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旭搖響鈴鐺,聲音傳出,顯出驚人變化。


    隻見其飄忽旋轉,每轉一圈,即有一道金光射入腦海,隨著轉速越快,金光越多,於柳旭腦門和鈴鐺間,成一條金色鎖鏈。


    不知過了多久,許是一天、一年或一刹那,鈴鐺停止轉動,‘當啷’一聲掉落於地。


    柳旭但覺頭痛欲裂,滿目金光閃爍,拿起鈴鐺觀瞧,原本殘餘的鏽跡,徹底不見,呈現亮麗的紫色,內側多出九個小字,《九天十地無量紫金鈴》。


    “此鈴之名,果真霸氣側漏!”


    隨著頭部痛感漸弱,腦海中多出篇文章。


    柳旭並不急於觀看,而是繼續搖動‘九天十地無量紫金鈴’,看它還有何變化。


    此次卻大為失望,無論如何搖動,紫金鈴似是疲累,毫無反應,原本亮麗的紫色,也緩緩消退,恢複到原來的狀態。


    心中暗忖,“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神物自晦,看來真是了不得的寶貝。”


    整理一番激蕩的心緒,心神浸入腦海,“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有物混成,先天地生,獨立不改,周行不殆,不知其名,強為之曰道,道法自然…………洋洋灑灑千餘字。”


    通讀數遍,略有所得,此篇章曰《十二重樓通天真解》,博大精深,字字珠璣。


    通篇是對宇宙的闡述,是對道的理解,是一篇直指大道的經文,不過有些許遺憾,隻是一部殘篇,內含煉氣法門,隻是略微提了提元神之後的事兒。


    柳旭卻不以為杵,異常興奮,“能有這等機緣,已是天大的造化,如今得了功法,半隻腳已踏入仙門,日後隻需勤加修煉,也許真有那脫劫度厄的一日!”


    不過轉念一想,“我對於修煉一途毫無根基,對於道家的精、氣、神魂雲雲,完全不懂,萬一走錯一步,那可後悔莫及。”


    這就是散修之輩的苦惱,苦無良師益友在側,完全靠自身瞎捉摸,萬一出了岔子,隻能落個身死道消。


    柳旭得了機緣,無形之中,天道已對其作出考驗。


    走對了,後續更加艱險,走錯了,對不起,隻能無緣大道。


    因此,問道之路,布滿無數艱辛,需時刻秉持本心,一旦踏入,不可瞻前顧後,需勇猛精進,一往無前。


    幸好柳旭有自知之明,沒有冒然修煉,強壓下心頭之念,刻苦鑽研,隻望早日把這篇經文吃透。


    不知不覺間,過了半月時光,日夜受經文侵染,已有絲絲縷縷出塵之意。


    這天正在鋪子當值,忽有兩人罵罵咧咧的闖入,高聲叫罵:“柳樹林你個老小子,快給爺爺滾出來。”


    柳旭當即認出,此二人乃城南一帶著名的潑皮,劉氏兄弟,整日裏無所事事,遊手好閑,靠欺壓良善為生。


    看二人之狀,心中思忖,“堂叔向來與張管事交好,這兩個痞子從來不曾滋擾,為何今日如此這般?稍後要問一問叔父,先把他倆打發了再說。”


    他自幼練武,對付被酒色虛體二人,足矣。


    從櫃麵後起身,出言毫不客氣:“劉大劉二,你們不去偷雞摸狗,安敢到此撒野?”


    劉大未曾想柳旭如此硬氣,見周圍有街坊圍觀,為了不掉麵皮,亦張口罵道:“你個小崽子少他媽廢話,把柳樹林那老殺才叫出來,老子有事問他?”


    柳旭聽其言語辱及亡母,心頭火起,當下不再廢言,三拳兩腳將二人踢出門外。


    “與這倆痞子吵鬧,無異於自降身價,這是何苦來哉。”


    劉大劉二摔在地上,痛的呲牙咧嘴,耳聞周圍哄笑之聲,暗暗記下幾人,撂下兩句狠話,灰溜溜的逃離!


    此刻柳樹林聞訊而來,柳旭直接問道:“叔父,這兩個潑皮向來不敢到此胡鬧,今日又是唱的哪一出?”


    柳樹林隻覺此兒數日不見,猶如脫胎換骨一般,然亦無心多問:“切莫心急,隨我入內敘話。”


    二人安坐之後,柳樹林一聲長歎:“哎,你可記得數日前,送給張管事之物?麻煩就是由此而來。


    那是三年前,我偶然間收的一件當品,賣家是個落拓之人。


    據他講,祖上曾經出個了不得的人物,說是修煉有成,得道成仙之輩,為了照顧後輩,留下一宗異寶,代代相傳之下,如今到了他手中。


    他因爛賭成性,輸光了家產,唯有此物留存,為了還清賭債,才不得已來此求助。


    此物他要價三千兩白銀,說是翻了本兒之後,還要贖回去,叫我看管仔細。


    當時我也好奇,看了他所謂的異寶,不過是一枚有些年頭的木質牌符,心中斷定此人就是個江湖騙子,來此訛詐,哪裏還肯聽他之言,直接就往外趕。


    不過此人拖拖拉拉,價格也是一降再降,最後實在礙不過情麵,給了他五兩銀子,打發他走。


    此人臨走時還信誓旦旦,最多半月,就來贖回,這一晃就過了三年,再也不見其人。


    前些時日與張管事閑談,把此事當做笑話講給他聽,誰成想他卻上了心,說是要鑒賞鑒賞,我也不好推脫,這才叫你送了過去。


    誰知竟然出了差錯,漏了口風,說我這裏有寶物,可長生不老,如今已是街知巷聞。


    劉大劉二也是想借機占些便宜,前兩日我已給了二人幾兩銀子,沒想到居然還不死心。


    經我多方打探,那爛賭鬼當年賣掉的祖宅,輾轉數人之手,如今已落入知府手中,正是那日你去的宅院。


    而那些過手之人,具已失蹤,如今我惶惶不可終日,怕是那賭鬼的先祖前來尋仇!哎…”


    柳旭心中思量,“不提此令牌究竟為何物,有何妙用,在叔父手中多年,也沒出什麽事兒,為何到了張管事手裏,就引出這麽些麻煩,而且最近知府家怪事連連,看來根源就在於那座宅院,其中必有蹊蹺。”


    冥思苦想,隻覺得眼前有一層迷霧遮了視線,看不透事情的本質。


    究其根源,還是自身實力低微,不能接觸上層的消息,當務之急,應抓緊時間,爭取早日吃透法訣。


    廢寢忘食過了半月,終於把此篇文章倒背如流,結合歸雲子所講道門之事,方才真正理解了煉氣的精意。


    何為氣?如何煉?要明白這兩個問題,先要明白身和心,身就是身體,心就是神魂,身體滋養神魂,神魂統領身體。


    氣:即天地元氣。


    煉:人體內有十二正經及任督二脈,外加三百六十五處竅穴,因出生之時,沾染後天濁氣,使之閉塞不通。


    把神魂和肉身之間的關係理順,使之互歸統屬,條理分明,即是煉。


    修煉此法第一步,需以丹田為基,周身經脈竅穴為體,觀想出一座白玉養魂樓,神魂入內而坐,日夜吞吐天地元氣,至此奠定道基,此乃重中之重,萬不可疏忽大意。


    這白玉養魂樓,雖有名,卻無實,須得自行設計。


    此樓雖是觀想而出,曰虛,卻不可輕言糊弄,否則有百害而無一利,隻有根基紮實,結構堅固,方有可能顯現而出,曰實,虛實之間,妙用無窮。


    柳旭一陣頭痛,心中大加抱怨,“我他娘的又非泥瓦木匠,怎能知曉如何建樓,莫非修習此法決,須得學習這些?難道創出此法之人,乃是泥瓦匠出身?”


    忽然靈機一動,想到一處或可解決此事。


    柳州府有一著名景點,白玉湖,因湖中心有一島,其上矗立一座白塔,從遠處觀望,猶如一塊美玉嵌在湖心,因此得名。


    此白塔,曆經數萬年風雨而不倒,相傳是一位得道高僧的舍利塔。


    柳旭幼時,因無人管束,常趁人不備入內玩耍,還時常留宿其內,一磚一瓦都留下童年印記。


    “白塔高十二層,正暗合十二重樓通天真解,就是它了,不過已多年未至,還得重溫一番。”


    柳旭溜溜逛逛,乘坐一艘畫舫前往湖心島。


    突然,平靜的湖麵陡然間波濤洶湧,畫舫左右搖擺,驚起聲聲尖叫。


    仔細查看,居然是光天化日之下,有兩個身影正於百丈高空相鬥,餘波吹起了湖麵。


    須臾間,一道虹光瞬息而至,並入戰團,原本勢均力敵的兩方,立刻敗退一人,三道身影糾纏著消失在天際。


    柳旭心中羨豔,“不知何時才能有這等修為,無拘無束,飛天遁地。”


    到了湖心島,凝望眼前白塔,憶幼時種種,不覺怔怔出神,再憶及死去的爹娘,不知不覺間,留下兩行淚水。


    周圍遊人如織,看一英俊少年,麵對白塔獨自流淚,具是指指點點。


    柳旭不想被猴子般圍觀,收拾一番心情,趁人不備,鑽了進去。


    手撫曆經滄桑的磚瓦,回憶幼時幕幕,柳旭進入到一種莫名狀態,塔外吵鬧喧嘩聲,再也不聞。


    隨著抬步拾階而上,以丹田為基,經脈為骨架,周身三百六十五處竅穴為體,顯現出一座精致的養魂樓,細看之下,與這白塔一般模樣。


    尚需最後一層可成之際,忽聞頂層有聲音傳出,柳旭立即從此玄之又玄中跌出,養魂樓頃刻倒塌,但覺經脈脹痛,呼吸困難,劇烈咳嗦出聲。


    “什麽人?”一聲斷喝,一股絕強法力抓下,如狂風暴雨般把他攝上頂層,滾地葫蘆般摔在地上。


    定神觀看,見有兩人相對而坐,左側為麵目英挺之男子,兩眼距離比常人略寬,顯得溫和敦厚。


    右側之人,鼻梁漏骨尖削,印堂狹窄,正對自己怒目而視。


    “看這二人麵相,定是右側之人拿我前來。”


    果然,隻聽其罵道:“你個小賊,為何至此竊聽?是不是與左無墟有些瓜葛?還不快快道來,否則讓你嚐嚐道爺的手段。”


    柳旭未及應對,左側之人笑道:“楊師兄,無需緊張,觀其毫無修為,隻是個貪玩的少年罷了,那左無墟已經退走,咱們還是想想下一步作何打算。”


    姓楊的老兄聽了勸解之言,麵色稍緩:“姚師弟,你就是太過宅心仁厚,罷了,現在柳州府神宗魔門隱現,還是想想對策,大家各憑手段。”


    隨手一揮,一股法力壓下,柳旭如狗啃屎般,不能言,不能動,不能視,不能聽。


    柳旭自始至終,毫無反抗之力,隻能逆來順受,心中暗恨,“想必剛才相鬥三人,就是這二位與那個左無墟,此人如此折辱於我,定要加倍苦練,日後還了他去。”


    當下摒棄雜念,繼續完成未竟之事,觀想養魂樓。


    此次更無人打擾,下麵十一層轉瞬即成,最後一層緩緩拔高,柳旭無思無想,神遊物外。


    不知過了多久,最後一層顯現,養魂樓成,刹時,“哐…哐…”傳來九聲鍾響,似起自心底,又似來自極樂世界。


    緊接著,一絲虛影從體內顯現,投入養魂樓內端坐,同一時間,自白塔之下無盡地宮內,一道金光閃閃的符籙,鑽入虛影手中。


    隨著奠定道基,被封閉的視聽,有了一絲鬆動。


    耳中斷斷續續傳來姚、楊二人話音,“秘府”“知府宅院”“刹魔教”“滄浪劍派”等語。


    柳旭還想細聽,那兩人已化為兩道遁光,消失在天際,那位姚師弟臨行前,還似笑非笑的瞟過來一眼。


    正悵然若失,整個白塔劇烈晃動,似隨時就要坍塌,連忙起身衝出塔外,四周遊人驚聲大叫,四散逃離。


    “不知這白塔如此這般,是否與那枚符籙有關,若是如此,日後定要重建。”


    也許白塔知曉了柳旭心願,終究沒有舍得倒下,隻裂開幾道縫隙。


    此時遊人具已逃離,隻剩他孤零零一人站立。


    “孑然一身在此,正合問道孤獨之意,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如今道基已成,那就趁熱打鐵,煉氣入竅。”


    當下盤膝而坐,抱元守一,注意力集中樓內神魂,頃刻間,虛影睜開雙眼,似是漆黑的夜空中劃過兩道閃電,照亮了丹田,纖毫畢現。


    按照十二重樓通天真解的理論,腹部臍下的陰交、氣海、石門、關元四個穴位,合稱“下丹田”,是孕養金丹之地,是金丹大道的根本所在。


    天地元氣從下丹田出發,經會陰,沿脊椎通尾閭、夾脊和玉枕三關,到頭頂泥丸,再由兩耳頰分道而下,會至舌尖,與任脈接,沿胸腹正中下還丹田,稱小周天,又稱子午周天、取坎填離、水火既濟。


    柳旭剛剛奠定道基,隻需引導元氣衝擊閉塞竅穴,拓寬經脈即可。


    日後勤加修煉,等小周天圓滿,法力強大之後,方才有可能運行大周天,將周身經脈竅穴融會貫通。


    天地元氣日夜滋養三魂七魄,使之凝練,至此第一層入竅的功夫圓滿,可數日不食,寒暑不侵。


    柳旭想了數遍,覺得再無疏漏,當下默念口訣:“靈氣在心,一來一逝,其細無內,其大無外。”


    (注:靈氣隻能由神魂吸收,在體內之時,小到內部不能再有任何東西,在體外時,大到無邊無際)


    立刻,體外一股莫名的氣息,洶湧澎湃,無邊無際,而自身就像一葉小舟,隨時將要破碎。


    “這就是天地元氣?果真不可小覷,法訣說天地元氣爆裂,我還不以為意,以我練武多年的體質,應該無甚大礙吧!既然到了這一步,哪還有退縮的道理。”


    繼續默念口訣:“上下凝合,團聚中宮。以心行氣,氣沉丹田。”


    隨著觀想運法,體外之靈氣,由周身毛孔,直接衝向丹田關元穴,“嘣…”一聲脆響,所有阻礙碾軋而過,至此,踏入煉氣第一關,入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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