樓,要了一桌珍饈美味,外加一壺竹葉青,饕餮而食。


    看著街上孩童玩鬧,行人如織,再想到死去的朱三與伍元白,不由得心中一歎,世人碌碌,於紅塵中苦苦掙紮,而修煉之輩,為了心中大道,亦是往來奔波,自身又何嚐不是如此!


    正在這時,就聽隔壁桌一男子說道:“你可曾聽聞,賈善人正大張旗鼓的召集奇人異士!”


    另一老者奇道:“這是為何?難道他看破紅塵,要舍下嬌妻美眷,食丹煉汞不成?”


    “嗨!你想哪兒去了,古裝戲看多了吧。據說賈善人兒媳染恙,一年多也不見好,日漸消瘦。有傳言說此女被鬼上了身,這才召集能人異士做法。”男子飲下一杯,莫測高深的說道。


    “你這都聽誰說的啊?好像你跟他是把兄弟一樣。”老者麵現現出懷疑之色。


    “咳…咳…你還別不信,我表舅的二嫂的侄兒女婿在賈府當差,就是他說的。”男子被他質疑,再加上喝得急了些,立刻漲紅了臉。


    柳旭聽二人言語,心中思忖,賈府召集異士,場麵必定不凡,如今我也算異士中的一員,去長長見識也好。


    匆忙吃下一些酒菜,一路打聽之下,忽見街北蹲著兩個石獅子,兩間朱紅色獸頭大門,門前擺著一張八仙桌,端坐兩個華冠麗服之人。


    二人一胖一瘦,胖子左側臉頰上,還有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柳旭連忙湊了過去,隻見桌上擺一本厚厚的名冊,密密麻麻寫滿了名字,定睛觀瞧,什麽黃大仙、降妖法師、何仙姑等等……


    “看這名字,應該都是法力高強之輩,這趟果真沒有白來!”


    “小子,別在這杵著,礙手礙眼的。”這胖子先前挨了一巴掌,正心氣兒不順,見柳旭年少,就把氣撒在他頭上。


    柳旭也不與他一般見識,笑著說道:“在下聽聞賈善人招賢,特此一會。”


    胖子斜著眼打量一番,麵現鄙夷,正欲再言,身旁的瘦子連忙扯其衣袖,笑著說道:“公子也是應招而來啊,果真英雄出少年,這就為您登記,安排住處。”


    手續齊全之後,被一小廝帶領,安排在一間角落的客房。剛進入屋內,一股黴味兒撲麵而來,牆角已經結了蛛絲,隻比柴房強上一點。


    小廝麵無表情的說道:“在此等候,不得胡亂穿行,到時自會有人前來招呼。”


    柳旭心知定是那胖子搗鬼,也不好放下身段與他計較,就在屋內打坐搬運真氣,暗罵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第二日正午,胖管事前來,對柳旭說道:“稍後我會領你過去,一組十人,每人有一刻鍾的時間。”


    隨後又是一番譏諷:“財帛果真令人瘋狂,就連黃口小兒都來湊熱鬧。我可告訴你小子,有好幾位惡了賈善人,已經被扔到大運河喂了王八!哼,年紀輕輕卻不思進取,真不知天高地厚。”


    柳旭強按下怒火,麵色冷峻:“前麵帶路。”


    這一組十人,柳旭排在第三,發現僧道俗俱全,各個鼻孔朝天,神氣活現。


    一位紅臉膛的中年人,法號‘上天入地捉鬼降妖大法師’,身穿八卦紫金道袍,左手一柄玉如意,右手一柄拂塵,邁著八字步行在隊伍前頭。


    到了一間內外兩進的廳房,可見一床雲榻,四周有紗簾遮擋,朦朦朧朧中有一女子,右手支腮,玉體橫陳。


    捉鬼降妖大法師當仁不讓,左右擺下香案,屏退眾人於外間。緊接著拂塵一甩,腳踏七星步,急步繞行香案,口中念念有詞,一會兒口吐清水,一會兒又噴出烈焰,不時的衝雲榻甩動拂塵。


    非常可笑的是,一個不留神,一簇火苗引燃自身道袍,瞬間燒成一個火球,在地上翻滾,別提有多滑稽了。那火焰也與他作對,任其如何翻滾,依然鍥而不舍,絲毫不熄,發出陣陣殘呼。


    雲榻上女子見其模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此時胖管事尖聲喝道:“來人,把這耍戲法的賊子拖了出去。”隻見兩名虎背熊腰的大漢,似是早有準備,一人拎著一桶水,兜頭蓋臉,將火焰澆滅,隨即如拎小雞一般,將那大法師提了出去。


    “壯士輕點,你抓痛我的手臂了!”大法師煙熏火燎,麵上滿是水泡,哀聲求饒。


    不提他結局如何,排在第二位的,是一個麵目陰沉的年輕人。此人弓腰彎背,直接走至榻前低語,不知二人說了些什麽,女子素手一揮,直接將其掃至門外,男子冷笑兩聲,揮袖而去。


    柳旭心下一驚,原來這女子亦是不凡,不知為何如此?忙運起真瞳術觀看,隻見一條白花大蟒,正於塌上盤臥。當下搬運真氣,欲要雷霆一擊,耳中卻傳來一個柔弱的聲音:“道友且慢,你我法力相當,不如坐下商談一番?”


    柳旭有些拿不定主意,不過好奇心已被勾起,立刻說道:“你可是吞了賈善人兒媳?”


    白蛇聽柳旭意動,直接說出來龍去脈。原來,這蛇精於大運河修煉,一心求道,不曾傷及人命,隻是自謝滂開了水府,橫行霸道,將一杆精怪收入麾下,且一心要納了這蛇精為妾。


    蛇精不從,勉力逃到永寧府內,恰好被賈善人之子賈雨所救。賈雨對她一見鍾情,百依百順,日日悉心照料,而蛇精念他救命之恩,且用情甚深,感動之下,委身下嫁。不過她有了身孕之後,一身妖氣再也壓製不住,隻能裝病來騙過賈雨。


    這才有了賈善人之邀,請能人異士為其診治,而剛才那年輕男子,正是謝滂手下蝦兵,循著氣息追到這裏糾纏。


    柳旭聽完前因後果,也不好再與她為難,而且早就聽過謝滂之名,也不想沾染麻煩,因此轉身就走。


    此時那胖子叫罵道:“你這黃口小兒,早已警告過你,現在想走就走,當我賈府好欺嗎?速速將他拿下。”立刻又有兩位壯漢闖入,向柳旭逼來,而身後排隊的七人,亦是出言譏諷,簡直不堪入耳。


    三番兩次被人嘲弄,柳旭亦動了火氣,直接將那胖子抓到身邊,厲聲喝道:“你是閑一個巴掌印不美,還想對稱一些是吧,道爺就成全了你。”抬手一個大耳刮,使其右側臉頰腫脹一片。


    隨後陰陽玄真透體而出,一陣狂風卷過,將一杆人掃的東倒西歪。這幫家夥原本就是江湖騙子,跑來騙吃騙喝而已,此刻見柳旭法力高絕,立刻嚇得屁滾尿流,狼狽逃竄,隻恨爹娘少生了一雙腿。


    此時蛇精垂淚,嬌弱的說道:“道友法力高強,還望相助一二,想那謝滂得了消息,定要前來捉拿。”


    柳旭發泄了一通,看其楚楚可憐模樣,不免生出惻隱之心,仔細思索一番之後說道:“我有兩法助你,其一,可傳你一門斂息術,或許能收斂一身妖氣。其二,可指點你一去處,有機緣繼續道途。”


    白蛇沉吟片刻說道:“如今我與賈雨琴瑟相和,日日錦衣玉食,出入有仆役相隨,實比那問道獨孤強過太多,況且已有孕在身,實不想麟兒受奔波之苦。想那長生之途,艱難險阻,虛無縹緲,說不定哪日就丟了性命,落得個身死道消,不求也罷!“


    言罷盈盈一拜。


    柳旭聽得一歎,心有感觸,真是亂花漸欲迷人眼!


    這榮華富貴,如過眼雲煙,轉瞬成空,哪能及得上長生道果分毫。


    細細體悟心中所得,直覺得體內轟的一聲巨響,真氣鼓蕩,冥冥中有一股天地之力加身,困擾許久的風池穴,徹底化開。


    蛇精見柳旭居然因自己一番話而悟道,不由得滿臉羨豔:“恭喜道友法力精進,長生道果指日可待。”


    柳旭收拾心情,歎道:“罷罷罷!忘你日後相夫教子,不可恣意妄為,否則他日定取你性命。”隨後傳了斂息之法,出門而去。


    “今日隻因一番體悟,又有所突破,想來這十二重樓通天真解,比較注重心性,若一味的打磨真氣,忽略了道心,反而適得其反。”柳旭到了客棧,反省自身得失。


    道門修煉,講究道法自然,道之自然的法則既是天所效法的,也是地所效法的。人生於天地間,修行大道,就當效法道的自然本性,順應天地自然變化的規律,這就是道心。


    因此,隻有道心與修為相攜,才能求得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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