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靜默的有些壓抑,顏逸如的魂魄盯著我看了一眼,滿臉都是不安。


    “你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尖銳?”她惴惴不安的問我。


    而我卻很想反問她以一句,“你怎麽突然變得這麽逆來順受?”


    就算顏逸如死了,她的性子也起碼會丟個燭台講不定還掀開個棺材蓋炸個屍嚇嚇這群嘴碎的家夥,但她隻是一味隱忍了。


    就算說是人死後大徹大悟,這性格也轉變得有些太多。


    但是我還有話要說,並且是當著所有人的麵說,因此我沒有選擇和她講話。


    我提著嗓子,聲音響亮而激昂:“盡管今天滿堂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但你卻從來都是表裏如一的美好。祝你一路走好。”


    這句話引起了一定程度的波瀾,顏逸如是個對著外人脾氣比較火爆的性子,我想她不會怪我搞事情,但是一定會生氣沒人在這時候替她出口氣。


    “小子,你說誰賤玉其外敗絮其中?”一個中年男人站了起來,一臉憤慨的表情。


    “我說那些真的身穿華服卻不懂做人的人,誰對號入座,就說的是誰。”我瞪著這個家夥看了一眼,剛剛他說的最起勁。


    一個男人能3八成這副樣子,也是醉了。


    男人顯然是有些激動,正要開口,我上前一步,補了一刀,“我忘了說了,在一個死者的靈前,說著詆毀人家名節這種事情,已經不單單隻是不會做人了。”


    他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我聽到了他們當時七嘴八舌的那些悄悄話。


    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掃視了全場,十之七八都低下了頭,或是故作無知,其他人則是一臉冷漠的樣子。


    “平凡,你別鬧啦。”顏逸如在我身後輕輕呼喚一聲,她的模樣美極了,輕飄飄的,柔柔的,水一樣。


    溫柔的讓我有些陌生。


    顏逸如是這麽一個柔情如水又比煙花寂寞的女子嗎?


    不,她是一朵茁壯豔麗的霸王花。


    這個女人,不,女鬼,她不是顏逸如。


    我細細看了她一眼,眼睛一陣模糊——顏逸如死的時候,一定是選擇了特別不可挽回的方式,隨著肉體死亡的那一刻,她就魂飛魄散了。


    棺材上那個,是顏清清。


    我轉過了頭,麵對著在場眾人,壓下了心裏那種抽痛感。


    我此刻才開始覺得悲傷,原以為她會用另一種方式,能夠繼續留在這世界上,但是,今後或許不論在哪裏,她的影子都不會存在了。


    胸腔裏一陣被巨大悲鳴造成的壓抑感,刺得我像是肺部穿孔一樣難以呼吸。


    我調整了一下情緒,不讓自己太過激動。“顏逸如,是我見過的女孩子裏,出身最好,相貌最好、能力最好,但卻最拚命的一個女孩子。”我繞著會場,拍著每一個人的肩膀,帶著一股溫和的笑意,語氣也即為平緩。


    “她在很多人眼中是一個性格冷酷的女強人,但是我不得不告訴你們,她之所以這麽努力活成了一個高冷的女神,是因為你們所有人,總喜歡懷著最深的惡意去揣測一個完美的女人。你們的詆毀,你們的中傷,你們的惡意,都時刻像一條瘋狗一樣,圍著這個其實出身並不真的富裕,隻能憑借自己努力取得成功的女孩子,一心想著從她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眾人靜默了許多,包括走進來的顏文海和顏武山,原本有人向顏武山示意,顏文海卻搶先一步表態了,“讓他說完。”


    既然東道主都選擇了讓我繼續freestyle,我也就不假辭色了。


    “她那麽努力的活著,從沒想著靠容貌傍個有錢大佬,你們自問你們的妻子兒女有幾個生出了她那樣的好皮囊?我跟著她時間不多,但是她動不動工作到半夜,根本連談戀愛的機會都沒有,就是這麽一個純情的女孩子,你們居然用那麽齷齪的思想,去詆毀她!中傷她!”


    所有人低著頭,像是被老師訓了的小學生,沒有接話,我的憤怒讓血液有些沸騰,恨不得吸了一屋子人渣的血液,但是我克製住了。


    拍下最後一個人的肩膀,我站在了棺材前麵,“她生前給自己買了墓地,用她自己努力賺來的錢,買了一塊並不貴,但是非常安靜的地方,遠離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棺材裏傳來極其淡的一陣屍臭,我骨子裏一陣悲哀,這時候過人的嗅覺是一種致命的打擊。


    畢竟生理反應是無法作假的,我忍不住因為這個氣味有些打惡心。


    其實應該屍體已經做過防腐處理了,但是一來放了七天,二來我的鼻子太好,於是這陣淡淡的臭味,混著棺材裏的檀香,不斷提醒著我。


    這個曾經在我生命中驚豔一時的女人,真的,徹底離開了這個世界。


    顏清清的鬼魂倏然間衝向了棺材,她知道我要帶走顏逸如,她也不敢單獨留在這裏。


    這裏的人,都很可怕。他們是一群可以用言語殺人的人。


    我不行,我隻能用我的方式。


    我回過神,冷冷看著整個房間裏的人。“而你們,這些爬滿虱子的人,我會在這裏,預祝你們,舌燦蓮花,永遠穿著那華麗的袍子,也甩不開那些爬滿的蟲。”


    說完這句話,所有人開始漸漸變了臉色,他們似乎是身上奇癢無比,開始不斷抓著,姿態越發不雅。


    我扛起了棺材大踏步的走向門口。


    血液沸騰間,這口棺材竟然沒有多少重量。


    顏武山不同意我帶走顏逸如,“她到底是我顏家人,總要葬在顏家的墓地,你已經大鬧了靈堂,還想怎樣?”


    我不想跟他多廢話,看向顏文海。


    “你怎麽想?要再辜負她一次嗎?”


    攻心為上,這是顏逸如教會我的最後一件事。


    她故意在遺書裏提及顏文海,就是知道他會徹底醒悟。果不其然,顏文海拄著拐杖,側過身體,還遞給了我一把車鑰匙,“好好安葬她。”


    我態度微微軟了一點,“你想見她的時候,可以去展園。”


    說完我就大步流星離開了。


    一出了顏家老宅,眼淚順著我的臉頰滑了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我再也見不到顏逸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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